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的说该是目前轩辕无极还没有攻取加临的决心,否则单凭司马拓这个老将简直痴人说梦。”不是广域太过目中无人,而是兵力、地利、人和他都占了优势。夺城之战本就是进攻一方相对艰辛,西秦骑兵优势无法发挥不说,两军兵力悬殊更将给西秦军增添沉重的心理负担!而论将帅,司马拓年轻时再勇猛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
轩辕无极,你到底在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烦躁,广域放松紧抓双臂的手,最近他只要一想到轩辕无极就莫名其妙的心浮气躁!
都是因为那夜!
他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广域知道。
一切的起因源自那该死的萍水相逢和自作聪明的设陷接近!改变自那夜放纵的蚀骨纠缠开始!
他本以为两个男人的肌肤之亲就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但是,轩辕无极火热的肌肤和眼神,有力的按抚和挺动,如魔咒深深烙在记忆深处!几番恍然回神,惊觉那人已在不知不觉间驻进心底。
看够了太多情爱揭开绚丽诱人的面纱,掩藏其下的总是阴暗冷酷的利益纷争,争权夺势!男欢女爱对广域来说除了子嗣别无其他。
这样的自己依然有心系一人的那天?或者,只因那人是轩辕无极!一个不必、不会、也不屑利用情感来达成目的的人!
甩开纷飞的思绪,广域沉静的眼底划过一丝不舍,征战多年第一次自私的希望敌将能安然无恙!倘若时运容许,在经后的际遇里但愿还能有他们相见那日。
“沧浪,召集众将!”
安静的室内众人面面相觑,不,应该说是目瞪口呆。
太过惊讶了,本该吵闹的军事会议此刻安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许久,沧海打破沉默,几乎是一字一顿求证般道:“王爷当真要如此么?”
众将脸上的惊讶已逐渐转化成凝重,都目光炯炯地等待着广域的答案,只希望方才是他们听错了!王爷所说之谋略实在是有些。。。险!
广域平静的颔首,道:“此计极易化为双刃剑,各位将军切记攻守得当,当退则退,在云渡烽火燃起前给本王死死拖着轩辕无极!”
“是!”
众将鱼贯走出议事厅,三三两两小声议论着即将爆发的苦战,沧浪一人远远落在最后。他有心事,最近都没怎么看到他玩世不恭的欠扁笑容,以前乐此不疲的对他们这些武将
的恶整也许久未发生,倒是较之前更加不修边幅了。
沧海不明白有什么烦心事能把他折磨成这样!是眼前的大战吗?王爷都没怎么样,他
一军师至于急得性情大变么!而且他所认识的大哥可不是会因为军情而颓废的人哪。
眼看着沧浪目不斜视地从身旁走过,沧海受不了的一把抓住他的肩,低吼道:“你干嘛呢?三魂七魄出窍了不成?”
“咦?阿海?”
“‘咦’什么!”沧浪一副找不着边的模样让沧海很怀疑他刚刚在议事厅是不是有好好听王爷的计策。“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沧浪严正地注视着胞弟,直看得沧海心里发毛,久久道:“阿海,你有没有觉得王爷从西秦回来后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啊?”
“就是眼神,不对,应该是神情,好像也不是。。。”沧浪细想着,不自觉的眉头就打结了,“具体哪里不一样说不出来,反正就是不同了。”
沧海在一旁听了半天,越听越糊涂,浓眉纠结得比沧浪还厉害,最终发现同胞兄弟根本是在自言自语。
“我没发觉王爷有哪里不同。”双掌拍上沧浪肩膀,果不其然看到他明显一惊,“我倒觉得你,自王爷回来后开始不怎么对劲了,最近有时跟个游魂似的。我一大活人在你眼前都看不到,还怎么辅助我击败西秦军啊。”
等着沧浪跟他解释,无奈对方傻愣着再不开口了,了解他性情的沧海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这兄长有时老练地如同七老八十的智者,有时又固执的像个小孩,他不想说的事很难有人能撬开他的嘴。“哎,等到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好了。不过,现在你得打起精神来,王爷给的任务可不清哪!”
