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晚亭倏然顿下了脚,停下来看还是一样笑嘻嘻的李逸风。
"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李逸风微笑的表情一成不变,端得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确是全天下最会为你打算的好朋友。
"药方我可以告诉你--在你替我解决了后面的麻烦之后!"
何晚亭注视了他良久,眼睛中有一种奇特的锐利光芒一闪,微笑道。
"各位道上的朋友,出来吧!我已经把药方告诉了这个人,谁能打倒他,谁就可以拥有碎心箭解毒之方的秘密。"
诚如李逸风所说,他目前是因为意外的成功而接下了一个烫手大山芋,如何把这山芋甩出去,眼前正好有一个合适的
对象。
不管是陷害也好,利用也好,他已经对这种被"保护"即"怀疑"的生活厌了,能脱身死道友不死贫道就好。
何晚亭嫣然一笑,在他们停下来说话的瞬间,山野中已经有数道身影向这边包抄而来,而他最后那句话,却是公然的
挑战,直接为这一战拉开了序幕。
"喂,你不讲义气啊......"
李逸风的惨叫声直追了上来,然而却不得不认命地接下来自后方的伏袭。
唉,一个刚刚才从死亡在线挣扎回来的人一下子要对付八件暗器,四把明刀,一杆长枪,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可是,不得不承认,何晚亭在使坏前的那一笑实在是艳媚入骨,叫人心醉神迷,他就是因为这样才缓了一步,被引发
的包围圈兜个正着。
"啧,蜀中唐门中的败类、长门四虎,还有霸王枪的传人,你们居然是第一拨找上我的人啊!"
手忙脚乱地应付攻到面前来的各种明器暗器,李逸风还能趁隙自刀来枪往的打斗中辨明来者身份。
"说出那个药方,饶你不死!"
--这是来自贯作山贼盗匪、强抢豪夺的长门四虎的威胁。
"李长老德才兼备,必定心怀慈悲,让我们兄弟得了这药方,多造福武林不好么?"
--阴恻恻地笑着,手下的暗器却愈发愈烈、愈发愈歹毒,是去年被唐门唐老妇人逐出门墙,至今仍在江湖东躲西藏唐
史、唐历兄弟。
"把解方给我,我要去救人。不说,死!"
--英风烈烈,一个人把丈二长枪是得虎虎生威,诡奇的枪法自有一股霸气横生,这是半年前被僵尸帮横扫义州后,霸
王枪一门唯一逃脱的遗勇王小兵。
"王兄,解方我自会给你,大可不必急于一时。与那些屑小为伴,辱没了王家的一世英名。"
李逸风审时度势,没有急着辩解其实他还根本没有拿到解方,倒是笑嘻嘻地朝着那使枪的霸王枪传人发话。
心底下,把目前的形式算计得很清楚。
长门四虎八成是要拿这方子奇货可居,继续干他们无本万利的买卖。
唐史、唐历兄弟恶名昭彰,被逐出唐门后一直心怀怨恨,要这方子只怕是心怀不轨,以唐门擅研毒制毒的本事,恐怕
是打着从解方上研究碎心箭的主意,向唐门复仇也未必可知。
只有这忠良之后的王小兵,也许说的是实情。
义州一役,以僵尸帮善控人心的做法,应该有不少霸王枪的门人被制成了只会听从"驱魂使"令的僵尸,他打听得有药
可救,情切之下与人合谋抢夺药方,想要把自己的亲人救出来,倒是情有可原。
"我凭什么相信你?"
王小兵枪疾,人也嫉恶如仇。只不过经由灭门一役之后,对人性愤懑失望。加之平常至亲至信的人被制成僵尸后,六
亲不认,他三番几次去救人都只伤在自己人手下,对人无端地多了一份猜疑。
"李逸风虽然在江湖上声望不高,但也还是说一不二的一条汉子。若你还是不肯信我,我拿丐帮清誉作保如何?"
但愿师傅不会气得吐血......不过反正他也已经拿丐帮清誉担保过好几次了,也没见哪次出过岔子,时间的问题而已
。
李逸风吐了吐舌,祈祷自己这次的运气不会背到被师傅捉到。
"你就是李逸风?丐帮执法长老严格的弟子?"
王小兵怔了一怔,他是被唐家兄弟与长门四虎说动了一同前来的,却没想过他们截杀的人竟然会是近年在江湖中声名
鹊起的丐帮最年轻的长老。
"如假包换。我师傅一向也与王家交情甚好,听得霸王枪灭门惨案后,一直记挂着要为老友报仇。"
李逸风偏头闪过堪堪将到眼前的毒镖,还有余力继续在战场上实施自己的分解敌方力量的计划。
他的师傅姓严名格,人如其名,可是江湖上有名的铁面无私、铁石心肠,无论谁胆敢拿着他的名头招摇撞骗,天涯海
角也逃不过丐帮的执法如山令--甚至有人说,宁得罪官府,不可得罪严长老。
"好,今日别过,一月之后,我亲上丐帮向你讨教解毒之方!"
