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映春三人还没赶到,老远就听见一阵轰然巨响,接着便瞧见尘土飞扬,顾迎秋一惊,后发先至的赶过安映春掠道宅院里,如果那里还看得出来曾经是宅院的话。
放眼看去,随处都是碎石烂瓦,一座近百年的宅院毁得彻底,顾迎秋心狂跳,如果这些是萧师伯做的,那戚夏欢还有命活吗?在瓦砾堆上盲目的走了两步,顾迎秋才察觉自己连声音都
发不出来。
「二师哥……。」安映春不像顾迎秋这样关心则乱,同样,也对萧瑶没有潜在的畏惧感,自然能平心静气的观察四周,这宅子,毁得很不一般。
「嗯……梁柱先让人用内力破坏了,最后一击才让整座宅子垮了。」管槐世蹲在地上,伸手捞了把碎石捏了捏,他站的位置应当是屋子的中心,倒在这四周的应该是支撑屋子的梁柱,可这些石块一握进手里便粉碎得更厉害,显然的是有人先用内力震碎后才倒下。
「病鬼,你先别慌,找清楚再说!戚大哥不是普通人,没那么简单被杀死!」安映春扬声安慰,顾迎秋像惊醒似的望着他笑了笑,的确,戚夏欢那家伙没那么容易死,自己追杀了他大半个江湖,这混蛋还能活蹦乱跳,除非他自尽,否则,天下间没人杀得死他。
就像是回应安映春的话语,瓦砾堆动了动,一道白色人影爬了起来,该说,是一道灰衣灰发的人影,让碎石堆重重的压在底下,戚夏欢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戚夏欢,」顾迎秋急掠过去,戚夏欢本想回应他,不过一张口就是一滩鲜血,想强撑,又是一口鲜血,最后支持不住的跪了下去。
「不要开口。」管槐世沉声,手抵戚夏欢背心,内力源源不绝传去,戚夏欢藉着他纯厚的内力调息,又吐了几口血,只是逼出了体内瘀血,他的气色反而好了许多。
「真要命……那老……太婆简直不是人……。」戚夏欢苦笑,他其实并未正面硬接萧瑶那一掌,气劲到之前,他早就借力使力的朝后急掠而出,只是萧瑶的内力实在太吓人,光那么一丁点的气劲扫到,戚夏欢差点五脏六腑全翻了天,双眼直冒金星,不过幸亏他一路又踢又踹,宅子早让他毁得差不多,这样整座垮了下来,不信压不死这个老妖怪。
「你真是胡来……。」管槐世摇头苦笑,观察了宅子,大约能猜出戚夏欢所使的技俩,这人也够胆大,就不怕逃得不够快,连自己都压死在宅子中央。
(以下由花园录入组wakaka录入)[回去再叙旧吧!戚大哥,你还在吐血。]安映春笑着将人扶起来,戚夏欢只是好奇的看着他,怎么说,让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大好几岁的人喊大哥,是该感到好奇吧?
从刚刚开始就不发一语的顾迎秋,神情戒备的看了看四周围,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该不该藉既斩草除根?萧瑶太强,而他们未来绝对是敌非友,留她,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病鬼!你在拖拉什么?]安映春叫唤,顾迎秋看了他一眼,他应该赶回去的,戚夏欢还在咳血,内伤应该不轻,而且,唐漠生死未卜。
再瞄了瞄瓦砾堆,实在找不出萧瑶究竟埋在哪里,如果不能一击必杀,不应该冒然出手,顾迎秋长叹,头一甩连忙跟上。
等顾迎秋他们走远,另一堆瓦砾动了动,萧瑶爬了起来,一身的尘灰,嘴角几丝鲜血,她又回复到原本那百来岁老妇人的样貌,只是她眼中的火光烧得十分晶亮,就像一缕幽魂,说什么也不愿咽下最后一口气。
赶回公义城,管槐世忙着替戚夏欢运功疗伤,而顾迎秋则去救治唐漠,唐隆月夫妻、尉迟冬隐夫妇,全都在公义城等着。
[怎么一转头就出了这么大事?]唐隆月俊脸有些铁青,他就知道跟着这两个煞星准没好事,几个小辈全遭了殃,唐漠差点死了。唐凄寒毒犯了,两个小姑娘还差点让人辱了清白。
[回去告诉你家小姑奶奶,再给她面子,下回还会出些什么事,没人敢保证!]
