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坐在上方的黑衣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素有苗疆蛊神之称的白陌奇竟是如此差劲,连个小小的凤栖都搞不定,还被蛊虫反噬,日后若遇上项清秋岂不是稳输不赢,留他何用?黑衣人心中生气,从齿缝中透出两字:“废物!”接着右手一挥,行了出去,任那巫师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他一路前行,行色匆匆,没有注意远远的有人走来,不过那人笑声难听,还偏偏笑个不停,一想到来人是谁,黑衣人本就烦躁的心情更是糟透,他单手提气,一掌劈了出去,只听有人哎呦一声,笑声虽然猛地停了下来,人却攸忽一下飘至身前。
“当了宫主就忘了约定吗?”那人红衣遍身,眼神猥琐。
“你来做什么?”黑衣人冷眼相向。
“来享受几天,你能有今日,我这个幕后之人可是出了足够的力气,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没心情!”
两人言语一来一往,正是项明侯和蓝流枫。
“那我们就试试那个。”今天蓝流枫心情居然格外的好,他探手入怀,就要拿东西。
“果然是无耻下流。”项明侯面色微变,转身欲走,还没想好怎么对付凤栖,哪里会有这种兴致。不过,当项明侯的眼角无意中瞄着蓝流枫手里的东西,再想想蓝流枫的变态爱好时,不知怎的,他的脑中忽然想出了好的主意。
他顿住身形,不再离去,反而向蓝流枫迎了过去,一手摸着他手中的东西,语声也变了又变:“想不想换个新的人来,这个人可是清秀无比,正合你的口味。”一下子便将蓝流枫的胃口吊得高高的。
***
凤栖很早就起床了,半是因为昨夜惊人之梦,半是想着项清秋可能会前来接应的缘故。只是直到日头高升,接近正午,都无一人来寻。就这样有木木地等了一日,却不敢出去,生怕错过。夜幕降临,用过饭菜,凤栖坐在床边凳上,对着灯芯发呆。
清秋,为何还不前来?
窗户忽然被轻轻敲了几下,声音虽小,可是足够让凤栖回神,他不太确定地向窗边走去,又有几声传来,这下可以肯定外面有人了,难道是清秋?凤栖一下子飘到窗前,欣喜地开窗观看,只是夜色幽幽,却根本没有看到什么人,只有一封白白的纸卷放在台上。凤栖自从琉璃岛回来后,轻功内力都已是上了不知几个台阶,可是竟没有发现人影,可见那个送信的人身法多么快,不禁心中疑惑。
凤栖打开纸卷,上面写了几个字:出客栈东行三里,树林外见,落款正是项清秋。虽然不明白为何要留纸卷却不直接来见,更不明白为何半夜要去几里外的树林,不过既然是清秋,肯定是由原因的,他此刻十分肯定这送信的人就是项清秋,是因为那快速的身法,除了项清秋还会有谁?