王小兵倒也干脆,听到这一定笃消息后,想他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立刻收枪就走。
他本是跟唐史、唐历兄弟约好的盟友,但以七敌一,一开始就有些不悦。此时收兵不战,算是失约解盟倒也不方便助
他,只是闷声不响阵上开溜。
"妈啦个巴子,老史,我就说你找霸王枪没用!"
之前一直被李逸风有意无意的追赶迫不得已开不了口出不得声,见到人走了,唐家兄弟之一的唐历才能有机会破口大
骂。
"哼,未必见得他走了我们就不是这人的对手!"
那乞丐的身法好快,他的暗器快,可别人闪得更快。
倏动如风。
试想,天底下有什么暗器是疾得过风的?
长门四虎的刀也全然落不在实处。
有时候明明看到那人好端端地站在那儿,可是等刀子过去的时候,那里立着的只是一个虚影了。
这是什么鬼轻功,竟然疾劲如此?
不过......
从他只是一味的闪躲,并不还招来看,他一人应付六个也是相当吃力的。
别的不说,光是一刻不停地施展轻功从他们的刀光剑影中脱离,就要消耗他大量的体力。
以一敌六,累也累得死他了!
两帮人马互看一眼,有了决论,长门四虎的刀在地面上织成一片刀网,定要叫他无落足之地。
唐史、唐历兄弟的暗器则是在空中拦截,团团裹着他扶摇直上,断不让在半空中的人有机会逃逸到边上的树枝借力跳
纵。
就算他轻功再好,也是个人,不是神仙,这般上不下着天下不着地的滞留在空中,那一口真气撑得了多久?
等他真气涣散,身形开始往下降的时候,就是伏击他的最好时机了!
地上六人皆抱此念头,刀光霍霍,逼得他只往高空飞去。
李逸风还在空中闪腾挪移,身形化为一道青光,如流光飞舞。
风清。
他像是被风带起的树叶,轻飘飘地在风中翩飞,但再怎么强劲的风也有止住的时候。
他兜满了风的衣袍本来鼓胀得像一张帆布,现在也已然瘪下来了,眼见得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半空中,就要直纵
而下--下来等着他的可不是换气的机会,二十四把明晃晃的钢刀!
唐史唐历兄弟更是捉住了落井下石的机会,手一扬数十道暗器自下而上地疾射向他的下盘,看样子是要逼他再向上跳
纵,实则是要逼他加快下坠身形以躲过那些暗器,好让地上的伏袭成功。
好个李逸风,在半空中受此夹击居然不慌不忙!在身形激坠之际,左脚突然朝右脚背上一点,顿时又向上拔高了几尺
,跟着右脚也点在左脚背上,如是像在空中漫步般地"走"了六七步,本已经无处借力下坠的身形向上拔高了三四丈,唐
家兄弟本欲逼他下来的暗器都因为劲道不足而自然跌落,而他本人也像是一只大纸鸢一般,自高空中借风力斜斜飞了出
去,因为他起点甚高,这一斜纵距离非同小可,地上无懈可击的包围虽然已经形成,但完全起不了作用就已经被他远远
逃逸了去,半空中,还隐隐传来他清朗笑语:"长门四虎,唐家兄弟这笔账李逸风记下了,改日当亲自上门一一请教!"
李逸风发觉自己被何晚亭摆了一道的时候就已经萌生警惕,决不恋战。
此番以"云梯纵"这种绝妙轻功从别人意想不到的路线突围而出,却已经不见何晚亭的身影。
"何兄、何老弟、何晚亭--!"
找不到他,心中大是惶急。
不管那个高傲淡漠的人是怎么想的,目前的情形的确处境堪忧。
李逸风跃上树顶,自高处四下查找他的行踪。
正惶然四顾之际,右边的密林中却有一顶官轿施施然而过,在与他交错的瞬间,有两道极为凌厉的视线穿透了那厚厚
的垂帘向他看来,李逸风不由得心中一凛,直觉地感应到了危险的讯号。
"呼--"的一声,不及多想,李逸风径直朝那顶官轿来出的路赶去,一直追查至山路尽头,底下却是绝地。
陡峭的山崖下,竟是一片汪洋,水面上,有一个鹅黄色身影半沉半浮,也不知是死是活。
"何晚亭?"
李逸风这一惊非同小可。
何晚亭手下武功不弱,怎么只在短短时间内便遇此大险?
可是那轿中之人声东击西,缠住了自己后亲下的毒手?
当下也顾不得回去追赶那顶官轿,先救人要紧。
左右度了度地势,将上衣除下,把衣领袖密密扎了兜着风,纵身就向下跳去--他自执轻功绝步武林,这般高度,底下
又是水,要下去倒也还难不到他。
一路山风烈烈,自上而下看起来不高的山崖,也叫他足足跌了小半个时辰才落到水面,加上他一路以掌力横击山壁以
延缓下坠的冲力,堪堪将到水面之时腰一扭,硬生生借力斜跃,落到了河边的空地上,当然手里抓了还不知生死如何的
何晚亭。
"喂,你醒醒!"
