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寻你听我说,事情不是……」
城堂凛急忙的想解释,却被路沧寻打断,「别跟我说刚才我听到的都是幻听,城、堂、凛,我应该没认错人吧。」
乍听到路沧寻喊出自己的名字,城堂凛自知大势已去,他绝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让他措手不及。
此刻再多的解释,路沧寻一定听不进去吧。
见城堂凛只是静默不语的与他对看,也不多作解释,路沧寻的脸色益发难看地问:「从头到尾你接近我都是有目的的,是不是?」
「我……」城堂凛没办法反驳,他接近路沧寻确实是有所目的,尤其是面对他深爱的男人,他没办法说谎,只能点头。
没料到城堂凛真的当着他的面点头,路沧寻气得将紧握在手中的资料袋往城堂凛身后书桌上丢去,一叠纸张从里面散落出来。
「没想到这里面的资料都是真的,原来薰竟然有个双胞胎弟弟,我更没想到你竟然会利用跟薰一样的脸蛋来接近我……」他是知道城堂薰有个弟弟城堂凛,但是他完全没想到他们俩是双胞胎。
城堂凛看向桌案上的个人资料,虽不尽详细,但也足以证明他的真正身分。
「你为什么要调查我?」城堂凛语带惊讶和指责的问。
「我没你那么肮脏、卑鄙的做出这种事情来,就算我父亲和你们黑曜组有交情,但并不代表我可以任由你耍弄着玩,滚出这里,最好别再让我看到你,滚!」路沧寻心痛欲裂的指着门口,对着脸色倏地刷白的城堂凛咆哮着。
城堂凛赶紧上前抓住路沧寻的手臂喊道:「阿寻,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请你听我解释,当初我真的……」
「住口!」路沧寻用力甩开他的手,冷然道:「这种事你还有脸跟我说你不是故意的,城堂凛,你还真是为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可以不要脸的连身体都赔上也无所谓,我真没料到你会是个不知廉耻的人。」
再也承受不了路沧寻那无情的责难,城堂凛强忍着心里的悲痛与苦涩,想为自己辩解,「不要再说了,别再说了,我知道不该骗你,但是你应该很清楚,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阿寻,那是因为我爱你……」
路沧寻再次打断城堂凛的解释,「住口!别以为我会再相信你编派的可笑谎言,像你这种只求个人利益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爱。」
路沧寻这一席话无情的将城堂凛对他的爱完全否定掉,从不在人前掉泪的城堂凛,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这让路沧寻抿紧薄唇,压抑住想要紧紧拥抱对方的冲动。
「我真的没想到我对你的爱,在你眼里竟是如此的不堪。阿寻,在这一个多月来,你真的从没喜欢过我吗?还是说……」城堂凛深吸一口气,提起勇气问他最不愿面对的问题,「你爱的只有我的姊姊城堂薰,你会抱我……是因为我、我只是她的替代品?」就算再痛苦,他也要这个男人亲口对他承认这件事。
要不然他无法相信路沧寻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相信,这个男人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的。
望着城堂凛那双哭红了眼,满含一丝丝期待的眼神,心头涌起了一股想要给予他一个肯定答案的念头时,他却逼迫自己强忍下来。
想到眼前这个男人为了达到目的而接近自己,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了取得他的信任,再利用他来对付黑曜组的死对头佐仓组时,恨意充塞在他胸臆间。
而刚刚的那通电话,也证实了桌上那份突然放在他办公桌上的资料内容都是真的——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城堂凛,从头至尾都在骗他。
他受够了被人利用、欺骗的感觉,因为这些害他差点失去了唯一的弟弟,也让他与曾利用他的天赋借此壮大事业的父亲产生了隔阂。
因为自己的体弱多病,造成双胞胎弟弟失去应有的父爱,这份亏欠让他离开他所熟悉的环境,远走他乡,独自一人到日本生活。
