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等船停的时候逃。”
聂尚文对陈方的想法有些不意为然:“我们干嘛要冒那个险呢,他们不过是想要钱而已,只要我叔叔满足了他们的要求,给他们足够的钱,他们自然会放了我们。这之前,他们应该会保证我们毫发无损的,我们根本不用逃。”
陈方慢慢摇摇头:“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要满足他们的要求,哥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可那样对他而言,损失实在太巨大了。”
聂尚文奇怪道:“损失,还能有多大损失,难道他们还能让叔叔倾家荡产吗?”
陈方不说话了,他知道这是有可能的,梁永庆可不就是要让聂川倾家荡产吗。可是他却不能把这想法说出来,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向聂尚文解释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事实上,这两天陈方一直在犹豫,到底该不该把他和聂川过去的事告诉聂尚文。他知道聂尚文一直在好奇此事,所以早晚会问他的。可是现在,他却实在没有精力去思考要如何回答聂尚文,他现在所要考虑的要如何逃出去,并且是在聂川还没有和梁永庆交易之前逃出去。
陈方思索着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借助别人的帮助逃出去,这样,哥就不会有损失了。”
“别人的帮助?这里有谁能帮我们?很明显,他们的之所以把我们弄到这艘船上来,就是为了让人们无法找到我们,从而也就无从解救我们逃走了。”就在此时,一个念头突然闪过,“陈方,你该不会是要去求李罡吧?”
陈方只是看着他却不说话,聂尚文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吓得一下子抓住陈方的手,焦急地说道:“不行,陈方,你千万不能去找他!你也看到了,他们是一伙的,他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帮助我们的。他想要什么,我们都知道,可是他要的,我们绝不能给!”
陈方心想:是吗?他想的,我们真的不能给吗?
聂尚文感到陈方紧握的拳头在发抖,知道他心里还在斗争着,吓得他两只手死死摁着陈方的手腕,惊恐地说道:“陈方,别想了,答应我,千万千万别犯傻,李罡那家伙就是头狼,他会吃得你连骨头都不剩的。”陈方还是不回答,聂尚文急得声音都变了:“陈方,我求你了,我就是宁可让他们撕票也绝不让你去找那个流氓。答应我,一定一定别去找他好吗?陈方!”
面对如此焦急的聂尚文,陈方不禁心里一阵温暖,同时也终于泄了气,紧握着的拳头也松开了。慢慢点点头,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李罡要的,我们给不起。”
聂尚文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啊,所以你千万不能去找他,知道吗?”
“知道了。”陈方点点头:“我答应你,我绝不会主动去找李罡的。”
可是,他要是来找我,我却不能不理。
聂尚文并没有注意到陈方话里的潜台词,终于松了口气,又安慰着他:“好了,陈方,你就别担心了,叔叔一定会救我们平安无事的回去的。真的,这事我有经验,他们不敢轻易把我们怎么样的。只要叔叔给了钱,他们很快就会放了我们,这一切很快就都过去了。可是相反,如果我们逃跑让他们发现了,反而会激怒他们。所以陈方,我们什么也不要做,就这么等着就行了。”
“我知道了。”陈方点点头答道。
聂尚文这时才放心的松开了陈方的手,松开之后他才发现,他把陈方的手腕都抓紫了。于是心里不忍的把着了陈方的手碗,轻轻抚摸着。可能是因为陈方心里有事,所以并没有理会聂尚文的举动,也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俩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聂尚文低头看着陈方细长的手掌,一动不动地任自己轻轻握着,他突然很希望,时间就这样静止下来,或是这船就这样一直开下去,永远都不要靠岸。
