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爱你————江上舞

办公室里没人，秦非放心了，要是有人在，他还真不好开口。

黄筱筱跟着他走进来。

“这个，还你。”秦非把手中的笔记本递给她。

沉默了片刻，艰难的开口。

“这个，小说写的还不错，就是，就是……”

“就是不符合世俗的标准是吧？秦老师。”她轻松的说出了秦非心里想说的话。

秦非眨眨眼，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

“我一开始就说吧，我写的东西不一定会对秦老师您的胃口的，您是那么传统的一个人，就像……”她挤挤眼睛，“就像这个小说里的书生一样。”

听她这样说，秦非感觉更窘了。

“这个，我还想问，为什么要用这两个名字啊。”

“信手拈来啊，我写小说最讨厌起名字，嘿嘿，没有别的意思哦。”没有？才怪！

秦非理了理自己的思绪，觉得还是要正经的跟她谈一谈。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写这种小说呢？你又是，怎么看待这种，情感的呢？”

“我写这种小说，是因为我欣赏一切美好的感情。无论是主流的还是边缘的，只要爱情是真，那么对象，就没有错。虽然这种同性之爱现在还不被大众所接受，但是这并不能就证明他就是罪恶就是肮脏的，反而我会觉得，更因为这种现实的压力，使之更显得相爱的不易，就会更加珍惜彼此。”她侃侃而谈，直视着秦非，将自己内心所想都说了出来。

“可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想吧。”秦非听了她的话有些动容。

“那，秦老师，您是这样想的么？您能接受这样的情感吗？您能接受这样的情感发生在您身上吗？”她连续的发问瞬间让秦非感觉到了招架不住。

“我……”他哑然。

“秦老师，我之所以现在把这个小说给您看，是觉得您现在应该能看得懂了……不知道我是对了还是错了。我先回去上课了。”

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又转回来加了一句，“秦老师，您的脚还没有好，是不是趁着陈老师今天不在偷跑出来的啊？陈老师，真的对您很好。”

五、有匪君子

“你行么，要不再休息一天？”陈煜盯着秦非的脚，看他一瘸一拐的，还是不放心。

“没事没事，又不是骨折了。”秦非才不敢告诉他，他之前就这样跑到教室里去。

陈煜一路跟保镖似的跟着秦非到了教室。

“中午别去食堂吃饭了，下了课就回来。”

目送着他走进教室，陈煜才安心的离开。

秦非一走进教室，就看到讲台上放着一把椅子。

“啊，你们还真有良心，知道放把椅子。”他笑弯了眼睛。

下面的学生们异口同声的大声喊。

“陈老师放的！”

呼吸呼吸深呼吸，一定不能脸红。

这一节课上的好辛苦，可是，坐在椅子上，也好安心。

下了课回到办公室，刚坐定，李康生就走了过来。

“秦老师，你来上课了啊，脚没事了吗？那天的事真是不好意思。”

“啊，李老师，没事没事，不小心碰一下不是很正常么。那个，陈老师，你别怪他啊，他就是那个性子。”秦非想到那一天陈煜的一拳，真狠。

“说起来陈老师对你真是好啊，那样为你出头，大家都看呆了呢。”李康生笑笑。那一拳确实狠，打掉了他一颗牙。

“是吗，呃，他就是这样的毛躁脾气，没什么的。那个，李老师你别介意。”秦非笑的有点尴尬，他怎么感觉大家在他面前提起陈煜的时候都显得那么暧昧呢？

还是，他自己心虚？

总之一上午，他都是在这种异样的情绪中度过的。熬到放学铃响，马上颠儿颠儿的往宿舍走。

刚推开门就闻见浓郁的香气。定睛一看，桌子上摆满了菜。

“陈煜，你真给我做满汉全席啊？我们两个人怎么吃的了那么多？”

“吃不了就慢慢吃，以后也不能天天给你做了。”陈煜淡淡笑笑。

秦非愣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你的脚都好了，我就不住这儿了啊。”

秦非过了半饷，才发出闷闷的一声，“哦。”

“怎么，舍不得我走啊？只要你说一声我就不走了。”陈煜把脸凑过来，坏笑着。

“你走，你赶快走！”秦非狠瞪他一眼，本来很好的心情，变的郁闷了。

两个人坐下吃饭，本来吃饭时候话最多的陈煜突然变的沉默了。

秦非也不说话，两人相对无语唯有狠扒饭。

陈煜忽然把筷子伸过来，夹了番茄炒蛋到他碗里。

“你喜欢吃这个。”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你喝醉那天说的。”

