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砚!我恨你!」杨思凌大喊一声,跌倒在地上,抱头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被这样的践踏以后,她还是不能停止对他的爱呢?
她的爱,不会比安以忱少啊!
唐砚来到安家的别墅,如他所料,别墅里关着灯,应该没有人在。
他掏出钥匙,打开门,长驱直入。
这是他用安以忱的钥匙偷打的,他早料到有用上这钥匙的一天,只不过他预想中的大部分情节,是用来打开门带着安以忱私奔。
唐砚摸索着来到安以忱的房间,点亮床头的小台灯,在幽暗中翻过大床,找到了那重新被封回去的信封袋,拿出里面的东西,细细检查着,确认没有少什么。
只是,唐予纹写的那封信,被揉搓得不成样子。
他可以想像,安以忱在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是多么的震惊和愤怒!
不过,他还是原谅了他......或者没有,不过就像安以忱说的,他们之间,谈不上谁原谅谁!
只要有爱就够了!
唐砚将东西收好,然后迅速往外走,刚到门口,就听到钥匙插进门孔的声音。
有人回来了!
他赶紧躲到楼梯后面,门被打开,一男一女相拥着进门。
是安成杰和他的情人!
唐砚看着他们拉扯着,亲热着上楼,在黑暗中不住的冷笑。
儿子在住院,妻子日夜不合眼的照顾,做父亲、丈夫的却和别的女人鬼混,甚至鬼混到家里来,这样的男人认他做父亲,真是一种悲哀!
他宁愿有一个像穆天佑那样狠毒的父亲,也不愿要安成杰这样虚伪却又道貌岸然的成功男士做父亲!
卧室里的男女很快便开始了巫山云雨,唐砚放轻脚步,悄悄的离开安家。
来到一块空旷地,唐砚下车,将信封袋撕碎,然后点火。
看着地上的火星点点,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天晚上与安以忱一起看烟火的情景。
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不知道安以忱恢复得怎么样了......他真的,快被思念的潮水淹没了。
以忱,我想你!
唐砚抬头仰望星空,深吸一口气,却无奈的发现,没有安以忱在身旁,即使在野外,星空也是那样黯淡,空气也变得陈腐,没有丝毫香甜的味道。
以忱......我好想你!
纸张很快就被烧成灰烬,清风阵阵,所有的证据灰飞湮灭,只除了他身体里流淌的血液,那在医学上,被称做DNA的东西,无法毁灭!
待唐砚回到鲸杀盟时,一路跟踪他的人已经把他一天的行踪告诉了穆天佑,进门时,穆天佑意味不明的一句「你小子还是挺有女人缘的!」让他厌恶的皱起眉。
他知道穆天佑一直派人跟踪他,但知道和亲耳听见的感觉还是有区别的。
穆天佑又问:「偷偷摸摸去安家干什么?」
唐砚冷笑着说:「我也想光明正大的去,您允许吗?」语毕,他迅速上楼,离开穆天佑的视线。
虽然回到了鲸杀盟,但他却尽量避免跟穆天佑见面对话,每次见到他,他都有一种拔枪将他射成蜂窝的冲动,那种冲动来源于怨恨,对他伤害了安以忱,几乎让安以忱丧命的怨恨!
但唐砚明白,在自己羽翼未丰之前,毁不了穆天佑,冲动的结果很可能是两败俱伤。
那不是他要的结果,他要的是一场完胜!
