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吧!总之,一定要顾好自己的身体。公司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要是你病倒了,我可不会放你病假。」
聂闻达嘴上说为了公司,实际上还是在关心朋友,罗跃奇十分感动,却仍然忍不住情绪低落。他不向葛忠良提起打
鼾这件事,不好意思开口只是原因之一。
葛忠良总是在迁就他,尊重他的习惯,配合他的喜好。如果他连打鼾这种小事都不能包容,那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
罗跃奇不希望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葛忠良一个人在付出。他想公平一点,这样才不会觉得亏欠。
到了下班时间,葛忠良像往常一样出现在办公室楼下。
聂闻达从窗口看到他的车子,忍不住对罗跃奇说:「你以后开我的车吧!那样上班方便一点。」
「车子给我开,你出门怎么办?」
聂闻达可不像他这样能屈能伸,坐公交车对他来说跟上刑差不多。
「满大街都是出租车,你还怕我出不去吗?」
「那倒是。」罗跃奇尴尬地笑了笑。他差点忘了,聂闻达才不会为了省钱去坐公交车。
「话说回来,葛忠良对你还真是不错。从修车行到这里,来回得两个小时吧?为了接送你,他一天得花四个小时在
路上。这一天两天也就算了,现在都大半个月了,他还真有毅力。」
聂闻达的感慨让罗跃奇忍不住得意,「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住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这是他应该做的。」
「两个人谈感情,没什么应该不应该,只有愿意不愿意。」
谈话突然变得语重心长,罗跃奇不由想笑:「知道了,恋爱专家。」
「我不过是个失败的专家。」聂闻达苦笑,「等你积累了更多的成功经验,记得一定要传授给我。」
猜他可能想起了吕钊,罗跃奇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于是含糊地应了两声「好」。
上了葛忠良的车,罗跃奇把聂闻达借车给他的事说了。还以为减轻了负担的葛忠良会因此感到高兴,谁知他反而一
副不太乐意的样子。
「我送你不好吗?」
「有你送当然好,但是你每天这样跑来跑去的,实在是太辛苦了。而且,油钱也划不来呀!」罗跃奇觉得自己都快
成钱精了,越来越节省。
「你最近精神看起来不太好,我怎么放心让你每天开车上班?有我送你的话,你好歹能多休息一下。」
没想到葛忠良连这个都有留意到,罗跃奇一阵窝心,但又忍不住硬撑说:「没有啊!我精神好得很……」
说话间,正好遇上一个红灯。
葛忠良停下车子,突然伸出一只手摸了摸罗跃奇的脸,拇指还刻意在他的眼圈上来回擦了几下。
「精神好的话,黑眼圈怎么会跑出来?」他问。
「我……」
罗跃奇正想胡乱编一个解释,葛忠良却已经转过头,专心开起车来。
注视着他线条刚硬的侧脸,罗跃奇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嗯?」葛忠良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罗跃奇突然伸手托住他的下巴,然后闪电般地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
谁知,葛忠良准备不足,惊得差点握不稳手里的方向盘。车子呈曲线状在路面扭动了几下,还好周围的车辆贴得不
是太近,才没有连累别人。
「好险!」同样被吓到的罗跃奇连忙拍胸口压惊。
恢复正常的葛忠良立刻严肃地提出了警告:「下次不许这么干了!」
「哦。」
本来还想取笑他定力太差,不过见他脸色实在难看,自知做错事的罗跃奇还是乖乖地点了头。
车厢顿时陷入了沉默,为免尴尬,罗跃奇打开了收音机。
交通台正在播报路况,接着便是一首接一首的流行歌曲。音乐伴着车身的震动,居然让罗跃奇觉得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嘴唇上的压力干扰了他难得的好眠。
浑浊的热气一阵阵地喷过来,好像把空气都挤走了。张嘴想要呼吸,却让早就等在那里的人有了入侵的空隙。湿滑
的舌尖如同调皮的精灵,随便游走一圈,便引来一片骚乱。
对抗的本能被挑起,但角力的结果却是节节败退。面对对手的强大,罗跃奇很不服气,于是更加凶狠的还击,可惜
无一例外,全都被对手轻易化解。
唇齿的摩擦慢慢变成一剂致幻的迷药,让紧闭的双眼也能窥见五彩斑斓。窒息催动了狂乱,整个人就像是从里到外
被点燃了。
好热!
