忽听身后一声痛呼,严欢回头望去,只见黑甲人正用手中的链锤砸落灰袍人的长枪,灰袍人虎口见血,随即链锤又向他胸前袭来,那动作逼真至极,严欢只觉得晚上一秒那人就会血溅五步,不由分想,便抓过手边一个死人胸前插着的方天画戟,向那链锤击去。
那方天画戟居然是个真家伙,着手很是沉重,严欢一击之下,链锤偏了方向,黑甲人忽然:“咦.”了一声,即刻调转马头,向严欢袭来。
这一次链锤以千钧之力向严欢当头砸下,严欢挥舞方天画戟奋力一挡,只觉得虎口震裂,肺部难以承受巨大的压力,一口鲜血又喷将出来。
买高的!哪来的群众演员,来他妈真的!严欢一时头昏眼花,双腿发软,见那黑甲人再次挥锤击来,忙就地一滚躲开袭击,那人复又缠斗过来,严欢只好挥舞着方天画戟勉力应敌。
三招后,严欢心中惊异,那人根本就是以性命相搏,一点也不象是在拍戏,要不是严欢从小习武,大学里又考过注册健身教练,加上三年保镖生涯,身手还算过得去,此时恐怕早已被他打死。
片刻过后,他不禁哀叹,为什么手里的不是AK47,也不是M16,而是一只方天画戟?而且这劳什子居然有三米来长,估计原本是骑兵用的,这会儿用来步下打斗,根本施展不开。
一旁的灰袍人一边剧烈地喘息着,一边休憩观战,十余招后,见严欢不敌,回手将长枪一折为二,又拾起脚边一柄只剩半截的朴刀,加入战斗。
灰袍人招数变得很是诡异,右手的短枪如剑一般轻灵,左手的断刀却大开大合,凌厉劈刺,在严欢攻击的间隙袭击黑甲人的死角。
在两个人的夹击下,那黑甲人逐渐左右不支,灰袍人趁着他攻击严欢之时,左手断刀向他肋下扫来,黑甲人向后收腰,却见灰袍人如鬼魅般从他腋下穿过,快的犹如一丝青烟,随即右手长枪猛力向他背心插入,黑甲人身在马上,一时间无法避开,虎吼了一声,终于摔下马背。
严欢被链锤的最后一次攻击震得后退数步,肺部的伤势加上剧斗后的脱力,终于让他眼前发黑,意识模糊,在他倒下的一刻,心想,这灰衣人怎么能这么快,也没有看到威亚,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凌波微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严欢昏昏沉沉地醒来,感觉四肢百骸犹如火烧般地疼痛着,想要爬起来,忽然发觉手脚沉重,勉力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的夹克外面罩着一件血污的长袍,手脚居然被粗粝的镣铐锁住了,不禁大吃一惊,胡乱扒开长袍,摸索着从随身的腰包里拿出瑞士军刀,打开手电。
他抬头四下张望,才发现这是一个狭小的囚室,四面都是坚壁,只有铁门上有个方孔。
在手电微弱的光线里,严欢看到墙角还伏着一个人,隐约看出他穿着件灰袍,于是奋力爬过去,将那人翻转过来。
那人正是之前和他一同缠斗黑甲人的灰袍人,此时他身上多了几处外伤,还在昏迷。
严欢见身旁放着一个水罐,便端起来喝了一口水,又给那灰袍人灌了几口,那人呻吟了一声,醒转过来。
此时严欢看清他不过二十岁上下年纪,因为流汗,又被严欢灌了些水,本来乌黑的面颊露出了白皙的肤色,衬着精致的五官,竟然十分俊美,想是因为太过柔美,他才在对阵时刻意用黑墨涂抹了面颊。
严欢见他明亮的眸子逐渐回复了神智,便问:“先生,这是哪里?”
那人四下看了看,道:“大约是南齐的大牢吧。”他的声音很好听,但说话的腔调有点怪,仿佛是北方口音,或者还带着点蒙古话的调调,不过好在能听懂。
南齐?严欢脑中思索半天,方才反应过来,惊讶地问:“南齐?北魏南边的南齐?”
