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闪狠狠地闭了下眼睛,把手心里的那个家伙温热的手指一根根瓣开,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这天晚些时候,何闪回了趟自己家。翻出几件替换的衣服打包好之后,再把藏在旧鞋子里的一些吗啡和几个旧针筒拿了出来。
“桔子,这些完了,你也该好了,到时候我一定去戒,一定。”何闪捏着针筒默默地对自己说。
“终于回来了。”推门声把余联带了进来。
“你,干什么?”何闪习惯性的把针筒往身后藏,问。
余联先是微微一惊,随即讥笑道:“哈哈,不哑了?谁干的好事?”
何闪这才把针头大方的拿出来,扔进垃圾桶:“不好吗?你管是谁。”
“行。能说得当然比哑巴好,至少叫床的时候也热闹点,哈哈哈。”余联无耻的笑着,还伸手搭上对方的肩膀。
何闪一个侧身,却没有躲掉。
余联的得寸进尺的拉着何闪的脖子,逼迫他和自己四目相对.
何闪用力推来对方,揉揉被捏疼的脖子,笑笑:“再热闹也和您老不相干。”
“什么意思?”余联逼近过来。
何闪没回答,只是坦然地看着对方。
“何闪,”余联明白了他的意思,再次抓住何闪的手腕,“别告诉我是那个瘸子。”
这次何闪没有挣脱,地下头看着被掐的手腕:“没错,只有他有能耐让我死又逼我活过来。”
“放屁!”
“余先生,多谢这些日子的照顾。”何闪把头转向窗外。
“谢你个屁!我要的不是这个!”余联真的慌了,长长的吸了口气后,指着垃圾桶说,“难道那个你也能不要?”
何闪知道他指什么,淡淡的笑:“也许戒并没有想象中的难。”
“何闪!”余联的脸色变了,虽然他从来不是个回动感情的人,可至少何闪在他而言不一样。
“如果没事,我要走了。”何闪伸手去拿一旁的包。
“不行,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余联不放人。
“那要怎样?”何闪惦记着苏成郯,急着开步。
“要怎麽样?你难道不知道?!”余联恶狠狠的压上来,何闪被推倒在地。
第8章
何闪这一趟回家比预料花了更多的时间,鉴于苏某人依旧在梦中,王伯也就没对拖着大包眼神朦胧缓缓进门的何闪多问什么.
半夜的病房,只留下2个人.趴在苏成郯枕边毫无睡意的何闪把苏某人的头发缠绕的自己手指上,绕了散散了绕.
“死人,你是不准备醒来是吗?老子的耐心快要没了。”何闪恶作剧般地揪了一把苏成郯的耳朵,继续自说自话,“和姓余的都说清楚了,那家伙还用那个来要挟我,呵呵,老实说我很怕,怕自己做不得到,你要是希望我戒的话,就赶紧给我醒来,好歹也让我明白是为了谁在戒,是不是?”何闪一手伸进口袋触摸,那里还有一些些的存货,“死人,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戒,当然前提是你要醒过来。如果你有种一辈子不醒,那么老子就吸一辈子,所以不想我被毒死的话就给我快快醒过来,求你了,烂桔子。”何闪强词夺理的像是在为自己开脱,其实是在用他们两的感情和老天打一场赌。
不晓得是不是苏成郯听懂了这些话,然后和周公告了假,睡了很多天的人居然在几天后的某个中午睁开了眼睛。
“王,王伯?”苏成郯嘶哑干裂的嗓子慢吞吞的叫着。
王伯正在给他做脚部按摩,专心致志的他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
“少爷?少爷!醒了?醒了!”王伯变换着语调。
苏成郯的眼光病床的左右边扫过,然后暗淡了下来,轻轻地点头。
“水。”
王伯赶紧抓过水杯,插上吸管递上去:“少爷,要不要找医生来?有什么不妥你可要老实说。”
苏成郯咬着吸管摇头。
“少爷,慢慢喝,别急。”王伯的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宽心,“那个,少爷,这些日子,何闪都一直在这陪着,刚才出去买咖啡了,很快就回来。”
苏成郯的眼睛才亮1秒钟就又失去了光彩。
王伯赶忙继续安慰:“少爷,我说真的!从你在抢救室那会起,何闪就一直在,还说等你好了就去戒毒所。”
苏成郯张大了眼睛想确认个究竟,可明显的心太急,一口水被呛到气管里,引来一阵干咳。
何闪推门进来的时候,只见护士在苏成郯的床边围着。
“怎么了?”何闪推开人群挤进去,此刻苏成郯的脸色被憋得通红,嘴巴张大着像是要拼了命在呼吸。
“痰咳不出来,吸出来就好了。”护士边说边操作吸痰器。
“到是快阿!”何闪急得乱嚷,恨不得去抢机器,结果被王伯制止。
幸好护士动作熟练,要是再慢几秒,何闪怕是要上去抽人了。
护士在何闪的冷眼下退了出去,何闪第一时间扑到床边,见苏成郯的颜色慢慢恢复过来,才松了口气。
“何……闪?”苏成郯呼吸还不稳,眼角还留着几滴泪花。
“叫个屁!”何闪立马凶人,“你这死人居然让我等了那么久,醒了还不太平,存心玩死我是不是?”
