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last seven days————黑崎翔

「瘫痪」立杰摇摇头：「为什麽」
「你就多陪陪他吧！」医生安慰似地拍拍立杰的肩膀，而後转身离去。
立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後，才打开门。
「立杰。」季羽靠著枕头而坐，看到立杰走进来，笑容立即绽放开来：「你看，我没有骗你，我醒来了。」
「傻瓜，你哪敢骗我！」立杰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坚强，才能成为季羽的依靠。
「究竟发生什麽事？」季羽眼神有些茫然：「我只依稀记得我去买晚餐，然後然後呢？」
「车祸，」立杰拉了把椅子，坐到季羽旁边：「你被一辆酒驾闯红灯的车撞上，昏迷不醒，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把你救回来。」
「哦」
「你还哦，我为了你白了这麽多头发！」立杰指指自己的头发：「你打算怎麽补偿我？」
季羽歪著头想了想，然後有点困难地伸出手指来放在自己的嘴唇上：「用这个补偿可以吗？」
立杰笑了笑，站起身来凝望著季羽那双美丽的眼眸，然後低头吻了他。
「呜痛」季羽发出有些痛苦的呻吟，立杰尝到些许血的味道，於是他赶紧离开季羽的唇。
「啊，你的嘴唇有受伤」立杰马上转身抽了张面纸来为季羽擦拭。「我等一下请护士来帮你擦药吧！」
「嗯，对不起我好像也没办法用这个方式补偿你了。」季羽有点难过地道。
「我是开玩笑的，你别这麽认真。」立杰摸摸他的头：「你还能这样与我对话，我就很开心了。」
护士送来流质食物当晚餐，立杰一口一口地喂给季羽。
「立杰，」季羽吃到一半，突然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怎麽认识的？」
「记得啊！」立杰笑道：「你差点被一群学长侵犯的那天。」
「嗯，我这两天都梦到刚和你见面时的情景耶！」季羽有点开心地道：「记得你刚开始的时候好凶，而且总是板著扑克脸，还叫我滚。」
「哎呀！」立杰不好意思地道：「你也知道，我的个性很孤僻，不擅於与人相处和互动。」
「可是第二次再见到你时，印象变得很不同。」
「第二次？」
「对啊，你忘啦？我在你房间睡了一晚後，隔天又在体育用品店遇上你，你还请我吃火锅呢！」季羽笑嘻嘻地：「而且为了让我的手变温暖，你还紧紧地握著我的手，害我有点吓到，才知道原来你也有很温柔的一面。」
「你怎麽记得那麽清楚啊？」立杰将碗往旁边放：「都已经是二年前的事了。」
「因为梦见了啊就好像又再重新经历过一次似的，很特别的感觉，也有点像我站在旁边看著我们两个初识、重逢」
「作这种梦，还满特别的，似乎有点像在看电影？」
「嗯，可是进行到你邀我与你同住时，就醒了。」
「那下次该不会就梦到你向我告白的时候吧？」立杰咯咯地笑。
「谁、谁向你告白啊？」季羽嗔道：「明明是你先告白的。」
「我有向你告白吗？」立杰装傻地道：「没有吧？」
「你没有！」季羽斜睨著他：「你是霸王硬上弓！」
立杰吐了吐舌头，像是默认似的打著哈哈：「别这样嘛！陈年往事了」
「立杰，」季羽忽然静了下来：「如果我没有醒来，你会怎麽办？」
方才欢乐的氛围被这个问题逼退了一半，立杰别过头，彷佛不太愿意面对这个问题：「别讲这种事，不吉利。」
「我是认真的，如果我的生命剩不到一周，你会怎麽办？」
听到季羽说出这句话，立杰再也忍不住，伸手将季羽紧紧抱在怀里。「不管你剩多少时间，我都会24小时陪著你，不会让你孤单面对！」
