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guerite（玛格丽特）下————天戒&流

我是个宽宏大量的大人，才不会与‘刚失恋'的小朋友计较。对，别理他就好了。

继续想办法越过身前的暴龙，这头暴龙仍是不识相的挡在面前。就在我们像玩游戏般左左右右来回走动几次后，突然「咔擦」一声，休息室的门从内里开启，Calvin以不可思议的眼神望著我们：「你们．．．干什么了？」

「我想找你，但Ken挡在前面！」

Calvin古怪地望了Ken一眼，Ken则别过头冷哼一声，然后回到吧台后，以绝对称得上粗暴的动作抹杯子。

Calvin的脸色很苍白、Calvin的样子很憔悴、Calvin的精神很不好，这些我都看得出。我拉一拉Calvin的手，柔声地道：「你的脸色不太好啊，不如回家休息吧？」

回应我的，是一个淡淡的微笑：「安啦！我是老板，不能偷懒的。对了，有事找我？」

「没，只是想告诉你，被人恶狠狠地瞪著的感觉很不好，所以我先回家。」若有所指的朝吧台另一方偷望，Calvin了然地笑了一下，点点头示以了解。「你不舒服便早点回家啊！工作交给Ken和小狗狗便可以了。」

「知道了。」

你是真的知道吗．．．唉~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再次思考与凛谈话的内容，我已经不能再漠视自己的心意了。

然而，对Calvin表白吗？我不敢．．．就算凛觉得Calvin也喜欢我，我们算是两情相悦，我还是担心，一切只是凛想得太多，Calvin只是单纯地把我当成好朋友的包容我、体贴我，对我并无他想。

要是真的如此，我告白的话，不是只会吓坏他？一次错误已让Calvin逃避我了，若他知道我对他有意思，我怕他真的会逃开，然后．．．我们连普通的朋友也当不成。

我不想破坏我们的和谐，更不想破坏原有的平静生活。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我不能作任何破坏现有关系的事。

忽然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听到有人从门前经过，在哗啦哗啦的水声后，又是一阵脚步声往客厅走去。我疑惑地从床上起来，不意外地发现Calvin正坐在沙发上，似睡未睡。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却还是惊动他了，在我接近之时，他立即张开眼，待认清来人的身份后，才淡淡一笑。

「怎么了，你还没睡？」

我笑而不答，把问题交回他的手上。「你怎么又不睡？」

「刚洗完澡，马上爬上床会很热，更睡不著。」

美丽的浅棕色眼眸下，是淡淡的阴影，雪白的脸上尽是说不出的疲惫。凝视这张接近病态的脸容，心脏隐隐传来说不出为何的痛楚。忍不住伸出手，在阴影上轻轻抚摸，换来的是怔忡、不明所以的眼神。

我笑笑，多揉抚一会后，便走到Calvin的背后，自然地、熟练地抓住他的肩膀，轻轻地按摩起来。

「放轻松点，我帮你按一按，你会舒服些。」

由疑惑转成了然，Calvin闭上眼微微仰后，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逐渐地，紧绷的神经变得松弛，刚才还在打结的眉头亦舒缓过来。除了隐隐约约地传来舒适的叹息声外，我们有默契地没有说话，任由一室的恬静包围我们。

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感觉。温馨、甜蜜，两个人宁静安稳的世界。

「Calvin，与你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很棒。」

「好朋友在一起的感觉，差不多是这样的。」

好朋友吗？不知怎的，心好像揪了一下。不是说了，Calvin多半只是把自己当成朋友？为何总有种心有不甘的感觉出现？「你有喜欢的人吗？不是朋友那种喜欢，而是类似情人的那种。」

笨蛋！我在问什么了？一直与Calvin一起生活，有的话怎会不知道？笨蛋！笨蛋！大笨蛋！

「生活这么忙、这么累，那会看到身边有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那．．．」我呢？你对我怎么想？未问出口便察觉这问题太吓人了。我急急收回要问的话，结巴地问：「即是没有？」

