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凤(出书版)by 剑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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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写道:那批人找的是花池。
谈三一惊,忙说:"这怎么可能?"
严云喘息着没再写什么,但坚定的眼神却向谈三传递着这样的资讯,他说的是实话。
之后,花池回来,两人合力替严云包扎好伤口,并且决定在野外露宿一宿。
安顿下来后,三个人像压干的柿子烂瘫在地上。
入夜时分,一只谈三在梅山镇看见过的那种赤腹鹰从天边翩然而至。
它落在花池的手臂上,浑身沾满鲜血。漂亮的羽毛也稀稀落落,看来是经过一场苦战,看来可怜之极

。它躁动不安的围着花池飞来飞去,不停的鸣叫。
花池温柔的拍拍它的脑袋,安抚它的情绪,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谈三有种预感,这件事情还远远没完。

月亮高悬夜空,谈三依在火堆旁的大树上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他觉得空气中有股异样的清香,这种味道让他头脑钝钝的。
他感觉到凉凉的风从自己的鼻尖拂过,听得到树林唰唰的摇动声,猫头鹰或者就是那只赤腹鹰发出尖

利而凄凉的鸣叫,时不时似乎有小动物从身边奔跑而过。所有的一切在感官的世界里无比清晰,头脑

却无法清醒的对感到的做出判断,浑身像抽出了骨头软绵绵的。
谈三想是有点不对劲。
他又感觉自己似乎在做梦。
梦到花池走到了自己的身边,他伏下身体亲吻着自己,柔软的冰凉的唇,火热的灵动的舌头在这夜印

象鲜明。他的唾沫和自己的唾沫交织在一起,就好像两个人再也不会分离。他又听到花池对他说对不

起。他想拉住他的手说没关系,只要你不要像其他的人一样离去。梦里面手很沉重,抬不起来。
谈三心里着急却无计可施。
他要走了。
他心里想,他和父亲、母亲、哥哥、妹妹、还有师父一样......走了。
醒来的时候,严云还在沉睡。
熄灭的火堆可以闻出安息香的味道,那种让严云和他沉睡的味道。
花池真的已不在身边,和那只赤腹鹰一起。
7
关于朝凤王朝可以说的就多了。朝阳爷以一佃农出身成为开国皇帝,或者是鸣凤王以前朝王子身份成

了新王朝的开国元勋,又或者是两人带五十人打败了前朝的两万士兵,种种传奇故事到老百姓嘴里那

可是几日几夜可以不吃不喝不睡听下去说下去的话题。
但到了距那个黄金的英雄时代百年的今天,身为朝凤的老百姓口中谈论得最多的却是一个叫江湖的地

方。据说那个地方总生活着各式各样的仙人,他们可以飞檐走壁,可以驾着宝剑过河渡海,他们一扬

手就可以杀死一只老虎,他们还可以神秘莫测的把老百姓恨之入骨的一些人的人头钓在城墙上,当然

,谁也没真正看过。人们喜欢在喝茶吃酒的时候谈论这些,在回到家继续种田、织布、打铁、卖东西


最近在朝凤朝的首都天京府附近的人们谈论最多的却是柳家庄和他的庄主厉啸龙。
听说,那个柳家庄是江湖的能人奇事中最神秘的地方。没人到过那里,也没人知道它在哪里。只是每

一代柳家庄的继承人都会出道江湖一年,在这一年里每一个柳家庄的人总是会让江湖的其他人惊诧于

它的庞大的财富和精妙的武功。
还听说那里的人都会长命百岁,住在镶金嵌银的房子里,喝着琼汁玉液。那里的人男的貌比潘安,女

的赛若西施。
听了这些人们就会叹息一声,我为什么不生在柳家庄啊。
然后就又有人用着酸酸的语气说,柳家庄的人有什么好羡慕的,如果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又怎么会有