“谢谢你,阿海。”沧浪极为柔和的笑道。
沧海一愣,不自在的干咳几声,掩饰着少有的窘态,眼神再不敢盯着他看。
“你刚刚说王爷不一样了。。。经历了些事总会有所改变。”沧海道:“但还是那个值得我们信赖追随的王爷,不是么?”
沧海一言犹如当头棒喝,他所要明了的不就这么简单么?何必庸人自扰,纠缠其他!
44.镇国王
开元二十七年 春
西秦十万铁骑在老将司马拓指挥下开始了对加临城持续的攻击。而天朝军队除了必要的防御外并不发动任何反攻,守护城池,防卫城墙,尽速修补西秦军造成的破坏,坚守战线不让敌方越雷池一步!
司马拓知道天朝在最大限度的保持战力,以刺机大举反攻,力求一战重挫他西秦!
他认为两军交战主动尤为要紧,最忌被动,天朝要保存战力,他就断然不能如其所愿。消耗其力量,逼迫天朝与他正面对决方为取胜之道!
于是更加频繁的出击一波波袭向加临。
而此时,早在高凡整装待发,静候时机的天朝东路大军,在镇威镇武将军的率领下绕开北狄边界守军,沉默迅速的翻过天险百屏山,犹如神兵天降出现在北狄境内!
面对身后突然冒出的威武之师,惊愕的边防守军根本无力抵抗。
百屏山失守,北狄大门沦陷!
天朝不费一兵一卒即掌控了保障北狄安宁数十年的天然防线,自此,北狄境内再无险要可守,而天朝大军也消除了东面战场最大的顾虑!这是谁都没有料到的!
其实,造成如此局势的正是北狄朝廷本身!
当镇威镇武率军进驻高凡的消息传至都成云渡,北狄朝堂即刻陷入混乱。有人主战,有人主降,有人主张联合姻亲强邻西秦共同抗敌,三派人马互相攻击,各持己见,争锋相对。若是以前北狄王定是倾向联合西秦对付天朝的,只是轩辕无极莫大的谎言让他犹豫不决,王令迟迟无法下达!
正是朝政的无序和北狄王的举棋不定给了天朝宝贵的时间、难得的良机!
北狄境内天朝大军日夜兼程,以迅雷之势直逼云渡!
热血豪情总在危机关头被激发,哪怕平日贪生怕死之辈,国殇之时也有惊人之举!
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两股主战势力首先结合起来,主降派中官员也陆续投身抗敌行列,毕竟不是谁都能承受留恶名于历史,遭后世千古唾骂的后果!一时间朝堂上下御敌之势高涨。
北狄王郁迫于形势,告书西秦王轩辕浩请求发兵援助!
当轩辕无极接到陵博来的密函和北狄王的亲笔求救信,得知郁将自己陷入绝境,还没来得及痛骂他的无能,探子快马带来另一消息,镇国王广域已领军五万,紧随前锋军队之后,跨过百屏山,不日将与镇威镇武将军汇合!
广域去了北狄!轩辕无极一掌击碎身旁的几案,急躁地来回踱步。
形势对北狄很不利,对西秦也相当恶劣!
三处战场,自始至终广域的目标都是在北狄!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这场战争中镇国王和西秦太子的必然对决!人们总是惯性地认为同为军事天才的两人就该面对面一决胜负,包括他自己也陷入了这样的误区。而广域恰是利用了这点,故意在他面前布下重兵,做出决战事态,其实他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广域的战场在北狄,而他的最终目的也昭然若揭了!
他轩辕无极还没幼稚到以为广域置加临于险地,大费周章转载战场仅仅是为了北狄。
广域的目标是他西秦!
拿下了北狄,从云渡到陵博,没有他和轩辕涛,没有强有力的军队,对于广域来说围困西秦都城易如反掌,甚至攻下它都有可能!
