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说的饯行的什么意思?”霏仪一直很在意,吃到一半还是问了出来。宸渊抬起头笑了一下,神秘似的摇摇头。他只好又望向蓝洛。蓝洛也是一脸的茫然,手中的筷子也放了下来。翼舜瞪了宸渊一眼,连忙盛了一碗莲藕羹放到他面前,不经意似的开口:“我要带你去找神医,你的身体不能再拖了。”
蓝洛抖动着双手发出了尖利的嘶吼:“我不要去。”声音呜咽,竟是扯破的喉的沙哑。翼舜淡漠的摇摇头:“你没得选择!”
“啊啊……”蓝洛跳了起来就往外跑。“你……”霏仪腾的跳起来,一阵风似的跑到桌边,一掌甩在翼舜脸上。翼舜反射性的挥起了手,宸渊慌忙跑过来抱住霏仪便退到了一旁,神色紧张的看着他。好友的脾气捉摸不透,他本不想让爱人与他有纠葛。翼舜看了一眼,也追了出去。不是不想,而是不能。那个人,为什么还要去见那个人,为什么?理不清,还要乱的。心好疼,仿若堵住了。蓝洛跑了好久,腿一软跌进了花丛里。好难受,不想见那个人,为什么还会听到他的名字。一只手温柔的把他楼进了怀里。温暖的温度笼了过来却暖的令人想落泪的。其实那些事已经在记忆里沉淀,依然尘封,可为什么还要被提起。还要把本已结痂的伤口再次撕开又狠狠的撒上一把盐。好难受!蓝洛靠着翼舜竟如孩童般伤心的哭了起来。那一年泪水漫过圣贤,却没有阻止那些碎人的脚步……
秋殇,繁花皆落,倒的盎然。谁解谁愁。哝语丝丝,竟是感了上天,天垂细雨,软软的淋漓而落。一行行人匆匆驶过,马蹄踏过,水花四溅。翼舜掀开帘子望着马车外的秋雨蒙蒙!蓝落依着他沉沉的睡着了,满脸的疲倦。一路奔波,人也累了。翼舜温柔的抚摩着他头发,呻吟似的说着:“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让你去见他。这个代价太大了!”窗外传来了扣木板的声音,他掀开帘子看着与马车并驾齐驱的郢狼:“怎么拉!”
“有人跟了过来。”郢狼低低的说着。翼舜皱起了眉头,眼眸内的雾霭一闪而过,不禁轻笑出声:“不用理会。”“大人,不是王!”郢狼摇摇头,依旧脸色沉重。翼舜若有所思的看了后面一眼,丛林幽幽,官道之上除了泥泞旁无其他。不是那个爱恶作剧的王的话,那会是谁呢!郢狼偏过头与身后的侍卫交代了几句,复又恢复了安静。眼眸在望向身旁睡着的人之后立刻恢复了温柔。你可曾负过我?问着却没有答案,不想知,害怕知道了会更心疼。他们行走了两天,雨停了又落了。淅淅沥沥的饶着环着。蓝洛清醒了又睡了,反反复复的折腾着。马车行了几日,身后的人便跟了几日。郢狼始终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进入神族边际后,便停留了一夜。翼舜吩咐郢狼去查一下来人的底细。回头看着乌蒙蒙的天,似乎又要下雨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只听得一声低叫。他一惊,跳起来便冲进房字。却是一个人也没有。窗帘飘动,涌进来的风夹了一些潮湿。蓝洛!翼舜脸色聚变,像疯了一样的追出去。只是竹幽幽,静静的,悄无人息。倒是多了泥泞竟藏了贼人脚步。无从追起。轰隆一声,雷声滚动,刹那间光照天下,又在一瞬间不不复存在。黑暗依旧笼着四周。茫茫的。竟是丢了人。
第三章:往事成烟
雨在傍晚时落了下来,翼舜在房内游走不定。担心但又没有办法去追寻。郢狼顶着雨回来时,翼舜正手指发白的挑着灯芯。一点孤豆,火苗摇曳。“怎么样了。”见郢狼进来,翼舜迎了上去。郢狼一身的水,身手抹去了脸上的水,冷静的道:“跟在后面的人是美多亚山一带的山贼,因是两族交界,两过都放着不管。势力便越来越庞大了。因只截财不伤人,倒也没有什么。”
“只是山贼。可是蓝落不见了。他不见了。”翼舜激动的摇着郢狼,却被他挥手打开了。“冷静一点,他不会有事的!我会去调查的。你放心。”