而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的城堂薰,也成为他对抗病魔的最大动力。
「你应该很清楚,我对男人没兴趣,你也知道跟在我身边的只有女人,我会跟你发生关系,无非是因为你的主动,再加上……你有一张跟薰一样的脸蛋。」路沧寻伸手轻抚着城堂凛苍白的面容,以坚定且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我要你听清楚,这辈子我爱的人是你的姊姊城堂薰,永远不会是你,所以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最好离我远一点,别让我再看到你。」
听了路沧寻那句句将他打入深渊的声明后,城堂凛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一样地往后倒去,要不是有身后的书桌支撑着他的身体,他早就跌坐在地上。而他仅存的一线希望瞬间被破坏殆尽,他的心因承受不住这个打击而支离破碎。
城堂凛惨白着一张小脸,抬起泪眸望向路沧寻时,才发现眼前这个神情淡漠的男人,不再是当初在樱花树下,对他轻声细语、呵护备至的路沧寻了。
既然这个男人不再是他所爱的人,那他也不需要再为这个男人遵守承诺。
城堂凛冷不防拿起放置在桌上的剪刀,心一横,毫不犹豫的把扎在身后的长发齐肩剪下。
「不要!」惊骇不已的路沧寻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城堂凛当着自己的面把及腰的头发给剪了,就像是把他们之间的感情与过往全给斩断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路沧寻激动的抓住城堂凛的双臂大叫。
「为什么?你竟然问我为什么?」甩开路沧寻抓着自己的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城堂凛一反常态以冷硬的口吻说出决绝的话,「我就清楚的告诉你,是因为你的残忍斩断了我们之间的承诺,我不会让你再看到我,我们的情分就到此结束。」
城堂凛当着路沧寻的面,放开手中被他剪下来的头发,那曾经充满生命力的黑亮发丝像失去了生命般,散落在冰冷的地板上,也正式宣告了他城堂凛不再与他有任何的瓜葛。
「我早应该想到,以小凛那张跟黑曜组的大小姐城堂薰一模一样的脸蛋而猜出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真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双胞胎姊弟。」放下手中的资料,名云望月以夸张的口吻对着躺在床上装死的男人说道。
今早,要不是接到持田绘理子的电话,他也不会跷班到路沧寻的住所来。
经过警卫室时,警卫一反常态的上前跟他说路沧寻不希望有人打扰,担心之余,他还是有技巧的以身为路沧寻的主治医生,为了顾及对方的生命安全着想,顺利进入住所里面。
当名云望月进到书房时,只见到路沧寻颓然倒坐在椅子上,神情茫然憔悴的望着天花板。
从未见他如此颓废模样的名云望月简直是吓坏了,急得他赶忙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虽然身体没什么大碍,但他看得出来,路沧寻一定是受到极大的刺激,才会出现失魂落魄、人生再也没什么乐趣的悲惨模样,而且他手中还紧握着那撮长发不放,名云望月有不好的预感。
而且从他进屋到现在,竟然没看到城堂凛的身影,倒是看到散落在桌上的纸张。
见躺在床上的路沧寻仍对他的话没反应,名云望月大概也猜得出来,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怪不得小凛的身手这么了得,再怎么说他也是黑曜组总长的儿子,只是说也奇怪,这份资料是怎么来的?」他当然很清楚路沧寻不会没事去找征信社的人暗中调查城堂凛。而且以他们的能力,怎么可能查得出行事作风一向低调神秘的城堂凛的真实身分,除非是认识他的人或是死对头才有办法做得出来。
