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休息,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王伯的口气明显还带着不满。
“好。”苏成郯苦笑道,然后就一直盯着天花板上的顶灯看。
王伯想说什么来着,可终于还是没开口。倒是没忘记在离开前把苏成郯的电话放在他身边,他知道他在等某个回复。
第2天上午,苏某人顶了一双兔子眼追问进房来的王伯关于余联的事情,王伯有那么小会儿的犹豫,可还
是立马都招了出来,一大串话之后还不忘加一句"要找那个姓余的也不在乎一天两天.",苏成郯听了很乖巧的点头认同。
午饭时候,苏成郯执意要求去楼下吃饭,可真到了饭桌上,苏某人却数着饭粒吃。
“没胃口要不等会儿再吃,先上去休息?”王伯边问边走进苏成郯。
“睡太多了不舒服。”苏成郯没说谎,的确从昨天回来一直都在床上,可到底有多少时间是能让他安心入梦的,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是……”
“怕我去找人?”苏成郯不会不知道你王伯在担心什么,所性把话都抢了,“我一个人这个样子能去?呵呵。”苏成郯近乎调侃的说,还不忘指指自己裹在单薄衣着下干瘦得可怜的身子。
王伯靠近的脚步停下,附和着苏成郯哑哑的笑声,苦笑下:“要是坐累了就告诉我。”
“嗯。”苏成郯敷衍道,脑子却一直在盘算着如何躲过王伯的视线溜出去。
余联的办公室除了和公司员工同一层楼的那间之外,在楼上还有一个更为隐秘的私人空间,而此刻何闪正裹着毯子和某人一起卷曲在宽大的沙发里。
秘书的内线电话进来,余联拖拉的走向可视电话机摆放的书桌。
“什么事?”余联带着不快问。
“老板,有人找您。”
“不知道现在没空?”
“知道知道,可是……”秘书委屈的辩解。
“可是什么?”
“他说非得见你,不然不走。”说着秘书将镜头切换到了苏成郯的身上。
恩?是那个人?居然找上门来了?余联果断的把镜头掐掉,扭头看看沙发上背对着自己的人,开口:“带他上来,5分钟后。”
余联先轻轻的把门拉开一条缝,然后恶狼一样的扑向何闪,自然昏昏欲睡的何闪报以他厌恶的白眼。
“宝贝,再来一次。”余联没头没脑的啃起来,看似陶醉得很,可他的心里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说:瘸子,老子今天让你过足眼瘾,有什么结果可怪不得我哦。
苏成郯被秘书领到门外,还没等他道谢秘书人已经消失了。划着轮椅慢慢的靠近秘书所指的房门,刚想举手敲门就发现门是开着的,虽然才那么条缝隙。
苏成郯的手搭上把手,犹豫着是不是要推门的时候,里面倒是有人先开口了:“谁?!”
苏成郯微微一惊,不是你让我上来的,还这么火气大。
“余先生,打扰了。”苏成郯一把推来房门。
沙发上的两个人,一个做作的惊讶,一个却是真的不知所措。
“这小鬼,有没有搞错,这个时候让人上来?”余联抓起地上的衣裳披上刻意的骂道,然后转过身来对着苏成郯尴尬的笑着,“不好意思,现丑了。”
余联说什么苏成郯没听到,说什么都不重要,这一刻,苏成郯真希望自己是死的,哪怕瞎的聋的也好。
“看来,不是来找我的?”余联在一旁自嘲,眼前的2人对视的目光让他觉得又爽又恨。
“余……先生,”苏成郯终于控制住自己的声调,看向余联,“我来的目的你也清楚,他,是我的。”
余联没想到,这个时候苏成郯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哈哈哈,你确定没在说笑?你老腿脚不好,不会眼睛也有毛病吧?”余联夸张的撑腰大笑。
苏成郯面色镇定:“这种事从来不拿来说笑。”
“哦?”余联走近一直木然发呆的何闪,一把把人从沙发上拉扯下来,裹在何闪身上的毯子也在一瞬间滑落而下。
”这小子,”余联举着何闪的手臂大声喊,“如果不是当初被我捡了,现在你恐怕连灰都看不到!何闪,你给瘸子说清楚,事到如今你能离得开我?”余联边说边在何闪的手臂上用力的捏了一下,他在提醒何闪那些帮他忘却痛苦支撑他活到今天的东西都是从这里进去的。
“何闪?”苏成郯叫得不响,却足以让何闪有种要崩溃的感觉。
何闪赤身裸体的站在那里,脑海里充斥着苏成郯给他的幸福和苦涩,他,太想去拥抱这个刻在他心里叫苏成郯的男人,只是2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是拥抱所能填补的了。
