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红流 上————水勿

不曾有过？是有过，而不敢拥有吧！
那人细细端详了莲月心一番，最后开口道："你还什么都未经历过，不要这样，露出这种淡然的表情，你的人生路还很

长，很多事情是避也避不了的，你要学会去面对。"
月华已经透入这寂静的屋内，
燃烧的红烛留下残败的一角。
看着一直未言一语，不愿再开口的莲月心，那人终于起身离开了房门，"我叫优昙华，公子有空，可以时常来陪我坐坐

。"
花开一指间，已经流连于潇湘院三日的韩庄，终于从靡靡之音处走了出来。月亮躲在了黑黑的乌云背后，隐隐透着几

缕光亮，黑色的世界里雾雨茫茫。
‘这老鸨，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银子用光就翻脸不认人了，深夜也把人赶出来。'韩庄含笑着摇头，心中却是一阵轻

快，他这几日终于想通了，与其艰难重重，一望无尽，没有结果的苦恋，还不如像那人所说，将来情深放心里，至少

可以在这漫长无边际的岁月不断回味。
眼前一袭白衣映入眼帘，脚边在没有一滴滴落的雨珠，"柳凌昔！"那双色泽略显暗沉的美丽眼睛正对着韩庄微笑。
"快把披风穿上，小心生病"柳凌昔的身上散发着缠绵的柔情。
"你怎么来了？"
"啊......嗯，雨下得这么大......我知道你肯定没带伞。"
无边丝雨细细地落在柳凌昔苍白凌乱的青丝上，看着他在黑色下越发苍白的脸，韩庄的心中陡然升起一阵辛酸："你是

专门来接我的吧"从三里石青路，更可能是这漫长的等待，空虚彷徨的心里泛起千般不舍，万般爱怜。
"算是吧。"平时很会说话的我，这时怎么派不上用场......柳凌昔看着心爱之人，手有些发抖。
"我可以靠近你吗？"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伞柄，墨黑的眸子里流露出满满的怜惜，韩庄幽幽的看着柳凌昔，忽有一种

想把他纳入怀中的冲动。
脸颊泛着绯红，柳凌昔低下眼睫，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可以啊"
雨色潇潇，一个影子在朦胧的月色下长长地勾出。
他的体温是如此的温暖，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柳凌昔的耳边只听见雨声滴滴，变得越来越清晰。
"凌昔......"
韩庄在一次回到了潇湘院的沉香阁里--只有他和动情的柳凌昔。
他的青丝在清风中拂动，韩庄的心也随着颤动。
他们互相静静地凝视了很久，两个人都知道接下去应该如何去做，
虽然知道，可是那样做之后会给对方有多大的责任，心里都很明白。
寂静夜，缠绵的呼吸，
韩庄终于走了过去，看着柳凌昔颤抖的眼睫，轻轻地吻上了他的朱唇，贪婪地索取着朱唇中的甘甜，手已经扯开了柳

凌昔的外裳，玉脂般的肌肤在烛光下焕发着盈光。看着透着胭脂色的可人，韩庄低头细细吻着他的身子，一点一点地

吻下去，最后舌尖在那早已挺立之处打着圈。丝润的舌尖不断在自己的端口若有若无地滑过，柳凌昔在也忍受不了这

样的折磨，呻吟声从朱唇泻出，身体开始有些颤抖。看着情潮翻涌的床上之人，韩庄满意地将柳凌昔双腿抬起，打开

白色的药膏，特殊的芳香气味慢慢的溢满了整个房间，用指尖挑了一点后轻轻的送进了柳凌昔的身体。
感觉到自己后面被轻轻碰触，柳凌昔心中不由一紧，一直......等待的这一刻终于来临。思即至此，后面开始丝痒难

