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后,一路加速的保时捷跑车驶入周家大宅,尚诚立刻注意到,周围的气氛很古怪。下了车,就连宅
邸门口也站着两大排保镖,他们看到黎荀,露出很紧张的神情,似乎想伸手阻拦,又不敢。
黎荀没有理睬他们,带着尚诚径自闯到里面。
「你们现在不可以进去。」管家守在客厅门口,身旁也站着五、六名黑衣人,他很为难地说道:「老爷吩咐了
,不准黎少爷插手进来。」
「让开!难不成要等屹天死了,我才能管?」黎荀悲愤地道。
保镖们只顾挡他,没注意到尚诚从另一边绕过,猛地推开门。
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尚诚惊呆了,无法相信眼前所见!
周屹天浑身是血,就连他身上的汗衫和牛仔裤都被打破了,还被吊在客厅中央,旁边是两个高壮的男人,地板
上散落着满是血迹的铁棍等刑具。
「你们做什么?」尚诚声音颤抖地道。
站在旁边的两个男人浑身汗涔涔的,手里拿着很粗的皮鞭,看到尚诚,不约而同地往旁边看。
在客厅的那组L型沙发里,周皓染穿着西装坐在那里,似乎闭目养神,直到尚诚出现他才睁开眼睛。
目光锐利如鹰,直直地瞪视尚诚的神气是那样的可怕!
「执行家法。」周皓染冷冰冰地道,「帮有帮规,家有家法,你当老师的,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什么家法!你这是在滥用私刑,我可以报警抓你!」尚诚气愤地喊,想过去周屹天身边,但是门口的保镖拉
住了。
「哼,报警?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周皓染冷冽的话音刚落,门边的保镖们就冲过去粗暴地按住他。
「放开我!让我看看他!他会死的!」尚诚尖叫,泪水涌了出来。
「也许吧。不过这可是他跪在我面前,向我请求的。」周皓染站起来,像豹一样残酷的眼神,睨视着尚诚,「
一想到养了这么个逆子,就觉得他死了也没什么关系。」
「皓染!求求你放过屹天!他真的快不行了!你已经打了他整整一天,该消气了!」黎荀嘶哑地叫道,他同样
被保镖用力拉住,无法动弹。
「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把他关在房里吗?」周皓染顿时不悦地看向门边的管家。
管家心虚地低下头,「黎少爷是强冲出去的,我们拦也拦不住。」
「一群废物。」周皓染走过去,低沉地道:「带他下去。」「不要!」黎荀竭力挣扎,含泪地道:「你明明知
道他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你太残忍了!」
「那好,你就继续留在这里看。」周皓染改变了主意,抬抬手,示意打手们弄醒周屹天。
两个打手无奈地彼此看了眼。
少爷也太倔强了,第一天跑回来的时候,老大正在开帮会,他就突然闯进来,说什么请老大同意他和老师的恋
情。
老大当场就发飙了,大家还是第一次看到老大这么动怒,原以为少爷被关起来饿上几天就会反省,可是今天早
上被放出来,他就跪在老大面前,说了同样的话。
周屹天第一次在周皓染面前下跪,当着黎荀、管家和许多人的面。
「让我和他在一起,无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承受。」周屹天的态度十分坚定,黎荀几次劝他起来都没有用
。
「你不知道,这是我亏欠他的,」周屹天声音里带着焦灼和沉痛,「我再不做什么的话,他真的会离开我。」
「真是太难看了!」周皓染一脸阴暗地道,「作为义兴会的继承人,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在这里下跪乞怜?」