当得到胜利后,他便抛下一切,与安以忱相聚、厮守。
安以忱在医院疗养的日子,惬意舒适,肖欣尽心尽意给他营造最好的环境,二十四小时陪伴在他身边,那是一份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同时也是滴水不漏的监视看守。
炎热的夏季在消毒水的味道中度过,一转眼到了秋天,树叶泛黄的时候,安以忱已经能起床走动了。
他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逐步恢复中,情况良好,只是长时间站立或行走还是会晕眩,长时间思考会头疼恶心。
时间能减淡伤害,但却无法将伤害彻底弭平,他的脑子已经不可能恢复到没受伤以前的状态。幸亏他一直不怎么聪明,若是像唐砚那种精明的人伤了脑子,才是一件惋惜的事
情,而他......安以忱觉得自己这种愚蠢家伙,智商高一点还是低一些都无所谓。
「我一直都是个笨蛋......」
安以忱的叹息本应该随着落叶洒地的,但正巧杨思凌推门进来,听到了这意义不明的话,下意识接口道:「你老谋深算,如果你是笨蛋,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聪明人吗?」
安以忱愣了一下,没有争辩,看着杨思凌的漂亮脸孔扭曲着,心底闪过一丝不安。
自从他人院以后,他跟杨思凌的关系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模式。
安以忱知道杨思凌对他已经没有好感,按道理来说应该还有很多怨恨才对,但她却愿意不辞辛苦的照顾他,而行动上关怀他的同时,又在言语上处处挑拨他打击他。
就像现在,她明明知道他与唐砚彼此相思但不能见面,却故意讲述唐砚的种种给他听,而且全是坏消息。
「你知道吗?唐砚已经加入黑帮了,他整天跟那些流氓出入声色场所,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唐砚了。」
在杨思凌讲唐砚的事情时,安以忱很少接话,而今天他突然有了倾谈的冲动。
关上窗,他轻声问:「你认为以前的唐砚是什么样的?」
「以前的唐砚多么干净,他明明是个纯朴正直的好男人,可现在他却变成了流氓、黑道的混混!」杨思凌的语气难掩激动:「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继续正直纯朴下去,他现在走的路已经偏离了他人生的轨迹!」
相比杨思凌的激动,安以忱风清云淡得仿佛事不关己:「你不了解他......」
「对!只有你了解他!」杨思凌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恨,「可你利用你对他的了解,又做了什么好事?是你把他变成这样的,你却一点也不在乎他走上这条不归路!」
「我在乎!可我现在等于被软禁了,又能怎么样?」安以忱一直以为自己的脸上已经明白的写着他很想念唐砚的心情了,却没想到还会被责怪不在乎唐砚。
被妒忌的火焰淹没的杨思凌,眼里根本看不到安以忱的无奈。
「可是他走上这条路,你是罪魁祸首!你知道鲸杀盟是做什么的吗?」
安以忱知道,可是他摇了摇头。
杨思凌把自己调查的结果说出来:「是在经营毒品!这是多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像唐砚那种正直纯朴的人却要做这种事情,而且也极有可能染上毒瘾,你不觉得这太残忍了吗?」
「他不会参与贩毒,更不会吸毒的!」安以忱说得笃定。
虽然他对于杨思凌说唐砚是正直纯朴的人大大的不认同,但他相信唐砚不会做这种会使自己泥足深陷的事情。
那个男人非常清楚利弊得失。
他积极的参与鲸杀盟的事务,不是为了壮大,而是为了毁灭。
「你说得轻松。」
争执被推门而入的肖欣和安成杰打断。
「以忱,最近身体怎么样,我太忙了......没什么时间来看你......」安成杰的话语很冷漠,脸上的表情更是完全不入戏的烦躁。
「没关系,我又不是小孩子......」见到久未露面的父亲,安以忱有些苦涩的发现,他居然还会在乎这份虚假的亲情。
对肖欣有儿子对母亲的爱是完全合乎情理的,但对这个自从知道他是同性恋开始,就异常冷漠,还背着家人偷情的男人,他居然还有一份亲情在心底。
看来,他比自己想像中更重视这个家......这个完全靠谎言和演戏支撑着的家!
待了不到十分钟,安成杰就找个藉口离开,好像自己的儿子是病毒一般避之惟恐不及。
杨思凌随后也告辞,当偌大的豪华病房只剩下肖欣和安以忱以后,一向坚强的女人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疲倦。
「以忱,有些事情我本不想跟你说,怕你担心,但你现在身体应恢复得差不多了,而且你也有权利知道......我还是告诉你吧!」拉住儿子的手,肖欣开始倾吐她心中的委屈和压抑。「你的父亲,有了外遇......他已经不爱我,不爱这个家了......」
「也许,是误会吧......」安以忱找不到更好的说辞安慰母亲。
「不......我亲眼看见的,而且,他也不打算隐瞒了,因为......」肖欣的表情变得怨恨,口气也阴森起来:「他跟那个贱女人......有了孩子!那个贱女人怀孕了!」
安以忱觉得自己的世界晃了一下,没有崩塌,因为早已经塌陷过一次了。
在废墟基础上兴建起来的新世界,刻意规避了以前的重心,但即使是不重要的一角瓦解,心灵也会震动!还是会心痛!