耐，竟主动的打开双腿缠紧着韩庄的腰身，渴求的呻吟开始喘息。早已按耐不住的韩庄，面对柳凌昔的所求，将那炙

热的坚挺慢慢地插入菊穴。"疼吗？"耳边响起淡淡的担忧，没想到这药膏如此厉害，柳凌昔像是电击中了一般，生起

一股酥麻的快感，这种快感是如此的强烈以至於超过了痛苦，只能不断的呻吟报以回应。"呃啊......啊......"强忍

着那种煎熬，一阵有一阵的呻吟声回荡在夜色中。
不知睡了多久，全身酸痛的柳凌昔从梦中醒来，眼前似乎有一抹复杂的情愫闪过，在一睁眼，只看见自己被搂在韩庄

的怀里，笼罩在甜蜜之中。难道刚才是眼花了吗？柳凌昔的心脏像被针刺了下，尖锐的疼痛。
"回到以前那样的关系也很好，你不用勉强自己负责......只要别因此生疏就好......"柳凌昔的眼角下方，那悄悄躲

藏着的晶莹从他隐忍的侧面滑过，努力的嘴角微翘，做出一付淡然。
"真是个傻瓜！我怎么会讨厌你......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韩庄温柔地撩开眼前人的丝发，眼中含春。
"韩庄......"
听着有些脆弱的声音，韩庄紧紧地搂住柳凌昔说："我喜欢你，凌昔。"
我也喜欢你......
我等了你那么久，等得我的心都开始苍老了，但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他，可我不在乎，
难道我前世今生的爱，还不能淡化那个对你绝决的影子？
我会慢慢抚平你的伤痛的，
我爱你--韩庄。
日复一日，花朵开始一瓣瓣凋零，落叶开始泛着晶莹的秋霜。
雨落花残，零落成点点红色......
窗外还在下着雨......
淅淅沥沥......
榻边一袭淡蓝衣裳的柳凌昔细细抚摸着那张--今生唯一爱过，痴过，怨过的男人。
他脸上竟浮现出甜甜的笑容，
他想起了已经淡忘的童年。
幼时的他，时常默默地偎依在母亲的怀里，坐在榕树下，静静地凝视着那扇发黄的铜门。
母亲浅浅的皱眉或是深深的一声叹息都会在看见那人从门外走进时候悄悄的宁静下来。
到底是什么，那么的奇妙，他问了很多次，母亲永远只是微微一笑。
他那时太小，怎能体会出相守的诗意与韵味呢？
母亲是在一个月色清朗的日子静静的离开人世的。
走的时候，那人也在她身旁，她很安详，嘴角含笑，仿佛一切都很满足--手心里静静的握着一枚青玉，上面刻着她所

爱的人的名字。
看着韩庄的一眉，一眼，一笑，一愁，他莫不熟悉，莫不贪恋--他终于明白了母亲的微笑
"我的身材可没那么好，你的眼珠子快掉下了。"早已清醒的韩庄，看着枕边人的凝视，不由调笑道--曾几何时，自己

也有过这样的神情，如此痴迷，如此情不自禁。
"我想把你印在我心里。"指间满是留恋，缓缓抚动，柳凌昔的眼波随动作逸动，"我爱你，韩庄。"
"嗯......我也是"轻轻的搂着身边柔弱的人，朱唇轻轻的在凌昔的额头上一点，韩庄闭下眼睫--是自己在风雨之夜拥

抱了凌昔，让他委身于我，他的情让我无法拒绝，他的痴让我心痛......
看着桌前放着自己最爱的冷酒，凌昔默默地为自己的悄然改变，韩庄的心再起涟漪："凌昔，你好像变了？"
"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没什么不好的呀。"柳凌昔依偎在那温暖的怀里，嘴边泛着甜蜜，"改变人的内在是很辛苦的，

我先从自己的外在开始改变。"
他在为我改变吗？
为什么我从未对他说过那三个字，
我也能为他改变吗？
轻吻着柳凌昔的青丝，韩庄的目光已经迷茫地看着遥远的虚空，流露着淡淡的困惑。
"凌昔，你的发髻挺别致的。
"你喜欢吗？"
"嗯，给我也梳个吧。"让我也开始为你而改变吧......韩庄柔情地看着眼前的一抹淡蓝。
流云墨黑的绸发，端坐镜前的一袭白衣，在柳凌昔的眼里开始迷离起来......
"真的......必须得这样吗......"流动着水色的古镜前，自己正握着琉璃玉梳，轻轻地，细细地一梳到底，每一根发

