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有种就说啊!”
凌飞怒喝一声,他身材高大健硕,对比之下,勉强到一米七、像根竹竿的张新华根本不堪一击。_ i9H H B&O I F
张新华吓得腿都软了,而原先帮腔的两人,一见大势不妙,个个溜得不见人影。
“甭种!只会在别人背後饶舌。”凌飞鄙夷地呸了一声,“我警告你,要是再这麽不负责任散播谣言,我迟早揍得你屁股开花。张新华,我们原本井水不犯河水,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是不是?你别搞得老子上火,到时候倒霉的是你!”
“我……我不会再乱说话了……”
“你最好小心点,如果缝不上这张臭嘴,我来替你缝!”
凌飞从小就是摸爬滚打“混”大的,凶悍起来蛮有流氓之风,看看张新华被他吓得差不多,他一松手,对方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这帮子男人,简直比巫婆还居心不良,居然诬蔑欧阳冉和他是GAY?怎麽可能!
欧阳冉虽然与他格格不入,就像土著和现代人,一个持箭,一个拿枪,大眼瞪小眼,各执一方领域,经历背景都天差地别,就算拿枪顶在彼此头上,以他们的个性,也不可能成为朋友,更何况从外貌举止来看,欧阳冉比男人更男人,哪有半点像娘娘腔?
没错,他的确一直看他不顺眼,他一身贵得吓人的行头,满脸无形的高贵沈静,看他的眼神好像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他则是一坨没药救的大便,但再没好感,他也不会像张新华那样,昧著良心泼脏水。
即使在男人眼里,凌飞也不得不承认,欧阳冉是个非常优秀出色的男人,优秀到连他也嫉妒的地步。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家夥的确是他努力的目标,总有一天,他相信自己能超越他!
重重从鼻孔喷出两团闷气,凌飞像一头正在斗牛场的蛮牛,红著眼、撒开四蹄,快步朝办公大厅走去,到了门口,正好撞上欧阳冉。
这家夥怎麽了?
欧阳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正要擦肩而过时,凌飞突然说:“经理,如果你是去洗手间的话,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去,那里面有只臭虫,”他咬牙切齿地再次强调,“一只臭得不得了的臭虫!”
什麽?
欧阳冉还没回过神来,凌飞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见。
这家夥……
欧阳冉苦笑,微微摇头。
* * *
天胶在上午的静止徘徊後,突然在午後恢复了生气,然而,却是凌飞不想看到的生机。
胶价自11000直线上窜,升到12560,凌飞收到了结算部的第二次通知,一咬牙,他再次将自己仅剩的二万元,追加到客户帐上。
这是他最後一笔积蓄,他知道自己在冒险,可除了乐观地期望行情有所改变外,他已别无选择。
揉了揉了酸涨的额头,凌飞起身,到休息室泡了杯咖啡。
苦涩的咖啡让他勉强打起精神,打开通往阳台的门,阵阵舒爽清风扑面而来,他到墙角点燃一支烟,吸了几口,掏出手机,拨打那个烂熟於胸中的号码。
“喂?”
凌飞的唇边,浮上温柔笑意,“妈,是我。”
“阿飞啊,今天怎麽会打电话过来。”母亲惊喜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
“突然想您了呗。”
即使看不到母亲的脸,但说这些话,仍是觉得有点难为情。
“你这孩子……怎麽突然说这些……”母亲却很高兴的样子。
凌飞内心有深深的负疚感,只要拿出一点心思,对亲人稍好一点点,他们就会受宠若惊,是自己平时太忽略母亲了吗?
虽然母亲是他最重要的人,但很显然,有些感情,必须要表达出来,一味藏在心中,即使是亲人,也未必就能读得懂。
“阿飞,你工作忙还顺利吗?”
“我一切都好。”
“真的?”
“真的。
“如果有什麽不顺心的事,一定要跟妈讲哦。”
“妈,您多心了,我和以前一样,很好。”
“你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什麽都不想让妈操心,就算受了委屈,也从来不向妈抱怨。心里越不好过,就越要隐瞒,越装出没事人的模样……妈还不知道你的性子……”
凌飞诧异於母亲的敏感,和对自己的了解。
“妈,不说这个了。”他换了个话题,“最近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她叫安儿,既漂亮又可爱,性格也好,是我的同事。”
“真的?”母亲的吸引力,果然被成功地引到了这个话题上。
“妈你别心急,八字还没一撇呢,人家条件很优,是我公司上属集团老总的千金小姐,她未必看得上我。”
“人家条件再优,可我儿子也不差啊,你从小到大都很招人喜欢的。”
凌飞苦笑……
为人父母的偏心,总认为自己的子女是天下第一。
和母亲说笑几句後,凌飞收了电话,觉得心里好过了一些。
亲人总是他的治伤良药,不管打击再重,只要听到母亲的声音,就觉自己又有了足够勇气,继续向前走。
他必须坚持,为了自己,更为了在南部默默为他祝福的母亲。
“凌飞!”