那人哑然失笑,道:“世上还有另一个南齐么?阁是何人?为何助我诛杀陈国虎?”
严欢还没有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喃喃道:“南齐……北魏……我的天……秦始皇……男人婆……我穿越了……!”
灰袍人见他犹如癫狂般地自言自语,不由爬起身来,看着他道:“兄台,你没事吧?”
严欢缓缓地转过头,呆呆地看了他半响,忽然道:“你有没有在我旁边看见一个女的?”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大约这么高,皮肤很白,短发,蓝衣服。”
那人惊讶地看着他,半响,笑道:“战场上哪里来的女人。”
严欢忽然扑过去,抓住他的衣襟,问道:“没有看见吗?你确定?说不定她就穿越在我的附近,她……她是我老婆。”
那人被他吓了一跳,挣开他的手,呐呐地道:“兄……兄台,莫非你是带着尊夫人一同上战场的?请问你是勿忸于将军麾下的么?”
严欢怔怔地看了他半响,忽然颓然坐倒在地,哑声道:“原来她写的竟是真的……可她怎么没跟我一起来到这里……她难道真的死了……”。
那人见他眼眶微红,悲痛欲绝,不禁起了恻隐之心,劝他道:“兄台,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严欢不语,他又道:“今日多谢你助我诛杀陈国虎,那厮功夫甚是了得,连着伤了我北魏数员大将,我一向不善马上打斗,差点被他杀了,危机关头多亏兄台拔刀相助,才被我手刃了陈贼,在此多谢了。”
半响,见严欢不理他,又向他拱了拱手,道:“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严欢心中虽然悲痛欲绝,不愿说话,但见对方年轻俊美的脸上满是关切感激,加上他到底教养良好,此时见他询问,便学着他胡乱拱了拱手,道:“我叫严欢。”
“哦,原来是严兄。”那人笑了笑,道:“严兄是哪里人氏?”
“深圳。”
那人费力思索,不知所以,半响方道:“是我北魏的地名么?怎么我未曾听过……”。
严欢想起北魏时期大概深圳还是个荒凉的渔村,便解释道:“我的家乡只是南海边的一个小渔村。”
那人神色一凛,道:“原来你是南齐人士,那你又为何要帮我诛杀南齐大将陈国虎?”
严欢无语,那人又道:“严兄的装束甚是奇怪,一点也不象我北魏人,但也不像南齐服饰,请问阁下从何而来?”
严欢心乱如麻,来不及细想,不管他能不能接受,能不能理解,便道:“我不属于你这个时空,而是来自一千多年后的中国,我和妻子新婚蜜月,遇到地震,掉到秦始皇陵,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穿越了,来到了你这个年代,你明白吗?”
那人张大了嘴巴,年轻俊美的脸上一片震惊地看着他,半响方嚅嗫着道:“兄……兄台,在下不太明白……”这时看到他手上的手电,奇道:“兄台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怎么如此明亮?”
严欢随手把ZIPPO打亮,把瑞士军刀全部打开,送到他手里,那人反复观看,叹为观止,道:“这是什么材质所造?如此精巧,真是巧夺天工。”
严欢道:“过上一千四百年,这样的东西到处都有的卖。”
那人似乎有点相信了,道:“这么说,你是一千四百年后的人?”
严欢点头,他又迟疑道:“你说你是中国人,中国在哪里?”
严欢耐心地向他大致解释了一下中国的版图和政治情况,那人更加惊讶:“这么说一千年后南北统一,百姓也甚是富庶?”
严欢点了点头,他问:“那我北魏呢?”
严欢思索了一下,道:“若干年后,会分裂为东西两魏,随后被隋朝取代。”
那人闻之黯然,良久,忽然眼光一闪,道:“我北魏是何时灭亡?”
严欢隐约记得,如果因为穿越引起了历史改变,会引起时光扭曲,那自己就更回不去了,便敷衍道:“我史书读的不多,记不得了。”
那人聪明剔透,立时便明白他有所隐瞒,却不追问,沉默了片刻,又道:“严兄在中国是做什么营生的?”