丝很柔很长，柔美地散落而下。
卧榻那人，映着水光，竟是一身的不染纤尘，那张朦胧的容颜，沉浸着淡淡的光华。
"我不甘心......"空灵的声音在空气里流动，透着无尽的情伤。
"值得吗？"
"那你所做的又值得吗？"
柳凌昔顿觉一阵心酸，恍然间，诡异的黑色浓浓地扑面而来--
自己全身流淌的红血，妖艳地染红了一朵朵，在墨黑的凌石中绽放的彼岸花，那么诡异，那么红得刺眼。
苍白的脸，泪水不断流淌到脸颊边，玉珠般的泪水渗透了早已染红的素裳。绝望的黑眸中，映着一个化为一丝丝水雾

，最后消散在黑色中的白衣......自己想触摸，可怎么也触摸不到。
"水......颜......" 
端坐的韩庄注视着铜镜里--微低眼睫的柳凌昔，顺着发丝一梳到底，把青丝盘成一个合髻。
我是这个人的爱人。
也就是说这个人也是我的爱人......
是吗？
我......爱这个人吗？
凌昔从未介意过我的过去，我和他很开心，没有争吵，没有误会--没有冰与火的交融。
是的，这半年来，我们都过得非常的快乐，充实，
我应该是......爱他的......
看着正发呆的柳凌昔，韩庄转身轻握着他的手，含情道："凌昔，时辰快到了，夫子他们也快到了吧。"
在熟悉不过的声音，把陷入红与黑的世界，无尽的痛苦的柳凌昔拉了回来--
"凌昔，你怎么了？"
面对细细弯弯的柳眉下，折射出淡淡的温柔，柳凌昔回过心神，含笑道："看你看出神了，怎么了？"
还好--原来是一场梦......
"瞧你......我是说，天都快黑了，咱们快走吧，夫子等着急呢。"
"要不是你说，我差点都忘了。"
拿起床边的披衣，韩庄陪着柳凌昔走出了阁楼，朝外面等候的青儿吩咐道："把我的竹篮拿来。"
"好的，公子。"

迷 途

月下，淡淡的光晕中，坐于石凳边的莲月心久久才拿起一旁早已冷却的茶盏，放到唇边，却没有饮下的欲望--两年同

窗，分离的时刻终于要来了。
"今日一聚，不知来年何时才能重逢啊。"
"瑜兄不要伤感，等我们科举高中，咱们何愁没有相聚之日。"
"唉，小弟今年科举怕是不行了，得在等四年。"
"你还等？我可不等了，要是这次在落榜，回家做逍遥少爷去。"
"你......不亏是陈垣兄啊！"
......
聚会里暗浮着幽幽的，无奈的--离别的伤感。
没想到还能这样，如此靠近他......围坐夫子身边的韩庄，低眼注视着静坐一旁的莲月心--还是那样的风清云淡，那

