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管弟弟的人,你自己说吧!你到底瞒了我们什么,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说,不过,万一事态在我知道之前就让老爸知道,我可帮不上你的忙。」沈怀顼沉着声音说。
「我没有瞒着你们什么,我只是最近腰常常闪到,大概是那一次打球受伤所留下来的后遗症。」楚楚用最最无辜的表情说。
「哦!那么它还真是聪明的后遗症,懂得选在你放假不用上课的时候发作。」沈家大哥摆明了就是不信。
「哪有,我平常也有痛啊!只是要上课没让你看到而已。」楚楚急忙为自己的「聪明后遗症」辩护。
「小楚,明天下课后我会帮你跟徐伯伯约时间,让他帮你看看,这种后遗症还是早点治好比较妥当。」以守护家人为第一考虑的怀顼大哥打定主意要对症下药。
有了男朋友之后就学会对最亲密的家人东拐西骗,实在很不象样。
「我明天跟表哥约好下课后一起到新开的简餐店吃饭的。」楚楚说。
「没关系,我可以跟徐伯伯约晚一点,你们的饭局加我一个应该也没差,我说的对吧!」
「可是你不是都要去帮老爸应酬?」死了!死了!他等一下要打电话给表哥先串通一下。
「那个不重要,明晚的餐叙去的都是企业家第二代和一些明星,我相信怀介很乐意替我去。」他眼神闪过一丝快如飞梭的奸诈。
「全都听你的就是了,唉唷!唉唷!腰好痛,我先回房去。」拿身体不适扯了个借口,楚楚苦着小脸快速闪人。
他才不要齐笙被家里人捉去茶毒,为了保护齐笙,他宁可先跟难缠的大哥妥协。
啊啊!要记得先跟齐笙说一声临时有事所以不能一起吃晚饭。
可是,在家里打电话肯定会被哥哥偷偷窃听去,明天到学校去再打好了,万一大哥打电话给表哥......唔!表哥那么聪明一定会帮他的。
表哥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沈家老大虽然狐疑,却也被李云笃那张不但会「指鹿为马」还会「化黑为白」的金口给堵得严严实实,叫楚楚既感激又佩服。
平平安安地过了没啥大事的一星期后,这天从学校餐厅用完午餐走回教室,楚楚就看到自己的书桌上多了一包厚厚的东西。
「这是什么啊?怎么在我桌上?」楚楚放下肩上的书袋喃喃自语。
今天不是情人节,也不是他的生日,当然不可能是什么上天掉下来的礼物,随便用牛皮纸袋包起来,厚度看起来也不像里面装了告白信。
真是可疑,太可疑了。
他回教室的时间不算早,在场的班上的同学挺多的,是谁留下这包东西?
「阿宇,这是谁拿来的?」他指着包裹问隔壁桌的同学。
「这个......好像是方仔他帮你拿的。」阿宇搔搔头说。
「方仔,这包东西是你拿给我的啊?」楚楚高声问坐在最边边的同学。
「啥?对啊!因为我去拿我老姊送来的便当,门房伯伯说是你家的人要给你的东西,我就帮你拿来了。」方仔回应。
「喔!谢了。」家里的人?他不记得有要家里的谁帮他送东西来啊!
「是什么呢?」楚楚随手将封住的牛皮纸袋打开。
照片。
整个牛皮纸袋里全是照片,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场景不一,人物却还挺固定的,主角全是齐笙。
楚楚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一张张的照片,照片里的齐笙和现在有点不同,看得出来年纪有了一点差距,穿着品味也不太一样,照片后的日期打着五年前。
感觉心里有某个脆弱的东西被人触着了,不会疼,只是非常不舒服。
是谁?是哪个人拍下了五年前的齐笙?怎么会知道要把照片送到他手上?
脑袋里「绑架」、「撕票」、「灌水泥」、「跳楼」......一堆叫人头皮发麻的字眼如走马灯不断出现,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觉得冷汗一直流出来?