“何闪,刚才……”
“说了不许叫!你聋了?!"
“何闪,嗓子终于能说了,真好。”苏成郯的笑容里都是宠溺。
“嗯,嗓子好了就为了骂你。你这死人害我担心了那么久,不骂死你我他妈就亏大了!”何闪嘴上一直在骂骂咧咧,可一双手始终将苏成郯的手柔柔的包裹着。
“何闪,不再走了,是不是?”苏成郯小声地确认。
何闪的心再次一个停顿,他知道自己欠这个男人的太多太多。
“没办法,突然间喜欢上了吃烂桔子。”何闪嬉笑。
“何闪,让我抱抱。”苏成郯能动的手臂举起来,伸向他的宝贝。
何闪顿在那里,彼此看着对方眼里那个渐渐融化的自己。
“我怕把你压坏了。”何闪小小声地说着,然后把身体轻轻靠向床上的人。
有了何闪的陪伴,苏成郯的恢复自然比往常要快,虽然偶尔还有点小发烧折腾下,毕竟是在朝好的方向迈进。
“今天天气不错,想出去走走。”午饭后苏成郯建议。自己整天关在病房内倒也算了,他实在是担心把何闪给憋坏了。
何闪站到窗边看了会,回头说:“就怕风大。”
“没关系。都闷了好些日子了,去吧去吧。”苏成郯难得的略微撒娇的口气。
“嗯,好吧。”何闪偷偷瞄了眼王伯,不见反对就答应了下来。
准备工作有王伯的帮忙很快完成。
“我来。”王伯准备要抱人上轮椅的时候被何闪拦下。
苏成郯冲王伯使眼,王伯气乃的退下。
何闪把苏成郯的左手在他胸前放好,让他的右手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从右侧伸手去抱人。
“阿!”何闪想起苏成郯背后被玻璃刺伤的伤口,停顿下来。
“要是能觉得疼我宁可多挨几下。”苏成郯调侃说。
何闪僵硬的挤出一个笑,然后憋气用力把人抱起来放到轮椅上。
“少爷,怎么了?”王伯发现苏成郯的脸色不对劲,几乎是一瞬间变得灰白灰白。
“怎么了?”原本低头在给苏成郯摆腿的何闪也抬起了头,只见苏成郯闭眼咬牙,整个人也是摇摇欲坠。
“怎么了?阿?别吓唬我?!”何闪把人抱住,出来的声调都是浮的。
“可能是起来得太快了。”王伯回答,“还是躺回去吧。”
“哦。你帮我。”蹲着的何闪向王伯求援。
“别,我没事。”苏成郯靠在何闪肩上说。
“胡说。”何闪责备。
“真的,就一会儿,过去就好了。”苏成郯辩解。
“真的?”何闪松开怀抱,让苏成郯靠落在轮椅上,苏成郯此刻的脸色的确正常了点。
苏成郯点头;“王伯,我们一起走,你回去休息吧。”
王伯看看何闪,然后走进苏成郯给他捆好带子:“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再来。何闪,万一有什么打我电话,记得?”
何闪乖巧的点头。
医院大门外,永远都是小贩的天堂,水果糕点鲜花玩具……琳琅满目。何闪推着苏成郯在小贩间游走,不一会儿就生梨桔子香蕉买了一大堆,外带买棉花糖时附送的一个皮卡丘气球。
“多挂几个说不定连这家伙一起能飞起来。”何闪乐呵呵的把气球绑在轮椅俯手上。
“你以为坐热气球?笨。”苏成郯看着自己轮椅上的高高扬起的气球,笑骂。
“我就是笨了怎样?有本事找个智商200的去?告诉你姓苏的,也就我这种脑子不好使的才肯委屈自己配配你这种……”
“残废。”苏成郯抢先说了。
“阿哦,我的肚子。厕所,哪里有厕所?”何闪突然小跑起来,用一个不想干的话题去掩饰他内心的痛楚。
何闪何尝不知道苏成郯说的那2个字是事实,可就是固执的不愿去承认。
第9章
肚子根本没事的人推着苏成郯小跑起来,一转眼就来到了医院的尽头---一个安静的小花园.
"腿都跑断了." 何闪把轮椅停在草地上,自己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也没人追你."苏成郯不动声色的单手撑着扶手,因为一路小跑颠簸让他的坐姿歪向了一边.
何闪扭头扔了一个白眼,然后把挂在扶手上的吃的都拿下来摊在地上.你一个香蕉我一个桔子,不一会儿何闪的前面都推起了一堆垃圾.
"我怎么那么困阿,你呢?"何闪趴在苏成郯膝盖上问.