29.绑架(五)
聂尚文低头看着陈方细长的手掌,一动不动地任自己轻轻握着,他突然很希望,时间就这样静止下来,或是这船就这样一直开下去,永远都不要靠岸
可惜天不从人愿,就在两人各自想着心事静静坐着的时候,门响了,聂尚文不无遗憾地看着陈方收回了手,站起身去开了门。
敲门的是服务员,给他们送来了洗好的衣服,陈方说了声“谢谢”关上门回来。
两人分别背对着穿着衣服,一时间屋里只有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的声音。穿到一半,聂尚文忍不住回头偷看了一眼陈方。陈方已经穿好了裤子,正裸露着精瘦白净的上身弯腰取衬衫,这时与聂尚文的目光相遇,不过表情很平静。聂尚文吓得赶紧回过了头,好在陈方也没说什么。
“咦?这是谁的?”陈方问道。
聂尚文完全穿好了衣服才回过身,只见陈方手里拿了件白色的毛衣。
聂尚文也挺奇怪的:“不知道,可能是华哥怕海上风大冻着咱们吧。”
陈方翻了一下装衣服的袋子,袋子已经空了,“怎么只有一件?那你穿吧。”说着把毛衣递了过去,聂尚文接过来在身上一比量:“不行,我穿着有点儿小,看来是给你准备的。”
陈方有点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重又拿过毛衣在身上比量了一下,虽然大了点,但肯定是能穿的。
聂尚文说:“你穿吧,不是你让他们准备衣服的吗?可能他们就找到了这一件吧。外面风大,你就穿上吧,我们出去走走。”
陈方见毛衣还挺新的,于是就套在了衬衫外面。他心里想,晚上肯定会比较冷的,如果要是有个什么行动,至少穿得暖和一些比较方便。只不过这白色的好像有点儿太扎眼了。
尽管毛衣大了点,穿在陈方身上显得松松散散的,却有种很休闲的慵懒味道,高高竖起的白色衣领完全裹着脖子,露出一张清俊苍白的面孔显得格外的细腻和纤弱。
这样的陈方倒更激起了聂尚文的保护一种欲望,他用手指帮陈方梳理一下凌乱的头发,弄完之后说:“我们走吧。”
陈方点点头。
两人出了门之后一看,门外果然还有位看门的守着。
聂尚文是自小被人跟惯了,所以对那人也不太在意,而陈方则干脆把人当成了免费的导游使唤了。结果这人跟在两人的后面,虽然明明是个监视者,可看起来却更像是两人的保镖,兼跑腿传话的马仔。
别看这自称阿风的人所从事的工作名声听起来不太好,但人家的工作态度还挺认真。他陪同着陈方及聂尚文在船上一层一层、一个一个舱室的参观着,对每个舱室的作用都加以详细的说明,并且对他们的问题是有问必答,倒是个很不错的讲解员。
聊天中阿风说自己已经是这条船上的常客了,有时是为了看押人质,有时是为了协助蛇头护送偷渡客,所以他对这船上的情况是了如指掌。但同时阿风也劝告诉陈方他们,千万不要存什么侥幸心理以为能逃离这艘船,因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这艘船是专干走私货品、偷渡、犯卖人口以及人质押送这类买卖的。上船前华哥已经和船长签定了协议,只要人质上了船,船上的人就自然会协助华哥他们看护好人质,保证人质的安全,同时也保证不丢失人质。如果人质在船上出了事或逃走了,船长就要赔给华哥一笔巨额的损失费,这就相当于给人质买了保险一样。所以这船上的每一个船员也就都自然地成为人质人的保护者和监视者。
这时陈方他们也得知,这次和华哥上船的一伙人里,除了那晚用枪逼着陈方的男人之外,另外就只有和阿风倒着班监视他们的人了。也就是说,华哥的人在船上一共就只有四个,他们自然是不担心陈方他们会跑掉所以才没用太多人上船的。
阿风讲解的这么细致,无非也是要打消他们的逃跑念头罢了。
后来当他们路过贵宾豪华套间区的时候,陈方特别留意了一下这里的通道地形,因为他想,李罡应该就住在这一层。
最后他们再次进入船上的主要休息活动区。
走到游泳池边上,聂尚文蹲下身,用手撩了一下池水,高兴地抬头说道:“要是有游泳裤就好了,这水并不太凉呢。”
阿风很及时提供消息说道:“那边的船员室里有,可以到那里买,只不过价格比较贵些。”
聂尚文一听高兴地站起身:“太好了,我们去看看。”说着拉着陈方就要走,陈方停了下来:“你自己去吧,我根本不会游泳,就不用买了。”
聂尚文一愣:“你也不会游泳?真是奇怪了,这年头还真有这么多不会游泳的人,我叔叔说他也不会游泳,我还不信呢。”
陈方低头看着轻轻晃动的水面,低声说道:“是吗,哥也不会游泳吗?”