“我还说了什么？”

“你还说了，我做的饭真好吃，给你做一辈子吧。”

“你胡说！”

“你不知道酒后吐真言么？”

“那我也不可能说这句！”

秦非面红耳赤的说着，他才不相信自己，会说出这句话，什么一辈子啊……

陈煜看着他，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秦非，今晚上到操场上来吧。”

月笼轻纱，星子成斗。

静悄悄的操场上，秦非看不到陈煜在哪儿。

“陈煜，你在哪儿呢？”

“这儿，你别踢着我。”一个声音在离他脚边不远处响起。

“你怎么在这里躺着啊。”秦非走到他身边。

“看星星啊。”陈煜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也躺下。

秦非躺在了他的旁边，把手臂枕在脑后，今晚的星星还挺多的。

“你把我叫来就是陪你看星星啊？”他可是想了一下午他晚上约他出来要干吗。

“那时候陪你一起练跑步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躺在这儿看星星呢。”陈煜唇边的微笑在夜色中看不真切，却显得更加的柔和。

“是啊，累的半死之后看星星的感觉还挺好的。”秦非嘟囔着，也忍不住的笑了。

“秦非，你说你以前都是一个人看星星，其实，我也是一个人。”

秦非侧过头看他，陈煜看着天上的星星，继续诉说着。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爸妈经常吵架，丢我一个人在旁边。周围也没有什么同龄的小孩，我每天就是一个人跟玩具玩，玩够了就哭，哭够了就睡，反正也没人有心管我。这种日子持续到我十岁的时候，他们终于离婚了，我妈带着我去了美国，到了美国虽然也认识了新的朋友，但是，总感觉我自己，是没有童年的。”他说到最后，轻轻的笑出声，这笑声却像小刀一样划过秦非的心，有点疼。

“陈煜，我以为你是很幸福的长大的，你看起来那么的……”

“没心没肺是吗？我也觉得奇怪，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小孩，不都是应该很孤僻的吗，还好，我还算幸运，不然我要是孤僻了，再遇上你这个老脑筋，还不无趣死。”陈煜撇他一眼，撇撇嘴。

“我什么老脑筋啊，你要不是这么，这么死皮赖脸，我才不会跟你认识呢，第一次见面就笑话我。”秦非马上呛回去。

“你看你看，不止老脑筋，你还小心眼，这件事我看你得记一辈子。”

“那不是第一次见面嘛，印象深刻……那么些人就你笑的最夸张，我能不记得你吗！”

“第一次见面……是啊，第一次，我也对你印象深刻呢。”

可是，秦非，你知不知道，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呢？

“你是对我的鞋印象深刻吧，哼哼。”

“我就说吧，你更适合穿T恤仔裤，谁叫你不听。”

“你今晚把我叫来就是来批斗我的是吧？”秦非又念起陈煜叫他来的目的，就是这样漫无边际的聊天吗？就这么，简单吗？

“今天我生日。”

“什么？”

“我生日！”陈煜在他耳边大喊一声。

“听到啦，那么大声干什么。”秦非揉着耳朵，“你怎么不早说你今天生日啊，我好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现在也不晚啊，过生日不就是一个形式吗，原来都是我一个人过，现在和你一起看星星，挺好的。”

“那你够幸福了，还有我陪你一起看星星，我过生日的时候可都是一个人看星星的。”

“下次我陪你，礼尚往来么。”

“不，我要大蛋糕。”

“真贪心。”

……

忽然就陷入沉默，一片寂静中只有夜风微凉，拂过两张年轻的脸。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你没事儿念什么诗经，抽风啊？”陈煜突然念出这几句诗经里的句子，搞的秦非摸不着头脑。

“还记得吗，这是你那次上课的时候教的。”

“记得啊，那次你还半道上把程东他们叫去打球了呢，对！你还说……”秦非想起来那一天，顿时气上来了。

“还说这是你的写照是吧？哈哈，秦非你果然记仇！”

“你得罪我的还少么，切！”

“我当然知道这句不适合你，虽然你这身板也快弱柳扶风了，但是怎么说也是个实打实的男的。我一直觉得另一句很适合你……”

陈煜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说出了另一句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我……有这么好么？”秦非有点不好意思，君子如玉，他是么？

“秦非，你从来认识不到你有多好么？君子如玉，如沐春风，你给人的就是这种舒服的感觉。”

“呀，陈煜，原来你不止是四肢发达，还是有点头脑的。”秦非让他夸的脸发热。

“我当然有头脑，我还很有耐心呢。”

