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guerite（玛格丽特）下————天戒&流

啊啊！我怎么有种在欺负他人、威迫他人就范的感觉啊！！

之后的时间，我便如同老母鸡般，总是监督著他的生活状况。酒不准他喝、药不准他服，规定他每天下班后，冲澡后十五分钟内一定要上床睡觉，起床时间一定要在下午二时后。睡不著？我便煮热牛奶给他喝，再睡不著？便陪他数绵羊，有时更唱催眠曲，总之就是要他戒除一切不好的习惯。

吃饭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他的起床时间大概是我的下午茶时间，我总是从公司附近的食店带一堆的食物回家，要看到他吃才安心。晚餐更简单，因为Ken每晚都会回酒吧吃饭，所以我便联同Ken一起监督，不吃饭不能开店工作。

在‘老母鸡政策'下，Calvin的身体状况明显比之前好，抱起来比较有重量，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亦比之前有精神多了。看到他比较健康，我开心极了，还为自己的行动而沾沾自喜了好一段日子。

然而，我忽略了在我们之间的不协调，忽略了淡淡笑意里所隐藏的哀愁。我从没想过，不信任的标签已贴到我的身上，使我们的关系越见疏离。

颜萦　４３

我以为伟会做出什么，可是，整整一个清晨，伟只跟我躺在床上相拥，不断吻著我脸上的泪痕，轻声说著一遍又一遍的我爱你。

不知道伟为何这样说，也不敢肯定伟说的爱，到底有多少是真的，然而在这一刻，我欣然接受了这样的表白。可能真是身体太冷，也可能真是这颗心已经太累，真的够了，我爱伟，可是，我也无力再玩猜心游戏。

这已是爱上伟的第六年，还是第七年？我已经算不清．．．

从一开始发现自己爱上同性的惊讶，接著慢慢接受了这样的自己，接著，坚信自己跟伟是有缘的，相信伟会爱上我，然后，一连串的事情让我明白到，伟爱的是沈凛，一直一直都爱著沈凛，祈求二人有天可以重逢，再续前缘。

然后，不断地重覆，抱持希望，认为伟对沈凛的所谓爱情不过出于内疚之心，他真正喜欢的人是我；陷入绝望里无法翻身，知道伟情愿跟陌生人一起，也不愿碰我．．．

然后，希望；然后，绝望．．．

当我们真的重遇上沈凛，当我再一次决定不再希望时，我们却发生超友谊的肉体关系，我们变得疏离，我们不敢接近对方．．．

然后，伟突然跟我说，我爱你。我不敢想像这三个字有多真，可是，我想听。

我的愿望很简单，从来也只有这一个，希望每天都能像现在般，躺在伟的怀中，以伟说的我爱你三个字伴以入睡。

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沉。睡不好，是因为伟，睡得好，也是因为伟。

隐约间，在神智恍惚时，我依稀感觉到伟更温柔地抱著我，听到伟说爱我，听到伟轻笑著，说我们好像已经交往很久，过去的生活似情侣，现在像结婚。

真的吗？

伟，知道吗？正是那种犹如对待情人的温柔，才令我爱了这么久，甚至失望多次后，依然坚找继续爱你。伟，其实我爱你，已经爱了很久了．．．所以，请你继续说爱我，继续疼我，好不好？

不知睡了多久，只知自己醒来时，难得精神饱满，而且，伟就在身边。

接著如常的梳洗更衣，到厨房随便弄些东西给自己吃，不同的，是当我准备到楼下开店时，伟牵著我的手，相伴一起到酒吧去。

如果这是梦，请让我的梦可一直维持下去．．．

来到酒吧，Ken已经坐在吧台前，看样子是特地等我回来。「Calvin，我有话跟你说。」说著，也不等我点头，便把我拉到休息室里。「我不想阻止你，我只想问，你真的决定了跟那混蛋一起吗？」

果然．．是因为这问题。坦白说，我也在心中这样问自己就是了．．．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这么久，现在却突然说我们在一起．．．」说著，我顿一顿，有点难堪的一笑。「听起来很混帐吧？」

