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何向东见太太脚像粘在岿然不动,于是只得过来,见过叶越寒和林籽嘉手指相扣站在门口,顿时也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回神,朝颜果打眼色。
“进来进来。”何向东招呼林籽嘉。仔细看了籽嘉一眼,心里不免感叹时光几乎在这小孩身上停顿一般。
对林籽嘉和叶越寒之间的事情,他倒是略知一二,所以不会像自己太太那般惊骇。他对神色自若走进屋的越寒和看起来有点不怎么自然的籽嘉说道,“你们还来的倒挺早的。张源已经来了,萧雨和晓依随后就到。”
籽嘉听见晓依这两个字,不禁倒吸凉气,一副被雷到的表情。
何向东见林籽嘉显而易见的惊恐万状表情,心里泛滥起许多坏坏的快乐和期待。
八年前,当时他听见林籽嘉对叶越寒的一番表白,以为这小子铁定疯了,没想到兜兜转转的结果是,叶越寒疯得更不轻。
不过何向东想,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好。记得有人说过,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他总结一点是,感情不能看太透,看太透了,什么都虚了。也不能看不透,看不透了,人就傻了。
向东上高中时候一直喜欢一个女生。喜欢了十年,却也只是默默喜欢。因为那个女生在他喜欢她之前就有喜欢的人了,只不过嫁人的那个却不是一直喜欢的那个。
女孩子嫁人的那天,他们几个都去了。喝完酒后,没尽兴,向东又拉他们去外头喝,喝着喝着,向东醉了,一个劲对着越寒说,“为什么为什么爱情到底是什么?”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错过了。那天也许喝醉了,眼神不好,向东居然看见叶越寒的眼角流出两串眼泪。然后听见这个冷漠的家伙说,“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爱情是两个人的寂寞,寂寞是两个人的爱情。”
向东的酒劲当时就被叶越寒哲人一般的神经病给吓醒了。自从他和易晓依闹掰了以后,向东以为这家伙根本不懂得情为何物,可那一瞬间他好像抓住了那个冷漠家伙内心人性化的一点东西了。
又等了好几年,向东才明白,那个把叶越寒的眼眸染上悲伤和人性味道的东西叫爱情。而真正让这个冷血的叶越寒懂得爱情为何物的人是林籽嘉。
发现这个的时候,何向东才知道,有的家伙不是爱无能,而是一直没有遇到那个他生命中他肯抛掉一切愿意争取的真命天子。而且他知道叶越寒今天肯把林籽嘉带来的后面历经了漫长岁月多少痛苦和等待,而他俩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又是多么不容易,所以,作为朋友,他真心祝福叶越寒和林籽嘉。
越寒见籽嘉害怕的摸样,连忙说道,“不怕,她不敢把你怎么样,敢把你怎么样的话,我叫萧雨教训她!”
籽嘉想起那天易晓依的所作所为,浑身一阵轻颤,那个口味奇特的姐夫,算了吧。
张源看见林籽嘉,挠头,有点忐忑的不好意思,当年月夜教师“浴池惨案”,他们四人其实都有份,说起来,林籽嘉对他们还有不揭发的恩惠在呢,那次怎么说也对人家不起吧。
他朝籽嘉客客气气笑了笑。
“过来坐。”上下打量了籽嘉一眼,又左右扫了扫叶越寒,觉得这两人今天的装扮非常的不搭,不免心里暗暗好笑。
门铃再次响起,恐怖的易晓依穿的倒是很和籽嘉搭调,奇奇怪怪图案的上衣,仔裤,头发火鸡一样旋风登场。
风风火火进屋。风风火火坐在沙发里林籽嘉身边。风风火火拿起搁在茶几上的电视频道转换器。
没看见林籽嘉?所以表情这么冷静?
