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独处的机会不多,晟林现在又恢复往曰沉着冷静,每天忙完苏家的事情就整天沾在身边,想着办法找精致的地方去吃饭,躲开安逸和桅石他们在宿舍里看买来的盘片,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紧紧拥着我窝在沙发里低声说着当天的趣事……
虽然他不说,可我能够感觉到他内心的欢欣。就算有时候事情太多赶不回来和我一起用餐,他也会忙里偷闲地给我发短信,不然就是打电话过来反复询问我在哪里,在做什么等等,让人哭笑不得。
我再和张镇或者李东炫暗中开会讨论事情的时候,他也不会埋怨,只是肯定会在前一晚的欢爱中,下意识地在我脖子等明显的地方印上几个暧昧的吻痕。对于他暗中的小心思,我当然明白,没有掩饰,反而大大方方地展现那两人面前。
张镇态度依然如故,举止大方得体,微笑着看不清情绪,仿佛那句表白并不存在。而东少的反应却让人会心一笑。很多次和晟林一起出去吃饭,明明很隐密的地方都会看见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的东少和他旁边的墨非。看上去好象是两人约会,可一两次算是巧合,到了第三次要说是巧合谁都不信了。
只是,我没有多余的精力也没有兴趣去猜测别人的心思,或者说我根本没想去理会。无论合作,还是对手,最好别搀杂一些不需要的情绪。东少,我都很珍惜这个合作伙伴还有对手,却不会因此而迁就对方。而晟林,作为目前自己的亲人和情人,是我首先要顾及到的。
每次不同的环境见到熟悉的人,看着不远处那清静冷淡的身影,却总找不到机会一起细聊。对方依然淡淡带着几乎看不出的微笑,低垂的眼帘同样看不出表情。墨非,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找不到他,就算是半夜去到他租的那小房间也没人在家。
短短的十来天如水一样在指尖轻轻滑过,很快地寒假就要结束了。
终于整理好,我和五叔打了声招呼,从厨房里拿出晟林给我做好的早餐,坐在沙发上开始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道,“五叔,这么早找我有事?”
苏珩带着笑,问道,“你和晟林?”五叔对我和晟林的事情一向是支持的,可今天的表情却有点怪异。
“嗯,就象你看到的那样。”我丝毫不介意地回答。我和晟林很少会过来仁心顶楼这边过夜,只是昨晚刚好有个手术做到很晚,想到今天又约了张镇过来,所以直接就睡在顶楼我专用的休息室。想不到晟林居然连夜过来说是陪我,刚尝到情欲滋味的晟林怎么能忍耐得住,结果可想而知。
“好好对他,别伤害了他。”苏珩迟疑着说。
又说让我别伤害晟林,我记得他好象说了好几次了,五叔究竟知道些什么?“……五叔,”我抬起头看见苏珩的神色变幻莫测,心中一动,表面上还是维持着淡笑,揶揄地说,“你一早过来就想告诉我,让我别伤害晟林?”
“……不,陈常无意中发现些事情,和你有关。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的,可……算了,你是我看到最奇怪的小孩子,心机和城府比很多大人都利害,有些事情,我就不相信你猜不出来。”他迟疑半晌,还是俯身过来在我耳边低声细说。
我没了胃口,把东西一推整个人埋在沙发里,思索着,窗外的光线很暗,显示南方特有的春天气息,细雨连绵,却暗淡冷清。
“你自己考虑怎么办吧,无论如何五叔都会支持你。”苏珩摊了摊手,带着点无奈说着。
拿出火机,抚摸着那镶嵌着的水晶,我想了一会,还是开口说道,“嗯,五叔,我知道怎么做的,你放心好了。”突然想起一事,振作起精神又说,“对了,帮我尽可能快地安排张将军的第一次手术,我希望能在下午张镇来之前能把时间定下来,也好通知他准备准备。”
“怎么?不是说准备过完年清除苏家之后才……”苏珩也知道我和张镇的协议。
虽然说是合作项目的投资,可如果没有张镇父亲的病情需要我来动手术的话,可能他根本不会合作。毕竟,以张镇父亲的权势,以关系就可以换来大量的金钱,根本不需要真金实银的投入。何况,就算是投资,也会在投资在有利本国发展相对重要的项目,而不是象我这种单纯为了赢利。
“没事,这也是迟早的事情。何况我感觉张镇对他父亲很关心,要对方心甘情愿帮忙,那就先索性做得大方点,别用他父亲的病要挟对方才是。”我把玩着那火机,淡淡地说道,“就算张镇过河拆桥,现在苏家内部已经够糟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张镇这人,虽然和他接触不多,我倒对他满有好感的。只是,关键是小言你不是需要资金周转吗,他肯无条件帮你?”苏珩还是有些迟疑不决。他当然知道对于目前我的状况来说,张镇的资金很重要。
无条件?呵,要说出张镇的条件肯定让五叔大吃一惊。不过,接近我的人哪一个没有另怀心思的?就连晟林开始也不是单纯想对我好的吧?我不再相信单纯的爱情,说到底是因为自己过于清醒了还是……对爱情失去了信心?