「立杰」季羽隐约感到立杰在微微发抖，他明白立杰为了不让他担心，很努力地扮演著坚强的角色，於是他闭上眼睛，流下一道泪水，轻轻地对立杰说：「我也是不管我还剩多少时间，我都想用来爱你」
相依相偎的两人如迎接世界末日般地拥抱，静静享受彼此的体温。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著，立杰感觉季羽的拥抱愈来愈失去力量，低头一看，才赫然发现季羽已昏厥过去，呼吸变得非常微弱。
「季羽！」立杰慌张地呼喊，但季羽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软软地瘫在床上。
「医生！医生！」立杰一边大叫，一边疯狂地按著呼叫铃。
急凑的脚步声自远而近，冲入季羽的病房，医师将立杰推开，上前观察季羽的情形。
「病人血压急速降低，脉博与呼吸都变弱，可能会再度陷入昏迷。」医师指示著护士：「快拿氧气罩来！将电击器准备好！」
立杰呆立在侧，望著眼前许多白影在晃动，一切影像都逐渐变得模糊，混乱的吵杂声也变得遥远，他的脑海里就只剩季羽的声音在廻盪
「不管还剩多少时间，我都想用来爱你」
The Third Day
「少年耶，这个套房如何？有阳台，还附床、书桌、电视、冷气、跟冰箱，电话线与网路线也都设好了，租金又便宜，离你学校又近！」房东说得口沫横飞，季羽站在阳台，看著外面的街道。
「风景很棒吧？」房东凑到他旁边来：「少年耶，你大几？念啥科系啊？」
「我才大一而已，念兽医系。」
「兽医哦？很不错哦！应该会满赚钱的，有前途！」
季羽淡淡地笑了笑，没说什麽，又回到房间里绕了一圈。
就如房东所说，这间房间既新又漂亮，设备也齐全，生活机能更是便利，住这儿想必会很舒服。
「房东先生，您的房子很漂亮，我很喜欢但我想再考虑一下，之後再电话与您联络，好吗？」
「ＯＫ，ＯＫ，没问题！你看起来这麽乖，我很欢迎你来当我的房客哟！」房东拍拍季羽的肩膀。
「谢谢，我会尽快给您回覆的。」季羽点点头，往学校走去。
寒风迎面吹来，冬季究竟何时才会离开？已经住在立杰那儿一个多月，上完课回家时总是会有另一个人存在，若突然变成独自居住，会很不习惯吧？而且会少了几分温暖吧
可是也不能就这样下去，就这麽习惯与依赖两个人的生活方式，因为总有一天要分开的
尽管心里不愿意，立杰总是会交女朋友的，不是吗？
与其等到他交了女朋友後叫自己搬走，倒不如现在先主动离开，趁早斩断这份不寻常的眷恋。
是的，季羽发现自己对立杰似乎已有种超越朋友的情感，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所以他想尽量拉开两个人的距离，避免不实际的幻想持续蔓生下去，万一哪天承受不住而爆发，只会造成两败俱伤的结果。
除此之外，前几天晚上发生的那件事，也让他觉得自己真的该趁早离开立杰
前几天－－
寂静的夜晚，房间里只剩时钟轻微的走动声；水蒸气自刚泡好的热咖啡飘出，将令人心醉神迷的香气散落到各个角落。
「该怎麽做我已失去了把握」立杰戴著眼镜，独自坐在书桌前边念边写，隔一会儿又拿起吉他来弹几个音，之後再转回去填上几个字或加入几个音符；埋首於创作的他，完全没注意到季羽回来。
季羽一开门，见立杰将吉他抱在腿上，又戴著眼镜写东西，立即明白他正在写曲子，於是他蹑手蹑脚地走过房间，进去浴室里洗澡。
等他洗完走出来，立杰正轻轻地在唱著：「该怎麽做，我已失去了把握；要如何说，我真的无法说出口」
季羽本想再悄悄溜上床的，结果因为太专注於立杰的歌声而走偏，撞到墙边的矮柜。
立杰的歌声嘎然而止，他转过头来，一脸讶异地道：「季羽？什麽时候回来的？」
「呃」季羽抱著撞痛的脚到床缘坐下：「回来有一阵子了，刚洗好澡哩！你在写新歌吗？」
「嗯嗯」立杰的脸忽然有点红。「你听到啦？」