何向东有点失落。
“噔。”不耐烦,换个频道。再不耐烦,再换一个频道。
“这个,就这个好。”林籽嘉说。
何向东发现易晓依终于停下了手,顺便看了一眼林籽嘉,于是非常期待她火烧火燎跳起来大喊一声娘啊,怎么是你?可是她像得了失忆症一样,调转了眼眸,把目光延伸在电视机上。
不对啊,这不像晓依平常的表现啊,这可急坏了躲在一边纳闷的何向东,他托腮,若有所思,鬼鬼祟祟向沙发那边探头探脑。
颜果洗了一盘葡萄出来,在他们面前放好,叶越寒从卫生间洗手出来,发现两个人居然相安无事,不禁也惊讶的抬眉,表示很疑惑不解。
易晓依爪子伸向葡萄。转圜伸向......居然没有伸进自己嘴巴,而是丢到林籽嘉嘴巴。
林籽嘉爪子也伸向果盘里的葡萄,转圜伸向......居然没有伸进自己嘴巴,而是丢到易晓依的嘴巴里。
和谐社会创造文明市民。
这两个市民很和谐,很文明,而且太和谐了,以至于让在座的几个大男人都精神苦闷了。
籽嘉还抽出面前的餐巾纸体贴给易晓依擦嘴,看到情节好笑的地方,易晓依还拍着林籽嘉大腿大笑。
不知道他们俩到底是什么时候培养出了JQ的几个人纷纷对这两人侧目相望,显然是火星了。
紧接着叶越寒发现,她们很有可能是早就串通好了!太阴险了易晓依这个女人!没想到她一直策划的报复今天终于得逞了!就在吃完饭,大家都随意聊天时,他踱到阳台吸烟,点了一支烟给何向东,对老朋友说,“籽嘉想出来上班,我和他现在都公开了,呆在我那儿,籽嘉很难处,你公司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底层点的就可以了,让他慢慢学习就行。”
他反反复复想过,就是舍不得让籽嘉受苦,说这话的时候,是害怕籽嘉生气,还特意挑个他不在场的阳台,可偏偏这时候颜果要拉着他们几个看自己养在阳台上的植物,正好听见叶越寒的一席话。
籽嘉显然不能体会他的心情,立马硬邦邦说,“工作我自己找,外卖的工作虽然辛苦,但是以我的学历,哥,就不要让向东哥为难了好吗?”
叶越寒被臭小子的直截了当弄得很下不了台。
“噢活活噢活活!”易晓依巫婆一样拍着阳台栏杆,仰天长笑。叶越寒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我说话小孩别插嘴!你懂什么?外卖的工作又苦又累又晒又危险,还学不了什么东西!你不肯在我公司上班,我让向东哥关照关照你不是挺好的,我可不愿意每天提心吊胆过日子,要不白天在家里看看书,晚上去夜校?”他已经在让步了,可是他也有他的忍让底线吧。
“哥!”
“好了好了,怕你了。”越寒告饶,真是头痛啊这个倔强的臭小子。
“噢活活噢活活,来,过来,好孩子,让姐姐吧唧一口!”易晓依笑得前仰后合。
你倒是在高兴什么啊!叶越寒满头黑线。
籽嘉忽然发现,晓依姐简直是自己的救星,趁着有她撑腰,他很快说,“哥。我想马上从你那儿搬出去。”
“噢活活噢活活,乖孩子,好啊好啊,靠自己好啊!男人可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两条腿动物!”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惹人厌的女人啊!叶越寒用眼睛狠毒挖她。到底有没有当别人老婆的自觉,居然当着她老公面如此埋汰他们男人!居然萧雨听了老婆大放厥词后依然很怡然自得的样子。
易晓依揽着籽嘉摇摇晃晃。天真烂漫拍着巴掌,“刚好,我朋友的一间屋子要出租,地段不偏,一室一厅,有卫生间,厨房,家具一应俱全,看你是我弟,我做主,六百块怎么样?”
“成交了!”籽嘉和她配搭极佳的击一下掌。“谢谢我姐!”
全然不顾及叶越寒蓦然间黑成了包公的难看脸色。
几个男人见越寒不高兴,拉着他往客厅走。“走走,我们好久不见了,聊天去!”
易晓依示威一样拽着籽嘉,“走走,弟弟,两个姐姐带你唱歌去!”
叶越寒见籽嘉被拽走了,心里茫然若失。张源拉着他,“喂喂,真的决心和籽嘉过一辈子呢?”
“嗯!”叶越寒重重点头。
“你爸你妈那边?”