人找上门呢?
"你一个卖茶叶蛋的老头又知道什么?听说那大侠孙炎是柳家庄的弃徒,他分明是做了欺师灭道的事儿

才会被赶出师门,否则谁会故意把这么个武艺高强的人变做自己的敌人呢?"
"真要是孙炎做了亏心事,他怎么还有脸理直气壮的去找自己的师门要说法?"
近来的柳家庄正是如此在街头巷尾被传得沸沸扬扬,江湖人大概永远也没法明白为什么江湖的事最热

心的却不是江湖的人。
............
不管外面任何纷纷扰扰,过着六十大寿的厉啸龙却在此时此刻他只有一张木床的卧室里思考自己一生

的得失以及最近一件足以让他吃不下睡不着的烦心事。
其实柳家庄离天京府不过百里,可笑的是老百姓从未将两者联系起来过。
天京府除皇上外最有权势的自然是那个总和叛逆有关的鸣凤王。虽然不想说鸣凤王有故意笼络柳家庄

以驭江湖的嫌疑,但那柳家庄还真和鸣凤王府扯得上关系。
凤鸣死的时候除了过继的那个儿子,膝下就只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嫁给了柳家庄的创始人柳家的宗

主。也不晓得为什么凤家就像被受了诅咒,有凤家血脉的女人硬是生不下个儿子,而且通通短命。凤

小姐早早的去了,却给柳家留下了个女儿和与皇族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关系成了柳家庄发家的窍门

。这个女儿招了个厉姓的江湖人也就是厉啸龙的养父。
厉啸龙和自己的干姐姐成了亲,老婆生下女儿厉云也就跟随自己的母亲早早的去了。
厉啸龙想自己的一生重振了柳家庄的威势,总算对得起养父。收了三个徒弟,也各有成就。唯一遗憾

的是十年前女儿厉云早早去世,倒叫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还好女婿杨天美孝顺,一直待他如亲生父亲

。而且杨天美资质良好,头脑清楚,百年后柳家庄也所托有人。
天美对厉云情深意重,十年来一直没有再娶妻,直到五年前为了照顾小孙女才纳了个妾,叫做孙秀的

女人。
孙秀啊!老头子叹了口气,要早知道这个女人会惹起之后这许多祸端,当初他就不会硬逼天美娶这个

女人了。还是之前王媒婆说的那个乡下妹子好啊。女人啊,就是不能太漂亮。太漂亮就是祸事。
孙秀这女子,瓜子脸,两道柳叶眉,一双含情眸,笑笑就是两勾人魂魄的小酒窝。怎么当初就没看出

这女子不地道。刚过门一年就惹上了天美的大徒弟孙炎。
老头子边想边呸了一声,瞧这两人连姓都一样。
两个狗男女在西厢房干那勾当被天美撞上,当场天美就把孙炎逐出了门墙。可惜那好孩子啊,百年难

见的好资质,当时自己还想把庄主之位传给他。
没想到那样沉稳的一个孩子也干出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
老头子想到这里就皱起了眉头,那孩子被天美抓住时,什么话都没说就那样看着天美。总觉得有什么

隐情。他低头看着桌上的拜贴,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为什么回来呢?
桌上式样简单的拜贴上写着:
"三天后当到府上打扰。
正元十九年四月二十
不肖晚辈孙炎敬上"
算算日期正是今天。
正想着房门被敲响了。
厉啸龙不耐烦的向外吼道:"我不是吩咐过孙大侠一来就把他带进来吗?"
房门仍然响个不停,他走过去拉开门。
"是你呀......你......"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顺着雪白的刀刃流出来的是鲜红鲜红的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

了。

柳家庄的大厅从没有如此热闹过。
自从三天前厉啸龙收到孙炎的拜贴后,他的三个弟子:两江大侠陈坤、游医柳陵、江湖神龙吴慈就都

不约而同的奔回师门严阵以待。
孙炎这个人他们太熟悉了。
陈坤跷着二郎腿,吃了口茶对两个师弟说:"我们是不是太紧张了。虽然这几年孙炎的名气越来越大,

但我们都知道他对天美......那才叫做什么呢?......愚忠?"
柳陵一笑说:"师兄你当天美是皇帝啊,还什么愚忠。孙炎那孩子你我都知道他的实力深不可测,谁知

道现在他究竟进步到什么程度了?如果可以我是绝对不希望与他为敌的。"
吴慈也点点头说:"那孩子以前在庄里的时候,被天美的光芒压了下去,否则......"
陈坤不置可否的说:"否则怎样?我无论如何是不相信他能超越天美的成就。哪个做徒弟的能超过师父