「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阿宇问。
「是,我现在觉得非常不舒服,麻烦帮我请假,我想回家看病。」楚楚伸手抹了自己满额头的汗说。
「噢!好啊!那你自己回去要小心喔!」非常有同情心的阿宇拍拍他的肩。
快速地收拾后拔腿逃离教室,现在他该怎么办?
表哥,对了!表哥一定会有办法。
「怎么了?怎么了?小楚你发生什么事?」
被一通名叫「表哥,我怎么办?」的电话叫来,李云笃任凭自己来不及整理的头发非常有个性地朝天怒吼。
「表哥,我好怕。」楚楚马上抱住不知变脸变了几次的表哥说。
「怕?先回我家再说。」李云笃当机立断。
拍照的季节不同,从背景就可以明显区分出来,再再显示出楚楚所不知道的齐笙曾经有过的恋情。
是恋情,照片上的齐笙都有看着镜头,或是微笑或是一脸幸福的模样就像是很高兴被掌镜人留下自己的青春。
那种赤裸裸的爱意,楚楚每天都可以从镜子里看见。
大概在这世上,唯独瞎子才看不出照片中齐笙无言的爱意。
「我该怎么办?」楚楚问着身边的两个大人。
「你说这些照片是有人放在你桌上的,没人看见是谁放的吗?」李云笃的眉头打了十八个结。
愁眉苦睑的楚楚摇摇头,若他知道是哪个人放的,他早就报警捉人去了,哪会心慌意乱到这种地步。
「小楚,齐笙知道照片的事吗?」尉司弘问。
他不认为对方让小楚拿到照片是经过齐笙授意,心里也有疑犯的人选。
齐笙说过「那个人」本性不坏只是太花心了,而且在与楚楚交往之前早就与他了断关系,现在只是好朋友,既然断了关系,这些照片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楚楚桌上?
怎么想都不对劲。
「我一看到照片就请假然后打电话给表哥了,齐笙他......齐笙他应该不知道。」楚楚越来越觉得自己没用。
对方是出于好心想把齐笙的照片留给他收藏......吧!?
骗肖!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这种无耻下三烂的理由谁会相信?
才一包照片就让他怕得不得了,他到底是在害怕些什么呢?
他,只是害怕齐笙回到他之前所爱的人身边。
楚楚对能让齐笙露出这么多幸福笑容的人嫉妒得快要发狂了,现在齐笙的伴是他,是他呀!可是为什么他想不起来齐笙在他面前笑得很幸福的次数?
「小楚,你吃醋了吧?」尉司弘如此猜测。
「不行吗!?」难为情的楚楚撇头,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酸气简直快冲到天花板去。
就算别人笑他傻,笑他鸵鸟,笑他小家子气都好,他不认为自己有哪里错,嫉妒也是男人会有的情绪。
因为喜欢齐笙,想把齐笙的一切都纳为己有,这是错的吗?
史上因女人善妒造成的祸事足以写成把人压死的巨著,为何男人起了妒意却会被人耻笑肚量不够呢?
