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从此就跟尚意坤恢复成好兄弟的关系,可是等了好久尚意坤也没和他联系。他发简讯过去石沉大海,打电话竟然已停机。
等了两个礼拜,柯恩宇终于按捺不住,跑到艺术学院去找尚意坤,却发现宿舍的门紧锁着,去传达室问,传达员怪异的看了柯恩宇一眼,疑惑地说:「你不会不知道,尚意坤已经毕业了吧?」
柯恩宇酝酬灌顶,这才猛然想起,尚意坤今年大四,现在已经是六月份了,他毕业离校了。
「你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传达员纳闷地说:「我一个看门的,管那么多做什么?你要是他的朋友,怎么会找不到他?」
柯恩宇无以应对。
为什么。。。。。。会这样?神秘和谁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整天做着兄友弟恭的美梦,可是人家却一声不吭的离开了,甚至手机都换了号码。可是,不能怪尚意坤,他大四了,自己却完全没想到他毕业离校的事情,是自己没把人家放在心上,又怎么能责怪他不通知自己?
情绪低落地回到宿舍,柯恩宇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书,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发生,以前就算是天要塌下来,他一抱着书本也会完全忘记烦恼的。
整整一个下午,他都沉浸在幽怨中,唐馨打电话来约他出去,他也找借口推辞了。
傍晚的时候,林梓旭约会归来,柯恩宇忍不住询问:「你知道。。。。。。我哥的联系方式吗?」
林梓旭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你终于想起坤哥了,不容易!」柯恩宇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继续问:「你知道?他的手机停机了,你不是认识他家吗?」
「嗯!我知道!他出国了,去了澳洲。」
「什么?」柯恩宇睁大眼,被打击得说不出话来。
出国了,不是回家去了,那就更难联络上了。。。。。。他以后,再也见不到尚意坤了吗?
林梓旭误会了他的沉默,主动说道:「不过你放心,就算他出国了,我也不会再为难你,我看你不顺眼是事实,但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况且他临走前特意嘱咐我,别欺负你!」
柯恩宇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你知道他在澳洲的联系方式吗?」「不知道!」林梓旭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语气居然可以用温柔来形容:「你别傻了,他出去就不会回来了。」
柯恩宇依旧低着头问:「他什么时候走的?」「就是你兴高采烈回来的第二天。」林梓旭难得这么认真地回答柯恩宇的问题,也许是那张脸孔流露出失望和沮丧的样子,看起来格外让人愉悦吧!
就是--他来找自己的第二天!?那晚,他那么温柔的陪自己聊天散步、那么温暖厚实的拥抱、那么语重心长的话,都是在告别?
其实仔细想想,尚意坤的态度的确有奇怪的地方,可是他居然没留意,只要他稍微追问一下,他可能就会告诉他,他。。。。。。也好去送送他。。。。。。
半月以来的轻松换来的是这一刻无比的沉重,脑子乱成一团,嗡嗡地响个不停,胃也一阵阵的痉挛,最后还是忍不住,冲进厕所里吐了起来。
洗脸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男孩,一脸的欲哭无泪。
也许。。。。。。他欠尚意坤的,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偿还了。
时间飞逝,一转眼一个月又过去了,柯恩宇已经接受了尚意坤不辞而别的事实,全身心的准备期末考试。
这学期有几门相当难的课程,而上学期三门没过的江丞,这次要是再挂一科,就要被退学。实在读不下书的他,把希望寄托在柯恩宇身上。
「对眼,这次全靠你了,你就坐我前面,把卷子往外放一点就行,肯定耽误不了你!
