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是东风花羽眠第一部 东风破——夜京一

"章探说......"陆窈筝慢慢的开口，"前日突然有莫名帮派突袭东风府，府内已经全部焚毁......可是所有财产早已不翼而飞，这件事已经通报朝廷，昨日已将东风府查封。"
我愣愣的看着陆窈筝......东风府......毁了？
毁了是什么意思。
"还有......"陆窈筝看我的眼神已经为难得不行，"听说......这件事波及了很多无关的人，不管是官府，还是江湖上的。而且还没有人清楚是谁做的，只能怀疑是白羽教......"
"他呢？"我脱口而出，"风楚昱......人呢？"
"风楚昱......"陆窈筝的眼神划过一丝惊慌，"风楚昱......死了。"
我手里的鸽子挣扎了两下，飞走了。
我不经意的随着它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天空，阳光特别刺眼，刺的我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有点控制不住。
眼前，是白晃晃的一个世界。
"苏汔，你别这样......"陆窈筝突然紧紧地抱住我，就像我马上要融化消失了一样。
"你说什么啊？"我揉了揉眼睛，"你刚才说什么？"
"苏汔......"陆窈筝一直抱着我，在我耳边小心翼翼地说，"风楚昱死了......只是听说，你不要这么难过。"
"听说？"我突然一凛，对了，只是听说。
我挣脱开路窈筝的怀抱，不顾一切的往外跑，被他一把拉住，我的眼泪这次是真正的控制不住的下来了，我感觉到自己脸上湿湿的，冰凉的，吓人。
"你不要拦我......陆窈筝！你别拦我！"我哭喊着求他，一面死死挣扎，"你放开我......我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我走的时候他还好着呢！不会死的......他等我呢......！"
"苏汔......"陆窈筝的声音隐忍而忧伤，却丝毫不松开我的手。
"你放开我！我要回中州！我要回去......他说他等我啊......！风楚昱绝对绝对不会骗我......"我的声音嘶哑的难听极了，似乎就快要发不出声音来了。
我终于没有力气了，慢慢蹲下，抱着膝，脸埋下去。
"他不会骗我，"我低低的说，"他很在乎我......我知道。"
"苏汔，你安静一下......"陆窈筝的手轻轻的放在我的肩上，几乎是祈求的语气了，"我今晚就带你回中州，这之前，有些事情必须得安排好......行么？"
我点点头，忽然又抬起来，"你会不会骗我？"
陆窈筝垂下眼睛，睫毛下的阴影不知为何有些晶莹，我看不清。
然后他又抬起来，笑得还是那么漂亮。
"风楚昱不会......我就不会。"
然后他自作主张把我抱回床上，扭头走了出去。
那个背影有点苍凉。
我的心底有了一丝淡淡的歉疚，却又无从说起。
我的头又埋了下去，泪水咸咸的，流到嘴里很不好味。
有一个男人......我欠他很多，我在他身边一直有些迟钝的没有偿还过什么。
可是，他还是死了。
没有亲眼遇见，没有在身边，脑子里还是他最后的笑颜。
所以，听上去就像一场荒唐的笑话。
我只是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这么相信他，那样深信不疑，为什么要那样深信不疑。
才觉得他说过的......等我回去的话，也不是谎言。
一定......不是谎言吧。
^^......
31重返中州
中州还是像我离开的时候一样，什么都没有变。
陆窈筝坐在我的身边，握着我的手，我觉得他的手心很暖，忘了什么书上说这种男人很专一。我不由得觉得有点好笑，这种时候我居然还有心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忽然想起曾经有人说过，苏汔啊，真的是个很没救的人。说的真好。
我的手指很凉，不管陆同志的手心多么热我的手还是很凉，我现在相信了，人的心脏很冷的时候，别的地方怎样都热乎不起来。
坐久了马车很累，我揉揉自己的肿眼泡儿，觉得有点丢脸。
"苏汔，"陆窈筝从我嚎啕大哭的时候开始，就一直用这种小心翼翼的声音喊我，一点儿都不像他。
"嗯？"我应了一声。
"不要难过了......"陆同志现在和章探大人一般鸡婆，一句话能重复好多遍。
"我没有难过。"我又淡淡的应了他一声。
"苏汔，你别这样......"陆大人担心的望着我。
"我真的不难过，"我对他微微笑，"因为我又不相信风楚昱那个混蛋真挂了。"
陆窈筝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我，那眼神忧伤的能挤出水来，特动人。
半晌，他说了一声，嗯。
马车直接停在了东风府门口，我嗖的就跳下车，准备往里冲，可跑了一半，却在门口停了下来。
门口没有守门的侍卫，大门紧闭，贴着很像古代奸臣被抄家之后大门上贴的那种封条。
我有点手足无措，傻在门口。
"苏汔！"我身边忽然停下一辆马车，章探从里面冒了出来，径直跑到我跟前，"苏汔，你怎么来了？这里被查封了，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风楚昱呢？"我慌忙抓住他，问，"有没有看到他？谁说他死了？啊？"
"苏汔你冷静一下，"章探反抓住我，"我们只是推测他死了，但是......不敢确定，因为很多尸体都被毁坏了，无法辨认。"