突然,一个大大的如花笑靥,出现在他面前,说曹操曹操就到,正是欧阳安儿。
“是你啊,找我有事?”
“想找你一起吃午饭,没想到以‘拼命三郎’著称的你居然不在办公室,幸亏我想到阳台,来看了看,否则就错过了。”安儿笑道。
“你不是每天都约好和经理一起吃饭?”
“别理他,他明明和人家说好的,临时又变卦,说什麽要拜访客户,抽不出时间,真是的,客户有比妹妹更重要吗?”不提这还好,一提,安儿的气真是不打一处来。
凌飞无语苦笑,看来,欧阳冉永远排在第一位,除非他不在,自己才能轮上一点残羹冷炙。
“刚才你和谁讲电话?”安儿好奇地问。
“我母亲。”
“你很孝顺啊,午休还想著打电话给她。”
“哪里,平时忙,忽略她太多,今天也是突然想到,就打了一个电话……”凌飞有些惭愧地看著安儿,“我不是一个好儿子。”
“会这麽想,就说明你肯定是个孝顺儿子啦。”安儿笑著对他眨眨眼,“对了,上次听你说在做天胶,怎麽样了?”
凌飞沈重地摇摇头,“快破产了。”
“不会吧……”安儿含笑的唇角,渐渐收敛了。
“可能是我能力不够,也可能是缺乏阅历,总之,近来有越来越力不从心的感觉。”
凌飞趴在栅栏上,眺望远景……
“刚才在电话里,我很想对母亲说,我想回家。可是我不能说,否则她肯定会担心。
“我想念家乡,那是一个非常宁静安详的小镇子,只有一条主街,镇子里都是彼此熟识的人,连对方家里的小狗叫什麽名字都一清二楚,每个人都笑得很自然开心,完全不像这里。有时候,心里明明堵得慌,却连找一个倾诉的人都找不到。我不知道还能相信谁,还能不能真心和人交往……
“这个城市虽然迷人,但其实我并不开心。安儿,你告诉我,是不是想要成功,就必须付出与快乐无缘的代价?”
凌飞转过头,看著欧阳安儿,微风中,她的发丝就像绸缎一样,闪闪发亮。
“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我无法回答。”安儿笑了笑,将一缕头发拨到耳後,“我只知道,做任何事,或多或少,都要付出代价,问题在於这代价是否令你甘愿无悔?”
“记得以前,哥哥在纽约做交易员时,非常辛苦,一天从早做到晚,彻夜不眠,司空见惯,甚至还做到胃出血,直到现在,他的胃仍是不好,要不断吃药,吃得方面稍微不注意,就会引发旧疾。
“我也曾哭著劝他,为什麽,这麽做值得吗?你并不缺钱啊。可是他却说,因为想挺直腰板,过自己想要过的人生,更重要,是想给我一个自由幸福的未来,让我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哥哥并没有发展任何兴趣,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继承家业,就是为了不让我有更广阔的自由空间。
“但是我又怎麽能让他一个人这麽辛苦呢?所以大学我也选修了金融,一毕业,就抢著到丰泰来了。”安儿微笑道:“凌飞,就像哥哥是我最重要的人一样,你妈也是你最重要的人吧。而你想做的,只是想让他们开心,为你骄傲而已,这样就够了。”
一席话,像突破云层的阳光,冲淡了盘锯在心头已久的阴霾。刹那间,凌飞觉得自己神清气爽。
“谢谢你,安儿,谢谢你对我说这些话。”
忘情中,他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而安儿也没有急著挣开,只是微抿起嘴,两人相视而笑。
微风过处,风景无限。
第七章 火星撞地球
“OFF,你曾经爱过吗?”
“……应该有吧。”
“爱得深吗?”
“怎样才叫深?”
“就是可以视对方为生命的那种恋情。”
OFF沈默了良久,才回答,“我是一个冷血动物。”
我笑了,“OFF,你对自己真是残忍。”
“为什麽这麽问,是不是因为恋爱了?”
“你真了解我。”
“难道是你上次和我提过的那位美女?”
“是啊,我觉得我应该是很喜欢她的吧。跟她在一起,很开心,令人感觉非常舒服,只是,还不到爱的程度,但是我想,也许这只是时间问题。我太久没有去好好爱过一个人了。”
“你不怕受伤?”
“不怕。恋爱的美好和怀念,胜过伤害和遗憾,即使最终真的不能在一起,也是一种难忘的记忆。”
“阿飞,你很勇敢,比我勇敢太多了。加油!”
“我会的!”