「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时代早就过去了,现在就算他的肚子能装下一百笼的「鼎泰丰小笼包」,行政院长也不会换他坐。
要是齐笙当着他的面说要回到旧爱怀抱,他绝对会死得心有不甘,而且重点是他的死法将会是基于「人比人气死人」的不成文规定而气死的。
万一如此导致他将来转世后有着偏激性格,在世间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那么无辜受难的人们绝对会穿红衣红裤去地府告状。
「啪!」的一声,某个因为「常常有机会练习」、一点都不显生疏的巨灵掌朝楚楚的大脑搧下去。
「痛!我都已经那么惨,你还打我!」被打得不明不白的楚楚泪花四飘。
「我是看你那么出神,以为你被吓傻了才想拍醒你,你可别误会,你表哥我绝对不是个喜欢报老鼠怨的人。」偷偷在身后甩手的李云笃说。
身为旁观者的尉司弘几乎就因为自家老婆的那一掌让下巴掉下来,那力道、那手劲、那声响......跟平常那些拍在他身上的一比,平时的练习简直都成了拍好玩的了。
楚楚的头没掉下来或是变白痴,还真是人类生理学的一大奇迹。
「是喔!超痛的啊!表哥,下次拜托别打那么用力。」楚楚捣着头说。
「那我下次小力点。」李云笃马上天真无邪的点着头说,「楚楚,我看完照片有个感想,那就是给你照片的人一定是在跟你示威,既然对方不是光明正大的把照片交给你,那就表示他一点都不想让齐笙知道有这回事,所以......」
「所以?」楚楚双眼发光。
「以我的看法,对方或许是一种想要解脱的心态,就是对于自己被困缚在已经过时的爱情里面而感到痛苦。爱会消失是难以判定谁对谁错的,可是为了他自己,自私的他当然要把罪过通通堆在齐笙的头上。」李云笃专注的分析。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摸着自己没长几根胡子的光光下巴,楚楚装模作样地点头。
「可是!」李云笃伸出一指。
「可是......可是啥?」楚楚看着那根很普通的手指头问。
「可是他发现那个『罪该万死』的齐笙身边有个你。」他的手指笔直地指向幸好只是有一点儿笨的表弟。
「嗯嗯!就是,没错!就是有我。」楚楚点头称是。
「所以,对方当然不爽,为什么自己什么罪都没有却要痛苦得不得了,反观罪无可赦的齐笙却有新人相伴过着快乐的日子,目前为止,你有跟到吗?」李大师问。
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无论说得再潇洒,在鬼门关前徘徊的感觉实在是太恶心,他才不要因为楚楚再去白白走一次,死到临头也要想办法找替死鬼。
「就是说对方很眼红,所以想出来搞破坏的意思。」楚楚喃喃自语。
「既然如此,你就不可以上他的当,你必须把事情告诉齐笙。」李大师发表了结论。
插不进话的尉司弘偷偷掩面叹气,老婆的意思他怎么可能不了解,「要死就死道友」这话向来就是老婆大人常挂嘴边的格言之一。
这回的事......冤有头债有主,齐笙道友,你不捐躯也不成啊!
生性善良,乐于通风报信......啊!不是啦!是乐于助人的他,秉持着跟老婆之间强烈的心灵交流,立即贴心地拎着电话偷偷躲到卧房里打起电话给齐笙。
「你完了!你完了!你完了!」
齐笙还没来得及问候,就听见尉司弘用最最不祥的语气这么说。
「你是在对我施咒是不是?」齐笙把电话挟在肩上,手里的文件还是写个不停。
「你在忙吗?」尉大店长问。
「还好。」齐笙评估了一下目前的状况后说。
「如果没有很忙,你赶快去请假。」尉大店长诚心诚意地下令。
「怎么了?你让我很紧张,发生什么事了吗?和楚楚有关吗?他怎么了?」齐笙当机立断将文件搁下问。
「你再不来我家,你心爱的楚楚就要被洗脑成功了,你也知道我老婆他很......」
等不及话说完,齐笙挂上电话、填好假单、收拾桌上的东西、拿起外套,从容不迫地走到被巨大阴影吓到的上司面前冷冷地说:「我要请事假。」
「可是......公司里的事还很多,假不要突然请......」不愿让本部绩效最高的员工请假,齐笙的上司艰难地开口。
上回齐笙一请假,本部几乎人仰马翻,连个普通文件什么的都弄不出来,只好全部延迟到隔天齐笙大神回来才恢复正常。
「我要请事假,现在,马上。」齐笙用全身的迫力一举压向上司。
「是是是,你可以离开了。」好可怕!呜呜呜......就算被全部门的人在他身上贴「软弱无能」标签他全都认了。