不能呼吸。
再也受不了了,用力推开面前的热源,新鲜空气如愿而来。
大口喘着粗气,罗跃奇终于看清了占他便宜的人。
「到家了。」葛忠良近在咫尺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就像被那眼神夺了心智一样,受了欺负的罗跃奇顿时忘了委屈,傻愣愣地看着他。
「你不生气了?」
「气什么?」
「气我影响你开车呀!」忘不了他刚才拉长脸的样子,罗跃奇趁机摆出不满的表情。
葛忠良大笑,捧住罗跃奇的脸狠狠地亲了几下,说:「刚才我是气我自己,太容易受你影响了。不过被你随便亲一
下,就差点把车子撞了。」
「真的假的?」罗跃奇嘴上还在质疑,可心里早就被这变相的甜言蜜语哄得心花怒放。
葛忠良不答反问:「你到底要不要下车?还是想继续吗?」
带着诱惑的声音,简直就是个陷阱。
看到他不断放大的脸孔,罗跃奇差点就想答应了,可眼睛的余光瞥到后视镜,发现小海正在朝车子走过来,便立刻
紧张地大喊道:「下!我下!」
当众表演实在是太丢脸了,打死他都不要!
罗跃奇下了车,与小海照面,立刻摆出无可挑剔的灿烂笑容。可惜小海心事重重的,匆匆点头之后,就直接去找还
在车上的葛忠良了。
再回头去听他们说些什么似乎不太妥当,罗跃奇只好先走一步。
经过修车行的时候,在里面工作的人都热情地与他打招呼,他也自然的一一回应。
搬来这里之后,所有的人都对他很好。他们很自然就接受了他与葛忠良的恋人关系,就像对待平常情侣那样对待他
们。
从没想过可以这样光明正大地生活在别人的目光中,罗跃奇不得不承认,这是葛忠良给他的最大一个惊喜。
上天还是眷顾他的。能得到现在的生活,罗跃奇觉得自己与父亲的抗争全都值了。就算每天晚上被葛忠良的呼噜声
吵得不能睡,也值了。
懒散地趴倒在卧室的大床上,罗跃奇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随后进来的葛忠良忍不住好奇。
「没什么。」拉住他的衣摆,把他扯到自己面前,罗跃奇表情蛊惑地说:「我们继续吧!」
不需要解释到底是要继续什么,葛忠良的唇已经飞快地贴到了罗跃奇的唇上。可惜,并没有预料中的火辣热吻,葛
忠良只是蜻蜓点水般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我马上要出门了。」
「去哪里?」
「有个老主顾的车出了问题,我和小海现在要赶过去。」
「饭都不吃了吗?」
「不了。饭我都做好了,微波炉热一下再吃。」
罗跃奇来不及多说,葛忠良就像风一样刮了出去。
哀怨地看着门口好一会儿,罗跃奇拿起枕头,压在自己的脸上。
不想吃饭,他要睡觉。
就像要把这些天缺失的睡眠一次补足似的,罗跃奇这一睡下去,再醒来居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看到身旁空空的位置,他有些傻眼了。修什么车需要修上一夜呀?
