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三]卿尽长天+番外——Itsuki

飞蓬被徐长卿的笑容惊艳了一下，明明没有心了，却还是感觉到它狠狠地跳动了三下，等到徐长卿收敛起笑容的时候，又是那种浓浓的失落感和空虚感。
原来，记忆中的景天，看着白豆腐的时候是这样的心情。飞蓬以为自己会能够适应，却不禁有些无措。
“我想找人打架，越强的人越好。”飞蓬这样说，他知道这样总能让他不那么寂寞。
徐长卿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点头道：“那就妖王诛心吧。”

三十

徐长卿并不是第一次来妖界，那些小妖之中也有不少是曾败在他手下的，一见他来，便纷纷四散而逃，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做任何抵抗。
“如果妖王诛心也是这般畏敌，那倒真是让人失望了。”飞蓬见此情景，冷笑一声道。
徐长卿倒是对此早已料到，解释道：“妖是最敏感的，他们感觉到了你身上的气息，知道不是你的对手，自然选择逃命，这也是一种本能。”
“是啊，也只有人是最傻最盲目的，就算知道敌不过，也还是要去拼。”
想起记忆中对抗邪剑仙的情景，飞蓬也忍不住感慨。在他看来，景天的实力实在太弱了，他到现在都没有想通，没有他的出现，景天是如何打败邪剑仙的。这根本是不可能的，难道就只是因为徐长卿。
飞蓬微微侧首，看到徐长卿的侧脸。他正拿着他那个洞清镜寻找妖王诛心的下落。这个情景在记忆中出现过很多次，飞蓬却从未像现在这般感到真实过。不是虚幻的前世，而是近在咫尺的，真真切切的。
莫名一阵激动，飞蓬伸出手，似是想要去确认什么，不过徐长卿先他一步，转身对他说：“妖王诛心并不在妖界。”
“是么。”飞蓬轻轻说了一句，透着淡淡的失落。
徐长卿笑起来，安慰道：“这里完全没有发现他的气息，应该是离开很久没有回来，不是逃跑了。”
飞蓬略一点头，没有说话。
感觉到他的冷淡，徐长卿的笑容有些僵硬，尴尬的静默之后，又道：“我可以让常胤师弟帮忙找诛心的下落。”
“不用了！”飞蓬突然激动起来，手很自然地抓住了徐长卿伸起来想要施法的手，“不用麻烦了，这是我的事。”
徐长卿一怔，顺从地没有继续找常胤，但眼睛看着飞蓬，略带不解。飞蓬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忽而远了，渺茫地不知在看什么。而徐长卿看到的，是映在飞蓬那黑瞳中的自己，不觉间，徐长卿的眼神也远了起来。
拉他回神的是突如其来的一个触感，他大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瞬时间身体完全僵硬，连思考的能力都停止了。他就像是雕像般地站立在那里，直到飞蓬的嘴离开他的唇，他缓缓地移过头，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飞蓬。
“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飞蓬向他解释说。
徐长卿看过去，剑眉星目，神采依旧，一样的冷若冰霜，看不出什么变化。徐长卿动动嘴，忙不迭地低下头，不敢去看，更不敢知道飞蓬所确认的结果。
飞蓬嘴角刚要泛起的微笑在看到徐长卿皱起的眉头之后停住，无奈改变不了他本身的冰冷语气 ：“抱歉唐突了。”
徐长卿没有回答，飞蓬不愿逼他，绕过徐长卿率先离开。
徐长卿看到飞蓬离去的脚步，这才抬起头，紧绷的神经一下子舒缓下来，刚才像是停止了的心跳，现在突然间跳得飞快。
像是久违了的感觉，徐长卿转身看到飞蓬的背影，像是电流流遍全身，身体的每一处都从休眠中被叫醒，尽情地舒展着。就连双颊也是一阵酥麻，徐长卿伸手去摸，很烫。
终于清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徐长卿慌忙地背诵道德经，让自己平静下来。发现飞蓬已经走远，又追了上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去找诛心吗？”
“嗯。”
“那样的话，用飞的比较快一些。”徐长卿说着，开始解剑准备要御剑飞行。
“不用了，这样走着也不错。”
飞蓬又一次拉住他的手，只是这一次，再没有放开，两个人一句话不说，继续往前走着。冰冷面具之下的暖意，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体会到吧。