「阿寻,不是我要替小凛说话,你不觉得只是单凭这份来历不明的资料,就把他赶走是件很愚蠢的事情?或许他利用丧失记忆的方式接近你是不对的,但是他需要这么大费周章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吗?你要知道,只要一个不小心,他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的。再说,只要是你不愿意的事情,即便他们与你父亲有交情,他们也没胆去打扰你。」
他是不清楚对方送上这份资料是何居心,但是知道路沧寻对股市相当敏锐的人并不多,他记得当他成为路沧寻的主治医师时,路沧寻曾跟他提及为何他会远离家乡,独自一人前往日本生活的重要原因。
二十年前,路沧寻的父亲路劲岩就是借由他这项才能,将皇岩集团带入全盛时期。
而路劲岩就像捡到宝似的,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也因此引起了同业劲敌的觊觎。
一向得不到父亲重视的双胞胎弟弟路沧轩,行事相当低调,完全不像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上下学都没有人接送,所以在某日的放学途中遭人绑架,竟然也没人知道。
尤其是在路沧轩被绑架的这段时间,他的身体状况突然急转直下,送进医院的加护病房,一心只关心他病情的路劲岩,压根儿不晓得自己另一个儿子已失踪了。
直到陷入昏迷状态的他直喊着弟弟的名字时,路劲岩才想起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的存在。
原以为路沧寻想要见弟弟,所以路劲岩才要人带路沧轩过来医院见见他双胞胎哥哥,说不定他的病情就会好转。
然而当他从管家口中得知路沧轩已失踪多时,气得他差点开除跟了他多年的管家。
事后才想起,管家曾有跟他报告过这件事,而路劲岩却因全部心思在他身上,而忽略了。
路劲岩透过关系,好不容易找到路沧轩时,他小小的身躯不但伤痕累累,且奄奄一息。
经过警方调查,原来是遭同业劲敌的嫉妒,买通黑道大哥去绑架他,想借由他的特殊才能来赚取暴利。
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绑错人,误将路沧轩看成了他,而这段时间因为他生病住院,路劲岩无心管理集团的事,才让对方误以为皇岩集团因失去路沧寻这个摇钱树而收敛许多。
也因为路沧轩没替对方赚到钱,不但每天遭人毒打凌虐,甚至好几天没东西可吃,让医师判定严重脱水还营养不良。
路沧轩被送进医院时已陷入昏迷,情况就跟他一样,这也让路劲岩意识到他们两兄弟是生命共同体,密不可分。
然而伤害已造成,这难以抹灭的伤痛已深植路沧轩当时幼小的心灵。
好不容易将路沧轩从鬼门关救了回来,除了身心受到严重伤害之外,偏偏又让绑架凌虐他的主嫌脱逃,以致于让他夜夜无法成眠,常常被恶梦吓得惊醒过来,造成他得靠药物才能勉强入睡。
当他得知此事后,对这个弟弟充满了内疚,就因为想回报父亲对他的疼爱与呵护,反而让弟弟陷入危险之中。
他自私的霸占了父亲十年了,是他该离开的时候,所以他不顾父亲的反对,一人前往日本定居。
路劲岩不放心他一人待在日本,特地要与他颇有交情的黑曜组总长多多关照他这个宝贝儿子。
名云望月也是从那个时候才知道,路沧寻竟爱上了只有一面之缘、黑道大哥的千金城堂薰。
路沧寻却因为自己有个像不定时炸弹的身体,而放弃追求爱和幸福的机会。
路沧寻爱城堂薰极深,要不然不会在知道城堂薰有可能成为弟弟的未婚妻时,痛苦到无法成眠,那时名云望月真的很怕路沧寻会受不了这个打击而一病不起。
幸好城堂凛的及时出现,让事情有了转机,他从没看过一向与人保持距离的路沧寻也有如此情绪化的反应。
他竭尽所能的让城堂凛待在他身边,陪伴他度过爱人将成为弟媳的痛苦时期。
他不禁怀疑这份资料出自黑曜组的死对头——佐仓组的人所为。
「阿寻,别再隐藏自己真正的感情,放手去追求你想要的吧。我看得出来小凛在你身边时,你过得很充实、很快乐,用你的心认真的去思考,小凛他会接近你,真的只是为了要你去对付佐仓组的佐仓信雄,还是另有它意?」
该说的,该做的,他这个朋友已经很够义气了,接下来,就得靠路沧寻自己去想明白……
「藤井健吾,你到底帮不帮我?是男子汉的话一句话,帮、还是不帮?」城堂凛烦躁的对着高自己快一个头、寸步不离的跟在自己身边的藤井健吾低吼着。
「佐仓组的事,城堂总长已经任命少主去处理了,请凛少爷稍安勿躁,还是您打算跟少主一起行动……」藤井健吾口气依旧平稳到让城堂凛快抓狂。