淡淡的笑，眼前的Calvin只是淡淡地牵起嘴角。「伟，你知道吗？爱比死更冷，可以的话，我实在不愿想感情事。」

说著这句话的Calvin，样子看起来很凄凉、很无助。忍不住用力地攫住他的肩膀，换来的是微小的回避。不想放，无奈还是要放手，我只能眼白白地目送他回到房间，眼白白地看著他关上门，任由坚硬的门板隔开我们的距离。

爱比死更冷．．．好一句爱比死更冷。这是从没爱过的人说得出的话吗？骗小狗狗还可以，Calvin，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是谁让你这样想？是谁让你绝望了？是谁让你觉得冷？

是我吗？会是我吗？

这晚以后，二人间交谈的机会就更少了，Calvin在避开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就在这时，公司临时指派我到外地工作，我们的「感情」瓜葛，就这样搁置下来。

然而，分开了不代表没事。在远离英国的时间里，每天每夜，我都想著Calvin。想他的笑、想他的好、想他的一切、更想他在自己身下承欢的娇艳样子．．．

果然．．．我是欲求不满吧？于是到酒吧找了一个年纪与自己相近的青年，想著与他过一晚。却没想到，当我压下他时，我竟然把他看成Calvin，然后看到Calvin快哭出来的样子时，我吓得完全没有男人该有的反应。之后不论青年怎样挑逗我，我都不能勃起。

原来．．我根本是非他不可啊！

我爱Calvin，是完完全全死心塌地的爱上Calvin！我要他，除了他以外，我谁都不要！

颜萦篇　４０

蹲坐在马桶前，待五脏的翻腾感平伏下来，才小心地把自己扶起来，嗽嗽口，冲去嘴里的酸气，又洗把脸，让自己看来精神点。

其实我也知道，即使洗脸，也不会改变任何事。

这双眼，总是黯淡无光，疲软的彷佛张不开；这嘴角，总是无力地往上牵起，笑得那么的勉强；还有这脸色，总是苍白地，病态的无半分血色。还有更多看不到的徵状，越来越小的食量，容易失眠，常常头痛，更偶然想呕。

也罢，继续努力下去，直至再支持不了为止，或者，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我已经不再爱伟，找到一个爱自己，自己也爱的人。

或许吧？天知道，谁晓得？

拍拍脸颊，再次挂起微笑，我离开厕所，准备回到工作岗位，却想不到，当我打开休息室的门，却见到伟和Ken在对峙。「你们．．．干什么了？」我只好装出不明所以的神情，以疑惑的语气问道。

Ken很疼我，正如他所说，他视我为弟弟来爱护，所以会为了我的事而生气，更因此而讨厌伟，可是我也知道，Ken不会在我点头之前，把我一直深爱伟的事实说出来。

「我想找你，但Ken挡在前面！」伟愤愤不平地回答。

果然如此，Ken不希望伟再接近我半步，不想伟的无心再度伤害到我，然而，这样做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我只好看了Ken一眼，示意他不要乱来。「哼！」回应我的是Ken的冷哼，不过，倒是乖乖回到吧台去了。

「你的脸色不太好啊，不如回家休息吧？」解决了Ken，还有一个伟。

对于伟的担忧，我只可笑一笑。「安啦！我是老板，不能偷懒的。对了，有事找我？」我知道伟关心我，可是不行，无心的话便别对我好，不要再让我痛苦．．．

「没，只是想告诉你，被人恶狠狠地瞪著的感觉很不好，所以我先回家。」伟若有所指的往吧台望去，我随著一看，却见Ken一边粗暴地抹杯子，一边往这方向瞪著。哈，果然以Ken的性格，的确会这样做．．．

我不禁了然一笑。「你不舒服便早点回家啊！工作交给Ken和小狗狗便可以了。」不，坦白说，我认为你回去我留著会比较好，要不然气氛会很尴尬。

「我知道了。」知道才怪。

伟有点担心，也有点无奈地叹息一声，摸摸我的头，回到楼上。唉，应该可松口气吧？至少Ken不用再乱发低气压，我不会因太在意伟而坐立不安，工作的节奏，也变得畅顺过来。

凌晨十二时，顺利关店。

Ken帮我把酒瓶搬到后巷后便回家去了，而小南，也收拾好，拿著满载垃圾的巨型垃圾袋跟沈凛离开，余下我一人，留在酒吧清理，到正式可离开时，已经凌晨一时多，回家后再洗个澡，已经二时半。

