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定他们随便怎么睡都没关系,只有你不行!」和顾时庸躺在一起,两人扭曲的睡相被徐浩看到的结果是自己腰好酸……为什么受罚的总是无辜的他!
顾时庸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这是你唯一能够为国分忧方式,不要太在意啦。」
长宜明眸中顿时充满怒火:「你是说我只有身体有用?」
「话不是这么说。在皇帝和我的分别驾驭之下,你身体所发挥的作用,不下于一个监察御史哦。」
长宜愕然中还没想好怎么反驳,一个寒冷似冰的声音就在两人耳边响起。
「你们两个,又背着我干了什么好事?」
顾时庸面对冷怒的皇帝毫无惧色,施施然问:「您又放下政务,出来偷懒了?」
徐浩恨恨地道:「全做好了!」
「是吗?洪、和两州旱灾,澜江中段河流淤塞,漕官偷运私货,陛下竟都有了对策?不愧是真龙天子英明神武,非臣等凡人所能及!」顾时庸滔滔不绝说着,还起身做了一个长揖。
徐浩有些心虚地侧身避开。「呃,我今天已经把这些奏事的折子都看过了。」
「那想必应对的旨意已到门下省?事关重大拖延不得,微臣这就去办,陛下、凤凰君,请恕微臣告退!」他说完就作势匆匆离去。
「等等!」徐浩黑着脸。
顾时庸回身,恭谨地道:「陛下有何吩咐?」
徐浩抓着他走到离长宜远一点的地方,低声道:「我还没拟定对策,你不必这么急。」
「哦。」顾时庸作恍然大悟状,朝长宜招招手,「既然暂时没事,凤凰君咱们去玩吧,思定说今天有庙会!」
「喂!你!」徐浩额头青筋一根根浮现,顾时庸就当没看到。
长宜早把一切情况看得分明,走过去抓住顾时庸的手,把他扯出徐浩的控制,两人手牵手大摇大摆从皇帝面前晃过。
「长宜,你要去哪里?」徐浩急切地拉住他的衣摆。
长宜瞥他一眼。「逛庙会。」
「你不能抛下我自己去玩!」
长宜撇撇嘴。「你都能抛下十万火急的国事了,我为什么一定要理你?」
徐浩一窒,矛头指向顾时庸:「顾侍中,事情如此紧急,你怎能耽于玩乐?快随朕一起去商议对策!」
顾时庸带些轻蔑地扫他一眼:「臣的提议已经在今早上呈,陛下大约过于繁忙,以致尚未看到?」
长宜的脸色更加难看,大声道:「我今晚不回来了!」宣布完就拽着顾时庸跑掉。
徐浩颓丧地看着两个人影消失,对左右道:「把中书令、尚书令以及各部主事都召到御书房。」
一名太监答应着去了,留下的侍从们暗暗为主子掬一把同情之泪。
满朝文武都知道英明神武的陛下和权势滔天的顾侍中,为了凤凰君展开激烈的争夺,这场热战从皇朝伊始到如今,没有丝毫消退的迹象。
表面上看来侍中大人处于全面劣势,毕竟凤凰君枕边人只有皇帝陛下。但只要君臣间一有争执,不管是国家的大政方针也好,鸡毛蒜皮的幼稚吵嘴也罢,凤凰君有九成偏帮侍中大人。
因此除了皇帝与凤凰君从青梅竹马到深情爱侣的动人故事以外,朝野中也流传着皇帝棒打鸳鸯,致使一对有情人难成眷属,每每见面就执手相看泪眼的说法。
有人怀疑总有一天凤凰君会跟着侍中大人远走天涯;还有人甚至言之凿凿,凤凰君将和侍中大人设计杀死皇帝,以便破镜重圆顺手谋朝篡位。
而他们这些身边的人看得分明,那些什么爱恨情仇,都是烟雾弹,事实只有一个:以爱与责任为名,凤凰君和侍中大人把可怜的陛下,尽情玩弄于股掌之中哇!
