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怎样?朕已经饶了你一命,你不感恩戴德反倒敢给朕脸色看,朕......朕......」朕了半天,却说不下去了。
「来人。」
吓得发抖的小溪跑了进来。
「给朕好好看着他,他要是寻了短见,朕要你全家的命。」回头看看一副老僧入定表情的东方静,轩辕仪狠心道,「从今天起,不准他出这间屋子!你不服软,朕就关你一辈子。」
轩辕仪来的时候像江春水,去的时候像阵台风。
现在连去屋外的权力也被剥夺了,东方静也只能从早到晚安静的坐在窗边,无聊的数着天边的白云。飞翔,已是不再可能的梦想。
看轩辕仪上次走时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本以为他至少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再出现,哪知才隔了一天,他就又来了。一进来,他便把一卷布帛扔给了东方静。
「这就是东方杉最后交给朕的东西,也是相传中的所谓的神之秘宝,据说,得到神之子的帝王只有得到它,才能真正拥有神之子。你不好奇它究竟是何宝物吗?」
东方静无言的打开帛卷,有些模糊的墨迹记载了所有关于神之子的历史。
其实所谓的神之子并没有任何神力,至于为什么每隔一段年代会出生一个天生拥有这串琉璃珠的人便不得而知了。神之子所代表的,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一种深植民心的信念。可是神之子并不是标了标签的物品,为了不让她落入他人之手,每一代皇帝在得到她之后,都会立刻杀了她!
这就是神之子常常短命的秘密,也是神之子血腥而又悲惨的历史。
默默的合上帛卷,东方静许久没有开口。
「东方杉明知把它交给朕,你会有什么下场,还是为了月羽把你卖给了朕。就算这样,你也不恨他?」
恨他?为什么?这世上原本就是充满了谎言与欺骗。而自己,只是很倒楣的碰上了比较多的数目而已。
谁都没有错,轩辕仪不过是想保住自己的皇位,轩辕胤和哥哥不过是想保护自己单恋的人,爹爹只不过是无法放弃旧日的荣耀,月羽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爱上了不爱自己的人,而小溪只是为了家人屈服于权势。他们都没有错,所以他早已不再恨任何人了,只是,也不再爱任何人。
眼看这一番挑拨又无效,轩辕仪狠狠一巴掌打在东方静脸上,接着又一脚踢翻了他的座椅。狼狈的跌在地上,东方静也不挣扎着爬起来,就着跌倒的姿势冷冷的打量着轩辕仪。站在一旁的小溪想要过来扶他,被轩辕仪狠狠的瞪了一眼后,又害怕的收回了脚步。
轩辕仪退后几步,坐到床边上,突然狡诈的一笑:「你不怕死是吧,没关系,你难道忘了朕手里还有楚思清的十三个女徒吗?你不听话,朕就让她们死!」
「你......卑鄙,无耻!」
眼见东方静终于有了反应,轩辕仪悠闲的说:「你抗一次旨,朕就砍掉一个人的两条胳膊,你再抗一次旨,朕就再砍掉她两条腿,直到把她削成肉棍,再换下一个......」
「住口,住口,你这个王八蛋,你冷血!这种事情你也作的出来!」东方静死死捂住耳朵。
「朕作不作的出来,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轩辕仪撩起衣服的下摆,说道,「过来,用你的嘴来伺候朕。」
愤怒的瞪视着轩辕仪,东方静两眼中几乎冒出火来,他用尽全力的咬紧下唇,一道鲜血顺着白晰莹润的下巴流了下来。而轩辕仪就坐在床边得意的欣赏着他无谓的挣扎。
僵持了好一会,东方静慢慢的撑起身体,小溪大着胆子上前想扶起他,轩辕仪却阴森森的道:「谁让你扶他了,让他自己爬过来。」
东方静拨开小溪,双肘趴在地上,拖着沉重的身体,吃力的爬到床边,两手撑起上半身,解了轩辕仪的裤子,把嘴凑到了他的阳具旁。
布满青筋的分身,硬梆梆地堵在东方静口中,连一丝空隙也没有。小溪满脸通红的想要退出去,轩辕仪却命令道:「站住,你就站在那,给朕睁大眼睛看着。」小溪只好无奈的低垂着头呆立在郡里。
轩辕仪抓起东方静的头发,狠狠一拽,引得他一阵痛呼,接着强迫他的头随着自己的动作前后摇摆着,粘粘的银丝随着头的摆动缓缓从东方静的嘴角流下,粘在衣襟上。
朕喜欢你--
朕爱你--
那些动听的谎言,他竟然曾经信以为真!现在的我已经一无所有,为什么连最后的尊严你也要夺走?