“你让我怎么放心。他的身体那么单薄,会出事的。”翼舜没有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只要想到蓝落现在还在一个陌生人那里,便难过得想哭。“那又怎么样,他也是个人,更何况还是将军。你真以为他永远都是你身边柔弱不堪的蓝落吗?你忘了战场上的恶魔吗?他是怎样杀人,又是怎样一身是血的站在人丛中笑的。”那是过往,但的确不愿去想起,因为那些事带走了好多人的快乐与家庭。“是啊!”翼舜喃喃的笑了起来,他当然不会忘记那场战争,当然不会忘记那个站在一堆尸体中的人是怎样一步一步的走出来的。那是恶魔,是从地狱爬出的鬼。但鬼也有灭亡的时候。窗外雷声轰隆,闪电扯破裂阴云,像裂开朗一样,倾盆大雨乒乒乓乓的砸着满目的山林。
好难受!蓝洛挣扎了一下,低吟着醒了过来。是床,有纱幔飘。但床是木板的。有些不舒服。打量着四周,却什么也没有想,因为怎样都无所谓。粗糙的门被推开了,一道身影走了进来。一袭白衣,有些耀眼。看到那张脸时,蓝洛哑然的笑起来了。笑得肚子都痛了,一口气没有顺上来,使劲的咳着喘着,脸憋得紫红。白衣人见状走了过来,伸手拍着他的背。等他顺过气来,才不动痕迹的起身站起来,目光扫过他,有些冷冽:“没有想到你还活着。”
“那你觉得我应该死掉是吗?”蓝洛想笑,但喘不过气来,趴在床上难耐的喘息。阴雨时节,他的身体仿佛酶掉一样,疼得紧。似乎关节碎了,虫子咬着,啃着。“与其变成一个低下的男宠,不如当年就死在杀场上面。那样至少还有人记得将军的飒飒风姿。而不是现在这种下贱的卑微模样。”白衣人低声说着,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紧紧的握着手,握得关节都泛白了。
“是啊,如果当初死了就好了。那为什么当初没有杀了我。你说你是仁慈,是良心发现。可结果呢!是,是我下贱,是我自甘堕落。可是当我被辗转好几个地方,伤口愈合又裂开时,你在哪里。当他们囚禁我一刀一刀挑断我的手筋脚筋时,你在哪里。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他们拿王来威胁我,逼我吃药,蹂躏我糟践我时,你在哪里。”蓝洛沙哑的笑了起来,全身都在颤抖,像风中飘零的落叶。白衣人颤了一下,咬着双唇,咬出了血,还是咬着。“如今你却来找我,指责我。”蓝洛紧仅的把自己埋在棉被里,哽声呜咽着。白衣人动容了,颤着手,抓住了蓝洛,紧紧的把他搂在怀里,如同要揉进自己身体一样。“对不起,对不起!”不停的道歉,不停的说着。但已然伤害了又如何能挽回呢!梓箢没有声息的叹息,像孩子一样蹲在床边守着熟睡中的人。
“三首领,大首领回来了。”门外传来叫唤,他拉开门出去了。门合上时,蓝洛睁开了眼睛,望着天花板,也望着那些看不见的细缝。伤口总是疼,却是麻木了。那个小孩也长大了,那个跟他身后的小将也成熟了。可结局呢。国破家亡!连绵的雨停了,梓箢端着一碗中药进来了。浓浓的的稠黏的液体散发着扑鼻的味道。蓝洛冷眼看着他走近,却偏过头以示拒绝。梓箢脸一僵,伸手强硬的楼过他的身子,握住他的下颚把汤药一口气灌了进去。汤药入喉,呛得蓝洛直掉眼泪。等到梓箢放开手时,他虚脱的趴在床上,唇边残留着黑色的液体。
“你到底想怎样!”梓箢退了一步,生气的吼着。为什么那个人可怜兮兮的样子总令他内疚心碎欲裂。这是一种折磨,那个人给予的痛感。“你觉得我想干什么呢!”蓝落反问,声音低若蚊吟。有些光笼了进来,在地上留下班驳的影。梓箢死死的瞪着他,苍白的脸上似笑非笑。蓝洛咳了几声竟咳出血来。“我知道我错了,你不要这个样子好不好”。梓箢妥协了,因为他太在乎了。在乎到害怕他就那样从他面前消失了。
“我不见了,翼舜一定会找到这里的,你放我走吧。”蓝落太起头,眼神迷离,还是痛苦的咳着,却是什么也咳不出来了。“我不放你走,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难道还要我眼睁睁的再把你送回他身边吗?”梓箢生气的大叫,年轻的脸上布满阴云。蓝落无奈的叹息……移开视线看着那白色的石墙。“为什么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还不知道吗。当年在战场上你说的说过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对吧。为什么现在还是这样。”梓箢激动的冲上去就想去抓蓝洛。“梓箢”一声断喝,令他驻足,怒火上来了却是无处发泄,便一拳击向木桌。