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栋城走过来,掐住穆天佑的脖子,眯着眼睛说:「穆天佑!你这个老东西,没有我你能夺回鲸杀盟!?利用完了我就想除掉我!?你们都该死!」
唐砚的眼睛很痛,勉强可以睁开,但视线里都是躺在不远处的安以忱,无暇顾及他身边的老者。他现在想做的不是反抗,他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他向安以忱爬去,他只想把他抱在怀里。
哪怕难逃一死,他们也要在一起。
韩栋城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松开穆天佑,一脚将唐砚踹回墙角,用绳子将他的手捆在背后。然后后退两步,掏出一根菸,点燃,一脸悠闲,像是逗弄老鼠的猫。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们?」韩栋城转头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安以忱,叹息着:「这小子还真标致,不然......老子也去尝尝他的滋味?」
闻言唐砚突然站了起来,一头撞向韩栋城的腹部。韩栋城没想到浑身是伤的唐砚还能反抗,一时不察被撞倒,但马上用枪把狠砸唐砚的太阳穴。
唐砚哼了一声,倒在地上,血液模糊了他的眼,再也爬不起来。
「妈的,临死还不老实,敢撞老子?」韩栋城疯狂的攻击着唐砚,突然目光一闪,淫秽的笑了起来,托起他的脸。
粗糙的手在他脸上胡乱抹着,然后赞叹道:「论长相......你也不比安以忱差......看起来更有挑战性呢?」
韩栋城解开自己的皮带,「也许老子应该先尝尝你的味道......」
「好啊......」唐砚不仅不躲,反而凑上前去,「有本事你就上啊!也让我这个小杂种见识见识,你是不是阳萎!」
「妈的,想让老子上你?下辈子吧!我可对男人的屁眼不感兴趣!」韩栋城厌恶的推开唐砚,在他身上狠狠地踩着,看到高大男子蜷缩成一团,呕出的血糊了整张脸,猖狂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让我送你下地狱吧!」
他拉开枪栓,这时穆天佑缓缓开口道:「韩栋城,现在是鲸杀盟的危机时刻,我们不能内讧,应该......」
「应该携手并进吗?」韩栋城啐了一口,骂道:「你当初为了这个小杂种要杀我,还好我跑得快,不然早被丢进海里喂鲨鱼!现在呢?你恐怕不知道吧?就是他和蓝帮里应外合,毁了你的基业!」
穆天佑脸色铁青,转头看向唐砚,咬牙切齿道:「他说的......是真的?」
唐砚一脸是血,趴在韩栋城脚下,一动不动。
穆天佑大吼:「这不可能,他是我儿子,他不会出卖我!」
「怎么?还不信?」韩栋城将唐砚踢回到穆天佑身边,似乎对眼前这一幕亲子相争很感兴趣。「告诉这老糊涂,你是怎么毁了鲸杀盟的!不然我毙了你的小情人!」
「我......我......」唐砚一张口,就吐出血沫,奄奄一息,韩栋城不死心的又在他身上踩了几脚。
「这样就不行了?你当初不是很顽强?是被男人上多了的缘故吗?哈哈!」
穆天佑急切地说:「韩栋城,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放了我,我要亲手杀了这个逆子,我们东山再起--」
韩栋城挥手给了老者一巴掌,狠狠地说:「穆天佑,你已经老了,我也不需要依靠你的余威,杀了你我自己也能成事!」
随后把目光转向唐砚,掂量着枪,笑容满面的问,「小子,你想怎么死?要我把你和你的小情人葬在一起吗?」
唐砚以肩膀着地,勉强的抬起头,血迹模糊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我......不......」
「你说什么?」韩栋城弯下腰。
「我不想死......」唐砚气若游丝,「不如......不如我们打赌......」
韩栋城挑了挑眉,向唐砚吐出一口烟,「什么赌?」
迷雾中,唐砚的眼陡然变亮,「你......你会......死......在我前面......」