一阵热流射入了东方静的咽喉深处,当轩辕仪终于把分身退了出去后,反胃的恶心立时上涌。
东方静涨红了脸不停的干呕,因刚刚的一番剧烈运动而不整的衣衫露出了半边酥肩,昔日带这些蜜牙色健康的肌肤在被关押了这一段日子后变得如女子般嫩白,随着他的动作而若隐若现的「景色」更加微妙的刺激着轩辕仪的情欲。
当他的手刚刚抚上这如水的肌肤,却被东方静投射来的目光震的不由得放开了手。即便是经历了宫廷这个大染缸的洗染,即便是历经了无数的谎言与欺骗,在这目光中,依然蕴藏着昔日的真诚与纯洁,像是一层与生俱来的底色铺在他的眼底深处。只是,在底色之上,多了一层无比的嫌恶。那是对他的,对这世上最不纯洁的地方--皇宫的主人--的嫌恶。在这目光的注视下,轩辕仪只觉得自己真的是这世上最污秽而冷酷的人,是他无情的玷污了不该沾染的东西,却不能在纯白的纸上画下自己的黑色。
为什么?他只不过是想保住自己的皇位,他只不过是杀了几个该死的叛党。现在的他,是真正的皇帝了,是站在权力的金字塔最高处的存在,为什么东方静却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向他屈服,对他谄媚?为什么在他心中,集所有权势与荣耀于一身的男人却是如此不堪的存在?
犀利的目光如一把尖刀刺进轩辕仪的心中,所有的情欲在接触到这目光后灰飞烟灭,只留下空荡荡的失落在心中。
没有勇气再去看这目光的主人,轩辕仪绕过跌倒在地上的东方静,带着一点不知所措的心情离开了。这之后的三个月,他都没有再踏足过麟趾宫。
一夜北风吹落一地银装,披上白色外衣的皇宫掩去了血色的红宫墙,几个月前那轰轰烈烈的宫廷政变和对西亚番国的一场胜战也只是围着炉火饮酒作乐的人们闲聊的话题了。真正为此流尽了鲜血的已埋藏在无人知晓的黄土之下,坟冢,是狂风吹起的厚厚的雪堆;墓碑,是独立寒风的红梅。
陈明夏刚刚下了早朝,一踏出正殿,便远远看见太监总管李敝疾步迎了过来。
李敝走近来向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刚要开口客套,陈明夏却道:「李公公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不必多礼了。」
似乎不知该从何说起,踌躇了片刻,李敝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他......已经好几个月没召嫔妃们侍寝了。」
这事陈明夏当然知道,按常理,应该由太后和皇后过问,可轩辕仪生母早逝,前太后已被废软禁,而皇后近来颇不得宠,自己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般,哪里还敢指斥皇上的行为?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倘若皇上尚无子息,那就是关乎天下的大事;可当今皇长子轩辕正为人正直英明,虽尚年幼却已俨有君王之风,其下,又有皇次子轩辕铭文武双全,皇三子轩辕飞谨天资聪颖,有子如此,何愁皇上百年之后天下无人能继?
「李公公,此事恐非我等外臣可以置喙。」
「不是,陈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几个月前,皇上去了荣娘娘那一趟,回来时神色怪怪的,然后就......」
陈明夏恍然大悟,当初皇上把东方静从轩辕胤府第带回来时,自己就觉得奇怪,原来竟是如此。回思起往日自己向皇上进言心中长存情字时,皇上那一副不屑的神情时,又深深觉得好笑,嘴边不由荡起浅笑。
「陈大人,您笑什么?」
陈明夏忙收回心神,说:「没什么,陈公公别担心了,这对皇上恐怕倒是好事。」
「好事?」李敝一脸的莫名其妙,「前两天荣娘娘病了,听说还病的不轻,可皇上这几个月一听到娘娘的名字就大发脾气,我们这些作奴才的哪还敢提?」
「你悄悄的传个太医不就好了?」
「传了,我们哪敢怠慢啊?可娘娘既不让太医请脉,又不肯喝药,我是怕娘娘万一有什么闪失啊,那时皇上......」
陈明夏沉吟了一会,说:「李公公别急,有个人或许可以劝动他。」
「谁啊?」李敝焦急的问。
「三一-皇--子!」
狱中的那短短几天生活摧垮了东方静的健康,以前连头痛脑热都鲜少犯的他却在寒冷刚刚降临的季节就无缘无故的病倒了,已经连续高烧了两天的他静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聆听着屋外北风肆虐的呼啸。
屋内炭火烧的正旺,他却依然可以感觉到这是一个怎样寒冷的季节。
一阵敲击声从窗外传来,东方静奇怪的睁开眼睛。会有谁敢违抗旨意进入这被禁入的麟趾宫呢?坐起身,却几乎在一阵眩晕中倒下。天哪,他怎么会虚弱的如此没用?