三十一

徐长卿的暂时沉溺，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当察觉到有别人的气息，耳中听到了异常的动静，徐长卿立刻抽回来自己的受，迅速而干脆。
“只是路过，没必要这么紧张吧？”飞蓬自然也察觉到，只是他难得像现在这样不想去搭理那些杂碎，只想好好看着眼前的人。不过这眼前之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较真。
“那是个很强的妖怪，似乎和诛心不相上下，不，也许更强。奇怪为什么他身上的妖气很弱，这样的话根本分不出他是谁。”
徐长卿紧皱着眉间，一步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算了，我现在没心情和那些宵小玩。”
飞蓬跟了过去，实在不想因此坏了此时的心情。对于一个没有心的人来说，这样强烈的感情实在少有。还有很多事情他没有搞明白，但是他并不讨厌。
徐长卿侧首看了他一眼，眉间微微舒展，道：“这个妖怪并不一般，如此的实力蜀山记录中竟没有他，这让我很不安心。”
“那就去追吧，指不定能碰上个角色。”
飞蓬懂他的意思，很自然地就接受了这样的他。那一小点的怅然如微风拂过的湖面，浅浅的涟漪很快就散开，留下的平静看不出半点痕迹。
徐长卿看到飞蓬先他而去的背影，刚才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和景天在一起的时候，他是极少看到景天的背影的，因为景天喜欢无论何时都出现在他面前。但是飞蓬，似乎更喜欢一个人闷着，任由背影透露着那若隐若现的寂寞。
飞蓬和景天，真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但为什么他心里的悸动，如此相似呢？徐长卿追上去，走在飞蓬的身边，不由自主地握住飞蓬的手，便觉得这世界都尽在掌中了。
“长卿？”飞蓬停下脚步，惊讶地看他。
徐长卿目光坚定，不避不偏地看着飞蓬，用力握紧了飞蓬的手，又放开：“要握住这手，其实并不难。我能给你的承诺，是只要你在心中还想握着这手，我便会在你伸手就能握到的地方。”
飞蓬看看他自己的手，又看看徐长卿认真的样子，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轻轻点点头，刹那间空空的手上好像真的握住了什么，是永生永世不会放手的。
“那妖怪往那边去了！”徐长卿突然目光一变，转头看了看，到底不放心那个来路不明的妖怪，追了过去。
飞蓬觉得自己已经可以习惯了徐长卿不时的破坏气氛，也知道他永远是把正事放在首位。倒是自己，什么时候，他镇守南天门的飞蓬将军，也会有那种任性的想法，会想要不管其他只顾眼前人呢？
大概，从他下决心要到人间来寻找其实自己也并不非要找到的心的时候，就开始了吧。飞蓬自嘲一笑，挥开这些无聊的情绪，跟徐长卿一起去追那不知名的妖怪。
妖怪是被人追着，所以才会东躲西藏绕着路跑。刚刚还往西边转去的，一下子又往南边去了。徐长卿不得不停下来看他的洞清镜，妖怪依旧在移动着，气息却怪异得时高时低。
“也许是受伤了吧。”飞蓬淡淡的无聊的口气说。
徐长卿盯着洞清镜，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他很快没心思考虑这些，因为他发现追赶这妖怪的人，竟是青儿。