很累，可是刚洗澡的我却浑身发烫，根本不可能睡得著，所以我的习惯都是先坐一会，待热度散去后才回房试著入睡。坐了一会，脑袋有点昏沉，一阵蹑手蹑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把我惊醒，张开眼，抬起头往旁一看，只见伟正站在身边，举高临下地望著我。「怎么了，你还没睡？」我连忙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倦意。

「你怎么又不睡？」可是伟笑而不答，把问题交回我手上。

该怎么说好了？总不能说自己长期失眠，所以害怕太热，会更加睡不著吧？「刚洗完澡，马上爬上床会很热，更睡不著。」这样说．．应该可以吧？

伟闻言温柔的一笑，绕到沙发后，就如以往他在的每一个晚上般，帮我按摩。

这种自然、熟练的动作让我安心下来，我不禁闭上眼仰后，舒服地享受起来。就好像回到几个月前，当沈凛没有回来，当一切还未发生时，那时我和伟处于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里，生活总是有点苦涩，却又十分的幸福，感觉很温馨、甜蜜，两个人宁静安稳的世界。

想著，我的肩膀不禁松了下来，整个人瘫在沙发上，昏昏欲睡。「Calvin，与你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很棒。」隐约中，我听到伟这样感慨道。

「好朋友在一起的感觉，差不多是这样的。」

我是这样回答。伟听后顿了一顿，连带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为时几秒，接著又好像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按著。「你有喜欢的人吗？不是朋友那种喜欢，而是类似情人的那种。」然后，我听到伟这样问。

闻及情人这两个字，迷糊的意识马上清醒过来，狐疑著伟的意思。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在我说过好朋友后才问？有特别原因吗？还是．．单纯地想到便问？

「生活这么忙、这么累，那会看到身边有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我在打哈哈，想不到伟竟认真起来。「那．．．」伟结结巴巴的，也好像在犹豫，不知该如何说出口般，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即是没有？」

其实，有喜欢的对象如何，没有又如何？如果无法一起，不是跟没有没分别吗？

更何况，爱情真是很奢侈的消遣，我已再没能力去爱了，谁也好，父亲、伟．．．他们让我尝透了爱的痛苦与美好，就如历尽人生的甜酸苦辣，而现在已是我死亡的时候。「伟，你知道吗？爱比死更冷，可以的话，我实在不愿想感情事。」扬起带著淡淡苦涩的笑容，我平和地回答道。

伟听罢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用力地握紧我的肩膀，让我勾起那一晚的回忆。在那一个晚上，眼前这个男人，也是这样子，压著我的肩膀，阻止我的挣扎．．．

最后，我成了替身，在没有爱的情况下跟伟．．．

想著，我不禁一颤，以前所未有过的抗拒态度，用力地把伟甩开。「也差不多了，我回房休息，你也早点睡吧。」说完，不等伟的回应，我随即转身逃回睡房里。

看来，今晚又是个无眠之夜．．．

可能，我会失眠，也是因为我就在这睡房里，跟喝醉了，分不清我和沈凛的伟，发生了毫无意义的关系。

正伟篇 41

不再迷茫，也不许自己再迷茫下去，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便不能再按捺下去。

去表达自己的想法吧！去告诉Calvin自己的真正心意吧！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讨厌我？

不打紧的，先暗示看看他的反应吧！若果他不抗拒，我便主动出击。不论他之前是否对我有情意，只要我多给点诚意，我想，我可以感动得了他。

之后在外地的日子，我一反以前的态度，每天都打给Calvin。谈话内容不外乎一天的生活状况及一些所见趣事，还有若有若无的示爱话语，例如我很想你、我很想见到你、好想带你来抱著你一起欣赏风景。总之话就是尽量的暧昧，想著这样的话，Calvin理应了解。