严欢道:“我家经营着一个保全公司。”说到这想起他应该听不懂,便换了个说法:“跟你们这个年代的镖局有点像,我父亲是老板,我是个镖师。”
那人道:“原来是严少镖头,失敬,失敬。”
严欢哑然失笑,又不知要如何进一步解释,干脆不解释了,忽又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现在具体的年代,便问他:“你叫什么名字?现在是什么年代?当今皇帝是谁?”
那人道:“现今是太和九年。新帝孝文帝去年刚刚亲政。”
严欢记得这个北魏孝文帝拓跋弘似乎是个明君,只是他的历史学得实在不怎么样,具体这位皇帝有些什么政绩,却是一点也记不得了。
那人顿了顿,又道:“在下姓步六孤,是鲜卑人士,汉名叫作陆心髓。”
严欢隐约记得步六孤氏好像是鲜卑贵族,便道:“陆先生,你是北魏的将领么?”
陆心髓笑道:“非也,在下是拔拔泰郡王的家将,最近南齐陈国虎的人马屡次骚扰我北魏南阳,勿忸于将军将之击退数次,趁机进攻襄阳,南齐皇帝萧赜想要休战,双方现下正要和谈,故协议先行罢兵,只因这陈国虎十分刚愎,倚仗武艺高强,兵丁骁勇,上月却在襄阳城郊忽然发难,连伤我北魏数员大将,在下擅长近身技击,郡王便命我在勿忸于将军帐下听命,随他攻打襄阳,伺机诛杀陈贼。”
严欢也搞不清他说的这一干人等都是干什么的,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又问:“我们现在是被南齐的人抓住了吗?这是哪里?”
陆心髓道:“这里是襄阳,此次南齐出动兵马甚多,勿忸于将军只派出一队先锋,交战伊始便已不敌,损失了大半人马,还好在下有严兄相助,诛杀了陈贼,我因为受伤甚重,被陈贼的麾下擒住了。”顿了顿又道:“最近我北魏已经在和南齐议和,你我都不是军中人士,过几日双方交换俘虏,大约就会将我们释放。”
严欢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只得胡乱应了几声。
第四章:渣滓洞专业刑囚表演
一日当中接连遭遇了地震、丧偶、激战、被俘,严欢的体力和神经都几乎紧绷到了极限,这时困倦至极,便向陆心髓道了晚安,随后躺倒在牢中的茅草上,在饥饿中沉沉睡去。
睡梦中忽听牢门被咯吱吱地拉开,火光随即照亮了狭小的牢房,几个兵士冲将进来,将两人拖了起来。
严欢又饿又累,被他们强拖着和陆心髓穿过狭窄的甬道,进入一个较大的牢房,随即两人分别被人用湿牛筋捆在两个木架上。
这个大牢房里燃着好几只火把,很明亮,严欢抬眼看去,只见触目尽是些皮鞭、狼牙棒、烙铁之类的工具,显然是一间刑讯室,不禁打了个寒噤,暗自叫苦,心想为什么自己一穿越就要又打仗又被俘又受刑,不是人家都是用H戏来吸引点击率的么?……会不会等不到双方交换俘虏,自己先要挂了,死倒不可怕,可怕的是恐怕一时死不了,还要受很多活罪。
一阵粗重的脚步传来,旋即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走了进来,重重地坐在了严欢和陆心髓面前的虎皮交椅上。那人神情很是阴冷,手中把玩着一柄狭长的皮鞭,良久,方道:“没想到啊,拔拔泰居然派遣了陆大侠来行刺陈将军。”他阴测测地笑了笑:“陆大侠,你甚是不智啊,若不是与勿忸于老贼的参将一同断后,我军怎能抓得住你,你真是流年不利,偏生遇到了我,否则明日一早,你便能随其他俘虏一同释放了。”
见陆心髓不答,他冷笑一声,又道:“当年你那把流光剑差点把我劈成两半,还好老子命大,今日才有机会,好好伺候一下陆大侠。”
这时严欢看到那人脸上有一道长疤,从左额起斜斜横过脸庞,直到脖颈,延伸到领口,估计还要延长到胸前,这疤让那人看起来非常狰狞,严欢想,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活着,果然是命大。
不过他是命大,自己可就惨了,这人估计已经把他当成了陆心髓的同党,搞不要严刑拷打。回忆起初中的时候,《红岩》、《青春之歌》等小说里关于渣滓洞、白公馆的刑罚描写,曾经让年幼的严欢热血沸腾,恨不能像先烈们一样抛头颅洒热血,体会熬刑的壮举,现在这样的机会终于摆在面前,面对专业执刑人士,他真想对当年幼稚的自己狠狠地淬上一口,痴线!