被逮到我也绝对不会连累你!」
江丞说得信誓旦旦,柯恩宇没有理由拒绝,但考试当天,江丞在后面一直踹他的椅子,让他把卷子向外挪了再挪,最终被巡监的院主任逮到。江丞没能履行自己的诺言,按照校规,抄袭的和帮助他人抄袭的同罪,而相比之下,柯恩宇的惩罚则更严重。
记过和解除院学生会主席的职位柯恩宇并不在乎,可是取消了评选奖学金的资格就让他如晴天霹雳一般,再加上罚金一千元,柯恩宇瞬间有了跳楼的冲动。
晚上柯恩宇缩在被子里,明明是盛夏,却浑身发冷。大二的学费和目前的罚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林梓旭难得地安慰了柯恩宇几句,然后大骂江丞:「你这个傻子,你一个人连累了多少人?咱们学校就他妈的抓作弊严格,你可好,还被院主任抓到,我想保你都没得保,咱们班评优秀班级基本泡汤,我还被主任给骂了一顿。」这时柯恩宇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前面好几个零,一连串没见过的号码,于是他想也不想就按掉。
林梓旭骂得口干舌燥,想去接杯水去发现没有,气得一脚踢飞了水瓶。屋子里一片寂静,气氛压抑,电话适时的响了起来,林梓旭没好气地接听,然后愣了一下,向柯恩宇招了招手。
柯恩宇下意识认为是院里领导的电话,颤巍巍走过去接听,那端温柔的声音传来:
「小宇,你连我的电话都不愿意接?」
柯恩宇愣了一会儿,忍不住哭喊:「哥。。。。。。」尚意坤急忙问:「怎磨了?有人欺负你?是谁?」「不是。。。。。。哥,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我、我。。。。。。想你。。。。。。」柯恩宇犹豫了着没把目前的窘境告诉他,他不想让尚意坤认为,自己只有在遇到麻烦的时候才跟他联系。虽然已经没什么骨气可言,但在尚意坤面前,他还想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那端沉默了半晌,突然淡淡地笑了起来,声音听不出起伏:「是想我的人吗?」柯恩宇不明所以,但满腔的兴奋却一下子淡了。
那端又冷冷地说:「有什么麻烦,你就明说吧!」「没有!」柯恩宇的手指紧紧的抓着电话线。
那端传来模糊的叹息声:「如果有什么麻烦,跟我联系,电话就是刚才打你手机的号码。哔--」
话筒传来异样的响声,柯恩宇仔细查看,自己竟然把电话线拉掉了,他慌手慌脚的重新插好,那端却已经挂断了。
柯恩宇放下电话,垂头回到床铺,尚意坤突如其来的音信,也没能缓冲他的忧虑,迫在眉睫的问题,依然没有解决的办法。
「那个。。。。。。对眼,你不用愁眉苦脸的!」江有不情愿地说:「说来这件事是我的责任,你那一千块的罚金,我会替你交的!」「谢谢!」柯恩宇轻声道谢,心里却明白,若不是刚才尚意坤打来电话,江决不可能担下责任。
可是没了奖学金,学费依旧没着落。
带着诸多不光彩的印记,柯恩宇结束了大一新鲜人的身份。
暑假的时候,柯恩宇并没有回家,而是留下来打工赚学费。他对唐馨隐瞒了实情,因为告诉她没任何意义,唐馨也不是本地人,假期要回家,不过她说要搭同学的车一起走,所以柯恩宇没去送行,只是用最后一点钱给她买了心仪的礼物。
柯恩宇给自己排了一份要命的工作表:早上五点钟去送牛奶报纸,八点去工地搬砖,中午休息的时候到速食店帮忙,下午回工地,傍晚去街上发宣传单,然后还兼一份家教,晚上十点到饭店去刷盘子。。。。。。等回到月租一百的简易房时,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
八月初,最热的时节,无后气温将近四十度,在那种气温下搬,连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民工都受不了,何况身体本来就不好的柯恩宇,严重的体力透支和低血糖,让他几次险些昏倒。
午饭的时候,一个四十来岁的工友劝他说:「小兄弟,别太拼了,别以为年轻就不需要节制,要是落下病根,你挣的辛苦钱还不够看病呢。何况,咱们工地以前就出过事,像咱们这种一没合同二没保险的零工,死了赔的钱,连买棺材都不够!」「我心里有数!」柯恩宇应了一声,将盒饭里最后一口饭吃完,然后匆匆赶去速食店。
每天睡不到四个小时,三餐又不定,整整一个月,柯恩宇终于扛不住,在工地出了事故。幸亏只是砸到脚,去医院包扎一下就没事,可剩下的一个礼拜,他要被迫停止好几份工作。
生活费可以开学以后再慢慢赚,可学费还差一点,怎么办?