顾迎秋微皱剑眉,唐隆月在此,唐漠出不了什么大岔子,反而是唐凄,听尉迟冬隐说起,是辆无人驾驭的马车送他回来,伤了温亭捉走唐凄的必定是抱琴,只是为什么她会这么好心肠送唐凄回来?
[是温亭?]唐隆月皱眉,不由得担心起另一件事,也难怪唐凄回来后不发一语,甚至连平日最疼爱他的廷望问话,他都闷不应答。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到?]顾迎秋望着尉迟冬隐疑问,唐隆月他们这么快赶到,多半是因为廷望公主听闻唐凄跟在戚夏欢身边不放心,马不停蹄的要赶来接人回去……但同样也不见了宝贝女儿的尉迟冬隐,居然没有抢一步起来护驾,还差点让女儿吃了大亏,这实在太不像尉迟冬隐的作风。
[哼……]尉迟冬隐面色不善,他其实派了尉迟家死士守在尉迟娉婷身边,而他则陪着虞明彦慢慢的游山玩水,这几年他镇守边关,其实很少机会能陪陪虞明彦,本打算藉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玩一趟,况且,有死士们护着尉迟娉婷,照理说应该是万无一失,岂知会遇上温亭这个贱人?
[戚夏欢怎么了?不要紧吧?]虞明彦很关心,尉迟娉婷低声和她说了几句后,赶去察看唐门那几位朋友,她一早就让温亭的隔世幽兰毒得昏死过去,反而不像唐果那样饱受惊吓。
[管槐世正替他疗伤。]
泡在热水底下,戚夏欢到了支持不住之时才冒出头喘口气,虽然不是太认识管槐世这人,不过那深厚的内力还真是不好好称赞一声说不过去,戚夏欢低声笑了两声,让安映春那种年纪大了自己不少岁的人追着喊大哥,其实挺有趣!
开门声响起,戚夏欢心一紧,居然忘了锁门?其实,也不算忘了锁门,他在回房洗澡前,曾站在门那儿迟疑了好半天,该不该锁门?锁门是正常的吧?只是,心底又有个声音提醒他,锁了门,有人会进不来,虽然进不来才是对的,不然锁门干嘛?但是,这种破门,真能挡得了几个人?总之,他在那里考虑了很久,最后就忘了自己是不是有把门锁上。
屏风外,翻箱倒柜的声音响起,戚夏欢闭住呼吸,拉长耳朵偷听,屏风外那人似乎正在捣碎某些东西,又是一阵瓷盘瓷碗碰撞的声音。
[成仙了吗?能够不呼吸?]顾迎秋低沉的笑声传入,戚夏欢莫名的松了口气,多少也能猜到这时候会闯进房里的是什么人。
[你不只鼻子贼,连耳朵也很贼。]戚夏欢话才说完,整个人又缩进水里,有点惊讶的瞪着顾迎秋,这人好悠闲般的倚在屏风处盯着他瞧。
[喂……男人在洗澡,这样盯着瞧不太好吧?]戚夏欢干笑两声,顾迎秋瞅了他一眼,不退反进,端了一碗药凑到他眼前。
[这句话你该反问自己,这种事,你比我还拿手,不是吗?]顾迎秋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戚夏欢不知是因为他、还是因为那碗药,为难万分。
[我怎么记得……你的药,其实可以不用喝的?]戚夏欢小声疑问,光嗅那个气味就知道苦,他就不懂了,药材这么多,为什么非得把药弄得这样难喝?
[我是故意的,没必要对你这么好,药不是拿来泡的、也不是拿来薰的!知道难受就安份点,不然你有过不完的苦日子!]顾迎秋有些微怒,戚夏欢不能因为他医术高明就这样肆无忌惮,迟早有一天,大罗天仙也救不回人,到时该怎么办?他日子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戚夏欢倒好,轻松自在得很?