Ken闻言，只叹息一声，把我拉到怀中抱著，宠爱的摸著我的头。「我没这意思。」

没这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我是担心你被那混蛋欺负。不过，既然你决定了跟他一起，我不会阻止，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想清楚了吗？」思考一会，我还是点点头。「唉，我就知道这样，总之若那混蛋对不起你，跟我说一句，我马上把他送入停尸房！」

「Ken，你说得太夸张吧？」我不禁失笑。「失恋是平常事，你应该很清楚，总不能失恋一次便杀人家一次吧？」

「你这小混蛋！我关心你，怕你难过，你竟嘲笑我？」Ken说著，以指敲敲我的头，可是，脸上却充满笑意。「总之你记著，若那混蛋令你伤心，跟我说，我马上把他送入殓房！好了，时间差不多，出去准备吧！」

跟著Ken离开休息室，我一边笑道：「我想应该没问题，你不用担心。」说罢，我便回到一脸担忧的伟身边。

Ken，其实我真的不安于此刻的关系，伟说爱我，可是我不知他可以说上多久。

可是，我想试，哪怕是飞蛾扑火也好，如果在漫长的一生里，连一次的机会也得不到，我想，我会后悔终生。这是我的选择，所以，不希望你为了我的事而担忧。

坦白说，我真的很感谢Ken，他是第二个没把我看成别人的人，在Ken眼中，我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弟弟，他给了我爱情以外的感情，友情、亲情，而且，他陪在我身边的时间，远比沈凛的长久。

我无法回报Ken什么，唯一可做的，便是不再让他担忧。

还有伟，暗恋了他六年多，更当了七年的朋友，终于等到他愿意跟我进一步发展，所以我会压抑不安，努力尝试。

今天的酒吧，跟平常差不多，沈凛和小南准时到达，然后开店，陆续有客人上门。吧台前依旧塞满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Ken依旧会在客人毛手毛脚时冲上前，以手刀劈开对方，加以警告，而伟，也因找不到座位，只好坐在沈凛身边。

可是，跟平常不同，伟不再苦思如何跟沈凛说话，反而一直望到我的方向。

见状，我不禁甜甜地一笑，这时坐在吧台前的一位客人举起点来不久的酒，向我笑道：「Calvin，赏面乾了这杯吗？」

「嗯？」

那位客人解释道：「这是为了你美丽的笑脸」坦白说，虽然我不认为自己有多特别，可是我知道自己的外表总会引来很多莫名其妙的人，而且，这也是酒吧热闹起来的主要原因，所以当下也不说话，接过杯子便喝。

「先生，麻烦你，请勿灌醉我们的主要调酒师，否则别怪我把你送出去。」小南假笑著走近该位客人，拍拍他的肩膀道。

这时，Ken也来了。「还是你存心希望我们提早关店？是斜对面那家酒吧派来的？」

我就知道，有Ken和小南在，我可以安心。「Calvin，刚才那酒后劲大，你到休息室坐坐吧，跟他们说晚点才点鸡尾酒好了。」Ken有点担心地说道，听著，我也点点头，缓缓地走到吧台后方的休息室。

有点可笑，我会调酒，可是，我不会喝鸡尾酒，喝了会头痛，就如现在。

我下意识从柜子里取来止痛药。「Calvin，你在这．．．」只听到房门突然打开，伟的声音响起，我连忙收起药，然而，迟了一步，还是被他见到了。

「你不舒服吗？怎么没告诉我？」

低下头，如被责备的孩子般，我难得撒娇似的说道：「只是有点头痛，吃点止痛药便好了。」

「头痛告诉我，我会帮你按摩。还有，你刚刚喝了酒，不可以吃药的，知道吗？」伟的声音马上柔下来，抱著我，如哄小孩子般的，在耳边轻声道：「记得，以后有不舒服要告诉我，知道吗？」

除了点头，我还可以作什么反应？

之后的日子，伟就如保母般，小心地打理我的起居饮食，纠正我的生活习惯。如不许喝酒不许吃药，洗澡后十五分钟内一定要上床睡觉，起床时间一定要在下午二时后。睡不著？喝热牛奶，还是睡不著？便陪我数绵羊，有时更唱催眠曲，总之就是要我戒除一切他认为是不好的习惯。