“慢慢来吧,我再也不想失去他了。”
何向东和萧雨加入他们的谈话,“越寒,瞅你也不容易,有话咱也不说了,估计老头老太那边的关不好过。”
“我知道,可有些事情,不是害怕就不用不去面对的。张源,你没有喜欢的人,你不知道。”
张源害怕的摆手,“算了算了,瞧你喜欢一个人累的劲儿,我这辈子都不想试了。”
“其实还好了,倒也乐在此中吧。”叶越寒释然的笑。几个老友同情拍着他的肩膀。
这时候卧室里传来很大的噪音。几个男的循音凑过去,发现两个女的端着麦使劲狼嚎,籽嘉光着脚丫在卧室的席梦思上像小猴子一样又蹦又跳。
叶越寒恼火想,看来昨天只折腾他两次太少了。看来他的承欢能力比他想的多多了。
顿时萧雨他们就用非常非常同情的眼光仰视了叶越寒一遍又一遍。
再后来进来看的时候,发现籽嘉仰面朝天躺在床上易晓依的大腿上睡着了。易晓依很慈祥很温柔的对着籽嘉在唱,“睡吧睡吧小宝贝。”
颜果眼睛红红看着她们。
叶越寒把籽嘉背走的时候,晓依对他忽然说了句,“别看他一副开心的不得了的样子,其实内心一定很孤单吧。”怔怔片刻,又转头狠狠对他说道,“越寒,对籽嘉好点,不然,我一定不会饶过你!”
“嗯!”叶越寒点头,心想,这小孩好像会偷心一样,把我身边人都偷走了。
他无可奈何对虎视眈眈看着他的易晓依说,我哪里又舍得对他不好啊!都又当爹又当妈了呢!
然后背着“儿子”逃之夭夭了。
第 47 章
叶越寒发现籽嘉手机没了,要带他去买新的,籽嘉说不用了,反正给他打电话的人本来就不多,再说搬过去住的地方有电话,和米嘉说话可以用座机打,也可以省些电话费。
越寒听了心里一阵气苦,忍了忍,想想籽嘉都要搬出去了,要走了还吵架,弄得两人都没意思也不好,只好闷声不响帮他清理东西,看籽嘉旅行包里东西实在是精简,衣服也寥寥无几,就温和对他说,“要不我带你买几件衣服吧,看你身上的衣服都好旧了啊。”
籽嘉低头看看自己,纳闷,“旧吗,不觉得啊,反正我一个男的,用不着像女孩子一样花枝招展,随意随意就好。”
越寒心里愈发不痛快。
他出去应酬时候,总听见别人在一旁抱怨自己太太花钱如流水,所以害得自己只好埋头赚钱养家。他听着听着,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了许多艳羡之意。赚钱的目的是什么,是有朝一日能花个开心。二十多岁时候,他还能从金钱的几倍,几十倍增长中得到愉悦,而年近三旬的叶越寒已经不大能从属于自己财产的扩张中得到最初的激越和快感了。
他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家。一个温暖的,每次在外头应酬时候,拼命想要从一片喧闹的霓虹杀奔回家的一个籍口。归家路途远远闪耀着的,无论走在哪里都能从亿万灯火灿烂中眺望到的等待自己的唯一最暖黄色一丛光芒。一个他愿意把一切身家都交付给他挥霍的人。一个只要呆在他身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需要做就能让叶越寒感到莫大满足和快乐的人。
明明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可他找到的人想要的东西却和叶越寒不大一样。而越寒自己明明守着珍宝,却不知道要怎么疼惜才好。而那个傻瓜明明找了个富饶的金矿,却把他这个大金矿当石头。他闷闷说,“非得今天搬吗?”