「对啊！」低著头在看脚的季羽没注意到立杰的异样，继续道：「听起来像情歌哟！你恋爱啦？而且我觉得你进步好多，感情很投入呢！」
「是吗？」立杰抓抓头，拿下了眼镜。「季羽，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麽？」季羽看了看时钟，突然跳起来：「今天是星期三对不对？学校外面有夜市耶！」
「啊？」立杰愣愣地望著季羽。
「我们去逛夜市好不好？我晚餐没吃，肚子好饿哦！」
立杰敌不过季羽那满怀期待的眼神，只好道：「好吧！反正我也没吃晚餐，去夜市晃晃好了。」
「耶！！」季羽开心地冲到衣柜去翻衣服出来换，立杰则摸摸鼻子，将乐谱收好。
夜市的灯火点亮校园外的天空，沸扬的喧嚣声传得老远，几乎大半的学生都涌进夜市里，每个摊子都挤满人，立杰看到那麽多人，实在是有点不舒服，但看到季羽那闪闪发亮的喜悦眼神，也就不多说些什麽。
「立杰，我们去吃那个好不好？」季羽指著棺材板，一脸兴奋地道：「好久没吃了！」
「呃，」立杰皱了皱眉，有点犹豫：「你真的想吃那个啊？」
「嗯！怎麽了？你不喜欢吃吗？」季羽想了一会儿：「不然我们吃别的好了，选你爱吃的。」
「没关系啦！就吃棺材板吧！」立杰温柔地微笑，其实他最怕吃那种奶油味很重的东西了，而且又是油炸品。
两人在棺材板的摊子坐下，各叫一份来。
立杰盯著食物半晌，有点不知从何吃起。
季羽则是自顾自地大啖了起来，立杰望著他吃得津津有味，只好拿著汤匙发呆。
「你干嘛不吃？」季羽抬起头，终於发现立杰都没有在吃。
「我我不太敢吃有奶油味的东西」立杰抓抓头。
「是哦」季羽显得有点失望，但又立即换上想到什麽似的神色，用汤匙挖了一些内馅：「你先嚐一小口看看，别一开始就抗拒它，把它想成是种你从未吃过的美味，来，啊－－」
立杰听话地吃下，嗯，味道似乎没他想的那麽可怕。
「如何？如何？」季羽咬著汤匙，期待地道：「还不错吧？」
「嗯嗯。」立杰望著季羽，突然笑了出来。
季羽满脸莫名其妙地道：「干嘛？笑什麽？」
「你刚刚用你的汤匙喂我」立杰笑得整个人都在抖动。
「什麽啦？听不懂啦！」
立杰靠到季羽耳边，小声地道：「间、接、接、吻啊！」
季羽的双颊马上被红晕占据，彷佛是在为自己辩解似地道：「谁想到那麽多啊！」
立杰依然笑个不停，季羽赌气把剩下的食物都吃完，然後转过身背对立杰坐著。
「生气啦？」立杰看情况不对，赶紧赔罪：「我开玩笑的啦！」
季羽嘟著嘴，当做没听到。
「季羽，别这样嘛对不起啦！」立杰从後方摸摸季羽的头：「为了向你赔罪，我把这份棺材板整个都吃完，好不好？」
季羽总算转过脸来，斜睨著他：「你说的？」
「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限你十分钟之内吃完。」
「啥？」
「快吃！！」季羽用命令的语气道。
「是、是，我怕了你」立杰赶紧埋头苦吃，一面要克制对奶油的害怕，一面又得在十分钟之内把盘里所有的东西吞下肚，脸上的表情自然是精彩无比。
看到立杰拼命的模样，季羽气也就消了，反而有种好笑的感觉，因为他意外发现原来外表老是成熟冷酷的立杰也有像大小孩的一面。
「呼！吃完了！」立杰喝下一杯水，大口大口地吐著气。
「看你狼吞虎咽，好吃的东西都变不好吃了。」季羽起身道：「我们去晃晃吧！」
「嗯。」立杰不好意思地笑著站起来。
两人在人群里穿梭，季羽发现立杰总是若有似无地搭著他的腰，像是怕他走丢似地，怪的是他却很享受这种感觉，并不因双方都是男生而不舒服。
经过射击摊，立杰道：「我们玩一下这个吧！」
「你会玩这个啊？」季羽道：「真是看不出来！」
「是吗？」立杰将钱付给老板。「那更要表现给你看啦！」
「好啊！我看你表现。」季羽兴致盎然地站在旁边。
立杰帅气地拿起手枪，瞬间将旋转靶上的十颗气球全射破，令老板傻了眼。