第6章
“何闪,告诉他,让他死了这条心。”余联继续催促。
何闪的眼睛在眼前的2个人之间缓慢的来回,开启的双唇动了动,却没一点声响。突然,他用力挥动手臂挣脱开余联的牵扯,转身跑向书桌。
写着“让我和他单独谈谈”几个字的纸杯举了起来,大大的白纸将何闪的脸庞都掩盖掉了。
余联上前扯掉白纸,何闪带着哀求的目光让他把心中的怒火也压了下去。
“今天好人做到底。”余联的语调听起来很随和,但是他盯着何闪的眼光却并不友善,像是在用眼光提醒何闪什么才是他该说的。
余联说罢走向苏成郯,弯下腰耳语:“那些吗啡可花了我不少钱。”
“什么?!吗啡?!”苏成郯不敢相信,扭头要想从余联的表情里捕捉更多的讯息,可余联已经转出了门口。
“何闪?”苏成郯的声音飘浮着。
何闪下垂着的眼帘无力的往上抬,然后冲苏成郯淡淡一笑。
胡说!不可能!怎么可能!一定是胡说!苏成郯也像是突然哑巴了,他想喊想叫却一个字都出不来。
何闪不敢看苏成郯的表情,低着头慢慢的走进过来,到了苏成郯的跟前蹲下,双手抱住苏成郯的膝盖,把头轻轻的枕上去。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的只有2个人的呼吸声。苏成郯的手举在半空,僵持了很久才落到了何闪柔柔的发间。
“先把衣服穿了。”苏成郯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何闪的身体抖了下,然后站起来,点头。
何闪在一旁背对着苏成郯套上衣,等他回过头只看到苏成郯前倾着身体,憋着气一只手颤微微的撑在扶手上用力像是要让自己坐直了。
何闪赶忙把人扶起来,苏成郯这才得以重新靠上轮椅背。
“我……真是废……人,连捡……个东西都捡不好。”苏成郯明显的有点呼吸急促。
何闪抓过苏成郯手上被他捡起来的裤衩,在手心里捏了捏,才慢慢穿上。
何闪和苏成郯面对面坐着。
“为什么?告诉我,何闪。”苏成郯把何闪的上衣袖子放下,那些个针眼让他没勇气多看。
何闪有纸有笔在手,却只是摇摇头。
“何闪,戒了它,好不好?我会帮你。”就算何闪不说,苏成郯也能猜到是什么让何闪沉醉于毒品的。
“很难的。”何闪写到。
“也许很难,但是一定可以做到。”苏成郯按着何闪的手急急地说。
何闪无助的眼神再次落在纸上:我试过,可做不到。
何闪没说谎,可是酷刑般的折磨让他至今没勇气去尝试第2次。
“何闪,”苏成郯用力把人拉向自己,何闪就顺势被他紧紧地抱住,“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我该死!如果不是我去治病就不会今天这样,你不会……不会去碰那些,对不起对不起……”苏成郯后面话都被哽塞了。
何闪咬住下唇,一口一口的吞咽下心底里涌上来酸苦。
直到感觉到脖子里温热的水滴,苏成郯才把何闪松开,单手捧着那张脸,轻轻的吻去从紧闭的眼角渗出的泪水:“宝贝,跟我回去,我们一定有办法戒掉的,相信我好不好?”
何闪睁开眼睛,眼前的苏成郯模糊成了一滩水。用手背狠狠拭去脸上的水水,何闪摇头,再摇头。
“不,何闪,一定可以戒掉的!”苏成郯怎么能容许你何闪摇头,“就算……就算……那些东西我也……”
何闪用手捂住苏成郯的嘴巴,他不要他再说下去,为了远离那些东西他苏成郯付出的代价太大,怎么可以让他因为自己再次陷入?不,绝对不行!
“何闪,我,只,爱,你。”苏成郯拨开何闪的手,一字一字很轻很慢。
点头吧,何闪,点头吧。这个男人你一辈子放不下的。何闪的心在这么说,可同时他的眼前一个小妖也窜了出来,一会儿群魔乱舞一会儿痛苦流涕。
房门被又一次推开,余联用置身事外的语调提醒:“何闪,上班时间差不多了。”
这话像一针兴奋剂,何闪一下子弹跳起来。
“何闪,别走。”苏成郯卑微的哀求。
何闪看了看门口的余联,猛然撕下张纸,开始写起来,半分钟后将纸搓成一团塞到苏成郯的手里,转身跑了出去。
“何闪------”苏成郯的声音拉得很长很长,差不多何闪都跑到了楼下那声音还在他耳边环绕。
“既然已经错过,就这样吧。”苏成郯看着何闪写的纸条,和当初跟梁伊离开时一样的被遗弃,可痛却像是加了倍。
何闪这晚干得特别的卖力,几乎一刻不停的在那洗刷他的杯子,时而还把被子举在高高的灯光下,带着满足的笑容来回欣赏。
“你他妈的给我滚出来。”大概10点多的时候,王伯出现在酒吧。
一只手还拿着杯子,一只被王伯手铐似的掐住,何闪只能用眼睛来询问。
“妈的你还装傻?!”王伯拍飞何闪手上的被子,“少爷不见了!”
