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蝶之 孕妇————一世芳华

袁小蝶赶紧一把捂住她的嘴。"你想害死我呀？"

街上的人已经全都转过头，看着袁小蝶。还有几个人在对他指指点点。

"我就是要非礼，也会找个漂亮点的。前辈，你放过我吧。"袁小蝶苦着脸。

"哼！我偏不放。难得遇到你这么讨人喜欢的小伙子。老娘看上你了。"

袁小蝶看着她千年老树皮一样的脸，只觉得胃里一翻，差点吐出来。他赶紧把脸转到一边，心里念着：不能看。不能看。不然今晚上会梦到千年老妖，或者天山童老的师妹。

"为什么把脸转在一边？是不是我长得太丑？"老太婆冷冷道。

"不--"

老太婆打断他："既然不是，你就看着我！"

袁小蝶却偏不看她。摔开她的手就想跑。这种脸，他实在不想多看一眼。

但是，他刚摔开她的手，胸前的穴道就突然被点了。

袁小蝶吃了一惊。这种点穴的手法他再熟悉不过。这是--万花点穴手。

"漫点花！？"

漫点花看着他笑，手上还拿着一张人皮面具。正是那个老太婆的脸。"你跑什么？我有那么丑吗？"

袁小蝶瞪起眼："你在耍我？"

"连你都认不出我的易容术。看来我的易容也真的是天下第一了。"漫点花笑道。

"我能不能拜拖你，下次要易容易个稍微好看点的？"

"这你就不懂了。易容当然是易得越丑越好。丑到别人不敢看你的脸，你就越不会被识破。"

"你再这里干什么？"袁小蝶问。

"我在等你。爹早就想见你了。"

袁小蝶叹了口气，"我也有四五年没见过伯父了。他身体还好吗？"

"比你想的还要好。"漫点花笑道，出手解开了他的穴道。

"现在我是客人，你是主人。你得服侍我。"

"你想要我怎么服侍你呀，袁大少爷？"漫点花笑道。

"太原有什么风景名胜？"

"恩，比如说晋祠，天龙山，龙山石窟，双塔寺，祟善寺，杏花村--"漫点花刚说到这里。

"杏花村？！"袁小蝶两只眼都在发亮了，"是酒乡杏花村？"

"除了酒乡，还有哪个杏花村？"

袁小蝶马上拉起他的手，"我们去杏花村喝酒！"

杏花村未必就是长杏花的村子。而且现在正是晚秋，也不可能有什么杏花。

但杏花村至少有一样东西是少不了的，那就是酒。汾酒和竹叶青酒。

神化传说中的"醉仙居"酒店，当然也少不了，

而且这家醉仙居就开在神井和申明亭的附近。

"好酒！"袁小蝶喝下一杯汾酒，念道："借问酒家何出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看来杜牧也是一个酒鬼。"

"他再酒鬼，还能酒得过你？"漫点花笑道。"对了。你刚才在路上说，你遇到一个奇怪的孕妇。"

袁小蝶点头："恩。我们第二天一早去她的房间。她就已经不在了。"

漫点花道："她刚生完孩子，应该没有力气走才对。何况还要带着孩子。"

袁小蝶道："而且她出现的也太奇怪。一个普通的妇女怎么会到九连岛附近去？"

漫点花道："会不会是被仇家追杀？"

袁小蝶点了点头，道："应该是。因为她的身上还有伤，所以才会早产。唉。"他又叹了口气："差点没把我急死。"

漫点花眨眨眼睛，故意问："那女人身上怎么样？"

袁小蝶歪着头，看着他："我说你什么时候也有这个恶趣味了？"

"谁叫你是天下第一大色鬼啊。"

"这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一个穿得像掌柜的，看上去很老实的中年男人走过来。

"我是。"袁小蝶道。

"公子是来观光的？"

"也算是。"

"那公子不妨到外面的亭子里的去喝酒。在那喝和在敝店里喝意味大不相同。"

"哦？"

掌柜道："外面那口井叫做神井。传闻取这口井的水酿酒，酒味馥郁芬芳。是杏花村汾酒和竹叶青酒的水源。"

袁小蝶笑道："那我可真是不可错过了。"

掌柜殷勤地在前面解说。袁小蝶又提着一坛汾酒，和漫点花一起走出来。

亭旁的杏树叶已落尽。地上杏叶也已枯。

申明亭如飞鸟翼然立于假山石井上。柱子上书了一副对联：

"此地已无沽酒肆，

荒村犹有惜花人。"

横批：杏花亭

袁小蝶和漫点花在石桌上坐下来。

"两位请便。我先告辞了。"掌柜道。

"慢着！"漫点花忽然道。

"公子还有什么吩付？"

漫点花盯着他的脸看，目光如刀锋："老板，你怎么不再陪我们说一会？"