籽嘉点头,“嗯”。越寒从他眼睛里好像没有看出籽嘉对他的不舍反而充满对新生活的期待。
“那好吧,随你的便好了。祝你好自为之。”
“就这啊。”籽嘉有些失望,总要来个告别吻吧。
越寒还在怄气,头偏到一边,“走吧走吧,反正天要下雨娘要嫁,我管不了。”
籽嘉边走到门边边回头朝他眨眼,“越寒哥,我真的走了啊。”
真的走了啊,其实,哥,也不是很想离开你,只是,我不想再做一枝攀援你的蔓草了啊。
如果说籽嘉看不出越寒眼中的不舍和不满,那是假的。可是他只有依靠自己站起来,不再依赖越寒,他才能不再永远以仰视的角度看着越寒哥。
唉,说这些,叶越寒懂不了的。像他那样骄傲和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怎么会懂得对于一个平凡的菜籽来说,没有什么比自由自在活着,自由自在呼吸更重要的了。
别看他年纪比越寒哥轻些,可心却沧桑很多。很多事情他觉得既然和哥沟通不来,就绕过去不理最好。
关了门,越寒哥没有追上来,籽嘉心里有点小小失落,只有微微笑了笑,大踏步离开了。
门合拢那刻,越寒挺直腰板,身上有根弦绷得紧的很,仿佛不小心一拨弄就会断了样。
发疯一样打开门,追了出去,却一无所获,灰头土脸折转回来,想赶紧拿上车钥匙开车追那死小子,却不经意抬眼,看见自家楼层的高一层,有个蹲在别人家墙角身影,正手抓着楼梯镂空花边的铁栏杆,歪着脑袋咧着嘴巴得意洋洋朝他笑。
就是这个小小的,恶作剧的得意笑容忽悠一声刺激到叶越寒,让他身上潜在那根绷得紧紧的弦“噔”一声仿佛应声而断。他慢腾腾上了那一层楼,走到蹲在墙角臭小子面前。
小子清澈见底的眸子盛满了笑意。
一把拽着他的手,把他拖在自己怀里,一言不发揽着他下楼,一声不吭的开门,两人沉默着进屋,把籽嘉一把掼在床上。
籽嘉一看情势不妙,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叶越寒已经整个人都覆盖住了他。紧紧攥住他。
嘴唇扑捉到籽嘉的嘴唇,狠狠,深深吻下去,带着许多的心痛和无奈。
仿佛要把心里头最深的涩意都碾磨一尽......
用几乎是粗暴的动作扯下他身上的衣物,在籽嘉惊愕的目光下狠狠心,简单润滑一下他柔软的内壁就深深将自己刺入他炙热紧窒的身体里。
籽嘉没有说话,没有呻吟,也没有求饶。只是用黑黑眼眸看着他。
越寒忍住心痛,忍住一切情感的波澜狠狠贯穿着他。
只是想用弄痛籽嘉藉以弄痛自己。
只是想用比爱还要更让人铭心刻骨的疼痛提醒籽嘉,他的存在。
后部凌厉的疼痛果然盖住了身体的快感,却有着从未有过的感觉入侵籽嘉的脑海......
当年少轻狂的骄傲遇见骄傲,倔强遇见固执,总要有一方做须臾的却步吧。
现在,就学着用自己的方式去爱叶越寒,也学着接受他对自己爱的方式吧。
林籽嘉终于在和叶越寒的斗气和和解交错中搬走了。搬到易晓依朋友的一室一厅,屋子装修不错,籽嘉很喜欢,叶越寒说不好。
籽嘉迷惑问哪儿不好啊,我觉得挺好的啊。
越寒说,“床小了点。”他一屁股坐在上面,“还咯吱咯吱想,影响做那事的心情。”
籽嘉对他简直无语。
“你不是很忙吗?”籽嘉问。
“再忙也不能忘了陪我家宝贝啊!”叶越寒边说边拖着籽嘉往床上丢,籽嘉浑身一哆嗦,他真怕叶越寒动不动就喊他宝贝,还说是实践是检验一切的标准,他们要以事实说话,这间屋子到底合不合人意。
籽嘉在他身子下面气愤地喊,“叶越寒你这个王八蛋,我等下还要上班呢!”
“.......”叶越寒眼前浮现籽嘉飞起身子骑在脚踏车上的身影,顿时没劲了。他怕自己一忘情,把臭小子弄伤了,等下他的屁股就该遭殃了。
恨恨从他身上离开,却没忘记提出平等条约。一,籽嘉必须无条件接受他买给他的一部新手机。
二,每天上班,反正也顺道,他来接籽嘉上班;晚上,反正也是顺道,于是他接籽嘉下课,回家。反正无论两人多忙,每天必须见面。必须时时保持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