严欢转头去看陆心髓,见他居然微微地笑着,用那特有的斯文的语调缓缓道:“哦,原来是童兄,在下几乎忘了还曾经劈过你一剑,把你搞成现今这模样,适才没有认出来,真是万分抱歉。”又道:“不过童兄身为男子,本身又长的甚为丑陋,就不必像个娘们一样记仇,恼恨在下给你毁容了吧。”
严欢见他这样的态势下,还能抽空挖苦讽刺,不禁暗夸一句有种。
果然那姓童的立刻恼怒了,拔出腰间的短刀,向陆心髓劈来,待到他眼前,又硬生生停住。
陆心髓笑道:“怎么,莫非在下那时把童兄的手筋也不小心挑断了,如今还没有复原?还是童兄实在害怕在下,此时已然尿了裤子,竟然连刀也挥不动了么?”
那姓童的脸色涨红,气喘如牛,过了良久,忽然冷笑一声,道:“你不必想着激怒我,好让我给你个痛快。”转身坐回交椅,道:“我自然是没有陆大侠长得俊俏,听说拔拔郡王天天叫你暖被窝,想来对你十分宝贝,江湖上也有不少人想把你弄去玩玩,可惜呀,如今落在老子手里,我却没有你家郡王那么怜香惜玉。”
听到这里,严欢不禁寒了一把,原来这哥们还是个同性恋,看他长这样,估计是下面那个吧……想到这里不禁转头去看陆心髓,只见他神色如常,不起半分波澜,仍旧保持着恬淡的微笑,温言道:“童兄,你在这里也不过是个虞侯,还要监管这刑囚的苦差,不若我与勿忸于将军修书一封,保你个前程,可比你在南齐胡混强得多了。”
童虞侯此时紫胀了面皮,咬牙道:“陆心髓你休要痴心妄想,老子今天不把你伺候妥帖了,就不姓童。”复又指着严欢道:“他是谁?”
陆心髓道:“好教你知晓,这位可是任城王的幕僚,现下王爷正在和南齐皇帝和谈,你最好不要得罪了他。”
童虞侯道:“也好,让他过过眼瘾,说不定也能吓破苦胆。”
听到这里严欢松了口气,够哥们。
童虞侯挥了挥手,一旁的兵士便抬着一桶水走上前来,然后取下墙上的长鞭浸在水中,片刻又提起,挥鞭向陆心髓身上抽去。
那兵士用蘸着盐水的皮鞭一口气将陆心髓抽了五六十下,只将他浑身的衣服都抽成破条,露出白皙细腻的皮肉,严欢看着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伤口,在旁边直抽凉气,陆心髓却很是硬朗,一声也没哼。
那兵士停了手,童虞侯道:“虽然入秋,襄阳蚊虫却甚多,小的们给陆大侠挠了挠痒痒,陆大侠可还满意?”
陆心髓展颜道:“童兄这里的伙食想来不太好,怎么兵士们都像娘们一般,半点气力也无。”
童虞侯冷哼一声,道:“现下再给陆大侠洗个澡吧。”话毕那兵士便抬起一桶盐水,兜头倒在陆心髓身上,陆心髓痛的直打颤,终于闷哼了一声。
童虞侯笑道:“陆大侠的呻吟很是销魂,想来拔拔郡王喜欢得紧。”随即亲自取来一套极粗的钢针,一根根插入陆心髓右手的指缝,他每插一根,陆心髓就浑身剧震,严欢看到他脸色青白,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嘴角流下一丝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