可惜不论我怎样花费唇舌，Calvin好像都毫无反应，更可悲的是，他把我的暗示当成是朋友之间的玩笑！

朋友的话，会说这些话吗？朋友的话，会每天打电话联络吗？怎么Calvin这么的迟钝？还是我的表达能力出了问题，让他未能了解我的心意？

所以在我得知英国公司要我回去后，我立即订了最快的机票，打算回去后对Calvin说清楚。

拖著行李，甫踏入酒吧，迎面而来的，就是Calvin和悦的笑脸。自然地把行李送到休息室，自然地坐到吧台前，与我的动作同样自然的，Calvin在吧台后，流畅地取过酒杯和调酒器，准备为我调一杯酒。

我很喜欢看Calvin调酒，与平时的他不同，拿著调酒器的他会变得神采飞扬，脸上充满自信的光芒。而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优雅得像天鹅翩翩起舞，总是吸引了众人的视线，让人著迷不已。

美人配美酒，难怪这间酒吧越来越受欢迎了。

「如常的威士忌吧？」无视我痴迷的眼神，Calvin笑了一下，伸手便取来一支威士忌为我准备。

「不，今次我想要你特别弄的鸡尾酒。」

Calvin讶异地望了我一眼，很快便恢复原来的笑容。他放下手上的威士忌，转过身，从酒架上取了一支基酒，又取来了一支蓝色的液体，倒到银色的调酒器里。

「怎么突然想试鸡尾酒了？」

痴痴地看著Calvin摇晃调酒器，然后扭开盖子把漂亮的浅蓝色液体倒进酒杯里，我淡淡一笑：「我想，我是时候要作出一些改变了。死抱过去，让我忽略很多其他重要的事。」例如让我忽略了自己心里的真实感受、错过了很多的机会。

我不知道Calvin有否听出我的弦外之音，只见他听后微微一笑，把手中的酒递到我的面前。看到他纤长美丽的手指，忍不住就想要碰触，然而当我碰上的一刻，他已经慌惶地避开。

心隐约被刺了一下。这样明显的拒绝态度，教我情何以堪？

举起酒杯轻啜饮一口，入口的一刻是又苦又酸的味道，犹如中药般，迫得人只能快速咽进肚里。然而当酒液滑过食道进入胃后，残存于口腔里的，是淡淡又甘香及甜味。以为是幻觉才喝一口，又是那种难喝的中药味，当自己打算放弃时，口里的甜味又再次出现。

苦中带甜、甜中带苦，明知道其实是苦的，但为了那微薄的甘甜而一再沉沦。

感觉上就像我对Calvin所做的，让他难受了，又给他一点温柔。就为了那一丁点的温柔，他不惜忍受痛苦，坚持待在我的身边。

然而，就算是苦也好，我还是忍不住的多要了一杯。我想多感受这种感觉，我想多品尝Calvin的味道。

「伟，你怎么了？为什么喝这么多？」

抬起头，看见了Calvin担忧的脸孔。不知怎的，心底有阵快意涌起，连忙捉住Calvin的手，差点就亲吻下去。「你的鸡尾酒很好喝．．．比威士忌更棒．．．」

「你觉得好喝，我是很开心，但也不能喝这么多。」避过我望著他的目光，Calvin的手不断挣扎要脱离我的制肘。

为什么？以前我们勾肩搭膊，甚至紧紧拥抱，你不是都不会避开？怎么现在我只是握著你的手，你便拚命挣脱？甚至刚刚只是轻轻的一碰，你便逃开了？你是否很害怕我？还是我真的惹你生厌？

心痛得如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握住，扭成一团。喝酒后轻飘飘忘却烦忧的感觉不但没有出现，反而有种心头被大石压住般让人难受。

「哈．．．原来鸡尾酒是这么好喝的．．．以前我只会喝威士忌，从来没有留意到有其他酒．．．我会不会发现得太迟？」告诉我，一切还未太迟，好吗？

或者，我的心意真的传达不到；或者，真的太迟了。Calvin无视我的暗示，迳自劝我别喝太多。

为什么不能喝？我很想醉．．．

「人真的是一种很讽刺的生物，永远只会在自己失去了、心痛了的时候，才会注意到．．．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而我，更是其中的表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