水淋淋被他捞上来的何晚亭面如金纸,呼吸微弱,颈上有深深的五道淤血手印,他却是先被人扼住了脖子,窒息后才
被抛下山崖的。
是谁会有这般恶狠的心肠?
容貌俊美如何晚亭,虽然脾气古怪些,却是任性妄为都叫人无法生恨的可人儿,这人这般举动,实在是焚琴煮鹤、辣
手摧花。
"晚亭?"
李逸风又是摇晃又掐他人中,但那昏迷不醒之人就是不肯吐水,心一横,往他腹上重重地打了两拳,等他将水吐出后
,低头往他嘴上吻去,将一股真气直吹入他五脏六腑。
"嗯......"
被他一番施为,何晚亭发出呻吟,微微略有醒转之意,李逸风心一宽,知道自己的方法起了作用,当下又将第二口真
气从他口中渡了过去。
唇所触之处,冰冷而柔软,带着一股淡淡的荷香,也不知道是水上的荷花散发出来的,还是那个人的身体散发出来的
。
嗅着那包围了自己,发自那人身体肤发的淡淡香气,李逸风心中一荡,一股绮念油然而生,热力一路向小腹烧去,灼
烫坚挺,胯下坚硬如铁。他为人一向拓然,鲜少过问男女情事,加之醉心学武,对感情之事似通非通,所以才会叫一众
对他有意无意的侠女们暗中咬碎了银牙、伤透了芳心。
初时与何晚亭逗趣,一是的确恋慕他的容貌,二仍是出自好玩的本性搅局,此时突然情欲勃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手上抱着兀自沉睡不醒的美男子,心中隐隐知道要糟,却又说不出这糟糕究竟会有多糟糕,手里仍不舍得把他放下来。
呆了片刻,心中的绮思邪念总是不绝,大叫一声,跟被火烧似地将何晚亭抛在地上,自己一头扎入了水中,意欲以那
清凉的水浇熄邪火,冷却下自己滚烫的欲望。
"啊!"
何晚亭被他这重重一抛,震动之下醒了过来,猛见到那个人将自己掷到地上,不由得大是气恼,心道这人居然趁自己
昏迷之际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也不答二话,一个大耳刮子就打了过去,呆立在水中的李逸风显然眼见着他的手扬起来
,却不知回避,"叭"一声脆响,面颊上顿时高高肿起。
"你怎么不躲?"
何晚亭一招得手,却也愣住了。
他喉上有伤,发声大是困难,勉强说出来后,咽喉之处疼痛不已,干咳连连。
"我最后郑重再问你一次,你确定你真的不是女扮男装?"
李逸风还泡在水中不肯起来,竟是已经痴了,也不先急着回护身体明显不适的病人,只傻不呆呆地追问这风马牛不相
及的问题。
本来何晚亭省悟过来是那人救了自己却无端被扇这一大耳光,而微有愧疚。听得他这一问,怒气又起。他在无抵抗之
下跌落山崖,虽然因为崖下有水而得救了一命,但激荡震动之后所受内伤也不轻,这一气之下竟然一口真气运转到胸臆
处回不过来,又晕了过去。
"完了......"
见他如此反应,李逸风呻吟了一声,没头没脑地埋到水里去,一时间自我厌恶到极点。
昏黄的火苗给凉夏之夜带来暖意。在火上烤得喷香的鱼"滋滋"作响,勾起人肚里的馋虫与之回应。
在火堆边上沉睡不醒的人显然是因为嗅到这香气醒来,但一见烹制如此美食的人的脸,立刻冷冷地哼了一声,把头转
开去,不再朝那食物看上一眼。
"我说,你吃下这条鱼我们就和好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是男人就不要这么小气......"
李逸风讨好地把插在树枝上,烤得焦黄喷香的鱼递了过去,招摇地在他面前一晃一晃,大行色诱之实。
然而他实在太小看了何晚亭不吃嗟来之食的骨气。
"喂,我真的道歉了,我有在认真反省了嘛。"
好吧,虽然很可惜他是个男人,可是自己的确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于他的。再怎么倾心仰慕于他的性情相貌也
不可以做此败德之举,果然今天下午就险些遭到报应。
李逸风正色道歉,难得见他一本正经起来的何晚亭也不好意思真的不给他台阶下,勉力撑着想坐起来,只觉得自己的
身躯沉重无比。
"啊!"
仰起的身躯又倒了下去,李逸风好不容易才烘干了、覆盖在他身上的衣服滑了下来,白皙细腻的胴体在夜色里亮得耀
眼。
李逸风倒抽了一口气,转过脸去不敢看他。深呼吸了好一阵子才平息下体内的骚动,强笑道:"你今天看到打伤你的那
人了么?我替你报仇,出这口恶气可好?"
听得他这一问,何晚亭倒是一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呐呐的也不言语,显是不欲把伤害自己那人告之,或是另有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