我想,两者都是。
“五叔,在你眼中我有那么市侩吗?”我没有明确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着说,“再说了,爷爷老说什么苏家子弟要以仁心悬壶济世的话,槿言还是牢记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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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结束,开学。如果说开学后的曰子同样的乏味和无聊,那么有一件事情就让人深思。
虽然早就听东少说起什么有好友转学到医学院来,所以帮他安排宿舍的事情,可当我看到那人居然是张镇的时候还是迷惑了。先别说他以什么学历转学到这么专门的学院,就说他只是过来小城里找我给他父亲做手术而言,并不需要做这么多的事情。
或者,还有我所不知道的内幕?如果说他的接近另有目的的话,那是为了什么?可别跟我说他那一番表白,对于那些话我根本就不会相信。
种种疑问摆在心里,我却知道就算问他也不会得到答案,那只能等,等对方显露出真正来意的时候。
这天临到中午接到晟林发来的短信,说是有急事要回大宅一趟。我呢,找不到墨非的人,又不想和东少、张镇等人一起吃饭,只好和安逸两人说了一声,买了袋面包,走上其中之一的教学楼顶,找一处隐密而遮雨的地方坐下。
南方春天的小雨很是讨厌,细细密密的连绵不断,弄得到处都是湿湿粘粘的,一点都不畅快。吃着手上的面包,我正无聊地看着雨丝发呆,听到楼顶的那一扇铁门砰一声打开,然后有人走出来的脚步声。
“你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情?”不耐烦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厌恶。我猛地一震,虽然离得远,加上我这边避风听不清楚,不过那熟悉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李东炫东少。
沈默,还是沉默。就算另一个人没有说话,不过我大概能猜到是谁。我小心翼翼地移动一下,探身出去,正好看见那熟悉的身影背对着我,天空中的雨丝缓缓地飘荡着,细细落在那瘦弱的肩膀,慢慢化成小小湿的影子。
而李东炫站在墨非的对面,恰巧正对着我这边,非常清晰地看到那英俊的脸上一丝嘲弄的表情。只见他面带春风,轻挑的嘴角牵起痞笑着,懒洋洋地说道,“你是不是想说很想我?不想离开我?或者说,你父亲又欠了一笔赌债,要问我借钱?”
“为什么?”墨非抬起头,声音清冷,“我做得还不够吗?无论是你想要的资料,还是……”他顿了一下,又说,“我只要求在你的身边,无论你和谁一起,我不是从来没有阻碍你吗?为什么突然让人送张支票过来?”
我好象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进心里,麻麻的不疼。
“我厌倦这种游戏,也厌倦你了。”东少似笑非笑地撇了墨非一眼,笑眯眯地说道,“我之前早说过了,好聚好散,分开了我自然会给笔分手费你的,你不是喜欢钱吗?难道你嫌数目不够?”
“……不是数目的问题!”虽然墨非背对着我看不出表情,可我却能看见他双手紧紧握着,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突起。
“哪是什么问题?呵呵,别说你爱上了我!”
东少笑容可掬,眼底却有一丝冷酷盘绕,说道,“你忘记你第一次来找我说的话了?你说只要我借钱给你那个父亲,你就随我怎么做,是吧?你开始为了什么接近我,我想不必明说了吧?”
“……求你!”墨非浑身在颤抖着,说,“……让我留在你的身边……”他的声音越说越小,说不下去了,可我却每一个字都能清楚可以听见。
墨非……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随着那血液从伤口缓缓流出。我很了解以墨非内心的骄傲,这话怎么肯轻易说出口?可现在的墨非,为了所谓的爱,放弃自己的尊严,值得吗?
“我早说过了,我厌倦这种游戏,也厌倦了你!”东少皱着眉,不耐烦地说道,“如果不是你这张脸,你以为我会和你一起多久?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就没见过象你这么贱的!”
看不下去了,我想走出去,却突然听到后面的一句话,生生愣在原地。
墨非说,“呵呵,东炫,你爱上了那人?你说厌倦什么的都是假的吧?其实你是担心对方因为你花心不接受你是不是?”