他话音未落,便听一声巨响,钢质的立地灯底座重重砸在韩栋城头上,他轰然倒地,随后又是几下重击,直砸得他口吐白沫。
安以忱丢下支架,捡起地上的枪,手在发抖,却果断的开枪,正中在韩栋城眉心。动作一气呵成,韩栋城犯了轻敌的失误,他不能再犯。
韩栋城的脸部肌肉扭曲着,这男人临死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瞬间从得意的天堂跌入死不瞑目的地狱。
杀掉韩栋城,安以忱也用完了力气,腿一软跪倒在地,爬过去解开束缚唐砚和穆天佑的绳子,将虚弱的恋人抱住。
安以忱的头发被血水和汗水打湿,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并不比唐砚强多少,此时,三人中状况最好的,反倒是穆天佑。
安以忱摸着唐砚的脸,无法自抑的颤抖起来,「你......你没事吧......」
唐砚摇了摇头,露出赞许的笑容。不愧是他的恋人,他最爱的人,冷静又疯狂的安以忱。
从韩栋城满口污言秽语要上他的时候,安以忱就醒了,努力爬起来,向他们接近。于是他和穆天佑你一句我一句的,想尽办法拖延时间,终于,安以忱没有辜负他们的希望,干掉了韩栋城......只因,安以忱比他还要疯狂。
第十九章
唐砚和安以忱,擦拭着彼此脸上的血迹,然后一起苦笑。
本以为风雨都已经过去,谁知道又会遭遇这样的情况?幸亏只是有惊无险。安以忱摸出手机,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报警。
唐砚笑道:「还是先叫救护车吧......你是自卫杀人,别怕。」
「我才没有害怕。」
「为什么发抖?」唐砚随即露出痴心的表情,「是心疼我吗?」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安以忱瞪了他一眼,刚要拨打电话,冰冷的枪管就对准他的脑袋。穆天佑夺下他的手机,定定的凝视着他。
两人皆大吃一惊,唐砚勉强撑起身体,开口道:「爸......你要做什么?」
「你给我闭嘴!」穆天佑吼了一声,却没有看向唐砚,目不转睛的盯着安以忱,突然冷笑起来。
这笑容让两人的心越发紧张,低气压笼罩,那是一种比之前被韩栋城威胁更恐怖的感觉。
穆天佑缓缓起身,安以忱扶着唐砚,也慢慢站了起来。
「小子,唐砚反了我......就是为了你,不杀你,我就不是穆天佑!」
「爸!」唐砚一口一个「爸」,叫得殷勤,「你别让我恨你!」
「我不在乎,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让我像丧家犬一样逃到美国还不如让找死!我死也要带着你这个男狐狸精做垫背!」
穆天佑的手动了动,同时唐砚扑到安以忱面前。
「你要动他,先杀了我!」
穆天佑的口吻突然变得温柔:「你是我儿子,是我唯一的血脉,我不会杀你的......躲开!」
「不要!你会后悔的!」唐砚不顾危险,扑过去夺枪。
但浑身伤痕满脸是血的他不是穆天佑的对手,被粗暴的推开,同时枪声响起。
唐砚跌倒在地,那一刻听不到心跳的声音。他愣愣的看着安以忱,而男人还站立着......枪打偏了,弹孔在落在安以忱身后的墙壁上,离他的距离不过十厘米。
但穆天佑紧接着又要开枪,情势所逼,唐砚不得不大吼:「你不能杀他,他是你儿子!」
「闭嘴!」安以忱的吼声盖过唐砚的声音。
然而,穆天佑还是听到了......或者说,他得到了自己一直想证实的讯息。
「小子......前几天,有人告诉我一个很可笑的消息......说是我被蒙骗了......被一个狸猫换太子的计谋蒙骗了......」穆天佑向后退了一步,却步伐不稳,嘴巴在笑,可眼睛里一片冰冷。
唐砚心中一沉,原来他上当了,但没时间懊悔,匍匐着爬到安以忱身边,在他的搀扶下站起来,僵硬的笑着:「爸,你......你好像误会了......」
「是吗?」穆天祜终于把目光转向唐砚,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唐砚感到一阵恶寒,不再费力解释,有些话连自己都骗不了,又怎么能骗这只老狐狸?