聂尚文答道“是啊,你不知道吗?小的时候我求叔叔领我去游泳馆,他说他不会游泳,所以最后派保镖和我一起去的。”
陈方想,哥不会游泳吗?他可曾是个很捧的游泳健将呢。
不过陈方大概也能猜得出聂川后来为什么不会游泳的原因。
多年前在南湖上,为了救聂川陈方差点就送了自己的小命,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敢下水了。想来,聂川后来怕水应该也是同样的原因。
聂川——
只要想起这个人,陈方就忍不住的一阵心疼,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已经开始和梁永庆谈判了吗?
不行,得赶快做点什么,就这么等着,他简直要疯了。
陈方是越想越焦急,他尽量不露出声色的对聂尚文说道:“你就自己游会儿吧,反正暂时也没别的事可做,我去甲板上抽根烟。”
聂尚文惊奇道:“你真的会吸烟?怎么一次没见你抽过。”
陈方笑了一下:“只是偶尔抽一根儿,毕竟是为人师表嘛,在你面前,我总得装一装保持一下形象吧?”
聂尚文也笑了,一拍陈方的肩膀:“老大,以后在哥们面前就不必再装了,我喜欢看你最真实的一面。”
陈方边往甲板上走,边摇着头对聂尚文说:“看来我在你面前是一点形象都没有了。”聂尚文笑着:“知道就好,所以以后别再板着一张脸吓唬我了,听到没有?”
陈方笑着摇着头,走出了船舱。
登上甲板后迎面吹来的海风着实挺冷的,这让陈方不禁又一次对华哥的细心体贴感到意外。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海面上呈现出惊心动魄的美丽景象,红彤彤的太阳有一半已经落入了海面,绚丽地余辉染红了整个天边。
陈方趴在船舷上,下巴抵着手臂,被眼前的美景深深震撼了。他想起第一次和聂川一起看的电影,名子就叫做《爱在日落余晖时》。电影讲述的是一对青年男女在火车上邂逅并一见钟情。下了火车他们决定夜游维也纳,然后在黎明破晓时再踏上各自的旅途。在清晨到来时,恋恋不舍的他们按照初衷分开了,并约定六个月后再次相见。然而这一别就是九年。相隔九年后,他们意外的再次相遇了,但也都有了各自并不幸福的生活,他们在塞纳河上继续交谈着,像初次相遇时一样滔滔不绝。在落日余晖时他要搭飞机离开,没有等到真正的告别,一切却都结束在了云淡风清之中……
当时年轻的陈方曾为了两位主人公在相隔了九年再次相逢后,却仍要不得不分开的结局感到非常的悲伤和遗憾。可是现在,他已经明白了,九年的时光里两个人都因为那短暂的邂逅而无法释怀,而九年后的再相逢就是为了互相忘记——日落之后,不再想你。
就好像自己和聂川,八年的时间里,他们都一时一刻未曾忘记过对方。也因此使俩人都无法得到真正的幸福。而如今,八年后他们又再次相遇,难道不也是为了彻底地释放心头的想念吗?一切都已经解释清楚了,聂川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因为恨自己,相反是因为爱才不得已而为之的。那么,对这段感情,自己也真的再没什么遗憾了。或许也就应该像电影中的人物一样,彻底地把这段感情了结了,然后分开,彼此相互忘记,再各自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想到这里,陈方感到胸口一阵阵发疼,不得不用手摁在心口处。
分开,然后相互忘记!可是我们昨天才刚刚手牵手一起逛了商场。
陈方不由自主的抬起的手看着,这手里似乎能感到聂川的温度,抬手闻了闻,那上面似乎还有聂川的味道。那手握着手的感觉是那样的踏实而甜蜜,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吗?