凤栖换上夜行的衣服,也不走正门,而是开窗轻轻飘了出去,运起内力,飞身前行。还好项清秋在纸卷中指明了方向和大致的路程,否则还真是不知怎么找到。没多长时间,便见前方树影重重,趁着明月,四周倒是目力可及。
有人已经等在了那里,玄衣白面,俊美异常,不是项清秋又是哪个,凤栖心中狂喜,纵身一跃,便来到项清秋的面前,一把抓住项清秋,激动无比,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项清秋也看着凤栖,他揽住凤栖,抬手拍拍凤栖的头,轻声说道:“凤栖,你一路辛苦了。”声音低沉,有些哑哑的。凤栖在项清秋胸前蹭了两下,才慢慢开口:“大哥,只要你没事就好,我……我……”
项清秋却不再说话,手开始沿着凤栖的黑发向下抚摸,待来到脑后方时忽然用力一按,凤栖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点了穴位,昏了过去。
看着怀里不清醒的凤栖,项清秋嘴角扬起,双手一放,凤栖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项清秋轻轻拍拍手,对着林内说道:“这个,你可是满意么?”一双眼睛也慢慢浮起了恶毒的神色。
蓝流枫从林中走了出来,看看地上的凤栖,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清秀的小美男,还以为他出海后九死一生回不来了呢。他喜在心中,却没有显露在面上,又假装随便瞥了两眼,才对着项清秋或者应该说是项明侯说道:“跟你相比,他可是连你的一只小指头都比不上,哼——不过,明侯,你顶着这张脸,露出这样的表情,可真是更加地……”
项明侯抬手一扯,一张薄薄地面具脱落,他狠狠地看了蓝流枫两眼,声音带着怒气:“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话,不然……”话也没说完,便一纵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看他走远,蓝流枫毫不在意,边走边笑地走到凤栖身边,越想越得意,一把抱起地上地凤栖,好好的瞧上几遍,才转身离开。他一边走一边看抱着的凤栖,咋咋嘴巴,虽然想立刻就扑上去,可是这荒郊野外,怎么能如此煞风景?心头就像有只手一直在抓呀抓,难受异常。
只是走着走着,前面竟又冒出个身影,同样的玄衣白面,容貌俊美,蓝流枫愣了几愣,呆呆地说:“明侯,你……你莫非反悔了不成?”
第62章:物是人非
立刻把凤栖往地上一放,蓝流枫又道:“其实……其实……你要是乐意,咱们可以……”他边说话边看着对面人的脸色,不知不觉竟说不下去了,只觉得看着看着,总是哪里有些不对,项明侯刚才已经将面具摘下,此时为何又带了上去?而且这神色……
对面的人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还真有些骇人。此刻更是不等蓝流枫再开口,直接欺身上来,出招便打,招式凌厉,毫不留情。
绝对不是项明侯,此时蓝流枫已经确定,这人轻功高得有些邪忽。难道,竟是真的项清秋吗?此时他以真面目示人,也不知道项清秋会不会认出他,他偷眼瞧瞧,但是从那张冷漠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蓝流枫心中不由得有些急躁,虽然他也想拿凤栖作人质,可是此刻招架都有些费力,根本就凑不到凤栖的跟前。
此刻与蓝流枫交战的确实就是项清秋,他身形忽前忽后,左右飘移,蓝流枫毫无出手的机会,被项清秋团团围住。
蓝流枫只觉得周遭气流强劲,受到了很大的压力,举手抬足都要费相当的力气,这可是出道来首次碰到这样武功高强的年轻人。片刻间额上就有汗珠冒出,沿着脸颊滑落,绞尽脑汁却想不出任何办法逃脱。
事实上根本就没时间容他多想,项清秋一下子到了他的身后,举手而下,蓝流枫要躲已经来不及了,震惊之下,蓝流枫不顾一切高声喊了出来,“你……你不能杀我,凤栖已经中了子蛊,母蛊却在我的手里。”再不说只怕永远说不出了,一年不见,这小子的功夫怎么进步惊人,武林中怕是再无敌手。
项清秋的手果然顿了顿,蓝流枫趁着空当往旁边一闪,连忙从怀中摸出个小瓶,在手中晃了晃,“你要是再敢上来,我就把这母蛊吞下去,不过……”项清秋站在原处,神色清冷地看着他,却不再上前,蓝流枫有恃无恐,嘿嘿一笑:“你让我走,这蛊便送给你,它可是有无穷的妙处。”说到此处神色更是猥琐无比,让人厌恶。
但是他高兴了还没有一秒,便觉眼前人影一晃,有人伸手往他这边一探,胸前便如受到大锤重击了一般,腾腾腾后退几步,身形摇摇欲坠,一口血就这么生生吐了出来,手中的小瓶已然消失不见。他嘴角带红,直直地看向前面。
但见项清秋只是随意看了手中小瓶一眼,然后便径自走到凤栖身旁,双臂一展,便将凤栖揽在怀中,足尖一点地,瞬间不见踪迹,只留个重伤倒地的蓝流枫怔卧当场。
***
不知过了多久,凤栖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觉朦朦胧胧,一张熟悉的俊容渐入视线。有那么片刻的工夫,凤栖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不过很快他便想起昏迷前的情形,那有些奇怪的抚摸、那稍稍变了的声调,那按在自己脑后的手指,忽然就涌上了脑海心头,他一下子坐了起来,用尽气力跳得远远的,紧紧盯着眼前的人,急急地说道:“你……你是什么人?”