进食方面也差不多，每天伟都会藉下午茶时间，带同大量食物回到家中，在看到我吃了一半后才安心离开，晚饭时间便更是麻烦了，伟不知何时跟Ken联成阵线，竟一起监督，不吃饭不可回去开店工作。

一段日子过去后，伟抱著我，笑说终于让我胖了一点，他可以安心。

听著，我忍不住想，难道之前的关心，只不过为了那时发生关系后，我急促下降的体重吗？难道伟只因为内疚，所以才这么紧张我？

我知道自己混帐，明明说了努力，却依然胡思乱想，可是看到伟安心的样子，我实在控制不了自己。说起来，在所谓的交往后，伟并没对我作出亲热行为，充其量只是抱一抱，亲吻嘴唇，却再没有更深入的了，是因为，我始终只是好朋友吗？

正伟篇 44

或者是因为Calvin的体重回到以前的水平让我放松了吧？有些事情我又开始疏忽了。我以为Calvin已经习惯了以前的生活，我为目前的生活感到满足，所以没有刻意的改变，除了多了亲吻及拥抱、每晚拥著他对他说‘我爱你'外，一切都与以前无异。

做爱吗？不是不想，而是每当情到浓时，我都会不自觉想起Calvin哭得淅沥沙啦的样子，满腔热情一下子便沉到谷底。

没想到，这种一如平常的生活竟让Calvin难受了，更在我稍微离开一会时变本加厉。只是一星期而已，我只是离开了一星期，回来后，Calvin比以前变得更沉默寡言，笑容变得更飘渺无神。

自然地，我又是被人臭骂一顿。这个人，除了Ken外，也没有其他人了。

Ken告诉我很多我不知道的事，例如在这三年里，有多少人追求Calvin，有多少人被他拒绝，然后他帮Calvin打退多少死缠烂打的人。他又告诉我，Calvin暗恋我多年了，更在他们合伙时，表明自己已有喜欢的人。

即是说．．．Calvin暗恋我有三年了？

不，不是。Ken说Calvin在他们商议合伙时，表明自己已心有所属，而Ken察觉到他喜欢的人是我，即是说，比Ken认定我是他的暗恋对象前，他已经喜欢上我。

既然不止三年，即是多少年了？Calvin喜欢我有多少年了？

从大学再遇时开始，我们一直在一起生活。我洗碗，他煮饭；我打工，他打扫；我洗衣服，他晾晒，很平静、很自然。我受伤入院了，他煮面给我、喂我吃，在医院陪了我一整晚。我出院休养，他在家照顾我的起居，甚至帮我洗澡。

‘为什么．．要对我好？'

‘你这样对我．．我会爱上你的．．．'

猛然记起Calvin的父亲死时的说话，当初懵懂不明所以，原来已经是一再明示！那时我干了什么？在他心碎时干了什么？敷衍的态度与再踩他一脚有什么分别？

越想，就发现得越多，那些以为是Calvin的胡言乱语，原来都是暗示。他问我对凛的想法是试探、他问我会否对他有意思是暗示，到最后更直接地表白了。而我的回应呢？只有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失望，甚至在他知晓的情况下，与其他人交好．．．

‘美好的回忆，只要一生中有一次便够了。'

他是在怎样的心态下才能说出这句话？对我完全失望、甚至绝望了？

望向与凛谈话中的情人，笑意完全没进入眼底，笑，好像只是一个面具。打从心底散发的笑意，好像只有法国旅行的那一次而已。其他的，只是牵强、无奈，甚至是郁郁寡欢。

不可以，那个笑容是我最爱的笑容，是幸福的象徵，我不能让它在记忆中褪色，更不能让它消失！或者很多事我是忽略了，但既然现在已知道症结所在，为了将来的幸福生活，我必须与Calvin详聊一次，把他的心结解除。