洗了澡,换了身衣服。罗跃奇把昨夜的饭菜拿出来热了热,填饱了咕咕直叫的肚皮。而当他准备去洗碗的时候,葛
忠良来了通电话。
「什么车要修这么久呀?」听到他略显疲惫的声音,罗跃奇不由有些心疼。
「其实是改装车子,客人想让性能再高一点,这种比较花时间。」葛忠良似乎正在吃早点,嘴里塞着东西,讲话有
些含糊:
「今天我不能送你去上班了。」
「没关系。」
「可是你去公司要转车,太辛苦了。」
「你一晚上没睡才辛苦。」葛忠良的无微不至让罗跃奇很是感动,「不要操心我了,你忙完了就早点回来睡吧!」
「嗯,那我挂了。」
「Bye!」
罗跃奇挂上电话,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收拾东西出了门。
虽然他一直感觉自己比聂闻达能吃苦,但真正在上班高峰时段爬上了公交车,他才发现那根本只是自己的幻觉。
到处都是人,身上不知贴着谁的后背、手臂、大腿,怎么躲都躲不开。车里的冷气还不如不开,人多了根本没有降
温的效果,还封闭了车体,弄得一车子浊气。
待在这个闷罐一样的地方,身上明明没有出汗,衣服也好像黏在了皮肤上。随便动一下都觉得束手束脚,完全透不
过气来。
辛辛苦苦赶到公司,居然还迟到了二十分钟。虽然聂大老板不会扣他的薪水,罗跃奇仍然觉得十分懊恼。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葛忠良又打电话说有事情要忙,没办法过来接他,害罗跃奇差点想趴在桌上大哭一场。
「不是吧?亏我昨天还赞他毅力好,今天他就不出现了。你小心点,这可能是他对你失去兴趣的前兆。」
聂闻达的乌鸦嘴换来了罗跃奇送出的两记白眼。
好的不灵,坏的灵。
罗跃奇没想到,聂闻达那天的一句玩笑,没过多久就基本成真了。
之所以没有完全成真,是因为葛忠良并不是真的对他失去兴趣,而是他根本没时间来对罗跃奇展现兴趣。
从那天开始,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出去帮人改装车子,白天还在照顾修车行的生意,连睡觉都只有少少的时间,好
像铁人一样。
一开始罗跃奇还有些高兴,毕竟他可以暂时不用为鼾声烦恼。但时间长了,他就有点看不下去了。两个人相处的时
间越来越少不说,葛忠良还累得瘦了一大圈。
听小海说,改装车子是很赚钱的,但为了赚钱这样拼命的,罗跃奇还真没见过。
虽然两个人已经住在一起,可罗跃奇还是不太好意思直接叫葛忠良别干了,顶多是旁敲侧击,让他要注意身体什么
的。不过这样温柔的提醒,通常只能换来葛忠良不痛不痒的保证。
该死的,他都忘了他们上次亲热是什么时候了。这样下去,两个人会有好结果才怪!
「呼——」
罗跃奇吐出一口浊气,无力地将头靠在玻璃窗上。
室外超高的气温,把玻璃都烤热了。
「发完呆没有?」聂闻达走过来,在罗跃奇的办公桌上敲了两下。
罗跃奇没有转头看他,只是纠正说:「我在忧郁。」
「那麻烦你忧郁完了就把这个月的营业分析表做一下。」已经习惯了他最近这种要死不活的状态,聂闻达表现得毫
无同情心。
「我都说了我在忧郁了。你这个不体谅人的坏蛋,压榨员工的吸血鬼!」
虽然这控诉完全歪曲了事实,但是骂上他两句能让罗跃奇心里痛快不少,所以最近他常这么干。
被当成发泄管道,聂闻达一般并不介意,谁让他是罗跃奇多年的好友呢?不过今天,他突然有了不同的反应。
聂闻达手中的杯子掉在了地上,陶瓷碎裂的声音吓了罗跃奇一跳。浓黑的咖啡弄脏了聂闻达的裤子,他却没有任何
自觉。
「怎么了?烫到了吗?」
面对罗跃奇关切的询问,聂闻达呆滞了两秒,然后将手中大信封递给他。那是早上收到的,聂闻达刚刚才拆开它。
「什么东西?」
罗跃奇接过来一看,发现里面装着一迭照片。每张照片里的主角都是与聂闻达失去联络许久的恋人——吕钊。看照
片的角度,明显都是偷拍。
「这是……」
「我爸把吕钊藏到国外去了,难怪我一直都找不到他。」
罗跃奇再次细看,照片上的背景果然都不是国内有的。
「私家侦探虽然收费贵了点,但还是挺值的。」
聂闻达的声音有些颤。罗跃奇能感觉得出他的惊喜,还有惊喜背后压抑的酸楚。用力搂了搂他的肩膀,罗跃奇无声