他看着秦非的眼睛灼灼发亮，那里面似乎燃烧起火光，星星之火，终于燎原了。

“可是，现在，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

“秦非，你可愿与我，共此江湖？”

六、生日礼物

“秦非，我喜欢你。”

……

秦非，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喜欢你。

……

“你开玩笑的吧？不好笑啊。”秦非扯扯嘴角，想缓和一下停滞住的气氛，却笑不出来。心，在他说出喜欢的时候开始，就跳的越来越响……终于，到了坦白的这一刻了么？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这种玩笑确实不好笑。”陈煜一点都没笑，平素不正经的神态这一刻却是无比认真。他是真的不想再等下去了，而且，他在看了那篇小说之后，就决定了要跟他告白。他在赌！赌秦非对他，一样有感觉！

“可是，我们都是男人……”秦非眼睛里泛起挣扎的涟漪，他现在不得不承认，这场挣扎在他心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知道你是男人，我就是喜欢上你了，怎么办？”陈煜一点不放的步步紧逼，他今天一定要逼出他的真心话。他心里紧张极了，他看出了秦非的挣扎，而不是干脆的拒绝他。他看到了希望！

“这就是你对我好的原因吗？”秦非沉默了片刻，终于问出了这一段时间盘旋在他心里的问题，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就是因为……喜欢？

“我喜欢你，不就是最好的原因吗？”

果然……如此。

“你想让我怎么回答你呢？”他抿了抿唇，心跳急的仿佛要跃出胸口。

“我不会勉强你，但我不会放弃。”

……

过了有多久？久到他都要失望了。

他灼热的眼神逐渐降温，暗淡下来。

忽然，陈煜感觉到自己脸颊上一热，他的唇从他的颊上滑到耳边。

“陈煜，生日快乐。”

“秦非……这把火是你自己点的！”

陈煜话音刚落，一欺身就压在了秦非的身上。

随之压下来的，还有他的嘴唇。

灼人的热度燃烧了彼此的唇齿，同是男性的气息，却，水乳交融。

这一吻，他忍了好久。

再也忍不住的启开他的领地，长驱直入，宣告攻城掠地，凯旋得胜。

秦非差点没让他霸道的吻到窒息。

使了好大的劲儿才推开他，坐起来大口的呼吸。

“陈煜！你是想憋死我吗？还有，你怎么那么重！”

看着秦非憋红了小脸横眉怒对的指责他，陈煜爆发出一阵大笑。

开心至极舒畅至极痛快至极的大笑。

“笑，笑死你算了！”秦非站起来就走。他的脸现在简直可以直接煎蛋了，自己刚才是，鬼迷心窍了吗？

就那样亲上了他的脸？

那他也不能吻他啊！征得他的同意了吗？

咬咬嘴唇，上面还是麻麻的感觉，还有余下的一丝，意乱情迷。

和一个男人接吻，没有他想像中的不能接受，甚至还有一点，喜欢。

他完了，真的，他完了吗？

“走走，一起走！你的脚多不利索啊。”陈煜两步追上他，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无法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像他无法描述刚才那个吻有多么美妙一样。他真的没有想到，秦非会答应他，虽然他没有亲口表达什么，但是那个印在他脸颊上的吻，淡的像风，却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

秦非能做出这种表示，他还能奢求什么呢？

只想冲天怒吼，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啊！

“谁跟你一起走，你走你的，我走我的！”秦非心里还别扭着呢，越想越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哎呀，秦老师，你可是学中文的，不知道君子重在一诺千金么。”

“我有对你一诺千金吗？”

“可是我们有一吻定情啊！”

“……你想挨揍吗？”

两人就这样一个雀跃不已一个别扭不堪的回到了宿舍，陈煜大剌剌的跟着他走进秦非的宿舍。

“好了，我到了，你走吧。”秦非一脸我关门你请便的表情。

“啊，我为什么要走？”陈煜死皮赖脸的扒住门框。

“不是你说的吗，要搬回自己的宿舍去住。”秦非的脸好不容易降了点温，摆出最冷酷的表情。

“今天我生日，你舍得赶我走？”陈煜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你生日管我什么事。”

“可是我们刚才……”

“闭嘴！”秦非大喝一声，咬牙切齿。

“小声点小声点，别吵着邻居，关上门隔音。”陈煜快手快脚的把门关上。

秦非看着他的无赖行径，嘴角一撇，笑意一闪而过。

“啊，好晚了，洗洗睡了啊，你先洗还是我先洗还是一起洗？”陈煜摆出一副轻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