"困了就睡会儿." 苏成郯拍拍自己的大腿,"不嫌弃枕头太干瘪的话."
何闪目光停在苏成郯的大腿上,寻思着.
"没事的,睡不坏."苏成郯边说边把何闪的头往自己腿上压.
"一刻钟,倒时候叫我." 何闪美美的合上眼睛前说.
2个一刻钟过去了,3个一刻钟过去了,何闪还甜甜的睡得很香.这些日子把你给累坏了吧,天天在医院陪着.苏成郯一手轻轻的按在何闪的肩头上,一个人低语.
最后是何闪被自己设定的手机闹钟给叫醒,这才知道自己睡得太过了.
"怎么不叫我? 都到吃药时间了,回去吧.咦,你没什么吧?"何闪发现苏成郯的笑容有点做作.
"先回去吧." 苏成郯附和道.从午饭后出来已经几个小时了,对苏成郯还在恢复期的身体来说的确有点承受不住,何况为了不打扰何闪的小睡,一直重心偏移的身体在压力之下已经慢慢开始抗议,现在的他几乎已经可以预测到下一分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
"好勒." 何闪利索的开动轮椅,才小跑了没几米,居然又停了.
"怎么了?" 苏成郯有点困难的扭头问.
"可能……刚才吃……多了,阿不行,憋……不住了。”何闪抱着肚子原地打圈。
“那有厕所,快去。”苏成郯眼尖,看到不远处的洗手间。
“我……我很快。”迫切需要解决肚子问题的何闪扭头狂奔。
舒畅之后的何闪哼着“解放区的天是明亮的天”走出厕所.
“谁?余……联?”何闪意识到这点后,向苏成郯那边冲刺。
“别……激动啊。”余联被突入起来的一股力道推开,很无辜的说。
何闪紧贴着苏成郯,这次他注意到了苏成郯的身体好像在抖动,而且半个都颠里了轮椅,急忙问:“不舒服?”
“没。”苏成郯挤出一个字,然后拉住何闪的衣角,费力的继续,“我……们回去."
“姓余的!你他妈的干了什么?!”何闪弯腰搂住苏成郯,回头骂道。
“我?冤枉?我就是好心来指点他的,那家伙不行就得多练习手功,”余联坏笑着贴近何闪,“我把你的那些个兴奋点都告诉他了,你看我多助人为乐,哈哈。”
“畜牲!我操你祖宗!”何闪冲说完就开溜的余联追。
“何闪,别……”苏成郯长长的手伸向何闪。
苏成郯发抖的声音让何闪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跑回去被苏成郯牢牢地抱住:“那都别……去,别……离开……我。”
何闪的心再次被撕开了一条新的缝,回抱住人:“傻瓜,我还能去哪。他真的没伤到你?”
“能伤……到我的……只……有……一……个……人.”一阵阵来势凶猛的抽搐让苏成郯到后来只能一个个字的往外吐。
“别说了,别说了。”何闪死死的要住嘴唇,才没让心里的痛都叫嚣出来。
来不及赶回病房,何闪当即把几乎纽成麻花一样的人从轮椅上抱下来。
“都怪我都怪我……”何闪坐在地上把苏成郯牢牢地搂在怀里,他痛恨自己的大意,更痛恨此刻无能为力的自己。
“不……怪……”冷汗顺着脸颊在往下淌,苏成郯却还想着安慰何闪。
“求你了别抽了,我的心都快给你抽……碎了。”何闪的脸埋在苏成郯的肩上近乎哀求的说.
宽大的病床上,苏成郯了无生机的躺着,床尾处的何闪正在继续他的换洗工作.
“等王伯来吧。”苏成郯小小声的,近乎讨好的说。
何闪白了一眼,从回到病房后一直板着的脸更拉长些,随后举起手上的毛巾纽成长条狠狠地往苏成郯可怜如芦柴棍般的腿上抽:“看让你还敢不老实!抽死你!抽死你!”
苏成郯微微苦笑:“只要你解气,坎了都没问题。”
“闭嘴!”何闪大声制止,“再啰嗦闷死你!”
“好好,我不说了。”苏成郯故意露出委屈的表情,其实他的心里正甜得发了腻,何尝不知道何闪其实是心疼自己。
终于熬到苏成郯出院了,也到了何闪要去戒毒所的时候。
临行前的晚上,2人十指相扣着并排躺在床上。
“何闪,大概要好几月,如果实在太难,就……”苏成郯看着何闪不舍的说。
“我这都下定决定了,你老这不是拖我后退吗?”何闪故作生气。
“不是,不是,我还不是怕……”
“没事,只有有人能坚持下来,老子也能。”何闪翻过身趴上,2个手指头灵活的夹住苏成郯的鼻子,满脸堆笑换了一种口吻,“是不是不舍得我啊?”
“嗯---呜”鼻子不通气,苏某人边点头边发出怪声。
“要是……要是……”何闪松开鼻子,这次改称捏脸袋,使坏的笑,“要是忍不住,不是说吗啡,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