「很好。」齐笙请假成功,大摇大摆地往尉司弘的公寓前进。
虽然这公寓他才来过一次,但是脑袋很好的他早就记得哪里拐哪里弯,毫不迟疑以最近路线冲到目的地。
「你来啦!」尉司弘用小李子的语气开门迎客。
「楚楚呢?」二话不说,齐笙马上切入重点。
「齐笙,你不是还在上班?」楚楚还以为眼前出现幻觉。
「你还好吧!我好担心你有没有被『人』怎么样。」齐笙马上将楚楚从头检查到脚。
「喂!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是会吃人是不是?」李云笃没好气地说。
「你听错了。」齐笙很赏脸地转头对李云笃假笑。
「最好是我听错,找你来不是要叫你在我们面前亲热,你的大礼在这里,请自己带回去收藏,希望你因此好吃好睡好过活。」李云笃笑得很风凉。
「怎么?这些东西是哪来的?」齐笙一瞄到照片当场变睑。
一张又一张地翻看照片,他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沉到冰洋里。
照片中的主角是沉浸在由谎言拼成的美梦里,那美梦将初入都市的乡下土包子骗得晕头转向,以为世上的幸福全数降临在自己身上,一个又一个的笑容都是爱意。
没想到在充满爱意的世界里目睹背叛、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他在地狱的刀山火海中去去来来,心里只想着「我有罪,是我有错才让我得到这种下场」,软弱的心上伤痕累累,他饱受孤独、无援、恐惧,只要身旁有任何一只手伸出来,他就会不自觉地害怕,害怕那只手的主人是不是蓄意要把他拉入另一个炼狱。
在神灵面前他跪求,真心的发誓,只要「那个人」回头,不管怎么样残酷的代价他都愿意付。
天上的神灵笑得慈悲说:「痴儿,逝者已矣,来者可追,为何看不破?」
花了数年,他梦醒,心伤逐一被爱浇灌得以痊愈,他总算明白了神灵所言,欣喜地将神灵的赐福纳入怀中,但求一生一世幸福。
真没想到,恶梦竟然追来,所答应过的承诺全是骗人的。
「楚楚......我会保护你,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脸色由白转回原色,齐笙很镇定地说。
「笙......」楚楚像小无尾熊般紧紧贴在伪装成尤加利树的齐笙身上。
天上的神啊!感谢您!齐笙真是的,害他差一点就喜极而泣,他就说嘛!他的笙眼光之好无人能及,当然会把他放在心里,一点都没有枉费他千方百计的勾引。
「真叫人感动得......想吐,你们两个如果狗血洒够了,就麻烦快点动动脑,免得对方杀上门来才叫措手不及。」觉得自己是被迫看了一幕史上最番石榴的偶像剧,李云笃很好心地开口提醒。
「放心,我会妥善解决,此事因我而起,也一定会在我手中结束。」齐笙肯定地说。
是的,他一定会妥善解决,他不会让自己所受过的苦痛落任何一丁点在楚楚身上,因为楚楚是他从恶梦中醒来后直到未来都会放在心上,最重要的那个人。
第八章
一张方桌,四张长背椅,齐笙带着楚楚等着「那个人」的前来。他们约在一家楚楚和齐笙都觉得餐点不错、店主又很豪爽的餐厅,不过餐厅里原本纯白色的装潢现在已经换成明朗的原木色,印象中雪白的冰冷空间被温暖取代。
齐笙就坐在楚楚的右手边,看着楚楚低着头玩着他手指头的认真表情,从踏进餐厅,楚楚就一直低头不语地捉着他的手自得其乐。
既然已为此事特地请了一天事假,齐笙就有将所有事情在今天内解释的觉悟,不管傅鑫出什么招,为了楚楚和他未来能平静往前进,他愿意面对现实不再逃避。
毕竟这是楚楚第一次接触到属于「他的过去」,是不是或许对楚楚来说,这种场合太刺激了?
当前任男友遇到现任男友会爆发些什么样的冲突,上次才大打出手,这一次又会如何?他真的一点底都没有。
齐笙的表情开始变得若有所思。
天下无奇不有,世上真的是充满各式各样的人,明明简单的好聚好散,却有人执迷不悟人世注定的分分合合,以为只要少说些再见,生命中的过客就会甘愿留在他的幻想后宫里渡过漫漫长年,后宫塞多了也是会爆的,有舍才有得嘛!
「你正电话里说有话跟我说,我来了,你想说什么?还有,他跟来做什么?」傅鑫一看见楚楚就沉下睑。
「我一直以为那天我说的话你都已经听进去了,没想到是我太天真自以为是。」齐笙反手握了握楚楚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