「这种宴会我就不必参加了吧?」顾时庸看着眼前美人歌舞,觥筹交错,无趣地打了个呵欠。徐浩掌国七年整,这才首次邀请各国使节参加国庆大典,来的不是重臣就是皇室贵胄,可见今日的安澜果真面子不小。
正式典礼白天已经结束,晚上的欢宴,宾主双方明显放松许多。
「这算是国宴,你不参加会被陛下叮死,」蒙思定挨着他坐,狼吞虎咽的间隙随口应付,「你以前不是很爱混迹这种地方勾搭美人吗?」
顾时庸踢他一脚。「拜托你回忆一下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是是是,我们侍中大人是一等一的威严自持,除了作为皇帝陛下的宿命情敌而存在,开国以来几乎没有过花边新闻。」这时侍女来分烤乳猪,蒙思定巧妙夺过她手里的小刀,利落地划几下,叉了一整只猪腿放进自己盘子。
「你知道就好。」眼看侍女惊得目瞪口呆,顾时庸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挥手示意退下。
「就算美人不来勾搭你,陛下也会把贡品们打包送到你家,没差别啦。」蒙思定嚼着鲜嫩的乳猪腿,满嘴都是油,仰起脸对顾时庸道:「帮我擦擦。」
「我可没让她们进过门。」顾时庸耸肩,拿手巾替他擦嘴,余光扫到各国使臣们快掉下来的眼珠子。
「是啊,每次你被塞了美人,就会把长宜哥拐去玩,所以陛下也已经很久没有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栽赃嫁祸了。」蒙思定舔舔嘴唇,朝他露出元气十足的笑容,照得一屋子阳光灿烂。
顾时庸抚着额头。「你真的要安澜君臣俱断袖的传闻沸腾天下吗?」
蒙思定无辜眨眼。「今天情形特殊不是吗?」
「你还要欺负人家多久?我觉得已经够可怜了。」顾时庸环视全场,却无法找出那股强烈敌意的确切所在。
蒙思定无法置信地瞪着他:「难道你要我和一个连冬笋炒肉片都做不好的人过一辈子?!」
「好好,总之你们之间的事情你说了算——既然这样,不如把含泽也叫来,咱们再玩得热闹些吧。」顾时庸眯起桃花眼,笑得让人头皮发麻。
这时某小国太子上前向安澜皇帝敬酒,等着待回应的当儿,太子亲眼看见安澜皇帝的怀中至宝凤凰君,被一脸风流相的顾侍中用指头一勾,就挣脱爱人那宽阔的胸膛,直直投奔侍中而去。
气氛有片刻凝滞,面露杀机的皇帝让太子在转瞬间脑力激荡,想出了足足二十种安全落跑方法。而安澜本国的臣子则熟视无睹,猜拳行令,在使臣堆里找熟人喝酒,忙得不亦乐乎。
那边的长宜全不把暗潮汹涌放在心上,兴冲冲跑过去,在顾时庸身边坐下。
他被徐浩缠得正无聊,好不容易看到顾时庸做了三缺一的手势,怎能不来玩一把。
时庸拿出扑克,熟练地洗牌,发牌。
没多久,安澜第一吉祥物凤凰君与辅佐皇帝缔造盛世的侍中大人、尚书令大人以及兵马大元帅,为几张纸片斗成一团,浑忘了今夕何夕。
慢慢地他们周围站满了人,这种由朝中显贵带动起来的娱乐,正在安澜朝野迅速流行,大臣们自然兴致盎然地过来观战。而各国使节则试图在四位首脑人物打牌过程中发现安澜昌盛的秘诀,因而满头大汗地记忆着扑克的形状和游戏规则。
徐浩恨透了扑克。
长宜对一件事情上瘾之后很难再戒除,于是自己政务之余与他的小小温存闲暇,几乎被种菜和打牌挤占得一干二净。种菜还好,可以和他两个人一起一边浇水除草一边卿卿我我,灵光闪现的时候还能开发出新的「姿势」。打牌却非要找齐四个人才有趣,这么一来除了睡觉他都没有时间跟长宜独处,那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还老是随便拉人打到天亮,丝毫不体谅他独睡空床次日早朝的苦楚!
他一怒之下甚至想要立法禁止扑克流行,草拟的旨意惨遭门下省封驳不说,还被结结实实教训了一顿君王不该太过苛厉,妨碍臣子的闲时乐趣会造成离心离德云云。
试问普天之下哪有当皇帝这么窝囊的?总有一天他要灭了那个万恶之源顾时庸!