项清秋看着他这副模样,面容缓了下来,轻声说道:“凤栖……凤栖……你连我也不认得了么?”熟悉的语调入耳,凤栖心中一酸,可是仍不敢上前。
项清秋慢慢走过来,也不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物,放至唇边,轻轻吹了起来,笛声悠悠而起,正是离别前那一晚的调子,婉转百折,荡气回肠,凤栖痴痴地听着,嘴唇轻颤,摇摇晃晃地坐在了地上,目中水光点点,低低呢喃:“大哥。”多日来担心劳累全部泛了上来,再无半点力气。
项清秋放下了竹笛,也与凤栖一起坐在地上,拉过凤栖,不发一言。夜半幽静,在这不知名的地方,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了无睡意。
过了很久,凤栖才有些真正的清醒过来,想起来云南的目的,他猛地抬起头,说道:“大哥,项……项明侯的腿疾是装的,绛血珠是他和流枫谷主一起抢的,圆空……圆空大师就是被他们……”毕竟说的是项清秋的叔叔,因此凤栖这段话说得断断续续,可是却不得不说。
项清秋看着前方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我知道。”声音中听不出含了怎样的情绪,他回头看看凤栖,话题一转,问道:“圆空怎么样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不过……”凤栖看看项清秋,顿了一下,才又道:“圆空大师是中了严重的毒,除了体内没有寒气外,脉象症状竟跟那次你在山洞中寒气发作时大为相似,十分奇怪。”接着凤栖又把在云临禅寺的经过给项清秋仔细说了一番。
项清秋静静地听他讲完,才缓缓说道:“那毒应该就是蓝流枫所下,我当年就是被他所害,前不久我看到他的面容才记起来的。”项清秋微微握拳,他多年所受寒气之苦,全拜这蓝流枫所赐,而且那人还对凤栖存了那种心思,给凤栖下了那种奇怪的蛊毒,想起刚才没有将那人力劈掌下,心情愤懑异常,却被他一直压住,怕惊到凤栖。
饶是如此,凤栖还是感觉到了项清秋的紧张,他伸手握住项清秋的手,轻声说道:“不管怎样,我们又在一起了,你没有事情,真是太好了。”他伸出另外一只空闲的手,搭在项清秋的背上,轻轻抓了两下,“你这些天都在做什么?潜龙潭怎么样了?”
其实那日与凤栖他们分开后,项清秋便马不停蹄直奔云南。因为已经觉得潜龙潭可能出了事情,所以一路上也不再联络潭中子弟,快到云南的时候还改了衣装容貌,然后偷溜到潭中察看情况。
所料不假,果然不一样,不但潭内多了许多生面孔,而且根本找不到云升他们这样的亲信的熟人,后来抓个人仔细询问才知道是被派了出去,有新任务在身,却又根本不知道去了哪里去做什么。而叔叔项明侯的腿疾根本就是假扮的,此时赫然扮作父亲项明洲的模样,执掌潜龙潭,真正的父母和其他几位叔伯却是销声匿迹,全无踪影。
项清秋虽知道了项明侯的真面目,可是一来想不通他为何如此,二来担心父母叔伯安危,所以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天天偷偷跟着项明侯,静观其变,不知不觉间竟然过了这么多的日子,还好他一直跟着项明侯,否则……凤栖的遭遇真是不敢想象。
凤栖听得心惊不已,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筑龙脉的事情,他望着项清秋,有些迟疑地问道:“大哥,项明侯这么做,可是为了那龙脉么?”
第63章:相思入蛊
项清秋低头沉思了半晌,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才忽然说道:“你可知龙脉建成后出来的至宝是何物么?”
