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guerite（玛格丽特）下————天戒&流

所以，Calvin说爱我，只是太伤心的胡言乱语。

所以，我也没当真，随便地敷衍了事。

紧紧地把Calvin拥到怀里，以自身的体温温暖怀里身子发冷的人儿，空下来的手，不断抚摸柔滑的发丝，任由他在自己的胸膛上哭过痛快。

「爸死了．．我连最后的亲人都没了．．．呜．．．」

「你还有我。」

「不同的．．．伟，你只是朋友．．跟爸不同．．」胸口突然感受到强烈的拉力，Calvin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扯住我的衣服，而且还有点泛白。「爸这么爱我．．他是那么的爱我．．．」

手温柔地扫抚不住颤抖的背脊，心思却在不知不觉间飘往远方的家人。

曾几何时，我也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够疼爱自己？不需要把我当成世界的中心，我只祈求他们能够一视同仁。然而，不论什么时间，他们的目光从不会放到我的身上。

是，他们还是我的父母，兄长和妹妹还是我的亲人，但，此时此刻，他们的面貌，已经变得模糊，好像他们只是生命的过客般，只有淡淡的影子。

反之，眼前的人，已经成为了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存在。今后的人生，还是想与他一起渡过。

「Calvin，你还有我啊！就算．．你的父亲离开了，还有我在你的身边。」如安抚，更是对自己所下的诺言。

「呜．．不同的．．伟和爸爸．．．是不同的．．．」

「我知道，我是代替不了你的父亲，但我们也有我们之间的感情。」指腹于哭得红肿的眼上婆娑，斗大的泪珠还是不住滑下，我忍不住凑上前，轻轻地吻去脸上的泪水。「在之后的日子里，我们还是会在一起。我们会一起笑、一起哭，分享大家的心事。我相信，我们会一直都在一起。」

「真的会一直在一起？」

看到他眨著泪眼稍为宽心的样子，忍不住就想逗逗他，让他心情回复一点。「对啊！除非说你觉得我在你家白吃白住很讨厌，拿著扫帚赶我走。」不过，Calvin是不会这样做的。

「不会的。」闻言的Calvin，用力地摇头。「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赶伟离开。」

我就知道，以Calvin的性格，不论在什么状态，都不会与我分开。所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直至到生命终结的一刻为止。

坐在病房外的我们，有一句没有一句的闲聊著。Calvin想得多，想到我会有情人，之后就会分开。这小傻瓜，总是想一些有的没的。为什么他就没想过，他的地位比他人超然？别说以我的身世不会有情人了，就算有，我都相信，Calvin会比那个「情人」重要。

待Calvin的心情好点后，我陪他办理一些手续，然后乘车回到他的老家。与之前租住的地方相比，Calvin的老家算是不小了，房间也稍为大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而已！Calvin的房间，容纳了衣柜、书桌、书柜后，就只能放得下一张单人床。

「Calvin，不如我到你父亲的房间睡吧？」我瞄一眼那张单人床，虽说比香港的宽一点，勉强可容纳两个男人，但想到Calvin近来睡眠不足，要他与自己一起挤，就实在过份了一点。

「不．．．这个．．．好像不太好．．．」低下头，Calvin好像不好意思似的嚅嚅开腔。

想来，是觉得父亲刚过世，房间就被他人使用，让他觉得自己不孝吧？所以我也不勉强他。「我到客厅睡吧。」

「你是客人，我怎可以要你睡客厅？」什么？我是客人？

「喂喂！对我，你还要分主客吗？」我气！但气不了一会，Calvin的邀请，就让我气不下去了。「一起睡？好吧！只要你不介意，不怕与我挤，便一起睡吧。」

「才不怕呢．．」

好，协议达成！

把一切安顿好，我著Calvin先行沐浴去洗去一身的疲劳，自己则自把自为的走到厨房，找出面包弄了几份三明治。嗯嗯．．．是丑一点啦！味道可能不太好，但总好过要Calvin动手吧？将就将就一下好了。