[你想关心我就明说啊!干嘛假装生气?]戚夏欢凑上前来,鼻尖对着鼻尖,顾迎秋大约是体温不怎么高,再加上自己泡热水澡泡得晕呼呼的,贴上去很舒服。
[你倒好……睡醒了,脑子坏了,啥都不记得……你不知道我那半年是怎么过的?]顾迎秋不躲不闪,眼睛直勾勾的瞧着戚夏欢,穿透似的直想击开他脑袋,唤回他的记忆。
戚夏欢一直待他很好,就是这份好,让他觉得疏离,就好像一个人天生就是好心肠,看到一个可怜人总是会同情他,戚夏欢就像这样,看他可怜,所以对他好,陪他说话、陪他谈心,不过他是知道的,其实戚夏欢对他很陌生,虽然像以前那样有些厚颜,什么话都敢穷嚷嚷,不过,他就真的只是这样,戚夏欢对他温柔有礼得……就像个陌生人。
[喂,你……]从顾迎秋微小的反应,戚夏欢就能清楚知道对方的情绪,他自己也不了解为什么会这样,大约就像其他人说的,两人其实是很相爱,只是他忘了,愈是这样,他愈气馁,气馁到了极点,就变得有些像气恼了。
[你要我怎么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喜欢你吧?是的,我承认我很喜欢你,可那又怎样?你看着我的时候,该说所有人看着我的时候,都在期待那个原本的戚夏欢,可是我也没办法啊!我又能怎样?睡一觉醒来就恢复?你我都知道,根本回不去了!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戚夏欢一口气爆出一长串,其实他也不好过,只是成天开开心心,所有人反而忽略了这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其实活起来也万分辛苦,莫名的背负些他自己都不晓得该不该背负的责任,众人不由得期盼着他该有所作为,像个大侠,但问题是他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算不算、称不称得上是个大侠?从没有人问过他,他想不想当个大侠。
[我真的很想喜欢你……可是我不想到最后仍回不到过去,仍不是你喜爱的那个戚夏欢,到时后悔的不只是你……]
唐凄将自己关在房里,唐隆月夫妇捏到,喝了点药,寒毒自然熬过,本来这时他该守在唐漠身边,只是他现在思绪乱得很,一时半刻不想见任何人。
[小七,你还不舒服?]廷望公主敲了敲门,温柔轻唤,不知为何,光听见这声音就让唐凄想哭,连忙的拉开门,自然不像对着唐果那样凶狠的赶人,相反的,几乎是哀求似的希望廷望公主留下。
[果果说你将她关在门外?]廷望轻声的笑着,拉着唐凄仔细的看了看,确定他的寒毒不再犯了才放下心。
[她想在这儿睡……我想,这……不太适合……]唐凄闷闷的回答,以前唐果是他妹妹,他什么事都可以依着她,现在不一样了。
[的确,你们都大了,是不能再像小孩般挤一床睡了,可是你们三兄弟感情好,老把果果排挤在外,也难怪她会吃味,你们一向形影不离的不是吗?果果让人吓着了,只是想在你这里躲一晚,若她再来找你,你说叫她来找娘,娘哄她睡。]廷望一直如此温柔,拉着唐凄闲话家常,可愈是这样唐凄愈难过,他甚至不是廷望的儿子,凭什么得到她的关心?四个小孩中,廷望向来最偏心他了。
看着唐凄只是盯着她不说话,廷望长叹口气,果然还是知道了,从温开那里得知,温亭已将一切都说了出来,看唐凄的模样,对他的打击不能算小。
[你都知道了?]廷望伸手将唐凄过长的刘海拨到耳后,泛白的瞳仁让人很心疼,她自从生了唐漠,当了母亲,便不再像当年公主般娇横,多了些母亲的坚韧与慈爱,她同情唐欣儿,心疼唐凄,自然对他万般的好,再加上时间久了,唐凄又是个贴心温柔的孩子,两人之间自然有着浓稠化不开的母子亲情。
[小七,记住一件事,不管是谁说了什么,你永远是娘的儿子。]廷望将人搅进怀里,唐凄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戚夏欢,你给我听清楚了!会不会后悔是我家的事,轮不到你来管!这是我的感情,我喜欢谁、我爱谁,我高兴为难我自己!]顾迎秋低吼一声,拉过人吻了下去,戚夏欢有些微愣,但几乎是本能似,回应着顾迎秋的吻。