穆天佑重新看向安以忱,向他挥了挥手,「你......过来......」
安以忱不进反退,这样的举动让穆天佑眼底的温度更低。
「你不解释一下吗?」
「没什么好说的!」
穆天佑收敛了笑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么说......你承认你才是我的......」
安以忱没有答话,只是紧紧握住唐砚的手。
「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没有那个必要!」安以忱断然拒绝:「你要怎么想是你的事情,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好、好!你不要以为我会放过你们!」穆天佑被彻底激怒,「我不管你们谁是我的儿子,都要死!」
话音未落,枪声已然响起。
安以忱的腿被打中,他砰的一下,跪倒地上,随后身体支撑不住倒下。
唐砚跟着跌倒在地,紧紧地抱着安以忱,汩汩流出的鲜血刺得他的心也破了个大窟窿。
「小子。」穆天佑一脚踩在安以忱的伤口上,听到他的闷哼声,露出嗜血的笑容。
「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不是......是不是我的儿子!?」
安以忱满头冷汗,痛得嘴唇发紫,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是!」
「找死!」
穆天佑又要开枪,千钧一发之际,女性的尖叫声响起:「啊!住手......」
安以忱抬起头,错愕的大叫:「妈?快离开--」
来人正是肖欣,她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被安以忱的喝声吓倒,反而冲了过来。
「穆天佑......看在我和纹纹的情分上......」肖欣颤巍巍的走过来,「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穆天佑抓着安以忱的胳膊硬将他拽起来,扳着他的脸细细的端详。
安以忱的模样,完全是唐予纹和穆天佑的综合体,只要有心,其实不难察觉蹊跷。
穆天佑冷笑一声,将虚弱的安以忱丢开,又狠狠地踢了一脚唐砚。
「这个,才是你的种!」
肖欣怔住,呆呆的看着倒在地上,浑身是伤的两个男孩,慌乱的摇头。
「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妈......」安以忱开口都要使足全身的力气,「不要听他胡言乱语......啊--」
穆天佑狠狠地给了他一脚。
「一个不认我的儿子......还有一个冒牌背叛者,我留你们有什么用!」
枪声响起,同时唐砚狠狠地一脚踹向穆天祜的膝盖。
穆天佑身形不稳,子弹打偏,万万没想到,肖欣竟误中子弹,应声倒地。
安以忱发出惨叫,挣扎着想爬过去,却被穆天佑抓住胳膊,硬是拉起来,冰冷的枪口对准他的额头。
「告诉我事实!告诉我真相!」
「真相就是你作恶多瑞,注定断子绝孙--啊--」枪托砸中安以忱的太阳穴,头部本来就伤痕汇汇的男人发出压抑痛叫,鲜血再度流下来,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唐砚扶着沙发,勉强站起来。
他和安以忱一样,浑身是血,脸色苍白,摇摇晃晃。
「你想知道什么?事到如今......追究太多的真相,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闭嘴!」穆天佑阴森森的说:「我一直以为你是我儿子,是纹纹留给我的血脉,才对你百般容忍,可现在,告诉我你根本是个冒牌货,这个小子,这个我欲除之而后快的小子才我的儿子,你让我不追究!?笑话,你们两个把我穆天佑当成傻子耍弄吗?」
穆天佑滔天怒气的风暴在凝聚,他的神智已然疯癫。
「好......我可以不追究,你们两个都死了,我也就没什么可追究的了,没有人能耍弄我,即使是我的儿子也不行!」
穆天佑转而把枪口对准唐砚。
「我是先送你这个冒牌货下地狱,还是先送我的宝贝儿子......」
「好啊!你杀了我们两个......然后呢?你一把年纪,还想逞凶斗狠?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还不是你造成的!?」
唐砚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劝解的话反而激怒了穆天佑,他的表情扭曲,愤怒彻底的爆发,开枪射击。
到了这种时候,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唐砚不躲反而扑了过去,而在穆天佑开枪的前一瞬,安以忱也扑了过去,枪口偏离向上。