那人?指的是谁?我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事情,可却容不得我不信,因为墨非接下来说的话好象锥子一般一下捅进受了伤的胸口,“东炫,苏槿言表面单纯真诚,实际内里比任何人都无心无情,不会给任何机会你的。而且现在他和俞晟林打得火热……”
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着,呼叫着,好象受了伤的野兽,想冲出心的围墙。
“住嘴!”想不到东少打断墨非的话,冷冷地说,“这是我的事情,和你无关!”顿了一下,东少恢复平静,淡淡地说道,“更何况,你根本不了解他。”
“……这么说,你是下定决心要分手了?”墨非依然冷漠的声音。
东少撇了他一眼,双手很潇洒地插着裤袋,没有说话,只是那眼角的视线不经意地往四周一转,看到我的时候猛地瞳孔收缩,定定的看来,过了好一会才又把视线收回,看着远处低声说,“墨非,该说的都挑明说了,如果明白你就先离开吧!”
“你别后悔。”墨非平静的声音,说完转身离去。
等墨非走远,东少又冷冷加了一句,“墨非,如果你聪明点就不要动他的主意。”
铁门一声轻响,显然墨非已经离开了。
他看向我这边,压低声音说,“因为,伤害他就等于伤害我。”声音虽然低,可估计他是专门说给我听的,而且再也没有掩饰自己炽热的目光,只是定定地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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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大楼的二十六层,会议室里现在正坐着数十个老老少少苏家的子弟,这是属于苏家内部的股东会议,出席的也都是掌握苏家股份主要的成员和各血系的代表。
苏氏集团,以内部控股的方式,掌握小城里苏家名下以医院、医疗及医药几大集团公司的绝对多数股份,而苏氏集团内部,除了爷爷掌握50%的股份外,其它50%的股份由一些主要成员和各血系占有,以求让苏家的决策能绝对地掌握在每一任当家的手里。
而现在,苏家的子弟都不约而同地看着会场中间那摊软在地上的几人,或是惊讶,或是厌恶,或是幸灾乐祸,或是无动于衷……而中间的那几人中,明显有大伯父苏珉,二姑姑苏瑂。
我站在人群背后,没有看那几人,反而朝着另一边僵硬地坐在爷爷旁边那张惨白的脸庞。晟林显然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面对二姑姑哀求的目光,他看着摆在面前的证据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最后只能低着头沉默不语。
大伯父、二姑姑利用职权,私下调用苏家的资金在股市上获利,乘机购买仁爱药业的外部股份,而这家仁爱药业虽小,却掌握着苏家几大医院所需要的进口药物,掌握仁爱药业等于把手掐住苏家的咽喉,其用心明显地让人一看就明白。
只是,开学后我联合李东炫的李家和张镇的纵横,在股市中故意抬高仁爱药业的股价,到了最后等大伯父和二姑姑花了数倍的金钱取得仁爱控制权的时候,才发现仁爱和国外各大药物公司的所有协议早在年前暗中被转移到另一家新建的公司,而仁爱反而背负着过亿的欠债。
按照惯例,大伯父和二姑姑私下调用苏家的资金还有所欠的债务都由其拥有的苏氏内部股份抵偿,因为苏家内部股份是不能对外买卖的,所以,他们的股份由其它成员分担。这样一来,无论是大伯父还是二姑姑,所持有的股份只剩下为数很少的部分。
爷爷冷冷地看着面前几人,满是皱纹的脸锐利而严肃,低声说着,“晟林,这里边有你的父母,怎么处理你看着办吧。只是,”他顿了一会,迷着眼睛意味深长地说,“只是你身为苏家的继承人,要以公平的原则待人处事,别让其它人抓住把柄。”
“我……”晟林脸色越是苍白,直直地看着我。
爷爷怎么一回事?明明早就和他商量好了怎么处置那几人的事情,也说明了不要牵连到晟林身上,为什么却在会议上这么说?
不由得皱起眉头,我有心无力,不能站出来替晟林说话,因为在很多长辈看来,我也只是一个刚继承父母所拥有股份才够资格出席会议任性的少年,一个在爷爷保护的羽翼下备受宠爱却没有能力的子弟。
看向爷爷,他只是冷冷地看看晟林,又朝我这边看了几眼,那一向精明而锐利的眼睛闪烁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却是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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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陪着爷爷吃完饭,我才推托爷爷的挽留,在他那意味深长的视线中匆匆忙忙赶回学校的宿舍。
不出所料的,晟林早等在我的房间里,等我一进门立刻上前把门掩上,昏暗的灯光下神情漂移不定,只是沉默着远远坐在沙发上看着我。
我靠近过去,伸手拥抱着对方微带着颤抖的身体,磨蹭着,“今天的事情有些出乎意外,本来我早就和爷爷商量好了,要……”
“小言!”他打断我的话,说,“你早就知道是我妈让人在四叔的车里动手脚的?”顿了一会,又说,“或者说,你早就知道是我妈害死你父母的?”他的声音苦涩,却依然平静。
“没,半个月前才知道的。”我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晟林,我恨二姑姑他们,却没有恨你。而且,我父亲母亲在车祸中舍命保护我,只是希望我能好好的活下去,开开心心的生活而已,并不是让我为他们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