。"
吴慈暗自叹口气想,那孩子的资质却被天美教成那样,怎能不叫人怀疑......
柳陵也不说话和吴慈对看了一眼,他转过头对站在一边的周管家说:"天美说过什么时候回来没?"
周管家回答说:"天美少爷没说,但孙......大侠曾派人说过大约这个时候就会到。"
陈坤又吃了口茶说:"真不敢相信,那个孙炎竟然会和天美为敌,他不是一向对天美言听计从吗?"
柳陵说:"所以女人是祸水啊。"
由一个有着"侠女杀手"外号的人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没有例外的得到了一阵大笑。
三个人说说笑笑,打发着时间。眉宇之间却有着冷凝之气。
谁又会把那个在三年内打遍武林无敌手的大侠孙炎当作一个笑话呢?
实际上孙炎是武林排名第一的呼声在两个月前他打败江湖第一家的容家当主后就甚嚣尘上了。
柳家的管家陈伯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爷、二爷、三爷!"陈伯说:"外间有位谈三爷要见老爷。"
陈伸皱着眉头说:"陈伯你老糊涂了吗?柳家庄什么时候容些莫名其妙的人想进就进了?"
陈伯脸色都没动一下,不慌不忙的说:"那位谈爷是什么来路老奴是不清楚,但他却带着个人......"
陈伸不耐烦的打断陈伯的话说:"管他什么人,我们心烦着呢,哪有闲工夫见个无名小卒。"
吴慈和柳陵同时相对苦笑,这个大师兄的脾性竟是丝毫未变。
陈伯大约也了解这一点,继续说:"他带着少夫人。"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把内里的三人都听得呆了一呆。
"孙秀?那贱人还敢回来?"陈伸反应过来后,脱口而出。
陈伯又说:"我想夫人如果可以选择大约也不愿回来吧。"
陈伸又骂道:"你干嘛又叫那贱人做少夫人。我们柳家庄的少夫人只有一个,她的牌位还摆在柳家祠堂

里呢!"
柳陵一笑开口说:"师兄你不要急啊,听陈伯把话说完再说吧。你也知道陈伯是个慢郎中,别真耽搁了

什么正事。"
陈伯一听,也笑了说:"二爷的嘴越来越贫了。"
又说:"孙夫人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多半是不知道自己又回到这个家了吧。"
"喔!"柳陵站了起来说:"陈伯你还真是......孙秀我们也算相交一场,见死不救非我辈所为,你们怎

么看?"
吴慈看了陈伸一眼说:"大师兄,你看?"
陈伸脸色一沉说:"我不想见那贱人,丢尽了我们柳家庄的脸,不过二师弟说得也有道理,没理由让外

人看笑话。"
"陈伯,你去把那位谈爷请进来。"后一句却是向陈伯说的。
柳陵看着陈伯慢悠悠的身影说:"我出去看看,别真出了事才是。"
陈伸不屑的说:"你小子慌什么,那女人死了倒干净了。"
柳陵也不答话,早跑没影儿了。
足足两炷香的工夫,柳陵才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师兄,孙秀伤得不轻但已经没大碍了。我把她安顿在了客房。这两位是谈三爷和严云兄弟。正是这两

位少侠带孙秀来的。"
陈坤吴慈定睛一看,眼前两人,一个黑黝一个俊白。黑黝的皮肤黑得像抹了层油,衬得浓眉大眼竟是

说不出的英气逼人;俊白的身形修长,眉目清秀,好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两人见得两个俊秀的人物