厚厚的桌面断开了。蓝落回头看着走进来的人,又些陌生但又觉得有些眼熟。“我叫韦清风扬,当年新王登基之时,我们在王陵见过一次。”一袭青衫,谈不上多名贵,但气质敌特,见归哦次便不会忘记了。蓝洛记得他是洛阳的首富韦清风扬。虽是商人,但在圣贤却是极有名望。在战争,虽然从中获利不好,但一但牵扯上国破家亡,他却是出资出人毫不含糊。只是人遂人愿。国家还是灭亡了。蓝洛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大哥!”梓箢负气的背过身。他便是这山贼的首领,蓝洛第一次觉得人不可冒像海水不可斗量。“我记得。只是没有想到你却是这山上的头。”
“形式所逼,倒让大人失笑了。”韦清风扬淡若一笑,竟是百种闲情。蓝洛无言,只是拥着被子静静的坐着。良久才缓缓的开口:“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你随时可以离开。但是你仔细想过没有,你要一直这样下去,一直成为那个男人羽翼下的玩偶吗?”一针见血,蓝洛脸色苍白的僵在了那里,艾艾嘁嘁,不知如何是好。“你想说什么!”
“很简单,我想复兴圣贤。”“谁来做王!”
韦清风扬笑了一下,挑着眉头。蓝洛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明白。他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你没有权利拒绝。”韦清风扬靠近他耳边在他耳边低喃:“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把你抢过来。我从不做亏本的生意。你别忘了,他还在我这里。”“你……”一切都是阴谋,但有人不知,蓝洛看了看还在赌气的梓箢垂下了头。韦清风扬抚摩着他的长发,唇边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你慢慢考虑,我有的是时间。但我怕另一个人没有时间。难保他不会找到这里来。但只要他进来了,他肯定活不出去了。这里人多半都是从战争中捡回性命的圣贤国民,看到敌人在眼前,还能冷静以对的,恐怕只有将军你一个吧。”极尽讽刺的话软软絮叨着。蓝洛咬住了唇瓣,伤口裂开了又流出了血丝。
纱幔飘着,舞乱思愁。倒是凉了天,添了几见衣衫秋霜一夜染了丛林的色。蓝洛坐在树边,手抚摩着粗糙的树皮。裹了衣衫,却还是冷。一片秋叶凋零,竟是失了繁华的景。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刚想回首便被拥乳酪一个温暖的怀里。感触着一下一下的心跳,他闭上了眼。
“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翼舜激动的搂着他,紧紧的,仿佛一放开便看到蝴蝶飞了。“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找你。如果你还不回来,我真的会冲上山去。”
第四章:似殇之梦
“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似乎在安慰着,但心却好疼。进入神族以后,天转暖了,虽依然有烟烟的蒙雨,但植物却如萌芽一般破土而出。温暖如春。阁楼里很安静,飘渺的檀香,诗意的景致。躺在贵妃椅上的人慵懒的翻了个身,浅浅的打了个呵欠,双眼似睁似合。这等天气,人都变得懒散了。帘子外有人影,白衣人蹩了一眼:“什么事。”
“主人,楼下有人求见。说是有重病之人,请主人救治!”帘子外的小童恭敬的回答着。“哦!”白衣人挑了秀气的眉头,蹙成了一座山丘,笼了几度烟云“不见,。”
“那人说是主人的故人。主人见了便知。”小童脸色不变,主人本就是如此任性,心情好了,不想诊治。心情不好了,一样坐着什么也不做。但即便如此来求医的人还是很多。因为他是神医,是这个时代医术最高明的人。圣贤灭亡以后,他拒绝成为王宫医师后便漂泊天涯。故人!白衣人抓抓本就松散的头发,笑着起身。但看知道这种的小童往回缩所身子。“我想见他”是故人,已好久没有听到这两个字了。是谁呢!