周屹天什么话也没说,他已经五天没吃东西了,只靠喝水维持,面色相当难看,可还是慎重地跪着,并朝周皓
染低下头。
「很好!那我成全你,免得别人说我不尽情义。」周皓染恶狠狠地道,「但就这样同意,对其他人说不过去,
你也知道义兴会的家法是什么。」
「知道。」周屹天抬起头来,眼里没有任何的畏惧。
「屹天!不要!」黎荀想要劝阻已经来不及,周皓染挥手,立刻有人拉开黎荀。
「我今天就要执行家法,让大家看看,敢违逆我的人,就算是我的儿子,也会有什么下场!」
周皓染转身离开,黎荀也被强行带走,剩下的人抓住周屹天,准备「刑场」的布置。殴打的工具,有棒子、铁
棍和浸泡过盐水的皮鞭,一般人到第二关就捱不过,所以已经很久没施行过了。
周屹天不仅要被暴打,中途还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不然就要重新忍受一遍毒打。
周屹天从头到尾都没吭过一声,忍受下了前两次的虐打,这样都已经从早上折磨到了下午。
他昏过去两次,都被冷水重新浇醒,继续受到非人的鞭打。
周屹天的背上、手臂上、腿上、胸膛,都被抽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淋,意识是模糊的,突然还哇的吐了血。
黎荀听到这个消息,再也忍受不下去,他知道周屹天再不低头,真的会被打死的,能说服周屹天的人只有尚诚
!在管家的帮助下,黎荀冲出去找尚诚,幸亏他当机立断,不然就要和尚诚擦肩而过了。两个打手扛起一大桶
水,就往周屹天的脸上浇去,哗啦一声巨响,周屹天被水流冲得微微摇晃,猛烈咳嗽着恢复意识。
伤口痛得好像陷身火海,周屹天望出去的视线彷佛所有东西都带着血的颜色,再瞇了瞇眼睛,他看见了被保镖
抓住的尚诚,
顿时挣扎起来。
「放、放开..他。」声音虚弱又嘶哑,但语气是强势的,「不准..碰他!」
「周屹天!」不知哪来的力气,尚诚猛地挣开抓住他的男人,不顾一切地跑向周屹天。
「别过来..」周屹天咬牙忍住剧痛,急促喘息着说,「尚诚,走开。」
「不要!你会死的!」尚诚站到周屹天面前,看到那么多伤口,那么血,都无法碰他,痛哭着,「怎么办?我
要怎么才能救你!」
「别理就好,就结束了..拉开他..」周屹天甚至请求旁边的打手,「拜托..拉开他..」
「不!是我害得你这样的!都是我的错!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受罪!」尚诚转身,脸色苍白地面对着打手,「你
们打我!别再打他!」
两个浑身是汗的打手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家法只针对义兴会的人,尚诚要是被打,不就承认他是周屹天
的人了?
「都愣着做什么,还要我指导怎么打?」周皓染皱眉说道,无视尚诚的存在。
「是、是。」打手们唯唯诺诺,赶紧扬起沾血的皮鞭。
─「啪!」
尚诚紧闭着眼睛,不逃跑也不害怕,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鞭,眼睛发黑,身体好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裂开来般
痛。
健硕的打手再次扬鞭,周屹天急得眼角都要崩裂,奋力挣扎着想救尚诚。
「住手!」
「不要打了!」
周屹天和黎荀的叫声重迭在一起,黎荀令人措手不及地冲到鞭子前面。
鞭子重重地甩出,眼见就要抽到黎荀身上,打手吓得白了脸,可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啪」风驰电掣的一鞭,周皓染在千钧一发之际,箭步冲过去,伸手一挡!
