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笑了笑:“你这两天太辛苦了,都添了好些白头发,自然要给你补补。”
爹却忽然道:“怎么?觉得我老了?”
娘愣了一下:“没有——怎么会呢?你自个儿不也总觉得自己还跟小伙子似的么?”
爹苦笑了起来:“是啊,不过,到底岁月不饶人。只是我还是觉着自己不算老。”
“你不老你不老,年轻着呢!快点喝了吧!”娘笑着,用像哄小孩的口气道。
一时没了声息,大概是爹接过参汤来喝了。
一会儿果然有碗盘声响起。
再过一会儿,爹忽然道:“小珍,我这两天一直在琢磨一件事。”
“什么?”娘很轻快的问。
“自从出了恒儿的事吧,我总觉着,只有慎儿一个,似乎不怎么保险。”
“……嗯?”娘似乎一时间不大明白爹是什么意思。
于是爹就继续道:“小珍,我想,我还不老,你也还年轻,咱们是不是该再努力多生几个儿子?”
顿时一片寂静。
然后娘就小声叫了起来:“你、你都在说什么呀!都老大不小的人了!”
爹就仿佛很愉快的笑了起来。
屋内如此,屋顶上则另有一番风景。
卢恒一张脸涨得通红:“爹、爹、爹他怎么也这么不正经?!”
陆剑秋却揽住了他的腰在他耳畔笑。
有几个男人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还能一直一本正经的?
可惜这个道理面前这大孩子估计还没懂得。
他就咬着他的耳垂低声道:“好啦,这下你放心了吧?”
卢恒却似乎仍深陷震惊之中,僵硬的点了点头。
腰上就忽然又一紧,眼前一花,已经又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陆剑秋揽着他的腰跟他贴的很近很近,凑近了他的耳边低声道:“既然这里已经没咱们的事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忙点自己的事去?”
卢恒低着头没说话。
没说话自然就表示没异议。
陆剑秋就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随即思索起来:“现在要回听月小筑是不可能了,要不去城里的宅子?也挺远的……”
卢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双臂勾住他的脖子,仰起脸来凑近了他的耳畔道:“你是不是傻了?这难道不是我家?”
陆剑秋一愣,随即会意过来,不禁失笑。
芙蓉帐暖。
当卢恒领着陆剑秋一路溜回自己屋子里的时候,服侍的下人们仿佛都不约而同心有灵犀的各有借口,不过片刻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于是自然,片刻之间,就旖旎春色满室开了。
待云散雨收后,陆剑秋单手撑着头,侧过身看卢恒。
卢恒眼睛微闭,脸上红潮未消,呼吸未平,随着喘息的节奏裸露的胸口上下起伏着,散开的几绺乌黑长发,映着散落在白皙肌肤上的几点嫣红,格外的显眼,也格外的诱人。
陆剑秋就忍不住伸手去轻轻撩开那几绺发丝。
卢恒蓦地睁开了眼睛,依然是水光潋滟的,不复平时的清澈,却不由得人不心荡神摇。
“知道么?其实我一直都想试试看在这里……”陆剑秋的指尖沿着卢恒脸侧的线条一路向下。
“一直?”卢恒不禁微微皱起了眉。
陆剑秋笑了起来,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是啊,从上次来过你家之后。”
卢恒登时横眉立目:“你竟然一直心存如此邪念!给我老实交代,上次你来的时候,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陆剑秋笑眯眯的勾着垂在他锁骨下的脂玉把他拉近了,低声道:“也就跟方才差不多吧——”
卢恒刚要再说什么,嘴唇却蓦地被攫住了,堵了个严严实实,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种封口的手段简直无赖的紧!
然而想要抗争的理智在浓厚甘美的吻里消散的飞快,没多久,刚刚偃旗息鼓的热情余韵便又再次复燃,春风一吹,就已成燎原之势。
不知节制的后果就是第二天艳阳高照了两个人都还在高枕无忧。
直到忽然有乒乒乓乓的莫名其妙的声音把他们吵醒。
卢恒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然而揉了揉眼睛,好不容易觉得清醒了些之后,发现居然真的是有仿佛翻箱倒柜般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他一愣之后抬头,正对上了陆剑秋也全是茫然的眼睛。
卢恒顿时就觉得事情大概很是不妙,立刻坐了起来挑开帐幔。
然后他就呆住了。
无论是谁,在你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有一群人在你的屋子里把你的许多东西分门别类打包装箱,还干的热火朝天,应该都会像卢恒一样呆住的。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卢恒沉浸在震惊里久久不能自拔,连问话都已经是结结巴巴的了。
“少爷!您醒啦!”从小一直照顾他的张嬷嬷所独有的大嗓门蓦地传了过来,然后她那矮胖敦实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卢恒的眼帘里。只见她笑得喜气洋洋的道:“少爷,咱这是奉老爷的令给您打点嫁妆呢!”