[你现在是因为我,还是因为热水脸红?]顾迎秋微喘着气,他其实也让现状搅和得有些迷茫,他是喜欢戚夏欢,但他分不出他喜欢的究竟是哪个戚夏欢,也或许两个不一样的戚夏欢,其实都是同一人。他以前总是太刻意去追求他以为他想要的,结果反而失去他所珍惜的,这个错,他不会再犯,他会牢牢、牢牢捉住他手边仅有的。
[嘿……都有吧?]戚夏欢盯着他舔舔唇,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会想太多的人,如果会想,就不会插手这么多闲事。
[呐……你是打算继续泡在水里,还是想起来?]顾迎秋沉声笑着,自喉咙里发出的断断续续低笑声,格外魅惑人。
[这得要看看,顾公子是打算陪我泡在水里,还是……。]戚夏欢没说完的话全让顾迎秋吞了下去,热气薰得两人脸颊不由自主的泛红起来。
[戚大侠……怎么……换你的话变多了?]顾迎秋一直咯咯笑着,反正衣服早就爆了。
入夜,唐凄趁着众人安睡之时,悄悄溜到唐漠房前,犹豫了半晌该不该吵醒唐漠,毕竟他才刚捡回条命,突然一道高瘦人影欺近他背后,正想反击,房门却让人拉开,唐凄吓了好大一跳,后头那人又推他一把,整个人撞进唐漠怀里。
[喂……轻点!]唐漠闷哼一声,唐凄很紧张的扶着人坐下,就听见温开边关门、边贼笑。
[小七……你在门边晃半天是在晃啥?大哥八成是看不下去了自己跑来开门[请]你。]温开哈哈笑着,摇了摇手中的好东西,兄弟们要彻夜谈心怎么能少了好酒?在公义城要找到酒可不容易,幸亏了有安映春这么个好前辈。
[还在闷闷不乐?]唐漠拍开封口,将酒递给唐凄,后者想也不想的硬灌一口,热辣辣的有点呛,大眼立即罩上一片霸气。
[你们都知道?]唐凄看了看唐漠、温开,那两人完全不像他这样震惊,十几年的称兄道弟,突然告诉你其实彼此是陌生人,居然毫无反应,不是早知道了又会是什么?
[我娘都告诉我了!]温开耸耸肩,无所谓的答着。
[知道了你为什么不说?]唐凄瞪大眼,有点不能相信。
[我为什么要说?有个二哥欺负,挺好的不是吗?]温开嘿嘿两声,居然挑衅似的扬扬眉,唐凄个性温和好欺负在唐门是不争的事实,唐果和温开两人喜欢缠他,绝大多处都是因为有便宜可占。
[我是大约猜出来的,你和唐果不可能是一胎双生。]唐漠苦笑,就算猜到事实真相,他也是选择不说,十几年的兄弟情谊,为什么要让它变调?
[说的是啊!小七这么聪明,果果蠢得跟什么似。]温开低声笑着眨眨眼,果不其然就听见门外一声冷哼。
[老四,我都听见了!你们三个都在,把门打开让我进去!]唐果在门外又踢又踹,又这样、又这样,那三人不管做什么都把她排挤在外。
[老四,你去!不然她会把所有人吵醒的!]唐漠用眼神命令,温开很不平。
[别开玩笑了!我晚饭时看见老头又给了她一柄斜风细雨,她会打死我的!要不,你把你那柄暴雨梨花针借我!]温开再次贼笑起来。
[发过了,没用了!我只偷了一柄,再拿,爹会扒了我一层皮!]唐漠拒绝。
[啧!什么破烂暗器,发一次就没用了?]温开不屑的啧了一声,唐漠脸色立变,这两人毕竟是两门派继承人,吵起来事情可大可小,唐凄夹在当中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的很为难。
[真是对不起了!真正的暴雨梨花针,唐门也只有一柄,你看到的都是唐门前辈仿制的,真正的镇门之宝,谁也没见过!]唐漠解释完,用眼神赶走温开。
温开急速拉开门闪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听见唐果的哇哇乱叫声、温开的笑声,还有尉迟娉婷温柔的嗓音忙着劝架。
唐漠、唐凄两人肩靠肩的躺在床上,本来像这样同床共枕的日子多到数不清,可不知怎么地,唐凄就觉得十分不自在,他一向就依赖唐漠惯了,突然问告诉他,身畔的那人不是他祝兄弟,愈想,他心裎就愈鞋遇,不只唐漠,温阴、唐果也和他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