弄好三明治，倒了两杯果汁，刚回到客厅，就看见Calvin顶著一头还在滴水的头发走过来。看见那个样子，忍不住暗叹他太不会照顾自己。他已经没有父亲了，若连我也不在他身边照顾他，他会怎样？

伸手取过他放下的毛巾，让他与我面对面的坐在身边，我撩起一撮头发，轻轻的用毛巾擦拭。

「谢谢你。」任由我舞弄头发的微微偏过头，映入Calvin视线的，是放在茶几上的食物。有点惊讶的，他取来一件三明治。「你弄的？」

「嗯！我想，你也饿了吧？所以弄点吃的给你。」

「嗯．．．伟，谢谢你．．．」托著头，看Calvin吃了几口，他望住杯里的果汁，幽幽地开口：「我想喝啤酒．．．」

不想让他在这种情况下喝酒，但一触及他恳求的眼光，又不忍心拒绝。无奈地取来两罐啤酒，一罐自己的，一罐Calvin的。想不到他接过不够几秒，便把啤酒喝了一大半。

「Calvin，别喝得太急。」

「只有今天，你别管我．．．」喝下手里的啤酒，犹嫌不够的他，取走我手里的，又急急地喝下一半。

「真的．．．别喝太多．．．」

「我说了．．别管我．．．」

看他又要一口气喝掉半罐啤酒，我匆匆夺过那半空的罐子，用力地把他的头按到自己的肩膀上。「我也说了，不管你，我可以管谁？你这样，我会心痛。」

「别对我那么好．．嗝．．」喝了酒，Calvin的身体变得软软的，只是一点力度，就让他整个人靠到我的怀里。「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爱上你．．．」

看他通红的脸色，我想，Calvin是醉了，而且醉得相当胡涂。对著一个醉鬼，我应该怎样回应？

不是想否定我们能够发展的可能性，而是我不敢去想。我曾经伤害了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我不认为自己有得到幸福的资格。而且，像我这么肮脏的人，有资格与这世上最纯粹的灵魂配成对吗？不可能吧？

我能作的，是守在他的身边，保护他不受任何伤害。其余的，我不能多想。

「伟．．．如果我和凛．．．嗝．．．我和凛．．可以让你选，你会怎样？」

凛！这个名字，我有多久没听过了？又有多久，自己没提起呢？

不论是我还是Calvin，这个名字，都深深地刻在心坎里，忘不了、舍弃不了，到最后只能封印在心底，视而不见。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提起凛？又为什么．．要与他相比？

Calvin，你和凛是不同的。若说地位，是不相伯仲。然而，Calvin，你对我而言更特别，因为．．无论怎样、不论发生什么事，我相信，我都不会伤害你。

颜萦篇　２７

为何不回答我？为何不给我一个死心的答案？说啊，说你不爱我，说我痴心妄想，说我完全比不上沈凛啊，为何不发一语，不给我希望，也不给我绝望？邓正伟，为何你不愿放手，为何要用力地紧抱著我，又温柔地抚著我的头发？

到底你有一丝喜欢我吗？邓正伟，如果我真的爱上你了，你会接受我吗？

我实在分不清自在难过什么，是为了刚刚离世的父亲？是为了不知是否被拒绝的感情？还是为了这个再没有人会爱的自己？

伟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却无法停止我的心冷却下来。

在这世上，再没有人会爱我疼我，温柔待我，却不爱我的伟，还是把我当成爱人替身的父亲，亦已不存在于世上，我还拥有什么？没了，什么都没了，在甘愿成为母亲的一刹，我连自己也失去了。

「爸死了．．我连最后的亲人都没了．．．呜．．．」我该怎办？我没有朋友、没有爱人，现在连最后的亲人也失去了．．．怎办？我连自己也没有．．．

「你还有我。」

你？邓正伟？别开玩笑，你是我的谁？什么也不是！谁也不是！你我根本只是．．．朋友．．．「不同的．．．伟，你只是朋友．．跟爸不同．．．」亲口说出事实的痛楚把我压得无法呼吸，我不禁扯著伟的衣服，用力深呼吸，把双半部吐出。