三十二

青儿也发现了徐长卿和飞蓬，远远望过来两个人还都是那副冷漠不与人近的模样，让她有些干急。不过，此时最重要的，还是去追上诛心。
“青儿，你怎么受伤了？”徐长卿看到青儿身上有血迹，紧张地奔了过去。
青儿拉住徐长卿的手，朝他安慰一笑：“这不是我的血，你放心。”然后又正色朝两人道：“道长，飞蓬将军，事情我慢慢会跟你们解释，现在帮我一个忙，去拦住妖王诛心好吗，他从女娲庙夺走了飞蓬将军的心……”
不等青儿说完，飞蓬便身影一闪，直直追了上去。青儿见此松了口气，腿下一软，显出脱力的样子来。徐长卿急忙扶着她，担心地要帮她把脉。
“我真的没事。”青儿避开徐长卿的手，拍着胸口大口呼了几口气缓了过来，指着诛心愤愤地说：“那个妖王假意被你击败，却躲在暗处偷听我们讲话。我回到女娲庙的时候，他已经打伤了圣姑拿到了飞蓬之心。他太贪，一下子把飞蓬之心整个吞了下去，不过飞蓬几千年的修行和经历都刻在这心里，又是上古之神伏羲的传人，他一个小小妖王，也不过几千年道行，一下子怎么消受得了？根本是自作自受。”
徐长卿听了，当即沉了脸，神色愧疚：“都是我的错，如果当时我没有纠缠你，让你立刻回女娲庙的话，诛心也不至于得手。”
“道长，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就算我当时回女娲庙了，也不可能一直都在。诛心知道了总会去抢的。这事责任在我，原本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搞出来的，与你无关。”青儿连忙宽慰他。
“可你也一样是因为我……”
徐长卿正想再说什么，青儿反过来拍拍他的肩，示意着远方说：“没有什么可是了，你看，飞蓬将军不是把诛心给抓到了么？现在什么都解决了。”
徐长卿顺着青儿的眼神看过去，飞蓬用神力托着昏迷的诛心，嘴角带着不屑往这边走来，看到徐长卿看他，眼神不再那么冰冷，还有了淡淡笑意。
“道长，我觉得这个脾气你该改改了，不要什么责任都往身上揽，就算已经揽上了，也不要老想着一个人抗。我觉得飞蓬将军就很愿意和你一起承担责任啊。”
徐长卿低下头，转开脸没有说话。青儿并不知道那算是一种害羞，只当徐长卿还在逃避，绕过去继续说：“娘说你最怕给人添麻烦，但是你这样一个人担着闷着，反而更加让人担心，而且人家想帮你也不敢，只能偷偷的。娘当初为了暗中帮你被重楼打成重伤的事情我早就听说过了，我可不像我娘，有话就直说了。你现在最应该承担的责任，就是和飞蓬好好地相处，好好的……”
“飞蓬！”
青儿正说得起劲，眼前的徐长卿突然消失了。她回头一看，徐长卿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飞蓬的面前，飞蓬似乎受伤了？
青儿也忙赶了过去，飞蓬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眉头深锁嘴唇紧咬，似是压抑着极大的痛苦。徐长卿担心地唤着飞蓬的名字，飞蓬听到了，手抬起来抓住徐长卿的手，朝他宽慰地笑了笑，突然眼神一变，手上用力将徐长卿连同青儿一起推开，两脚跪地双手握拳，仰天一声长啸。
平地吹起的妖风吹得人睁不开眼，青儿从地上爬起来，本能地有了些畏惧之意，紧靠在瘫坐地上的徐长卿身旁，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徐长卿摇摇头，伸手把青儿护在自己身后，努力在风沙中睁大眼睛，看到的却是凭空飞起的诛心。