「陛下,陛下?」
好脾气的小国太子端着酒杯等在他面前,优雅的笑容已经僵硬。神游天外这才回转的徐浩一阵愧疚,站起身来与他碰杯,一饮而尽。
「烦劳贵使远道而来,朕倍感荣幸,请不必拘束,尽情享受我国——」徐浩客套话说到一半,意识到眼前乱哄哄一团,丝毫没有值得享受的气氛,不由得尴尬一笑。
太子像是很理解他处境般地,赞美起了安澜君臣齐心、天下大治,特别将重点放在对当年皇帝乘凤凰入城壮举的景仰,以及对皇帝与凤凰君之间动人爱情的艳羡,说得徐浩浑身毛孔没一个不舒服,只觉得呼勒国这位相貌清秀的太子,简直是他在每每颠沛流离、次次遇人不淑的友情路上、罕见的知音。
于是国宴成了两个男人寂寞地推杯换盏,一群男女观赏扑克大战的奇怪情形。
「这么说来顾大人确实过分了一点。」成功说服皇帝同意两国共同开发边境矿山,太子收起皇帝亲笔签署的纸张,满脸同情。
「何止一点?他那叫相当过分!」徐浩喝着闷酒,可惜他天生海量,怎么都醉不了。
「为何不想个法子挫挫他的威风呢?陛下您实在太仁厚了!」太子抚摸着袖子里藏的另两份文件,心中考虑先提哪一桩。
不是朕仁厚是他委实滴水不漏啊。徐浩才不会在新朋友面前承认这一点,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耳听得一阵欢呼传来,其中最熟悉最悦耳最可爱的一个声音说:「这样都能赢,时庸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虽然被围得什么都看不见,徐浩仍然可以想象长宜一脸崇拜和满眼的星星——是可忍孰不可忍!
「谁能给朕结束那个该死的牌局,朕准他任取一样安澜重宝!」
音量并不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看客们却齐刷刷向他望去。
徐浩瞄瞄那些闪耀兴奋光芒的眼睛,补充道:「不可伤人。」
话音刚落,使节和大臣们还没来得及摩拳擦掌,一条灰色的影子倏然闪现,又倏然消失。屋顶上方响起一道沉稳的男声:「这个我要了。」
发生什么事?
众人茫然四顾,突然长宜惊呼一声:「思定……思定不见了!」
全场骚然。这里可是层层警卫的皇宫,蒙思定周遭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到底是哪个人有通天的办法,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掳了人去?
长宜惶悚,徐浩望着房梁默默哀悼安澜最招财的「重宝」失窃,另两个牌友倒很平静,季含泽朝站在他身后的同僚招招手,「你接着来。」
于是牌局继续进行,为了心中重宝前仆后继的人们无论使出什么计策,都只能造成顶替蒙思定位置的人被汰换,没办法让牌局停下。
眼下轮到年高德劭的中书令大人被请来递补,于是再没有人敢用拉扯色诱恐吓之类的阴谋诡计,还是身为他女婿的大理寺卿英明,吩咐下人将自家可爱的小女儿抱进宫来,准备施展亲情攻势。
「陛下,擒贼先擒王。」太子凑到徐浩耳边说。
徐浩摇头:「没人敢动他的。」这里对他这个皇帝无所畏惧的人有好几个,不忌惮顾时庸的恐怕半枚都无。谁有胆子去搞他,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此请容小王一试。」太子浅笑着站起身,高声对徐浩说:「陛下,小王少年时曾游历贵国,澜西道御史顾时清对小王有恩,眼下适逢使节更替,陛下若能遣顾大人驻节敝国,敝国上下必倾心相待,为两国和睦书写光彩一笔。」
徐浩一时被他莫名其妙的要求搞昏头,沉吟道:「这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为何——」
「此事决计不妥!」陷在人堆里的顾时庸突然出声,随后只见他绷着脸从自动让开的大路踱步出来,到了离太子三步之外,把手里的扑克往空中一抛,彩色的纸片在慢慢飘下,掉了一地。
「你这家伙,成心教我不痛快!」他虽抱怨,脸上却是温柔含笑,看惯他奸诈神情的安澜大臣们不禁大发冷汗。