卢恒顿时觉得整个理智都已经像断了线的风筝,飞的离他越来越遥远了。空白一片的脑海里只有“嫁妆”两个字在不断的上下翻飞,铺天盖地。
“等、等一下!张嬷嬷,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好容易从完全惊呆的状态稍微回过了点神,卢恒连忙追问。
“哎哟!少爷,就是我刚才说的呗!打点嫁妆!”张嬷嬷又说了一遍,还特意在最后四个字上加重了音。
“……什么嫁妆!这也太……太莫名其妙了吧!”
“少爷,这您就别问我了,都是老爷交代下来的,咱们照办罢了。”张嬷嬷笑眯眯的说完,转身又投入热火朝天的劳动当中去了。
卢恒慢慢的把帐幔放下,僵硬的回过头,呆呆的看向陆剑秋:“其实,我是在做梦,对不对?”
陆剑秋登时苦笑起来:“恒儿,我真希望我能这么告诉你。”
卢恒一把拉住了陆剑秋的手,一脸悲愤道:“爹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陆剑秋只好继续苦笑:“这个……大概就只好去问你爹本人了……”
“好!我这就去!他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报复我的!”卢恒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立刻就冲出去。
陆剑秋却还躺在床上发呆。
如此看来,靖安侯其实比他料想的要可怕的多。对这么个老丈人,只怕还是老老实实一点要好些。
起码现在,他偷偷溜进来过了一夜,就不得不面临在光天化日之下,接受众人好奇目光的巨大考验。
呜呼哀哉!人果然不可以得意忘形!
卢恒却全身上下燃烧着熊熊斗志,一路飞奔去找他爹。
再怎么着,给他准备“嫁妆”也太过分了吧!
靖安侯对他的到来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正无比闲适的坐在厅上慢悠悠的品茶。
面对儿子怒气冲天的质问,靖安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话:“你有本事把陆剑秋压在下面,老子马上给你准备彩礼。”
卢恒就气焰顿失,哑口无言,欲哭无泪。
他实在没勇气也没脸面再问自己爹你怎么知道他是在上面的,万一他爹再来一句“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么”那他到底还要不要活了?
所以卢恒思量再三只能是虚张出义正词严的声势来,抬头大义凛然道:“我才不要!”
靖安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怎么?你打算就这么搬出去让别人养着你么?”
如遭雷亟。
有道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遑论他这么个从小锦衣玉食、不事生产的侯府少爷?
于是只好默然。也只能默然。
到底靖安侯府不是真正的发嫁小姐,怎么也不可能敲锣打鼓招摇过市恨不得昭告天下的,所以整理好的东西都是分批的、不动声色的从靖安侯府运到了听月小筑。
三天之后,靖安侯家的大公子卢小侯爷本人也站在了听月小筑布置的极其精美风雅的厅堂内,跟听月小筑的主人——明月山庄的陆大公子一起看着堆叠如座座小山般的各类箱箧。
“你这就算,‘嫁’过来了?”陆剑秋已经对那些长的、短的、方的、扁的、高的、矮的、木头的、藤条的、清漆的、包铜的各色箱子数了三遍,结果三遍居然得出的数字都不一样,这让他着实有点脑袋发晕。
卢恒却是面无表情的答:“别再让我听见那个字!”
陆剑秋转过脸看向他,似乎很迷惑的问:“哪个字?是说‘嫁’字么?”
卢恒就恶狠狠的给了一记可以杀人的眼神,转身便走。
陆剑秋看着他的背影就忍不住微笑起来,然而转过头看到高高的箱子山,又禁不住扶额叹息,收拾好这些箱子,可够听月小筑的上下仆佣忙上好些日子的。
后来。
后来听说一向只喜欢精研兵书的卢小侯爷,不知何故,突然对商贾之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然而据与卢小侯爷同桌而食、同榻而眠的第一知情人陆剑秋陆大公子私下透露,其实卢小侯爷连账都不会记,相当严重的脱离社会生活。不过这一点的真实性至今尚未有人胆敢求证。
当然,后来也一直未听闻卢小侯爷在商业领域有所建树展露奇才,只听说明月山庄在京城拥有的所有商铺产业年底汇总的账册,突然遭到了不明原因的严重破坏,让几位大掌柜们都不得不哭丧着脸带领一班最能干的大伙计不眠不休的赶了数天的工,才赶上了向庄主汇报。为此,新近坐镇京畿总管明月山庄北方事务的陆大公子不得不自己掏腰包对他们予以安慰。
事后,陆大公子对此事件发表的意见为:某些人还是专心搞一搞兵法研究比较有前途。
不过听说他的这个意见也只敢私下里发表,从来不敢当着某些人的面提起。
总之,无论如何,生活总在继续。就像一条只能向前,不能回头河流。那么不妨好好珍惜沿途的每一处风景,在将来,或许都是弥足珍贵的美好回忆。
(完)
番外 反攻记(上)
这件事情,要从卢恒卢小侯爷过了二十岁生日说起。
男子年满二十,自然要行冠礼,要由长辈赐字。卢恒从父亲那儿得字“持之”,心中着实新鲜了几日。
回了听月小筑,陆剑秋也不喊他恒儿,而含笑唤他“持之”,这就更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有了什么大变化似的。
直到一日晚间,陆剑秋正跟他商量春日里要下扬州的事,随口问他:“持之,你以为如何?”