"我店里很忙。"

"可是，你却有时间送我们到这里来。"

"服侍客人要尽力，这是本店的一贯宗旨。我现在更要回店里去了。你们也看得出来，本店的生意很好。"老板的表情纹丝不动。

"老板，你们店的酒是不是自己酿的？"袁小蝶忽然问。

"当然是敝店自己酿的。"

"你酿了多少年的酒？"

"恩，有三十多年了吧。我从小学的就跟家父学酿酒。"老板道。

"那我请问，另尊贵姓？"袁小蝶道。

"这个，两位是不是问得太多了？"老板看着他们。

漫点花冷笑道："我们想问的还不止这些。我还想问，这坛酒里怎么会有毒的？"他突然提起桌上的酒坛，往地上一砸。

"叭"的一声，酒坛碎了。里面的冷酒流出来。落叶一浸，竟然就开始腐烂。还冒出大股的白烟。

酒自然是穿肠毒酒。沾唇夺命。

"烟也有毒！快屏息！"漫点花大叫一声。

就在酒坛碎的同时，那个看上去很老实，一点武功也不会的老板突然往后窜起，凌空翻身，已经到了七八丈之外。

漫点花和袁小碟风一样地跑亭子。

"这个人是真的想杀--"袁小蝶眨眨眼，看着漫点花，"他是要杀你，还是要杀我？"

"也许是要杀我们两个。"漫点花冷冷地，"你是怎么看出他的？"

袁小蝶："他的身上没有酒味。一个长年酿酒的人，身上怎么可能会没有酒味？"

"你的鼻子都快比狗灵了。"

"我也只是对酒味比较灵而已。"袁小蝶又问他，"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漫点花道："我是看出了他的易容术。"

"你还看出了什么？"

"我还看出，凭他刚才的身手，武功不会比你差。"

等烟散过，两人又走进亭子里。

他们想看看这是什么毒，竟然还能把树叶烧得冒毒烟！

"看出来没？"袁小蝶问。

漫点花不说话。他正聚精会神地蹲在地上，盯着酒坛碎片发呆。

"到底怎么样嘛？"

"你别不说话好不好？"漫点花一直不开腔，看得袁小蝶都急了。

漫点花突然站起来，高兴地叫道："好毒！好毒！"

"的确好毒。"袁小蝶点头。

"比我上次做出来的毒药还要厉害。我要拿回去好好研究。"

"啊？！"

漫点花刚想动手，忽然就听见有"嘶嘶"的声音。

"什么声音？"漫点花问。

"好像是火药在烧的声音。"袁小蝶说。

"火药？"

"......"

两人往下一看，一根火药线就连在亭中的石桌下。而且火已经烧到了头。

"天啦！"

"轰隆"一声巨响，申明亭炸成了一堆灰！碎瓦烂石满天飞。

两个人也跟碎瓦烂石一起在天上飞。

漫点花刚飞出来，就有一个黑影一闪，已到了他的面前。一道剑光直刺过来。原来那位老板还没走。

漫点花人在空中，既不能闪开，又来不及还手。这一刻，他的生命竟与死如此接近。

突然"铛铛"两声，两道力量射在剑锋上。是袁小蝶的弹指神功！

剑一瞬间偏了方向。

漫点花急速落地，再抬头时，那个掌柜已经不见了。这次他是不是真的走了？会不会又躲在什么地方，等机会杀他？

"你怎么样？"袁小蝶跑过来。

"没事。"漫点花摇头。

"看来他要杀的人是你。"袁小蝶道。

火药是早准备好的。怪不得要带他们到亭子里来。

他们要是喝了酒，就被毒死。要是把酒砸了，酒里的毒就会把火引子烧燃，他们就被炸死。要是炸不死，他再来补一刀。连每个细节都考虑好了。这实在是高明的手段。

但是为什么呢？如此精心的设计，最有可能的一个目的就是--复仇。

仇恨的力量绝不会比爱的力量差。爱是软的，恨却是锋利的，不是刀峰，却比刀锋更可怕。

"你是不是得罪过他？"袁小蝶问。

"不知道！我得罪的人多了。"漫点花冷冷地。

"我们还是快回去吧。你别待在外边了。"

漫家大宅的富丽堂皇自不必说。明天就是漫常天的大寿之日，大部分的宾客都已经到了。

其中竟然包括七大派的掌门！

"漫伯父。"

"袁小蝶！"漫常天已多年不在江湖上行走。但他的精神和气度一向很好。人过得也很愉快。

没有做过亏心事的人，总是会比别人生活得愉快些。

"好小子！这么久不来看我，今天总算记得来了。"漫常天拍着袁小蝶的肩膀，笑道："长这么大了。你走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呢。"