「这位小哥，你实力还真强！」老板向立杰竖起大姆指。
「没什麽，运气好而已。」立杰笑咪咪地转向季羽：「如何？」
「帅！」季羽笑道：「这招拿来钓女孩子肯定有用！」
「哦，那钓得到你吗？」立杰不假思索地抛出这麽一句话。
「啊？」季羽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女孩的叫声介入了两人之间。
「学长？这不是立杰学长吗？」晓苹冲到立杰旁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哇！没想到竟然会在夜市遇见你！好幸福哦！」
立杰皱了皱眉：「你是谁？」
「哎哟，学长你真坏，竟然忘了人家！」晓苹娇声嗲气地道，将整个身子都靠在立杰身上：「我是你的直属学妹，纪晓苹啦！」
「纪晓苹？」立杰歪著头想了好一会儿：「哦，上次家聚那个。」
「对对对！你想起来啦？」晓苹高兴地尖叫：「原来学长记得我耶！真开心！」
「晓苹，你在这里啊？」又几个女生从人群里挤过来，看来像是晓苹的同学。「哇！这不是立杰学长吗？」
「对啊！他很帅对不对？」晓苹像是把立杰当成她的男朋友似的，向大家介绍了起来：「而且他打靶也很准哟！他刚才弹无虚发地射完十颗旋转盘上的气球呢！」
「真的？」女生们呼叫了起来：「学长，我们之前都有去看系上的成果表演，你弹钢琴的样子好迷人哦！超期待你这星期的个人表演会呢！」
立杰有点不晓得该如何应付这种场面，尴尬地望向季羽，季羽却只做了「我也不晓得怎麽办」的动作给他。
「既然在这里遇见了，那我们就一起逛夜市吧！学长！」晓苹带头讲，其他女生也跟著附合。
「不、不行」立杰连忙想拒绝：「我是跟朋友一起来的。」
「朋友？谁？」晓苹四处张望，完全忽略季羽的存在。
立杰指指季羽。「他，我室友。」
「哎哟！」女生们一起喊著：「两个男人逛夜市有什麽好玩的？我们大家一起逛嘛」
「立杰学长，你别这麽狠心丢下我们嘛！叫你朋友也一起来逛啊！」晓苹开始向立杰撒娇。
看来若不照这些女生们的意思，立杰是脱不了身了。於是季羽主动提出道：「我们就一起逛吧！反正人多也比较热闹。」
话一说完，季羽就看到立杰责备的眼神，彷佛在嫌他多事似的。
难不成你想跟我独处啊？
季羽心里这样想著，嘴上却什麽也没说，因为他自认为不可能有这种事，就算立杰不高兴，应该也只是因为不喜欢同时与那麽多人互动吧！
接下来，就像分成了两个世界似的，女孩们凑在立杰身边，晓苹更像是柔弱的小姑娘似地紧抓著立杰的手臂不放，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就差那麽一点没倒在他怀里。而季羽则被远远里挤到外围，默默地跟在後头；但他不希望自己看起来很落寞，所以他尽量在脸上保持微笑，并装出对其他摊子很有兴趣的模样，慢慢地逛著。
尽管心里不愉快，立杰还是尽量应付著，他好想走在季羽身边，与季羽谈天说笑，但中间夹著这群女孩，他什麽也办不到。偶而回头望著季羽，却又看到季羽老神在在、怡然自得地在欣赏著每个摊子所卖的东西，立杰心里不禁闷了起来。
这小子，找我陪他来逛夜市，却把我丢给这些女生！
你难道不晓得我是因为你才愿意来的吗！
气上心头，立杰索性装成与晓苹和其他女孩都玩得很开心，晓苹叫他射飞镖给大家看，他就照做；叫他帮她拿冰淇淋，他也不拒绝；叫他帮她捞鱼，他也尽力去做。只希望季羽会因此而有一丝不高兴的表情出现。
但是他始终等不到。
待大家都逛累了，晓苹的朋友们先行回家，晓苹却还留在立杰身边不走。
「你的朋友都回去了，你呢？」立杰问。
「嗯立杰学长，我可不可以去你的房间参观啊？」晓苹略显害羞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