样的孤高清绝，那样的让人不敢碰触......唯一改变的是，淡淡的忧伤似乎停留在他的眉间。
为什么？
难道是......我吗？
"韩庄，这是你最喜欢的松仁玉菇。"柳凌昔已经将菜放到了韩庄的碗里。
我在想什么！脑子一下清醒的韩庄，看着凝视自己的柳凌昔，柔情回答道："你看我给你做什么来了？"
竹篮打开，碧绿的瓷碗里--盈白的米粥上，隐现着朱红的豆，青青的莲子。
"尝尝看，好吃吗？"
"你亲手做的？"
"嗯！这可是德州的糯米，泸州的红豆，还有泉州的莲子熬制而成的。"
"甜而不腻，软中带稠，真的不错。"
"秋天寒露，这个能抵抗风寒，你多吃点。"
看着眼前这对情深的眷侣，莲月心举杯一口饮下了冷茶--嘴里竟泛着苦涩。
我是在嫉妒？
那本应该是给我的桃花羹，却......
不......我不可能会那么做的......
我是一个有罪的人，更是一个伤害他拒绝过他的人！
心绪一乱，身边的汤碗打翻在了莲月心的手上。
"你怎么拉！"韩庄脱口而出，"青儿，去拿冰块来。"
早已淡忘的温暖，那双均匀的手正握着自己，莲月心一下愣住了......
周围好奇，不解，不满的目光像自己汇聚过来，心一乱，莲月心站了起来，"夫子，学生回去处理一下。"
一语完毕，人影早已地消失在月色中。
我不是在怀疑他们......只是有点不是滋味......
柳凌昔转眼，眼角含笑，一语化开尴尬的气氛："大家接着喝，可别浪费了这良辰美景。"
那只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要是换成别人，我也会这样......
摇摇头，散去莲月心的影子，韩庄轻握柳凌昔的右手，恢复往日的笑语，"让我借花献佛，敬夫子一杯！"
杯杯相碰，一饮而尽，众人醉倒一地。 
天空的明月，圆了又缺，缺了又圆。
我竟然会因为这件事情感到开心，
他什么都不知道，而我什么也做不到......
只要在他身边，心就跳得很快，
他的一句关心，自己居然会紧张得要命，
手被他碰到的时候......
真是可笑！
推开熟悉的檀香门，一袭冷色灰衣拖在青色的地上，桌上的的花朵红得正艳，是美，却美不过那人的一双眼睛。
"喝酒吗？"
"不......"玉指捂着乌丝下的脸，莲月心颓然地坐在优昙华的面前。
"莲......你很伤心......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为什么，你的声音永远都那么平淡！却能一眼看穿我的心！"
"......"
一双失去色泽的手，递来一杯暖酒。
深深的月光，静静的气息，空气中不知何时开始弥漫的幽幽檀香--平复着莲月心凌乱的心。
"我大哥......他们一家三口过得是那么的幸福 "莲月心嘲笑地直视着眼前永远不会有一丝情绪的人，转瞬，眼中闪过

一丝怨恨："玉儿那孩子，其实是我的！......为什么只有我，无力的挣扎在黑暗里，没有天日。"
优昙华一边给已空的酒杯蓄上，一边慢慢回答道："幸福就好，我是这么认为的......这世上能多一个幸福的人，不管

是谁的孩子，都没关系。难道你要把黑暗带给那个无辜的孩子吗？"
"说得简单"莲月心霍然睁开眼，缓缓抬起他泪水莹莹的脸，"因为这个罪孽，我已经失去了爱的资格。"
"人生本就充满了矛盾，任何人都无可奈何，因为人，生来就带着孽障。有的事情是永远也无法回避，你只有不断的向

前，才能找到早已等待着你的世界--世上没有不可消除的罪孽。"
"我的世界......我的世界又在哪？"
"你心里不是还有爱吗？"
莲月心的声音还是那样带着隐隐幽怨 ，苦楚，"过去已定，我心里一直明白跟他不可能有结果的。所以我选择不断的

去忘记过去，可是越想忘记，越无法忘记--一直都无法忘记"
"你的心里爱着一个人--就足够了。"
"爱又能如何"刚刚浮到嘴边的苦笑被生生压了回去，莲月心拿过那人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失去的，永远也回不来。

"
优昙华斜斜的倚坐在旁，薄薄的月色中掩映出最动人的侧影，"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是爱会像酒一般越酿越香。你可

以试着，退一步......多年后，如果那人真的忘了你，那么你就给他幸福给你自由--这也是爱的延续。"
"......你这么肯定？"
"相信我......我曾经和你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双目，透出一缕淡淡的冰凉。
池里映出出一个圆盘银色倒影，清水荡漾，青绿的人影如浮萍般左右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