「哎。。。。。。头好晕。。。。。。要是被我爸妈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柯恩宇坐在私人小医院的走廊,正在苦恼时,一道娇软的声音响起,抬头-看,居然是一身素衣,脸色苍白的唐馨。
她不是回家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柯恩宇刚要打招呼,却在看到她身边搀扶着她、一脸烦躁的男子而作罢。
唐馨显然没发现长椅上坐着的破衣烂衫灰头土脸的男人是柯恩宇,而是继续跟身边的男人撒娇道:「我不管,你要给我个交代,发生这种事情。」「好了!都已经解决了!」男子吼了一声,不耐烦的将唐馨拉走。
柯恩宇愣了好一阵,心底升出不安,起身看了看两人出来的科室,一个用力将手中的矿泉水瓶子捏变形。
可是,他却没有勇气追出去问个明白,只是默默收拾东西,一瘸一拐地离开。
回到简易房,满目疮痍。只有一扇小小的窗子,闷热得透不过气来。坐在木板床上,看着自己肿得跟馒头一样的脚,手里抓着一个月的血汗钱,他咬牙切齿的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要所有欺骗他的、侮辱他的、看不起他的人后悔曾经的作为!
一个假期过后,学校也悄然发生了变化,老旧的宿舍被拆了,现在要搬进四人一间的新宿舍。重新调整宿舍,那些男生对失去捉弄价值的柯恩宇没兴趣,自然也不愿跟他一个宿舍,而其他班级的认为他是喜欢男人的「变态」,同样不肯收容他。最后,他和系里一个精神方面有些问题的男生,还有文理学院一个智力有缺陷的男生住进大四学生宿舍顶楼最角落的房间。
外人都说,这间宿舍住了三个怪胎,一个神经病、一个傻子、还有一个作风有问题。
作风有问题,自然就是指柯恩宇。
开学第一天,任绫见柯恩宇,居然红了眼眶。
「你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以前明明是白嫩的小帅哥。。。。。。」现在是黑瘦粗糙的民工,是吗?
柯恩宇苦笑一下,经过一个夏天的折磨,他的皮肤变得粗糙,人也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加上每天都忙碌,连梳洗整理的时间都没有,蓬头垢面的样子,恐怕尚意坤见了也要倒胃口。
说到尚意坤,他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就连在央求缓交学费时,辅导员一直明示暗示,他也没想过去求助尚意坤。
林梓旭说过,尚意坤出国就没打算回来,他不想永远给尚意坤留下懦弱和贫穷的印象,他一直梦想着有一天,他可以扬眉吐气抬头挺胸地跟尚意坤说:「哥,你看我现在,终于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生活虽然艰苦,但柯恩宇努力挺了过去,宿舍的关系也比以前好多了,精神有问题的学生是本地人,几乎都不回来住,四人宿舍只有柯恩宇跟文理学院的学生住着,宽敞又方便。
他比柯恩宇大上好几岁,按理说早该毕业了,但由于大一时因为学校管理不善出了一场事故,休学好几年,现在伤好了,脑子变得不太好使,不过是个好相处的人。
有时柯恩宇也会觉得很可悲,除了尚意坤以外,他能相处的来的,竟然都是有缺陷的人。不过他没资格看不起别人,也许在外人眼离,跟男人有过不清不楚关系的他,比那两个人还奇怪!