脚步沉稳,竟听不出虚浮。白衣人枯涩的笑了起来,世上能有这种脚步的人只有一个,不需言语便能叱诧风云。天下人宠着,爱着,一生不后悔却为了一个人像女人一样借酒消愁。为什么呢。又会在相见。白衣手脚发麻的等着,那个人出现了。一样的表情、一样的俊朗、不同的是岁月的沧桑。白衣人刚想起身又坐了下去。因为后面还有个人。宽大的衣袍,明媚的双眼,小巧的轮廓。为什么啊!他又一次想问,但什么也没有说不出来。翼舜伸手抱住蓝洛,无视着对方脸上的僵硬,微微笑了起来:“好久不见。”
“是啊!”白衣人点点头,冷静的端起杯子喝着水,但手指却微微发抖。“桑煜。”蓝洛想挣开翼舜的手却被抱得更紧了。“别叫我的名字。”白衣人终于吼了出来。白净的脸上泛起了晕红与愤怒。蓝洛的脸刷的白了,靠着翼舜不停的发抖。咬咬唇,但还是难过。
“你为什么带他过来!”
“因为我想请你救救他。他的病情,你很清楚。而且拖了两年只久,恐怕更加恶化了。”
“与我何干!”桑煜嗤笑了一声,眉头皱了起来,扫过蓝洛消瘦的身形,皱得更紧了:“他便是死了也与我无干。当年我不肯出手相救,那自然两年以后我更不会相救了。你死心吧!”蓝洛咳了几声竟咳出了眼泪,翼舜拍着他的背,一言不发。眼神冷冷的,像千年不化的玄冰一样。桑煜还是躺着,品着茶,但已然不知其味了。两年前的那一幕的确是噩梦,是他想尽办法也想去弥补的错。然后为此他却失去了最爱的人和最想保护的人。
“他是你哥,你为什么不救?”桑煜低语。他怕听到如以往一样的答案,但更怕的是桑煜不原谅的人是他而不是蓝洛。“就因为他是我哥,我才不救。”桑煜的话更冷了,猛然站了起来,走到蓝洛身旁,伸手抓住他的长发,孩子气一样的笑起来:“长兄为父,我敬佩的是那个驰骋沙场英姿勃发的哥哥,而不是现在这个废人一样的枯柴。”手突然使劲,蓝洛疼得扬起了头,难耐的呻吟:“有点痛呢!”“是很痛着吧。”桑煜凑近他在他耳边笑了一下。“桑煜!”翼舜抓住了他的手:“我是来请你救人的,不是让你来侮辱他的。”
“侮辱他的人是你吧!”翼舜啪的收回手,站到了窗前。窗外风景如好。千丝万丝密密成网。翼舜一时无言,静静的站着。良久才拉着蓝洛转身往外走。“你要去哪里!”桑煜回头哑然的问。
“回京,纵然太医的医术不如你,但至少不会想你一样见死不救。”
“他还没有死,死了也是你的错。”话越说越无情,蓝洛的脸白了又白,咬咬呀说:“让我离开!”声音沙哑的吓人,翼舜慌忙低头看他:“我会带你离开的。我们去另寻神医,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命是我的,与你无干,你没有必要如此卖力!”蓝洛用力挥着他的手,急急忙忙的就往外跑。“蓝洛!”翼舜追了过去,但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再回头时,桑煜已然冲了出去。霏霏的雨丝,行人稀少。街头的小贩都顶着七骨木伞,推着小车来来去去,行人匆匆,脚步停歇。蓝洛跑过小巷,跑到尽头被一堵墙拦住了。脸上全是水,衣衫湿尽了。茫茫然然的,身后有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却像要哭出来一样。冷冷的,冰冰的水溅在脸上仿若流泪。桑煜平静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回去了,衣衫全湿了会感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