趁Calvin离开凛的空档，我著他提早回家。闻言的他先是愣了一下，在看过周围的状况后便点头答应。甫回家，他便坐到窗边，像是出神地欣赏街外的风景。但我知道，他看的，并不是风景，而是在等人。

我不就在你的面前？为何你还要期盼？心中不免苦笑。

不知道是不是受不了太过沉静的气氛及我欲语无言的态度，

Calvin以平静得像说今天的天气般，问我有何要说。见状，心里不由得一阵慌一阵痛，未及细想已拥住这具纤瘦的身体，更强迫他回抱自己。

「这几年．．让你难过了。对不起．．．」

「唔？你说什么了？什么事令我难过？」一如平常的和善，或者我该说，Calvin在此刻，还是在戴著那副称为「平和」的面具。

心更痛。

「你还想骗我吗？你对我的感情，少说也有四五年吧？」

刹那间，上扬的嘴角变成一条直线，本来还是拥住我腰的手，逐点地减去力度。这种态度，是代表我的臆测是正确吧？但我却欣喜不了，因为既是事实，Calvin会不安不信任，全都是自己一手造成。

「Calvin，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上了你。或者之前还口口声声说爱凛的人，在不足三个月的时间内说爱上你，是很难叫你信服。然而我可以告诉你，现在的邓正伟，是一心一意地爱颜萦，全心全意地想与你长相厮守。」

身子微微一颤，Calvin突然抬起头，一脸诧异：「你连我的名字都知道了？」

「我们在一起七年了，我怎会不知道？」别看我总是漫不经心的，对于Calvin的事，我可是有相当的了解。

「是啊．．．我们一直在一起．．．是相依为命的好朋友．．．」

「不是！」我立即激动反驳：「现在我们是情侣了，不是吗？」

「是啊．．．」茫然地喃喃自语，Calvin的心，好像飞到了一个我触不及的地方。「为什么会突然变成情侣了？」

Calvin不信任我Calvin在勉强附和Calvin完全没把我当成情人．．．

一想及此，心霎时凉了半截。若果他告诉我，他不喜欢我，我还比较好去应对。至少我可以努力追求，让不喜欢变成好感，再让好像变成喜欢、变成爱。然而最可悲的，是他在爱我之时，同样地不信任我。相爱却不互信，比不爱更可悲。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当我打算永远当你的朋友时，你竟然说爱我．．．」

是我发现得太迟，太后知后觉。这是我欠你。

「那一次的巴黎之旅，是我用来欺骗自己的．．．」

不用自我欺骗，或者你不知道，甚至我也不知道，但那时我已对你有情。「若我早点发现自己对你的感情，我便不用伤害你，也不会伤害到凛。」

「早点发现，不代表你会早点跟我一起。」

我会，我会的．．．不是因为你喜欢我，而是我可以更勇敢、不会胡乱猜测你的想法。早点发现，我们便不用走到这一步。

「你是为了说这番说话才叫我上来吗？」

「我是想告诉你，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上了你。我不想你想得太多，更不想你有无谓的揣测。」

一双美目满布黯淡，Calvin苦笑道：「我以为你要说分手。」

分手？哈．．．分手。这是不信任的升华吗？一边谈恋爱一边想分手．．．世上那有人是这样交往的？

突然觉得眼前的Calvin很可怕。在无声无息中被判死刑，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他能够骂我，骂我花心也好负心也罢，总比什么也放在心里，连让我改过、让我证明的机会也不给予。

面对一贯的平和脸色，听著言不由衷的安抚，我觉得此刻的我不论说什么，都不会得到认同。

我想找回那天失去的笑脸，既然此刻办不到，便留待时间去证明吧！我会用一生的时间去证明，除了他，我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

颜萦篇　４４

我告诉自己，要相信伟，相信我们之间的关系与感情，用尽所有理由来说服自己，拚命地向自己解释。

我们本是好友，我们做了好友多年，七年前，伟对我没特殊感觉，七年来，伟没有爱上我，直到现在，若非真的喜欢上，他大可以继续当好友，而非跟我说，我爱你，想永远一起，对不对？

所以，伟是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