何闪疑惑的看着王伯没啥反映。
“他去找过你?是不是?!”王伯边说边拉着人往外走,到了门外才站定,“他一个人跑出来找你,没钱也没电话。”
怎么可能?难道他不是你王伯送来的?难道他一个人跑了那么远到余联公司的?我以为王伯一定在楼下等着他,所以才……
“小子,我都找了几个小时了,要是少爷有什么事,我,我第一个宰了你,还有那个姓余的!”王伯凶神恶煞般的吼。
何闪意识到了什么,恐惧感一下子占据了全身,他张大了嘴,可还是发不出声音,急得他手脚乱笔画。
“上车去!”王伯抓住何闪往路边的车里去。
从余联的公司出来后,苏成郯无目的的游荡,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何闪以前的大学那里,在那里苏成郯第一次知道自己欠了这个人几世的情债。
第7章
何闪脚步拖拉着走到房门后准备离开,难得今天他比余联走得早。关门的时候扭头看到身后一地的凌乱,何闪不知怎么的突然很大声的笑了起来,结果引来宾馆清洁工阿姨极度匪夷所思的长久目测。
马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得让人看了心烦。一早起来就感受到降温的何闪,烦躁的把自己的衣领用力往上拔了拔,然后匆匆往前赶,直到每天打工的酒吧处,他的脚步突然间重了N倍。
昨晚就在这里,何闪上车的前一刻被余联拉走了,王伯狮吼般的叫声此刻似乎比昨晚更加强劲,刺得何山的耳朵一阵阵发疼。妈的,你个狗腿子!老子哑了可不聋!何闪用手掌根部抵住双耳小范围的搓揉,却依然无法把那些声音赶走。“少爷不见了。”“少爷不见了。”“少爷不见了。”“少爷不见了。”“少爷不见了。”……反反复复的高音喇叭一样弄得何闪头疼欲裂。
算了,还是去看看他。你他妈的也算有种,胆敢一个人出远门!何闪在酒吧门口徘徊了近10分钟后决定去苏家探个究竟。
“何……何闪?”好久不见的王姨拎着几个饭盒出现在何闪面前。
何闪傻呼呼的居然鞠了个躬,很快他也意识到自己在犯傻,不过也来不及解释就往里冲。
“喂,等等,少爷不在。”王姨拉住人说。
何闪疑惑的盯着王姨看。
“都怪我没看住,让少爷昨天下午跑了出去,王伯几个找了几乎一个晚上,刚才来电话说人是找到了,在那个什么大学附近,”王姨堆上了愁容,“哎,就他那身子骨,流那么多血,哎……”
何闪用足力气反握住王姨的胳膊,一张嘴巴张张合合。
“痛,痛啊。”王姨喊着要摆脱,可何闪根本不会机会,王姨只好忍住痛,继续,“我这就要去医院,和我一起去吧。”
这回何闪听明白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冲到路边中间拦车,也不管他这个举动造成多少车辆紧急刹车。一片谩骂声中何闪和王姨终于跳上出租车,直飞医院。
抢救室外,何闪老远就看到王伯的身影在那来回踱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猛地扯住王伯,一个手不停在指向抢救室。
一大掌把何闪拍飞,王伯原本担心的神情瞬间被愤怒代替:“你来干什么?滚!滚回姓余的床上去!”
何闪哪里肯罢休,再次扑向王伯又拉又扯,一双大眼睛带着哀求与惊恐在王伯和抢救室之间来回的寻求他要的答案。
“现在知道急了?和姓余的一起销魂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想到少爷?!可怜他要不是被公司的人无意中发现,说不定就……”
何闪不要听,他听不了王伯接下去要说的那个字眼,曾经那个字让他也死过了一回。何闪无助的摇头倒退着,慌乱的眼神渐渐被凄苦悔恨所代替。
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个护士走了出来。王伯上前一步把路挡住:“护士小姐,病人他……”
护士没表情的摇头:“医生在尽力,不过……”
护士的话还没完,何闪已经冲向抢救室。
“给我站住。”护士小姐跑上去拉住了何闪的衣角,却怎么也拦不住人。
“这里,不……不能进去。”护士急得大喊。
王伯和一旁的2个下手赶了过来,胳膊大腿的抓住了何闪。
何闪在挣扎,他不管你医院什么的狗屁规定,他只知道如果这是最后一面那么他绝对不容许自己错过。
“给我用力!”王伯从来不知道何闪的力气可以这么大,3个人拉了半天还只是拉动了一点点。
终究胳膊扭不过大腿,眼看着抢救室的门被重新合上的一刻,一个压抑了太久充满绝望的声音从何闪的嗓子里冲出来:“桔子--------”
苏成郯被安置在重症病房已经2天了,何闪也在门口隔着玻璃不吃不喝望了48小时.第3天一早,苏成郯被转移到普通病房,虽然还是若无旁人的大睡特睡,好歹何闪那个吊在嗓子口的心落下了一半.
“王姨刚送来的。”王伯把饭盒递给何闪,语气也缓和了很多。
“放着吧。”一直坐在床边的何闪轻轻的应了声,却并没接过饭盒。
王伯暗自叹气,然后拉过椅子坐下自顾自吃了起来。
“王伯,是公司管理部的小蒋吧?他没说那玻璃是怎么回事?”何闪开口问。
“他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早上出门去买早点的时候,看到少爷倒在那里,血都把衣服快染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