卢恒脑海中就忽然划过了一道闪电。
这几日来一直沉沉浮浮不太清楚的事情突然之间就拨云见日了。
他二十岁了,他成年了,他是名副其实的大人了呀!
然后他就陷入了深沉的思考:既然他已经是大人了,那么究竟要做些什么事,才能体现出他这样质的飞跃呢?
深入思考的结果就是,当两人沐浴已毕上床就寝,陆剑秋的手别有用意的伸向他的衣襟的时候,他猛地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用十分严肃的表情、十分正经的口气、滔滔不绝的气势、严谨周密的论述来表达他“必须让他在上面一次,这样才能体现出他们俩的关系是秉持公平合理这一原则的”这一论点。主要论据有两个:大家都是男人;大家都是成年人。
陆剑秋开始是惊奇、后来是平静、最后是面带微笑的听完了他的长篇大论,随即总结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在上面一次,对吧?”
卢恒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陆剑秋粲然一笑道:“好。”
卢恒顿时瞪大了眼睛。
陆剑秋却又道:“不过,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还是先由我来引导你吧。”
他如此干脆利落的答应,已然大大超乎了卢恒的预料,实际上究竟要怎么做,他根本没想好,所以此刻陆剑秋提出的意见,他似乎也觉得很有些道理,犹豫之间,陆剑秋就已经覆了上来,那么他也只好暂且先接受了。
热烈的吻从眉眼一直蔓延到小腹,所到之处皆点起串串火苗。
衣服早已不见了踪影,卢恒也只觉得呼吸急促、浑身灼热、情难自禁。只能靠咬着手指勉强保持灵台一点清明。
今天的陆剑秋似乎有点不对劲。
动作格外的行云流水,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平时还会在他耳边低语把他逗到满脸通红,以此为乐,今天却一个字也没有,似乎全副心思都集中在他的身体之上。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卢恒实在没那个功夫和理智去琢磨。
只觉得在忽然之间,就被人半抱着扶了起来,睁开眼睛,他已经跨坐在了陆剑秋身上。
难道?真的……要开始了?卢恒的心头顿时漫过一丝莫名的紧张。
陆剑秋的手依然在他身上游弋着,最后停在了腰间,他低头就正好对上了陆剑秋脸上似乎很别有用心的微笑,心中蓦地觉得不好,腰却已经被人掐紧了,向上一抬,再接下来,很快的,从身后某个部位就传来了某种熟悉的感觉。
想要不从,身上却软绵绵的没力气,所以卢恒只能咬着嘴唇用水汽氤氲的大眼睛瞪着那分明没安好心的人道:“你这个……大骗子!”
那人就回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然后身体里的律动所带来的强烈而无尽的快感就如同大海涨潮般吞噬了他的所有理智,只能任人摆布了。
情事完毕后,卢恒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的软倒在陆剑秋的胸前,瞪着他恨恨道:“你耍我!”
陆剑秋揽着他的腰笑得极其纯良无辜:“我没有啊!难道你不是‘在上面’的么?”
卢恒恨得牙痒,却自知是给人钻了空子,无可弥补,只得忍气吞声。
然而他卢小侯爷岂是随便放弃的人?
坚忍不拔,迎难而上,是他性格里不得不说的大优点。
所以虽然之后他再未提起,但心中从来没有片刻忘却自己的宏大目标。
没过几天,因为还没出正月,大家都闲着无事,曹玮又领头请客吃饭。
一群都是年轻气盛、出身优渥的公子哥儿们聚在一起,话题里又岂会少得了女人?
曹玮是最自命风流的,多喝了几杯就开始吹他和若干美女不得不说的风流韵事,说到前些日子他从西域商人那得来了一种特别的□,给女子服了登时是浑身绵软无力,滋味格外□。
曹玮面有得色的说完,其余众人无不笑骂。
这类话题卢恒素来是不参加的,只是听听罢了。对此曹玮一直开玩笑的喊他“稀世珍宝”,他也不以为意。
然而今天曹玮说着说着,他的心里却忽然一动。
待到散宴后,他就特意单独拉着曹玮到了僻静处,跟他打听那来自西域的□。
曹玮瞪大了眼睛像不认识似的看着他:“恒儿,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也会来问我这个?你要干嘛用啊?”
卢恒不禁觉得脸上有点发烧,但还是努力绷住了,只淡淡道:“你别管我有什么用,告诉我就是了。”
曹玮眯着眼睛瞧了他一会,忽然嘿嘿嘿的笑了起来,拍着他的肩道:“好啦好啦,你不说就不说,我知道你脸皮薄!不过□嘛,还能干什么呢,对吧?嘿嘿……放心,别人我不理会,你我可一定帮忙,我手里还有些,回头就差人送给你吧!”
卢恒刚要答应,转念一想其实大家都不知道他已经不住在家里了,万一曹玮真还给他送到家,落到爹手里,那他才叫死定了。于是赶紧道:“不用不用,我让人去你那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