原来他的家,已经没有丝毫挽回的余地。
后来,安以忱又一次见到了安成杰的情妇,就是他和唐砚在宾馆看到的女子,很漂亮,重要的是很年轻。
安成杰打定主意要和肖欣离婚,所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婚外情和怀在小女友肚子里的私生子。
他为小女友做了胎儿的性别检查,是个男孩!有了这个老来子,安以忱这个有同性恋倾向的儿子,也就更不重要了。
肖欣也理智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理智过头的跟安成杰分家产,锱珠必较。安成杰对她和安以忱还有一丝愧疚,所以能满足的也尽量满足,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很快达成协议,离婚只是时间问题了。
在这次家变中,安以忱完全置身事外,他所能了解的,只有结果,没有过程。
然而,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改变了很多人命运的事情。
安成杰每年例行的身体检查报告显示,他患了急性淋巴癌,必须尽快找到配对的骨髓,不然生命随时受到死亡的威胁。
虽然肖欣跟安成杰要离婚,但这跟已经成年的安以忱没什么关系,所以第一个被安排去做骨髓配对的自然是他,结果在他自己的意料之中,配对不成功。
安成杰对这个结果很失落,但他很快振作起来找新的配对,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在中华骨髓库里,他找到的几个有可能的骨髓,都没能成功的配对。
肖欣有些苦涩的说这是上帝对安成杰的惩罚,因为癌细胞迅速侵占了安成杰的身体,几个月前还神采奕奕的男人,一转眼头发掉光,身体瘦弱得只能躺在病床上。
他的小女友哭得死去活来,并且坚持不肯打掉孩子,只是其中有几分真情,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事实上安成杰患病以后,他跟肖欣的离婚协议就被无限期的搁置下来,那女人这样的作为,很可能会让她的孩子永远成为私生子加遗腹子。
肖欣认为女人这样做,是为了安成杰一旦病逝她好有争夺家产的筹妈。
大海捞针了两个月未果后,刚进入十二月,医院对院长下了病危通知!再不找到合适的骨髓进行手术,安成杰过不了明年的元旦。
不管安成杰在妻子事业遭受打击、儿子重伤入院时多么冷漠,他也毕竟关心照顾了安以忱二十几年,让他漠不关心,他做不到。
其实这段时间,安以忱隐隐的会想起那个极有可能配对成功的人,但却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理由提出要他去做检查,况且自从上次医院一别以后,唐砚像是蒸发了般没再给他一点消息。
正当安以忱在焦虑中无可奈何之际,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而这线曙光居然是杨思凌带来的。
再一次接到杨思凌的电话,让唐砚大感意外,他本以为经过上一次的事件,她就算不恨他,也绝对不会再跟他联系才对。
每天都跟一群老狐狸在斗智斗勇,心力交瘁的唐砚本来不想再见杨思凌,但她带来的安成杰患白血病的消息却让他心头一震!
他终于有机会见见安以忱了吗?
犹豫再三,他还是去了医院,虽然这样做,在这非常时期实在要冒太大的风险,但对安以忱的思念已经让他顾不上那些了。
唐砚是个理智的人,不过他的理智源于情感。
名为探病,却没带任何礼品的唐砚,突兀的闯进了安成杰的病房。
肖欣不在,安以忱不在,只有挺着大肚子的女子坐在椅子上假寐。
看到唐砚,她没露出太多的表情,依旧坐着,轻声说:「你是成杰的晚辈吗?来探望他?不过他睡着了,你小声点,别吵了他。」
唐砚点点头,打量了女人几眼。
她的眼睛很肿,分明是刚哭过,但面对外人的时候,却一点可怜的姿态也没表现出来,表情是麻木的,或者说是清冷的。
唐砚站在床前,静静的打量着昏睡的安成杰,他血液的二分之一承接于这个男人,但他一点也感觉不到亲情的联系。
血缘上的父亲就这样虚弱的躺在自己面前,他却觉得自己在看一个陌生人。
对于所的血缘感应,他一直是嗤之以鼻的,客观的说,他的五官真的很像肖欣和安成杰的综合体,但他们接触了这么多年,这两个人不就丝毫没怀疑吗?甚至没有人说过他们长得像!