十月末的时候,文理学院的学生在宿舍使用加热棒,不小心弄得电线短路,甚至引起了火灾。而室友一时恐慌,居然关了门就跑,在房间里睡觉的柯恩宇险些被火烧死。
因为这件事,学校终于要求那人退学,后来也一直没有新的学生肯搬进来,偌大的宿舍竟然只剩柯恩宇一个人住。
日子过得平淡,转眼又到了冬天,一个下的日子,好久没联系的唐馨突然跑了过来。
柯恩宇还忘不了暑假时在医院看到的一幕,所以心存芥蒂,很久都没联系她,本以为这段关系要无疾而终,没想到唐馨主动来求和。
雪越下越大,唐馨没办法回去,干脆留下来过夜,是她主动诱惑在先,柯恩宇半推半就,竟然迷迷糊糊地摆脱了处男身份。
一共只做了一次,唐馨不是处女,柯恩宇早就知道,所以也没什么失落,可同样的,也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好朝思暮想的。
难以自抑地想起了尚意坤,那时尚意坤总是想跟他发生关系,然而柯恩宇却不觉得,自己有那种吸引力。
现在他到澳洲也快半年了,应该有了新的恋情,所以才会杳无音讯吧。
随后就是期束考,然后放假。
暑假没回家的柯恩宇回去过年。年迈的爷爷脾气不再火爆,气管不好的老人说不上几句话就咳嗽个不停,十二岁的弟弟柯恩修因营养不良而又瘦又小,但乖巧懂事,又会做家务学习成绩又好。
他一心计划着,等自己毕业赚了钱,要带爷爷去看病,把弟弟送到最好的学校。。。。。。然而一开学,回到那个城市,平静的生活又横生枝节。
唐馨怀孕了。
看着在自己面前抽泣的女子,柯恩宇下意识问:「是谁的?」唐馨哭得更大声:「你说的什么话,当然是你的,要是被我爸妈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好熟悉的对白,柯恩宇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馨拉着他的衣袖不停地甩动:「我没有钱打胎。。。。。。我不管,你要给我个交代,发生这种事情。。。。。。」
柯恩宇直视唐馨的眼睛,淡然地问:「你不确认一下?是不是那个人。。。。。。去年八月的时候,陪你去医院打胎的那个人,是不是他的孩子?」「什么?」唐馨表情一僵,眼里的泪水瞬间就蒸发了。
「我看到了,那天我也在医院。」
「你看到又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我跟那个男人早分手了,所以你要给我打胎的钱!」唐馨撇撇嘴,平日里轻声细语的娇羞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柯恩宇犹豫了一下,低声问:「你喜欢过我吗?」唐馨尖声笑了起来:「喜欢过啊!不过我同时喜欢很多人,你以为我真的是因为爱读书所以才没时间跟你约会吗?我是因为要跟太多人约会,时间分配不过来!」「为什么欺骗我?」
「我没有骗你!这种事情,你情我愿,我也没骗你什么钱,你也占到我的便宜了。」唐馨讲得理所当然:「总之你要给我打胎的钱,还有分手费,不然我就说你强奸我!」柯恩宇睁大眼,无法相信,以前那么温柔可爱的女孩子突然变得如此狰狞。
「我、我没钱。。。。。。」
「我不管你有没有钱!我告诉你,我手段多的是,你要是拿不来钱,就别想在这念书了!」唐馨摔门离去。
柯恩宇坐在床上,捂着胸口,心很疼。
真是一报还一报!他曾伤害过、欺骗过别人的感情,现在报应来了!
他并不是那么的喜欢唐馨,结果被她欺骗和威胁,都感到如此伤心,想当初他骗了尚意坤,如果尚意坤是真心待他,那该有多难过?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正当他为唐馨的要求一筹莫展时,又接到老家来的电话,弟弟上学的时候被摩托车撞断腿,肇事者逃逸,现在急需医疗费治病,不然可能会落下残疾。
柯恩宇把手头所有的钱都翻了出来,急忙给家里汇过去,却也知道,这点钱恐怕连住院押金都不够,刚才电话里说,至少要上万块的,他上哪儿能弄来那么一大笔钱?可是,万一弟弟治疗不及时,真的落下病根,柯恩宇死都不会原谅自己。
挣扎了十几个小时,一闭上眼就是弟弟哭泣的脸,柯恩宇只得放下脆弱的尊严,拨打了越洋电话,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边都是午夜了,澳洲应该是凌晨,但尚意坤却很快接了电话,话筒里很嘈杂,男人女人的笑闹声,还有音乐的声音。
「小宇?你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有什么麻烦?」尽管模糊,但听得出,尚意坤很欣喜。
「哥。。。。。。我、我。。。。。。你。。。。。。」柯恩宇结结巴巴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听声音,尚意坤应该在酒吧,一定有很多朋友陪着他吧,过了这么久没联系,又是自己亏欠人家,他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