也不由站了起来拱手道好。
此两人自然就是在梅山与花池失散的谈三严云两人。
话说当日谈三醒来,平白无故的就丢了个情人,心中的悲愤自不必细说,一摸怀中那把花池给他的歼

魂也不知去向。代替它的是花池亲笔所书的留书,寥寥数字却将谈三严云两人引来了这柳家庄。
花池写道:五月初一,京城外十里柳家庄见。歼魂借去一用。花池
谈三手里捏着这张纸条勉强安心一些,心里想到那歼魂明明是他的,什么时候拿去还不全凭他小少爷

高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又何苦问他一问。
心里虽不愤,又放不下,只好和严云两人一路走来。
两人说说谈谈,竟是格外投机。谈三跟着严云学手语,等手语基本上会了他们也到了目的地,算算时

间竟然早了十天。
"我们兄弟两人和友人有约在这附近相会,今日无事和弟弟在庄园西边的林子里散步,孙夫人就倒在血

泊之中,胸口开了个洞。我和弟弟看她快不行了,就只好抱她到离得最近的府上来打扰,万万没想到

她竟然就是府上的少夫人,实在是很巧。"
陈坤脸色一沉,脱口而出:"那女人我们柳家庄认不得,也不是什么少夫人,救她一命不过是看到同为

江湖中人的份上。"
谈三面上一凝,带了几分疑惑。
柳陵赶紧拉拉陈坤的衣袖说:"谈三爷不必在意,我师兄这几日心情不顺,所有冒犯请你原谅。三爷少

年英雄江湖上想必也不是无名之辈,今日有缘一见还请留下来用个便饭。"
谈三露齿一笑说:"柳爷的赞誉小可愧不敢当,我兄弟两人不过懂点花拳秀腿,怎配这少年英雄四个字

。但小可兄弟对三位大侠却是仰慕已久,正想叨扰一番。"
几个人互通姓名,道了一些仰慕的套话,重新在大厅里坐下来等着开饭。
除了对严云如此俊秀少年竟无法开口说话一阵唏嘘后倒也是宾主和谐。柳家庄的三个爷趁此把孙秀受

伤的情况问了个一清二楚;谈三也有意无意的提着花池的名字做做试探。
午时过三刻,柳家服侍厉啸龙的小厮从里间狂奔而出。
"怎么啦?"
陈伸问这个神色慌张的小伙子。
"老爷......老爷他被杀了......"
"你在说什么啊?"陈伸反射性地说:"被谁?"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但小厮却回答了:"是......是孙大侠。"
是的。厉啸龙倒毙在自己卧室外间的书房门口,孙炎就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握着把黑漆漆的染血匕首


柳家大厅更加热闹了。
三大弟子围着站立中央的孙炎,眼神喷火,神色悲痛。手里都撤出了自己的拿手兵刃。
孙炎看起来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拿着匕首就那么神情安详的站着,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浓密的眉毛下有着一双细细的一条缝般的

眼睛,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天盲。那双眼睛让他给人一种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
"好个狼心狗肺的贼子,你还有脸站在这儿,"陈伸抢先开口怒骂:"师父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你居然

下了这种毒手。难道当初的恩情你都忘了吗?"
柳陵和吴慈同时对望一眼,捏紧了手里的兵刃,孙炎光是这么随随便便的站着,他们竟然找不出他的

破绽来。
孙炎的眼光扫视过在场的三人,说:"师父呢?"
这句话把陈伸气得够戗,虽然孙炎已被逐出师门,到底是他们的后辈,在柳家庄也是曾得到过他教导

的人,如今却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陈伸以两江大侠的名望,哪个见他不是点头哈腰,又怎么

会受得了这样的气,话也懒得多说,直接就招呼了上去。
"好个狂妄的小子,今天就算没这回事情,我也要掂量掂量你。"
陈伸使的是一杆银枪,枪是长兵器,易于远距离攻击。陈伸拿枪的方式却非常的奇怪,他握枪只用右

推书 20234-10-16 :寒钟 下——苏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