「爸这么爱我．．他是那么的爱我．．．」可是你不会爱上我．．．

「我知道，我是代替不了你的父亲，但我们也有我们之间的感情。」伟捧起我的脸，以指腹轻轻磨蹭，在来不及抹去过多的泪光时，竟凑上前，吻去不断滑下的水珠。我不禁瞪著一双泪眼，难以置信地望著近在眼前的伟。

这是什么意思？怜爱吗？同情吗？「在之后的日子里，我们还是会在一起。我们会一起笑、一起哭，分享大家的心事。我相信，我们会一直都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眨眨泪眼，如要再次确定的，再次问道：「真的一直在一起？」

伟轻轻一笑，佻皮地答道：「对啊！除非说你觉得我在你家白吃白住很讨厌，拿著扫帚赶我走。」

「才不会！」闻言，我连忙摇头，害怕伟以为我真是嫌他。「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赶伟离开。」真的．．我不知多希望伟可一直留在我身边，永远陪伴我疼我，我希望伟在将来不会因女朋友而把我赶走才对。

真的．．很希望．．同时也很害怕．．．很担忧．．．

我真是个卑鄙自私的人，父亲才死去不久，我却坐在医院的走廊上，跟伟聊天，更利用伟的担忧，得到自己是被爱的幻像。我跟伟说，当他将来有另一半时，便会离开我，伟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会离开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呵，果然是这答案。我心中很清楚，以伟的温柔，不，应该说，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在友人刚逢生离死别时，说出有了另一半便会离开的混话。

即使是自己计划下的甜言蜜语，我也觉得心满意足。

伟看我心情总算好一点，便嚷著我的黑眼圈太深，应该马上回家休息，当下便陪我办理手续，然后回家。回到家中，伟还打趣问我需不需要他陪睡。我马上脸颊一热，心脏猛烈跃动，身体为了这话而兴奋颤抖，一句希望几乎冲口而出。

不行，答应的话，伟会发现我的感情，要隐瞒事实．．．「陪我睡？不好吧？」我别过脸，嚅嚅地开口。「家里的床很窄．．．」可是此话一出，我马上后悔了，伟听罢竟说睡在客厅里的沙发。

「不不，你是客人，怎可以叫你睡客厅？」天晓得我期待了多久才等到伟再次提出一起睡的要求？我怎可能轻易地放弃？「一．．一起睡吧．．．」

「一起睡？好吧！只要你不介意，不怕与我挤，便一起睡吧。」

我怎么可能会怕？可能，当你知道我的心意时，你才是会害怕的一个。

把一切安顿好，伟把我推到浴室前，著我把一身的疲劳洗去。此刻的我，早已失去思考的能力，伟叫我洗澡，我也真的走进浴室中洗澡，茫然地洗擦身体，然后回到客厅中。伟的注意力全被我还在滴水的头发夺去，可是我的视线，却集中在桌子上的三明治。

愣愣地任由伟为自己抹发，我不但没有一丝的感动，相反，看著那丑不可当的三明治，我深感悲痛。

这不是父亲所弄的三明治，父亲已经．．永远不在了，这个家，再不会有人等待自己。

吃了两口，我更加意识到父亲已经死去的事实。或者伟所弄的三明治也很好吃、或者这是伟特意弄给我吃的食物，可是这一切，却远不如自己已经失去父亲的事实来得震撼。我宁愿永远吃不到伟弄的三明治，也希望换回父亲．．．

「我想喝啤酒．．．」我想醉掉，忘了父亲已死的事实，忘记这个伟并不爱我的世界。

伟看来不太愿意的，可最终，依然从雪柜中取来两罐啤酒，把其中一个放到我手上。「别喝太多。」我没有理会，打开盖子随即灌了一半，冰冷苦涩的味道，倒像我此刻的心情。想著，我又是一大口。「Calvin，别喝得太急。」