* * *
一大早上班,凌飞就觉得办公厅里气氛怪怪的,众人对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神情说不出的诡异。
“好小子,下手还蛮快的!”才坐到位子上,乔原海便来一记如来大掌,差点将他打趴在地下。
“什麽下手快?”
“你还来问我?来来……以後办喜酒,少不了我的一份。”乔原海向他摊开手。
“老乔,你到底神神叨叨的在说些什麽?”凌飞一头雾水。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装蒜了。”乔原海呵呵笑道:“老实交待,你是不是把到了欧阳安儿──我们全丰泰的公主啊?别撒谎,有人可是亲眼看到,你和她午休时躲在休息室的阳台上,搂搂抱抱,亲热得很。”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凌飞有点受不了丰泰流言传播的速度,比蝗虫过境还夸张。搂搂抱抱?怎麽不干脆传他们直接上床算了?
“那个人不是眼睛脱窗,就是脑子有问题吧。我连碰都没碰过她,最多只握了下她的手而已。”
“噢噢……握手?”乔原海两眼发亮,“不过几周,你们就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凌飞连连摇手,那个握手,只是下意识的动作,纯朋友式的,没有任何暧昧之意。
“死小子,别告诉我你不喜欢安儿。”
“我当然喜欢她,但是现在,我不会追她,也没这个资格追。”凌飞坦然地说。
他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足以承诺未来,他不想心爱的人跟他吃苦。也许这个想法很老套,但的确是他内心此刻的真实写照。
“万一有一天,欧阳安儿被别人追走了,你可别後悔。”乔原海揶揄他。
“是我的,总是我的。”
“好狂妄的口气啊。”乔原海笑著捶他一拳。
下楼到盘房交单,最近期货市场略有起色,交易的人不比昨日,又热络了许多。
办好手续,正当凌飞打算上楼时,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
“凌飞?”
凌飞转过头,副经理赵家仁身边站著一位男子,应该是客户吧,国字型脸,和自己差不多年纪,脑门上油光可鉴。
“怎麽,飞黄腾达了,就不认识老邻居老同学了?”那人走到凌飞面前,似笑非笑地说,狭小眼睛闪著不是很正气的光芒。
凌飞仔细打量他,半晌,终於记了起来,“你是……方建国?”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方建国曾当过他老家三年的邻居,而且和他就读同一间中学。不过,也只到国中而已,一毕业,凌飞就和母亲就搬家了,然後,凌飞只身坐上北去的火车,从此,与过去的自己诀别,也再不曾见过任何知道自己身世的人。
现在却在这里看到方建国,凌飞的心里涌上很不妙的预感。
“刚才看了你半天,觉得很像,没想到真的是你,你过得还好吧?”表面亲热的语气,却透著骨子里的虚假。
当初,纠集所有公寓楼里的小孩,十几个人对他一个,把他团团围住打得鼻青脸肿的始作俑者不正是他?
凌飞永远忘不了,就是眼前这个人,当时一脚踩在他肚子上,朝他身上吐唾沫,边吐并大骂著“杀人犯的儿子是老鼠,只会打地洞”之类伤人至深的话!
凌飞冷冷一笑,“还好。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他可没兴趣和这种家夥寒暄,拜他所赐,正是因为他,他的童年才过得如此惨淡屈辱。
“等一下,干嘛这麽急嘛。”方建国却一把拦住他,阴笑道:“凌飞,几年没见,没想到你混到这里来了。看样子,混得还相当不错嘛,我想你的同事和老板肯定不知道你的过去吧,你也绝对不会告诉他们,对不对?要是说了,怎麽可能还会在这里?”
“你到底想说些什麽?”凌飞一动不动,冷冷看著他。
“哟,别急嘛,我还什麽都没说呢。”方建国发出阵阵笑声,“放心吧,我们好歹做过邻居和同学,我才不会那麽多嘴,去四处昭告,其实你不光有个杀人入狱的老爹,还有个做妓女的老妈。凌飞,我一直很好奇,你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的种……”
话音未落,重重的一拳,如猛虎如闸,一下子砸到方建国的鼻梁上,对方的痛叫声中,鼻血四处飞溅……
“你他妈敢再说一个字试试看!”
凌飞像只红了眼的斗牛,睚眦欲裂,扑上去,毫无章法地一顿拳打脚踢……他真该在第一眼看到方建国时,就立马拿把枪,崩了这个卑鄙小人!
“凌飞,快住手!这到底像什麽样子,亏你还是丰泰的员工。”副经理赵家仁连忙使出吃奶的力气,仍是拦不住暴走的凌飞,他就像只受伤的野兽,力气大得惊人。
“快点把他压住。”
赵家仁指挥著两名保全上前,三个大男人,使出全身力气,才将凌飞死死压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当时的场面,可谓鸡飞狗跳,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