三十三

“不好，那力量，应该是飞蓬的，难道诛心已经……”青儿惊呼道。
未待她说完，徐长卿已经飞身冲了过去。他看得清楚，此时诛心的眼睛是闭着的，身体也是出于放松的状态，这一切的力量并不是他在掌控。现在是他防御能力最弱的时候，也是最后的机会阻止他。
徐长卿的剑几乎已经碰到了诛心的胸口，却再不能往前。他转头，飞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伸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把徐长卿的剑一点一点推开。
徐长卿来不及惊讶，慌忙运功抵抗，飞蓬似是不耐烦了，加重了力道，徐长卿手中的剑直直砸向他胸口，防备不及的徐长卿直接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青儿一直看着他们的情况，见此情景忙上前接住徐长卿，免去他摔落地面的冲击。
“飞蓬，你干什么，道长只是要阻止诛心化用你的心，你栏他做什么？”青儿愤而责备飞蓬。
徐长卿撑起自己的身子，似是想要对青儿说什么，但内腑一阵抽搐，血气上涌他张嘴便是一口血箭喷出，溅在雪白的衣衫上，猩红漫染，触目惊心。
徐长卿只觉得一阵头晕，勉强扶着青儿说不出话。飞蓬见此场景，突然发起狂来，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斩妖剑一亮，直接刺向诛心。但无论他如何努力，剑永远碰不到诛心，诛心的身体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保护着。
“飞蓬，不要乱，首先凝聚精神，莫被杂念所扰。”徐长卿捂着胸口朝飞蓬喊道。
飞蓬看了他一眼，开始凝聚精神，无奈脑海中始终浮现的是徐长卿痛苦的神情和白衣上的血迹。而恍惚之间，耳边不停地有声音在回荡着，又好象是从自己身体里发出的。
“飞蓬，不要去听那些杂音，凝聚精神，降伏诛心，夺回你的心。”徐长卿担心地看着他，忍不住加大了声音。但是随着他的激动，又有血从他口中溅了出来。
飞蓬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徐长卿的话在他耳边回荡，飞蓬，他叫他飞蓬。对了，凝聚精神，这有何难，他堂堂飞蓬将军，怎么可能连对敌的基本要领都不知道呢？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能凝聚精神呢，那个一直在耳边低语在脑中盘桓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呵呵没用的，就算是飞蓬将军，这身子也不见得能拗过心吧？”
诛心的声音突然响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的他，趁着飞蓬不注意已经到了他面前，突然妩媚了起来，却依旧是男声：“飞蓬将军，天帝老儿不公，让你守个什么破南天门。不如你还是跟我一起吧？”
“我要是下辈子不小心投错胎成了猪，说不定会到你们妖界混个妖王当当。跟你？谁稀罕？”青儿无不嘲讽地说。
“臭丫头，要你多嘴。”果然，诛心立刻回头给了青儿一掌。
早已料到的青儿迅速带着徐长卿躲开，可是令他们失望的是，飞蓬并没有趁机袭击诛心，他一动不动地定在那里，眼神不知看向那里。
“飞蓬，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跟我在一起，天下就是我们的，不用去在意什么六界什么道法什么自然。”
诛心离飞蓬越来越近，手抚在飞蓬脸上，飞蓬竟任由他上下其手。
“看来诛心已经化用了飞蓬的心，想要借此控制他。”
“控制？哼，那就让他没有心思控制。”青儿幻化出蛇身，向诛心袭去。
诛心不得不分神应对，但他也知道若是放弃对飞蓬的控制，自己是没有办法敌对两人的。诛心见不能速战得胜，自知拖下去对自己不利，突然一转身，朝远处逃去。
“想跑？不留下飞蓬之心休想跑！”青儿不待多想便追了上去。
诛心眼角扫到追来的青儿，心中一阵暗喜，故意放慢了速度让青儿几近追上，就着青儿一击的力道往地上摔去，手上则在那一瞬间幻化出了一支毒箭，直直朝远处的徐长卿射去。
青儿刚还沉浸在自己一击得手的喜悦中，回过神来那箭已在途中。她几乎是飞扑一般地追了过去，嘴上提醒着徐长卿，但那箭的速度，快过所有人的预料。
“叮——”青儿不过眨了眨眼的功夫，箭突然不见了。她再一看，徐长卿身前插着一把斩妖剑，地上是断落的毒箭。很快，剑的主人也到了徐长卿之前，将他整个护在身后。
青儿松了口气，突然发现地上的毒箭不见了，再一转头，果然，诛心已经不在了，这次，大概是真的逃之夭夭了。

三十四

青儿想去追诛心，但是飞蓬并没有这个意思。他扶起徐长卿，担忧地看着，嘴角动动却不说话。
“我没事，你其实并没有下重手。”徐长卿朝他笑笑，抚住飞蓬搭在他臂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