的确,女企业家和大医院的院长,怎么会跟个孤儿、跟个卖保险的下等人像呢?
唐砚忍不住笑了起来,女人看到他嘲讽的笑,凝起了眉,冷冷的下逐客令。
唐砚本也不想久留,他来的目的是找机会看看恋人,至于安成杰的死活,他的确一点也不在乎。
毫不犹豫的转身开门,出现在视线里的,居然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那个一身白衣,白白的脸,琥珀色的眼眸,表情惊诧的恋人!
安以忱没想到自己会在安成杰的病房门口见到唐砚。
四个月未见,他似乎黑了点,也瘦了点......安以忱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他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敢眨眼,生怕他就像出现一样突然的消失。
直到,厚实温暖的怀抱将他包围,飘浮的心才回到原地,轻快的跳动着,供给身体各处的血液都是甜蜜的。
「你......你怎么会来?」
「我想你......」
安以忱已经说不出话,他张开手臂环抱住唐砚,他真的瘦了,和自己一样,四个月的相思,让他们都瘦了!
唐砚和安以忱一时忘记了身处何方,就那样静静的抱在一起,不再开口,只是分享着彼此的呼吸,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唐砚从来没想过愿时光停留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但这一刻,他突然能体会爱情小说里描写的刹那即是永远的感觉......
如果能永远,这样抱着他......
可惜唐砚来之不易的幻想并没有维持太久,就被高低两道女声惊醒。
「你们在干什么?放开!」高声怒吼的是肖欣。
「唐砚,你......」气急低吼的是杨思凌。
而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名医生和几名护士,撞到这种场景,外人都一脸尴尬。
安以忱轻轻推开唐砚,表情无奈,但眉眼之间更浓的,还是重逢的喜悦与萌动。
「肖阿姨,好久不见。」唐砚微笑着跟肖欣打招呼,同时抓住安以忱的手,触感有点凉,但很舒服。
安以忱偏头看了他一眼,皱了下眉,但没挣扎,就任他握着,那温暖厚实的感觉让他安心。
肖欣顿时火冒三丈,失了风度的大喊道:「唐砚,这里不欢迎你,滚!」
「妈,别这么大声......」安以忱伸出另一只手按住肖欣的肩膀,轻声道:「这里是医院,别人看着,爸在睡觉,安静点。」
「忱忱,你还执迷不悟吗?你也知道这里是医院,是大庭广众,你跟他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四个月以来,肖欣从未听安以忱提起过唐砚,她以为他即使没完全忘记他,也该清醒了!
「妈,我跟唐砚是什么关系,你一直都知道,我也没跟他分手,我不觉得我与恋人拥抱有什么不对。」
第十七章
说了几句话,安以忱突然觉得很累,他不愿就他跟唐砚的事情做过多的说明,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愿意解释的人。
瞬间察觉了安以忱的疲惫,唐砚笑容可掬的接口道:「肖阿姨,你别太紧张,我只是听说安叔叔生病了,来探望他一下,一会儿就走了......不会拐走你儿子的。」
「一会儿就走?你不是来做骨髓配对的?」在一旁的杨思凌急忙开口,话刚说一半,就被唐砚打断。
「对呀!听说安叔叔还没找到合适的骨髓,正巧我跟安叔叔是同种血型,不然我也去化验一下吧!」
肖欣不屑道:「用不着你假好心。」
「你跟成杰是同一种血型?那你就去试试吧!」一直坐在里面的女子轻声开口,语气也不是很热络,太多次的失望已经让她麻木,她这么建议只是习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