凤栖当然不知,于是也站了起来,来到项清秋身侧,问道:“是何物?”
“我以前跟你说的那位占卜异人,你可还记得么?那时他还曾说过,龙脉一旦建成,潜龙潭引出来的龙会是两种,虽然都生于上古洪荒大禹治水的时代,不过一个是制造水患被锁住的恶蛟龙,另一个却是协助除去九妖十八怪治水有功的黄龙。蛟龙藏,则兴水珠现世,黄龙藏,则治水珠现世。伴随着宝珠显现的还有水军千万,可兴世、亦可破世。”项清秋第一次向凤栖说起构筑龙脉的时候,因为时间关系一直都没有说得仔细,这次索性全盘托出。
凤栖眼睛睁得大大的,虽然也曾听戒一大师讲过这些都是上古治水兴水神器,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会牵连到兴世灭世的地步,他此刻只觉脑中有些嗡嗡乱,做梦一般,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项清秋又道:“其实龙也不是随便出现的,在摆放那些取来的宝物之时,放的方位不同,则出来的龙便不一样,只是这摆法,只有我的父亲和那个异人知道。但是不管兴世治世,最受伤害莫过于天下间普通人,父亲和蓝宫并不想一统天下,更不想为害武林,因此他虽知道了这秘密,却一直没有将它实施,而且下禁令不准任何人提及此事。直到……直到有一天那些江湖人不分青红,蓝宫一夕间烟消云散,我……我又重了剧毒。”
项清秋顿了一下,似又想起了那段往事,神情有些冷漠戚凄,他低下头看着窗棱,低低地说道:“那次之后,宫里的人便隐姓埋名,四处奔波,后来小……小……项明侯又提起了构筑龙脉的事情,可能当时父亲受了很大的刺激,加上几个叔伯也大为赞同,也就同意了。不过一开始因为给我治病,后来又要四处找合适的龙潭地址,所以耽误了很长时间,直到去年年初才把潜龙潭建成,我也才出来四处收集宝物。”
贪欲真是可怕,因为这不知是真是假的宝物能兴世灭世的占卜,便蒙蔽了心智,竟不惜联合外人伤害自己的亲人。虽然不知项明侯何时找上了蓝流枫,却已经有些猜到那蓝宫灭门之祸,他们绝对脱不了干系,恐怕那蓝宫之水可长生的流言便是出自他们之口。凤栖看着项清秋,忍不住上前轻轻揽住了项清秋的腰背,慢慢摸了上去。
窗外夜色幽深,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项清秋忽然回过身来,一把紧紧地抱住了凤栖,放低了身形,将头趴在凤期肩上,身体微微地发抖。
***
晨曦微露,凤栖便醒了,看看身边的项清秋,难得他还在睡觉,看那样子,这一个多月来似乎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不过实在是太好了,凤栖抬手摸着项清秋的脸,悄悄地想。身体慢慢往那边挪了挪,头贴在项清秋胸前轻轻磨了磨,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胳膊一伸,搭在项清秋身上。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项清秋怀里掉了出来,凤栖仔细瞧了瞧,却是个小巧的瓶子,瓶身上有很奇怪的图案,他将那瓶子拿起,想打开看一看,只是手指刚动,还没有凑近那用蜡密封的瓶塞,便被拦住了,“别打开!”
项清秋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飞快地将瓶子收了起来,才说道:“那里面是蛊。”
“蛊?”凤栖以前倒是听师傅说起过苗疆之地有这种很邪门的毒物,可以控制人心,却不想今日能有机会一见。他有些惊奇的问道:“大哥,你也会用蛊么?”
“稍知一二,”项清秋平躺着,慢慢地说道,“这个小瓶里面放的是母蛊,其实昨晚……昨晚你被人下了子蛊,要靠它把那子蛊引出来。”
“什么?”似乎直到此刻凤栖才又想起昨天的经历,有人假扮了项清秋,而他自己昏了过去,这期间竟……竟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