袁小蝶笑了笑，但眼里已有些发红，"孩子也会长大的。"

"是啊。"漫常天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你们一个个地都不在我身边了，都要出去闯天下了。"

"对了，随风和付云还好吗？"

"随风还没有到。付云正在房里，你可以去看她。"漫常天笑了笑，"她也早就想见你了。"

"伯父。我想先跟你说点事。"

"什么事？"

袁小蝶还没有说，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叫道："老爷不好了！门外，门外--"

漫常天道："到底什么事？你慢慢说。"

"棺..棺材！门外有人送棺材！"

棺材是上好的木料做的。还漆上了一层红色的漆。红得像血，触目惊心。

棺材还不止一口，而是四口。并排横在大门口。

大门楼里里外外已有很多人在围观。

"老爷，你看！"

漫常天的脸一下沉得发青，怒道："是谁送来的？"

管家张鹰道："不知道。我们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有四口棺材了。"

张鹰是个老人。本来年纪应该比漫常天小。可是看上去，他却比漫常天要老得多。他在漫家已有十年了。

脸上四五条刀巴，左耳朵也不见了。这张脸孔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还不快把棺材抬走？"漫常天厉声道。

"不行，老爷。"管家张鹰道。

"为什么不行？"

"因为棺材上有剧毒，棺材里外都有暗器。为了抬这四口棺材，我们已经有十个人丧命了。"

"十个？！"漫常天大吃一惊。

"竟然做这么大煞风景的事，是哪个这么无聊呀？"一个花白胡子，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头，醉熏熏地走出来。

"王帮主。"

这个老头就是丐帮现任帮主王九公。他已是七十高龄了，还整天颠三倒四地。

他的后面，七大派的掌门和贵客也都走出来。

"这口棺材不错。"王九公围着一口棺材走了个圈，手上提着酒壶。"给老乞丐睡觉刚刚好。"

说完，他突然隔空一掌劈下。降龙十八掌的掌风利如刀锋。

"刷"的一声，棺材盖就飞走了。一排毒针飞沙一样斜射上半空。

"嘿嘿。看来老乞丐的运气不错。这东西可是我先发现的。"王九公往棺材里看了一眼，笑道。

"什么东西？"众人都过去看。

棺材里只有一个白色的石膏像。做的赫然是一个孕妇！

孕妇的身上写着几个红字：二十五年，血债血偿！

漫常天忽然浑身一颤，眼中出现一种极为恐惧的神情。这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在这一瞬间的变化，超出任何人的想像。

"你怎么了，伯父？"袁小蝶看着他。

其他人都在看棺材里的孕妇像的时候，袁小蝶看的却是漫常天。

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一种直觉，好奇和凝惑的直觉。

"没事。没事。没事......"漫常天仿佛一下子变老了十年。一连说了六七个"没事"都没发觉。

他在想什么？他和某个孕妇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恩怨吗？

--二十五年，血债血偿！

难道是二十五年前的旧仇？他欠了谁的血债？

第三章，四处追查。

（一），第一个死人。

第一口棺材里装的是一个石膏像，那第二口棺材呢？

袁小蝶也不禁好奇了。也许第二口棺材里还会有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他走过去，举掌就要拍第二口棺材。

但他刚举起手，手就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一只干燥，苍老，而且很脏的手。

"王帮主？"

王九公笑道："你不能拍这口棺材。"

"为什么？"

"因为你一拍，漫老爷子就真的得给你准备一口棺材了。"

袁小蝶也笑了："这一口不是现成的吗？我躺进去就好了。还用再准备？"

"你一拍，这一口就不能用了。"王九公一边说，一边在喝酒。

"又为什么？难道棺才里装的是炸药不成？"袁小蝶笑着开玩笑。

王九公突然用一种很惊奇的眼光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袁小蝶愣了愣。"真的是炸药？"

王九公道："我一直以为我的鼻子比狗还灵，闻得到里面的火药味。想不到你的鼻子也不比老乞丐差。"

"他的鼻子也只对酒才有用。"漫点花笑道。

袁小蝶已经在看第三口棺材了。

"看出了什么？"漫点花问。

"有味道。"袁小蝶喃喃自语道。

"什么味道？"

"这是，是香水的香味。"

王九公点头，"而且是女人才有的香水。"

漫点花叹道："看来只有你们的鼻子才闻得出来。我就什么也没闻到。"

"王帮主对女人的事了解的还真不少嘛。"一个中年道士冷冷道。

这个道士就是崆峒派的掌门人玉真子。他虽然是个道士，人长得却很英俊，应该是对女人很有吸引力的那种。

王九公瞪了他一眼，"老乞丐哪比得上玉真人啊？听说你在秦淮河边养了美女十二个。"

"你说什么？"玉真人的脸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