地安慰着他,真心的为他感到高兴。
将照片拿了回去,聂闻达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将它们贴在胸口。
吕钊都快人间蒸发一年了,普通人就算没放弃,估计也会想疯了吧?聂闻达能坚持下来,真是出乎罗跃奇的意料。
他感慨着,忍不住联想到自己。
他和葛忠良在一起好像都没有遭遇过什么挫折,感情也谈不上深刻,只是相处起来觉得舒服。现在,连这仅有的感
觉似乎都淡了。
「好好解决你和葛忠良的问题吧!如果你想一直跟他在一起的话,就不要任由你们的关系向糟糕的方面发展。」
聂闻达突如其来的说教让罗跃奇有些措手不及,「你已经忧郁了很长时间了,再这么继续下去,我怕你会传染给我
!」
严肃的气氛一弱,罗跃奇立刻嘻笑道:「还是先别担心你会不会忧郁了,去换条裤子吧!」
看了看被咖啡弄脏的裤子,聂闻达尴尬地笑了笑。等他一转背,罗跃奇就飞快离开了办公室。
聂闻达和吕钊的「血泪史」点醒了他。他突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第六章
当罗跃奇匆匆赶回家中,葛忠良正在呼呼大睡。
看着他因为缺乏睡眠而发黑泛黄的脸色,罗跃奇实在舍不得吵醒他,便和衣躺在了他的身边。听着他规律的鼾声,
竟没了往日的焦虑和烦躁。
不过,罗跃奇这一躺下去,再睁眼时已经不见葛忠良的踪影。一打听才知道他已经带着小海出门了。
罗跃奇有些哀怨,现在小海跟葛忠良在一起的时间已经比他多出NNN倍了。
打电话给他,想知道他在哪里,葛忠良却吞吞吐吐的说不清楚。罗跃奇牛劲上来了,非要问个水落石出。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必须见你,马上!」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种强硬的口气跟葛忠良说话。
葛忠良似乎吓着了,沉默了一会儿,才乖乖报出了地址。居然是郊区一段正在封闭施工的高速公路。
罗跃奇也没多想,开着聂闻达那台BMW就去了。
天黑路远,肚子还饿,罗跃奇一边开一边抱怨。好不容易快到目的地了,却又被修路的工人挡住了去路。
以为自己走错了,罗跃奇不得不再次打电话给葛忠良。神奇的是,葛忠良在电话里跟那些工人说了两句,他们就放
行了。
难道葛忠良修的是工地的压路机吗?
罗跃奇合理的推断并没有成为现实,葛忠良修的车子,跟高速公路的建设一点关系没有。
离开路障,向前开了大约一公里,罗跃奇听到汽车引擎和粗制音响疯狂的鸣叫。他被引进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打扮得稀奇古怪的一群人,正集中在一群同样被装饰得稀奇古怪车辆旁边。有人呐喊,有人大笑,还有人凶神恶煞
。
「最后五分钟,最后五分钟,要下注的就快啊!」
彪形大喊拿着扩音器嘶吼,内容竟是为了招揽赌客。很明显,这是一处非法赛车的据点。
罗跃奇将车停在路边,刚打开门,就被两个穿着凉爽的浓妆美少女拦住了去路。
「帅哥,第一次来吗?你的这车子还没改过吧?这动力,没改过可别想赢钱。」
地方太吵,美少女甲塞了一张名片给他,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组电话号码,那号码怎么看怎么眼熟。
「阿良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改车师傅,回头你去找他把你的老爷车改改。保证开起来又快又稳,像被车神附了身一
样!」
见罗跃奇没有反应,美少女乙又立刻补充道:「我叫Vivian,她叫阿珠。记得提我们的名字,阿良哥一定会给你折
扣的。」
说着,罗跃奇的胸口就被她摸了一把。那暧昧的眼神哪里跟改装汽车有半点关系?罗跃奇突然觉得生气,他不知道
老实的葛忠良也会与这些污七八糟的人有联系。
虽然罗跃奇以前也玩得疯,但好歹都是在一些高档场所,人再杂也不至于像这个地方。这里简直就是垃圾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