"没有找到就不要乱说啊！"我对他喊，心慌意乱。
什么叫尸体毁坏了......难道那傻孩子还真变成尸体了不成？被毁坏的惨不忍睹的尸体？我不敢想，我不相信......那么漂亮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变成那种东西！
"苏汔，我们可以去看看，"陆窈筝当机立断，"章大人，找到的尸首现在应该都放在中州府里吧？"
章探点点头，陆窈筝拉着我上了一旁的马车，我觉得脑子有点混沌不清。
"万一......"我忽然看着陆窈筝，淡淡的开口，"他真的变成了尸体......怎么办？"
"不会。"陆窈筝的声音不再犹豫，依旧是抓着我的手，那种温度直传到心脏，有一点安心。
我也想......不会。
小破中州的架子摆的比苏州府还大，听说是一个新上任的官，就这么不懂事。陆窈筝从腰间取下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小知府面前一晃悠，丫就跪下了。
"令牌啊......？"我看着他，"章探给你的？"
"皇上的。"他言简意赅。
我们被下人带到一个很像停尸房的地方，昏暗阴冷，还有血腥腐臭的气，我不禁心下一寒。
"我有点害怕......"我说。
"别怕，我陪你。"陆窈筝拍拍我的肩，小声说，"苏汔，没有关系的。"
"我不是怕这些尸体，我是害怕......"我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不会，他武功高强，说不定......一定没事。"
我抬头看着他，这个人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了解我。
我对他感激的一笑，然后走了进去。
寒意从指尖开始蔓延。
我不由自主的看着这些有如草木一般枯折的尸体，有一种几欲做呕的冲动，但是强忍住，一个一个的看了下去。
几乎全部走了一圈，我紧绷的心才慢慢放下，但有一丝微微的疑惑慢慢浮现。
我不由得看向陆窈筝。
"你也发现了？"陆窈筝也看向我，"没有你熟悉的人对吧？"
"对......"我松了口气，却皱了皱眉，慢慢答道。
"虽然我对东风府不甚了解，但是我还是可以看出来......这里没有一个人，是东风府的侍卫，或者下人，当然更没有风楚昱。"
"是......"我垂下了眼睛。
"好了，苏汔，我们走吧。"陆窈筝严肃的面孔忽然变得轻松，拉住我道，"我说过他武功高强，绝不会有事。"
"嗯，"我往外走去，一边对他说，"可是......风楚昱在哪？他们......侍卫们为何也不在？"
"不要多想了，一定是江湖上的人攻破东风府的时候他们都躲起来了，没有事的。"陆窈筝笑的很温柔，但是不知为何，我感觉那笑容里，忽然隐藏了什么说不清的东西，隐藏的很好很深，像个黑洞一样神秘的不见底。
那东西，让我身上流过一股似是而非的......寒意。
但我还是点点头，跟他出去。
见到赶来的章探，陆窈筝对他轻轻地摇摇头，章探微微一笑，对我说："太好了，苏汔。"
"你的事都办完了？"陆窈筝又问章探。
"嗯，都处理好了，刚才确定这件事并不是白羽教所为，我很疑惑......也可能是白羽教旗下的门派吧？"章探回答。
"不是白羽教？"我反问，"出了他们还会是谁？"
"这次不是白羽教。"陆窈筝重复了一遍，我疑惑的看着他，又看到他眼里那样似是而非的东西。
"陆大人有何见解？"章探问道。
"我也是猜测，"陆窈筝笑道，"章大人，明日我要回京面圣，东风府一事的线索已断，无需再查，你也回苏州吧。"
"你要回去了？"我问他。
"舍不得我了？"陆同志依旧淡淡的笑。
"还回来么？"我又问。
"回来，"陆窈筝肯定的说，"白羽教的事终会有个交代，再说，舍不得你。"
我不由得弯弯嘴角，对他说："好吧，陆大人，等你回来一块喝酒啊？"
陆窈筝看了我好一会儿，说："苏汔，知道风楚昱没死，你就开始给我贫。"
我嘴角的笑意忽然褪了褪，低下头，再抬起来，不知所云。
也许没死......可是，在哪儿呢。
从地球上消失了么。
不要我了么。
"苏汔，先跟我一起回苏州吧？也好在苏州府帮帮我忙。"章探大人说。
"章兄，我能帮你什么啊？"我问。
"再说你的病也没有痊愈啊。"章探又说。
"什么病？"我疑惑，"明明全好了啊。"
"你的失忆还没有好啊。"
我没有说话，有点儿晕。
第二日，我们送钦差大人上了回京的路。
然后我和章探回了苏州，章探让我暂时在他府里当差，我天天闲来无事，还被知府大人说是大材小用了，我拍着他的肩语重心长："章兄啊，眼睛要雪亮一点，要当清官啊，像我这种人不能多留啊。"
结果章探看着我，有点要吐白沫的架势。
为一有点难受的是，心里面总像是有一个疙瘩，说不清，也解不开，夜深人静之后......还会深深浅浅的痛了起来。
我总会梦到一个人，他对我很好，好的不像话，然后有一天突然消失。
章探无数次叫嚣要与我一同去看我的失忆症，被我找各种理由拒绝，其实我到真的希望我能失忆了，把什么都忘了，做回以前的苏汔，什么都能拿得起放的下。
破东风，终是这样突然而来，匆匆结束。
从我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困扰我的东西，突然消失，仿佛生活都没了重心。
我觉得这样的想法有点好笑，笑过了，又有点儿悲伤。
我有时想，我还会在哪一天，看见谁？遇到谁？
还可能会......在东风府门前的老树上的白花凋谢之时，看一场东风破么？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