枪声响起,天花板上的吊灯被击碎,玻璃四散着掉落下来,穆天佑侧身躲开。
唐砚趁此机会,将安以忱拉到沙发后,随后吊灯掉落下来,砸在之前安以忱躺的地方,溅起飞散的玻璃花,阻挡了穆天佑的视线。
唐砚搀扶着安以忱逃进厨房,锁上门。
随着安以忱的移动,身体下方被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他已经没有力气独自站起,同样,浑身是伤的唐砚也脸色苍白,每动一下都要耗费全身的力气。
门外响起撞击声,厨房的门还算结实,但被撞开是迟早的事情,更何况穆天佑有枪。
唐砚拉开及腰高的窗,回身搀起安以忱,想翻越出去到院子里。
可是刚抬起脚,两人就一同跌倒,安以忱趴在唐砚身上,鬓角的汗水滴下去。而他身下的男人则不停的咳嗽,嘴角的血迹从未干涸。
安以忱抬起手,轻轻擦拭唐砚唇上的血迹,「逃到院子里......他也会追上来......」
「从侧面的天梯上楼,我的房间......有枪......」可是,他们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足以撑到爬上天梯。
安以忱苦笑起来,摇了摇头,勉强的爬起来。
「你先走......」
「你说什么?」唐砚瞪起眼睛,即使真的无路可逃,他们也要死在一起,更何况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我的腿......动不了......你先跳出去,再拉我......」安以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无人能解的哀伤。
唐砚自然看到了这份哀伤,但还是如他说的,先行爬出窗口,但过程中紧紧抓着安以忱的手腕,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
安以忱淡淡的笑着,那种让人心碎的神经质和敏感再度出现。
「我妈......在外面......我不能抛下她......」
「以忱,他和肖欣无冤无仇,不会伤害她......」唐砚的劝解毫无说服力,莫说现在穆天佑的疯狂状态,就是平日他也是视人命如草芥。
厨房的门被子弹打穿,脆弱的门锁开始松动,门板也摇摇欲坠。
唐砚心急如焚,「以忱,快出来,我们可以拖延住他......」
安以忱点头,打开微波炉,将金属打火机放了进去,然后攀住唐砚的手臂。
唐砚瞠目结舌,但还是使尽九牛二虎之力,硬是把安以忱拉了出来,两人一同跌倒在草地上。
安以忱躺在杂草上,强烈的阳光刺得他泪流满面。
「拖延住他......唯一的办法......就是......」
唐砚俯身在安以忱脸颊亲吻,轻声道:「就算是地狱......记着,还有我陪你......」
随后站起身,将手伸进窗口,扭动微波炉的开关。
这时,厨房的门终于被撞开。
六旬老人满眼的仇恨,对着唐砚举起枪,唐砚侧身扑到在安以忱的身上,五秒钟过后,振耳欲聋的响声和剧烈的震动同时来袭。
火光乍现,烟尘中杂物不断落在唐砚的背上,而唐砚口中的鲜血,则不断流在安以忱脸上。
唐砚一动不动,除了微弱的呼吸和沉稳的心跳,便再也感受不到他生存的迹象。
安以忱的视线里一片腥红,巨大的爆炸冲击反而听不真切,唯一清晰的只有怦怦的心跳。
只有这沉稳的心跳,才能安抚他的焦躁,才是他在弑父的地狱漩涡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只因为他说......下地狱,也会陪着自己。
从得知真相以后,这么多年,唐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不管是别有心机还是早有预谋,他的喜悦和痛苦,只有唐砚能够理解,能够分享。
飞扬的尘上似乎淡了些,细碎洁白的雪花飘落,身体凉凉,但温热的血却不断涌出来。染红了雪白的地面。
安以忱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麻木、失温......
警笛声萦绕,有人进入被熊熊烈火包围的别墅。
这样就好,负伤的母亲会得救,至于他和唐砚,他们是一体的,他们或者双生,或者......双灭!
幸好他不是一个人......紧紧抱住覆盖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安以忱闭上眼。
身体很痛......头更痛。
耳里嗡鸣的声音,比爆炸更甚。
黑暗中,始终有一双大手,始终有温暖的怀抱。
这一场大雪,洋洋洒洒下了三天三夜,安以忱从昏睡中醒来的下午,窗外还是白茫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