「你、你是在威胁我吗?真是好样的,明知道大哥一知道我的行踪,一定会把我赶回大阪,你说我有可能笨到去自投罗网吗?」城堂凛扭曲着一张俊美的脸蛋,伸手揪住这老是跟他唱反调的男人的衣襟。
敛眸看着城堂凛那双让他悸动不已的眼睛瞪着自己时,藤井健吾冷不防地伸手紧拥住与自己几乎是零距离的人儿。
「藤、藤井,你干什么?快放开我……」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的城堂凛,虽然口出拒绝的言词,但身体却丝毫没有挣扎的迹象。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凛,你明知道只要是你要求的,我是不可能会拒绝,可是你却狠心的要我看着自己深爱的人陷入危险之中,这叫我情何以堪?」藤井健吾痛苦得将怀中城堂凛僵直的身子拥得更紧。
三天前,当他看着一身狼狈,甚至把留了多年的长发剪去、神情落寞的城堂凛时,曾怀疑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并非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充满自信、冷傲的城堂凛。
他无从得知城堂凛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紧紧的将他拥入怀中。
即便会被拒绝,但他还是做了多年来想做却一直不敢做的事。
意外地,城堂凛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挣扎,但感受到怀中人儿剧烈的抖颤着,不消片刻,他胸前的衣襟早被温热的液体给濡湿了一大片。
这个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掉泪的城堂凛,竟然哭了,哭得连他的心都泛疼了起来。
他知道怀中的人儿自尊心极强,所以他不问原由,只是默默地任由城堂凛在自己的怀中哭个够。
隔天再见到城堂凛时,他不禁怀疑昨夜所发生的事只是一场梦而已。
「藤、藤井你……你……」城堂凛被这惊人之语吓得结巴起来。这怎么可能,他深爱的人竟然是——
这玩笑未免也开得太大了吧,自己竟然是藤井健吾深爱的人,为什么他都没察觉到呢?为什么?
藤井健吾轻推开呆愣住的城堂凛,抓着他的手臂,弯下身,深情且认真的与他对视。
「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很难接受,但是我只想告诉你,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我想保护你,即使……你不愿意接受我,我也要一辈子待在你身边保护着你。」
「藤井,对不起,我……」城堂凛慌了,他知道藤井健吾并没有跟他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可是自己自始至终只把他当作兄长看待,他的心里只挂记着路沧寻一个人,却不曾注意到,那个无时无刻待在他身边,教导他一切技能。任他予取予求的大哥哥竟然会爱上他。
看出城堂凛的为难和歉意,藤井健吾了然于心的放开手,挺直腰杆,压抑心中的失落,露出柔和的神情,轻声道:「别跟我道歉,我不希望……」语未毕,口袋中的手机传来震动,藤井健吾无奈的接起手机。
城堂凛站在一旁,静默不语的看着神情随着电话内容而更为严肃的藤井健吾。
「知道了,我会马上赶过去,继续跟下去,在他们还未动手之前,千万别轻举妄动。」挂上手机后,只见城堂凛眯着眼,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不放。
知道无法对他隐瞒任何事,藤井健吾只能老实说:「如你之前所言,佐仓老头真的派人跟踪路沧寻,而且似乎打算请他到他那里坐坐。」
「可恶!」
第九章
是夜,一个相当不平静的夜,任谁也没想到此刻的新宿街头,竟然上演着帮派械斗的戏码,而引起这场械斗的主角仍处在状况外。
路沧寻绝对没想到,他只是想到新宿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见那个被他赶出门的城堂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