「岂敢。」太子回以一笑,立刻转身对徐浩道:「小王做到了,陛下的承诺是否可以兑现?」
敢情今天是抢婚宴吗?徐浩心里有了底,兴致盎然地打量眼前精明男子,道:「太子想要什么,请尽管开口。」
太子眼珠子转了转,说出大出众人意料的要求:「请陛下慷慨赐予俏色玉雕琢之法。」
顾时庸慵懒神色大改,一向带着调侃笑容的脸瞬间没了表情,扭头就走。
徐浩则龙心大悦,大笑声中应允了他要求。
侍中府正房的大床上,久违的纠缠终于暂告段落。
忍冬用手顽皮点着方才带给他战栗快感的东西顶端,调笑道:「这次不过半年未见,你怎地饿成这样?」
「没良心的东西。」顾时庸轻斥着咬了他的鼻子一口。
他在为密州城事务奔走那几天,呼勒国的大臣找上了忍冬。据他们讲,呼勒皇室的习俗是把男孩养到十四岁就行丢弃,直到监视者确认他的存在有益国家,方可被迎接回去。
那位失踪的皇子本尊,从小就是懦弱内向的孩子,母家也毫无势力,国王当时的命令就是直接放弃他。
可其他一些皇子也不是什么出色的人物,大臣们绝望之下,还是赶去了密州。所谓矮子里面挑高个,他们不得不被忍冬这些年的表现「惊艳」到。碰上正琢磨着要「做出一番大事」的忍冬,两方面一拍即合,于是周忍冬先生就打着失忆的幌子,大摇大摆跟着去了呼勒都城塔勒沙。在与其他几名王位继承人不怎么激烈的竞争后,忍冬胜出成为太子。
呼勒国自从太子掌理庶政以来,使用种种办法鼓励生产、兴盛工商,短短六年间,非但国库史无前例充盈,民间财富更翻了两倍不止。虽说呼勒原本穷困,就算翻倍也没多起眼,但照这个情形下去,成为富国指日可待。
要将一个积贫之国改善到这种程度,忍冬与他的盟友们自然倾注了所有心血。也因此这些年来,两人聚少离多,大半时间都只能靠鱼雁传书来互通音信。各自国内的局面又都是刚刚安定,碍于双方身份,不管是忍冬到访安澜,还是顾时庸作为使节出使呼勒,两人每回见面,都搞得像是在偷情。除了思定稍微知道一点,徐浩他们完全弄不明白顾时庸「守身如玉」是为哪般,害得皇帝陛下常常因为「不当猜想」而大吃飞醋。
顾时庸委屈地道:「你是春风得意,被全国未婚女子当作理想夫婿,怎么能够明白我苦守寒窑整整七年,有多么孤单冷清。」
忍冬瞅着他故作可怜的样子,冷哼一声。「不知道今天是谁在大殿之上与同僚打情骂俏,也不知道你们陛下转手送给某些人的美女,够不够建一个后宫?」
「我干净得能立上十几二十块贞节牌坊了,别人不相信也就罢了,你难道感觉不出来?」顾时庸用重新勃发的热源抵住忍冬湿滑的后庭,在他耳边低声呢喃。
忍冬低哼一声,将身子挪开些许。「别乱蹭,你横冲直撞的,我那儿还在痛。」
「也不想想是谁害我变成色中恶鬼。」时庸嘟囔着,轻轻揉抚他有些红肿的洞口嫩肉,惹来忍冬悦耳呻吟。
忍冬喘着气,报复般捏弄他结实的胸肌,「我们又不是一男一女,搞什么夫唱妇随,自己有想做的事业当然要好好把握,相依相伴、闺房乐趣之类的,日后总来得及补上。」
将他不安分的手收拢在掌中,顾时庸长叹:「你这样的野心勃勃的人,普天之下,也只有我能够和你相伴了。」
没有他的帮助,忍冬也能开辟出属于自己的天地,这些年的不断关注,顾时庸早就明白了这一点。欣慰的同时,淡淡的失落也萦绕不去。眼看离开自己的怀抱,他能更自在地驰骋飞翔,那份不安难以言喻。幸好幸好,至少无论飞得多高多远他都记得回来,至少他们身边的那个位置,从来就只有彼此。
「是你成就了今日的我。」忍冬深深凝睇这张相识十五年的脸,送上深吻,惹来他十倍的狂暴索取。忍冬紧紧抱住他,任他带着自己在激情中载沉载浮。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的每一步都与眼前的男人深深牵系。那时候想着要离开他势力所及,要摆脱他的庇荫功成名就,等到将成功牢牢握在手中,才知道这男人为他规划的真正桎梏,只在心底而已。那牢牢的桎梏让自己不论身在何处,都会把有他的地方当做归宿,无论离得多远,也不管相见机会多稀少,只有他是自己在这个世间唯一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