陈方攥紧了拳头,似要留住那最后的一点点感觉。
可是如果,如果当初两人就不曾相遇过会怎样呢?那么,聂川也许就不会为发现自己是个同性恋而经历痛苦决择了,说不定他与梁苏菲的爱情也会一帆顺了。他会过着一个正常男人的生活,结婚、生子然后顺利的继承家业。甚至于,很可能聂川的大哥也不会被害,而聂尚文也不会遭到这次绑架了。
这一切,似乎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自己不曾出现在聂川的生活里,那么,他的人生将完全不同。
陈方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感到心痛的难以呼吸,他只得长长地吐着气,像是不能呼吸的鱼。
陈方想,该结束了,既然一切因自己而起,那么就由自己来结束它吧。不管,要付出什么样代价,也都要救出聂尚文平安回去,绝不能让梁永庆的愿望得逞。
然后,从此以后大家分道扬镳!
火红的太阳此时只剩下一个小小边露在海平面上了,大部分的海水已经变成了沉沉的黑色。
突然身后一个身体拥住了陈方,开始他还以为是聂尚文,可是耳边响起的声音却让他的身体为一颤。
“你穿着我的毛衣很漂亮啊,陈方。”是李罡。
陈方惊异地回过头想推开他,“你的毛衣?”
李罡的双手搂得紧紧的,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是啊,你们向刘志华要衣服的时候,我正好也在场,他当时说没有,所以我就给你送了件我的衣裳。你看你穿着这件衣服让我也能一眼就看到你,正好一举两得不是吗?”
陈方被李罡紧紧的抱着,浑身下上感到说不出的难受,他用力挣扎了几下,可想到自己还有求于人,也就不敢再动了。
李罡对陈方此时的表现很满意,看着他雪白脸上被海风吹红的鼻尖,忍不住低头吻了一下。“这里有点冷,我们回屋里吧。”陈方的身体立刻一抖。
李罡在陈方的耳边低声说道:“你不想离开这艘船吗?”
陈方猛地抬起头,李罡接着低声说:“我可以帮你,不过,这里可不方便交谈。”
陈方低下眼,然后下定了决心一样深吸了口气,点点头。
李罡笑了,他对陈方的反应真是十分满意。
30.绑架(六)
刚才一上甲板,李罡离得老远就看到了那个自己满心期待的白色身影,一步步走近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竟像个要与女友见面的小伙子似的。等走近了之后,眼前的景象则更是让他怦然心动了:
陈方一动不动趴在船舷边上,白色的毛衣领衬托着一张格外清俊的脸庞,此刻正表情哀伤的望着远方,海风吹起他的头发,反射着夕阳的色彩。
李罡不禁对自己的眼光有些得意,这件白色的毛衣果然很适合陈方。从后面搂住陈方的一刹那,李罡的心里发出一阵叹息,终于再次触摸到这个身体了,终究还是只有搂住这个身体才会有这样美好的感觉。
近段时间以来,李罡基本没碰过女人。他找了不少与陈方外貌和体型相似的男孩儿,虽然做起来也确实挺爽,经验也积累了不少,可总是觉得还欠缺点什么。仿佛身下的任何一个男孩,无论是羞涩的,还是热情的都不能令他完全满意。他甚至还让一个男孩也喝了那天给陈方喝的那种下了药的酒,直到看着那男孩出现了陈方那晚醉酒的状态之后,也把他带到了相同的包间里,以同样的动作对待着那个男孩儿。可是他不管以什么姿势,一次次疯狂地进入那男孩儿,可就是不能张开眼。他只能在脑海里想像着身下的这人就是陈方,这才能干得一下比一下来劲。直到在那男孩儿的身体里射完之后,他瘫软的趴在那儿才睁开眼睛,可一看那张脸,心里就还是空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