轩辕无极再次体验到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每次与广域交战总有种沉闷窒息的感觉压在心上。
或按兵不动,或紧追不舍,在对手意料不到的时候凶狠出手,广域总是抓住最佳时机将人逼入绝境!
那个从容淡定的男子,在战场上从来铁腕冷酷,毫不手软!
广域,如果那是你的选择,我,奉陪到底!
点燃火折子,看信函在手中化成灰烬,轩辕无极漆黑深沉的寒眸锐利如剑!
凌云城的气氛紧张肃穆,太子殿下命令留守城池的十万铁骑即刻开锅造饭,天黑之前全军出发,他们要连夜赶路,取道千岩山进入北狄,会一会把他们当猴子耍了好一阵的镇国王。
“我还从没见到殿下的脸什么时候比今天还可怕过。”萧越边说边检查铠甲,见没人搭理他,随手取了件物什仍了过去。
靳烈头都不抬,腾出正在拭剑的一手挡住朝他飞来的“暗器”,“你既然知道就谨慎些,这回对敌要是出了差错,太子可真要禁你战了。”
“知道知道。”萧越有些不耐地挥着手,他就不能别提那两字吗?虽然只是一场苦肉计而已。
“殿下特意留下我等,而让司马拓率先攻城,可见对于镇国王一开始就留了一手。”萧达开喃喃道:“是个让人敬畏的敌人呢。”
“喂,二哥,干什么对敌人这么赞赏!”萧越有些不悦的抱怨。
“那时事实!哪天你要是能如实评判你的敌人,那就是你真正成熟了。”靳烈一副长者口气实实在在调笑了他一番,也算出了口恶气,谁让他时不时拿他的腰说事的。
“你们仨今日出阁不成?躲在房里不出来是等轿子来抬啊。”尖刻的声音传进来,下一瞬萧裕儒雅的身影已靠在门廊。
“就好了。”眨眼间靳烈已准备妥当迎了上去,还别说身着塑身战衣的他真是英武不凡。
只是萧越怎么看怎么觉得平日里威风八面的“醒狮”将军此刻脸上的表情是十成十的献媚!他家老大还真是魅力无穷哪。
“准备好了就赶紧出来集合自己的队伍。”看着眼前灿若桃花的笑脸,萧裕一阵恶寒,甩了句话干脆走人。
“你跟这么紧作甚?”廊外传来萧裕气闷的低咒,紧接着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你闪到腰了,没这么快痊愈,别这么生龙活虎的!存心拆我台么?”
“我体质异于常人,恢复的快。”
听着外面渐渐远去的模糊争吵,屋里的两人无力的摇了摇头,他们对着一幕早就见怪不怪了,打从第一次见到他家老大,靳烈这辈子大致注定栽在某人手里。
“你说大哥这次是怎么被吃豆腐了?居然想到让他练武闪腰,而靳烈也甘愿自毁名声接受了这么丢人的理由!”让靳烈出不了战的方式太多了。
“肯定是被欺负的不轻,自作自受!”萧达开没有一点同情心道,话说回来一边是兄长一边是生死之交,同情谁都不妥。
就在轩辕无极领十万铁骑出发不多时,满身尘血的前线传令官带来司马拓十万火急的求救消息!
司马拓猛烈的车轮战遭遇到加临铜墙铁壁般的防守,消耗更多的反而是己方体力,这与他的初衷恰恰背道而驰。
疲惫不堪的不仅仅是士兵们的身体,无法激起将士们高昂的斗志更让司马拓觉得焦躁、无力。
而在加临城里等候多时的沧浪沧海敏锐的抓住时机大举反攻。司马拓根本抵抗不了多久,溃败已是定局。深知无力扭转局势,原本期待至少赢几场漂亮仗、取些战功的司马拓绕是再不情愿,也不得不灰头土脸的向轩辕无极求援。
“本宫已上书父王再抽调各地守军前来支援,回传司马拓让他再坚守几日!”轩辕无极冷然道。
“回禀太子,前方将士连日苦战终破不了加临,早已身心俱疲!不要说再坚持几日,只怕连今晚都守不过!”传令官“碰”的一下俯首贴地,“殿下!”