「只有今天．．你别管我。」坦白说，这些天来，我一直吃得不多，即使吃了几口三明治，我的胃依然称得上为空空如也，冰凉的啤酒来到肚里马上燃烧起来。

有点难受，可是也很畅快，身体热热的，头重脚轻，而且无法再胡思乱想下去．．．

想著，我抢过伟手中的另一罐，想也不想地灌下去。「真的．．．别喝太多．．．」

「我说了，别管我。」

伟轻皱眉头，快速地抢回啤酒放到一旁，然后把我按到怀中抱著。「我也说了，不管你，我可以管谁？你这样，我会心痛。」心痛？别开玩笑，你的心痛哪会给我？

我不禁讪笑，轻轻地警告：「别对我那么好．．嗝．．．」软软地靠在伟的拥抱里，贪婪地吸著属于他的气息，我有点迷醉，分不清那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伟。「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爱上你．．．」我会好爱你．．比沈凛还更爱你．．．

所以，别再想著沈凛，爱我，好吗？

「伟．．．如果我和凛．．．嗝．．．我和凛．．可以让你选，你会怎样？」

伟不语。

「如果．．我和凛一样爱你．．你会选谁？」

「伟会选谁呢？」

直到陷入黑暗之前，我不断地、一直地重覆著同一个问题，而伟也一直保持沉默，不愿回答，却一直紧抱著我。

伟，这是答案吗？我可以把你的行为想像成爱的答案吗？

正伟篇 28

就如同答不出是否爱Calvin般，我也答不出Calvin与凛，谁比较重要。Calvin是最特别、最重要的存在，但心底里还残留著凛的影子，犹自对凛有一份情。

不能忘记自己曾做过的事，更容不得自己忘记所犯下的罪行。我没有资格去得到眼前最纯净的心，更不能让他陷入这潭泥泞里。

所以，再一次地．．我再一次地逃避．．．

整个晚上，我坐在沙发，任由累极的Calvin睡在大腿上。睡眠中的他，还是不太安稳，脸埋在我的小腹处，一边抽泣、一边叫著爸爸。

这段日子以来，眼看父亲日渐消瘦，更看著他的生命从自己手上溜走，压力一定很大吧？之后的时间，他还要处理多少事呢？办理死亡证明文件、寻找墓地、举办丧礼，还要处理父亲遗留下来的财产，想必更让会让他心力交瘁吧？

要我眼白白的看他消瘦下去？门都没有！既然我回来了，就在他的身边，我就要把他的负担减到最少，不让他继续操劳下去。

好！现在先睡一觉，明天通知上司延长假期后，便帮Calvin先处理一些杂事。

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天边而泛鱼肚般的白，清凉的微风从微开的窗户吹入，感觉上是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不知道Calvin会否因此而心情好一点？

看他睡得正酣，我不敢吵醒他，只是轻轻的挪动身体。殊不知是因为用力太猛还是Calvin要醒了？我只是动了一下，他便立即清醒过来。

「唔．．伟，你怎么在这里？」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的Calvin是很可爱，忍不住就要把他拉到身边抱住然后把脸贴过去磨蹭。「伟，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好险好险，真的差点这样干了。

看了Calvin的脸一眼，神色比之前的好，想来心情已平伏了不少吧？趁他还处于浑沌中，我把他推到浴室梳洗，而自己也趁著那段时间，打电话到公司请假。

待Calvin完全清醒时，我已经请了假，并开始搜集墓地与丧礼的资料。见状的Calvin一直推说不用麻烦我，说自己应付得来，并以我的工作为由，拒绝我的协助。但我又怎会听他的？继续在网上寻找资料，挑选价廉物美的殡仪服务，挑了几块环境不错的墓地。

「伟．．真的，这些事，我自己办便可以了，你不用帮我操心。」

这么多年朋友了，Calvin怎么这样见外？「你的爸爸不就是我的爸爸吗？你不用担心什么，一切我会看著办的。」总之一切交给我办就是了。

「但是．．．」看上去，Calvin是一副茫然失措的样子，还在想著要说些什么。我想也不想，便把他推到餐桌前。

「好了，你现在先给我吃早餐，之后我们还要周围看看。有一大堆事要办呢．．．」

直至葬礼那天，我都一直陪在Calvin身边，帮他打点一切。Calvin在英国没有任何亲人，香港的亲友也在很久前失去了联络，因此简单的葬礼里，只有寥寥数人，使得气氛更是凄戚、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