只看见血液飞溅,所有人都似吓傻了一般,看着周皓染的手背皮肉开裂,殷红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淌下来。
「啊..」黎荀看着周皓染,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老、老大,不要紧吧?」打手哆嗦着问道,皮鞭都掉到了
地上。
周皓染脸色铁青地瞪着黎荀,没有说话,管家立刻拿了条毛巾过来,裹住他的右手。
「老爷,医生就在外面等着,让他看一下吧。」知道会出事,管家一早就叫来了梁医生,等在门外。
周皓染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扔掉毛巾,然后转身离开。
「还不快放少爷下来。」黎荀对打手们喝道,「处罚已经结束了!」
打手这才明白过来似的,慌张地上前解开铁铐,周屹天根本站不住,尚诚立刻扶住他。
「呜!」尚诚也受了伤,所以痛苦地皱起眉头。
「管家,他们就拜托你了。」黎荀急匆匆地说道,然后转身要走。
「你去哪?」周屹天吃力地说道,「去找他?」
看着遍体鳞伤的周屹天,黎荀无言以对,只能点头,然后快步离开了。管家把周屹天和尚诚送到三楼的卧室后
,便转身去叫医生,两人才有了短暂的相处时间。
「一定很痛吧?你不该冲过来的..」周屹天看着面色苍白的尚诚,十分心疼。
「我是很痛,」尚诚嘴唇哆嗦地道,「看到你被打成这样,心痛得快死掉了!」「尚诚..」周屹天强忍住火灼
般的剧痛,支起身,轻轻地吻了吻尚诚的脸颊,「你别哭啊,我很强壮耶,很快就会好的..」
「呜呜..」尚诚却哭得越凶,根本止不住眼泪。
「我只想告诉你,我对你是真心的,」周屹天深情地凝视着尚诚,「你别再生我的气了,好吗?」
尚诚这才止住了泪水,抽噎着道,「我一直很后悔,明明这么喜欢你..为什么非要分手..」
「尚诚..」周屹天可以想象得到,尚诚躲在公寓里懊悔得拼命哭泣的样子。
「我喜欢你,不,是爱你,」周屹天握住尚诚的手,喃喃,「不会再放开你。」
「嗯,」尚诚弯下腰,覆住周屹天带着血腥味的嘴唇,动情地说:「我相信你,因为..我也是这么地爱你。」
这辈子,下辈子,都要和你在一起..
尾声在执行家法的时候,尚诚挨了打手一鞭,也就是说,他不再是和义兴会无关的人,他也成了黑社会的一分
子。
周屹天对此很内疚,是他把尚诚推入火坑,可是黎荀却告诉他,周皓染是故意这么做的。他承认了尚诚的存在
,同时也让周屹天背上了更大的债─帮会里有了最重要的人,周屹天就不会再离开了,除非他成为义兴会的老
大,有话事权。
黎荀说,那是周皓染太自私的关系,把无恶不作的黑社会帮派和近千手下强硬地塞给儿子,自己却想着离开。
望着黎荀无奈的表情,周屹天明白了父亲的感情。
黎荀一直被保护着,他生长在黑社会老大的家庭,却能顺利读完医科大学,做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一点都没
沾染上邪恶之气,是周皓染不顾一切、极力保护他的缘故。
他也要这样保护尚诚,不过..不会是和他父亲一样的方式。
周屹天觉得,既然不能逃走,就只有直接面对。他决定转变义兴会,让它变成合法经营的公司,从码头货运到
娱乐休闲事业,虽然这很困难,就像染黑的双手很难再洗干净一样,但他会用一生,努力去做到。「屹天,在
想什么?没考上吗?」今天是大学发榜日,T大门口人潮如涌,见周屹天面色严肃,尚诚紧张地挤过来问。
「是啊。」周屹天沮丧地耷拉下肩膀。
「啊..」以周屹天的成绩,怎么会没考上呢?尚诚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地安慰道:「没关系的,你别难过,反
正你是跳级考试的,明年可以再努力..」
「我要惩罚你哦。」周屹天在众目睽睽之下搂过尚诚,窃笑着低语,「你的男人就这么差劲,需要补考?」
什么「你的男人」,明明还是未成年好不好?尚诚面红耳赤,慌张地看着周围,「放、放手啦,你又骗我!」
「不放,除非你说怎么庆祝?」周屹天依旧搂着他的腰,很亲昵的说话。「庆、庆、庆祝,」面对四面八方投
射过来的热切注视,尚诚紧张得话都说不清了,「一起..吃饭吧。」「只是吃饭?」「那、看电影..」
「看完电影呢?」
「吃晚饭..」
「尚诚..」周屹天的眉毛危险地扬了起来,「我真的要生气了哦。」
咬了咬嘴唇,尚诚的脸红得像熟透的果实,半晌才嘀咕道:「就..进房间吧。」
周屹天笑了,低头,紧紧地吻住了尚诚的嘴唇。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