十万大军轰然止步,轩辕无极立马看着身后蜿蜒挺拔的军列,猎猎军旗迎风作响。
他从没指望司马拓能拿下加临,只是没料得他如此无能!
望一眼前方高耸的千岩山,轩辕无极狠狠一夹马腹,调转马头:“回程!”
广域!你够狠!
45.西秦战神
“又来这手!到底有完没完!是英雄就给我堂堂正正打一场!”看着再次紧闭的城门,萧越勒马咒骂道。自他们赶来援助司马拓,这一幕已经上演了不下三次!他们若攻城,天朝就死守,他们暂时休整,天朝就大举反攻!没完没了的反复几乎要耗尽他的耐性。
“越,沉住气。”策马而来的萧达开就知道小弟还欠缺了点稳重,“别中了敌军的计,心浮气躁最易指挥失误!”
“知道了。”
“别忘了士气,来回被折腾几下将士们的斗志也受到影响了。”靳烈叹了口气,但脸上却毫无丧气之色,反而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天朝这招虽无奇特之处,但效果着实不错。你们说殿下会容忍这拉锯战到何时?”
用相同的招数来对付他么?广域的军师和副将显然太过异想天开了!
他可不是司马拓!
帅帐内轩辕无极阴冷地撇了撇薄唇,他要让天下看看,他,是怎么攻破号称天朝北方壁垒的加临城的!
是夜,加临城上空烈焰呼啸,飞驰的强弩带着炽热的火球密密匝匝的袭向城内!
初春的北国,饶是天气仍然阴冷潮湿,火势依旧趁着强风蔓延开来。不多时,加临城内数处房舍火焰已高达几张!
“快救火!救火!”
“加派人手保护粮草!”
“加强城楼警戒,严防敌军趁乱来袭!”
混乱中,将官们怒吼着下达命令。城外飞来的火箭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深黑的夜幕被照的如同白昼。
沧浪使劲拔出立柱上斜插的箭矢,箭头处包裹的棉纱烧的正旺,散发一股难闻的异味。
“哥,你先进屋吧,这里你帮不上什么忙。”沧海道,“什么怪味?”
“应该是油脂之类的东西吧。”沧浪皱眉,“这种天气还能烧得这么旺应该不是普通的油或酒。”
沧浪猜测的不错,浸染棉纱的是北国特有的牦牛油脂和适量火药混成的液体,轩辕无极为此准备了不少时间。
“阿海,城外西秦军动向如何?”
“起初我也担心他们乘势攻城,不过方才我去城楼巡视,并未发现他们踪影。我已经加强守军以防万一。”
“西秦精于骑射,早就耳闻铁骑军技艺更是精湛,传闻果真不假!他们可以在我军攻击范围外采用箭阵!”沧浪自语着,脑中似想到什么但又如隔着重重纱帐,焦躁地来回踱步,恨恨拍着脑门,似乎这样脑中的迷雾就能散开似的。
沧海也着急异常,他知道这时候不能扰了兄长,只得待在一旁。王爷临走时曾特意叮嘱他们兄弟俩,在时机未到前务必拖延轩辕无极。西路军两次前来请求援兵,王爷都没有拨一兵一卒给楼亦云,自己也只带了五万人马就发出北狄,其他二十五万大军皆留守加临,由他兄弟指挥。他们断然不能有辱王爷重托!
头顶的火箭愈演愈烈,看来轩辕无极早就有所准备。沧浪思肘道,可为什么他要等到现在?
这样漆黑的深夜,加临城整个被罩在火光之下,远远看去仿佛天将异相,有多少人能明了一场恶战即将展开。
这么绚丽的景色错过了真是可惜呢!广域!
轩辕无极浅笑着转头望了一眼北狄,他期待他们很快见面。
前番几次他佯做攻城,似乎在重复司马拓的战术。那不过是故布疑阵转移天朝军的视线同时也降低天朝对他这个西秦“战神”的顾虑和警戒,其实他一直在为今夜做最后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