运了口气,抬起双拐来到窗边,一打开窗户,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也让他昏沉的精神随之一爽。在飞舞的雪花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小脸。
「怎么这么半天才来开窗啊?我都快冻死了。」轩辕飞谨噘起小嘴,一双小手扒在窗棂上,努力的从高高的窗台上露出一张冻得通红的小脸。
好小的脸,一只手掌就可以托起他全部的表情,十多年前的轩辕仪是否也曾经有过这样一张盛满喜怒哀乐的脸,直到御冠的光辉遮去了所有的感情。
「我又没求你来。再说你干吗不走大门进来啊?」虽然口气恶劣,东方静还是扯动嘴角笑了出来。只是好久没做出任何表情的面部因为严重缺乏运动而显得有些僵硬。
「进去?我还不想这么早就英年早逝。连来这里都花了我好多银子打点外面那几个看守。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得宠的神之子,怎么一转眼就混的这么惨啊?能混到你这种地步也是种本事吧。」
为什么?这个问题就连东方静自己也搞不清楚。美丽转瞬即逝,繁华如梦不复,幻影般的爱情之后是恒夜的噩梦,让云端的他坠入恒久的地狱。是谁种了因?又是谁收了果?
「你穿这样不冷吗?你不是生病了吗,还像个傻瓜似的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去穿件厚衣服啦。」
「我不冷,啊......啊欠。」很没面子的打了个大喷嚏,东方静只好在轩辕飞谨的怒视下乖乖的蹭回房披了件衣服回来。纯白的狐皮毛暖暖的包裹着身体,传来的阵阵暖流似乎融化了心中的某处坚冰。
「你变瘦了。」轩辕飞谨努力的高高举起手臂,勉强摸到东方静的脸庞,心痛的说道,「真的瘦了好多,你这样子真是更像女人了。」
「更像--女人了?」不对,这小鬼怎么好像知道他是男的?
轩辕飞谨却得意洋洋的继续道:「你不会以为聪明如本皇子还会被你蒙在鼓里吧?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女的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东方静危险的眯起眼睛。
「这个......」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气息的「聪明皇子」低下头,略带羞涩的说道,「其实,有一次,我偷看了你入浴......好痛!」话没说完,一记头槌重重的落在他头上。
「小鬼,你怎么可以偷看女人洗澡!太过分了!」
「你又不是女的,被我看看又有什么关系!」
「你看到之前可不知道我是男的,所以你还是偷窥女人洗澡的变态!」
「可我又没看到『女人』洗澡!」
不远处,一直静静的躲在角落里注视着两人的轩辕仪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丝的笑容,淡淡的,却是难得的发自内心的。
冷冷的注视着他的东方静,燃烧着憎恨和轻蔑的东方静,像个破碎的娃娃任他摆布的东方静,哪一个都没有他喜爱的表情。只有眼前无邪的笑容,才是让他不由自主的常放心间的表情。看不到时,让他曾经暴怒,曾经无措,曾经躲避。
正沉醉在久违的东方静笑容中,突然,轩辕仪眼角一瞥,只见几条白色的身影敏捷的跃出高墙,数只箭羽闪着点点寒光,如风般劈开大气直奔窗口的东方静而去。
「小心。」来不及多想,轩辕仪一个健步跳了出来,一边拨开箭雨,一边随手抓过射来的箭羽,向墙头的刺客甩手掷去。当刺客纷纷落墙时,站在东方静面前的是右肩血流如涌的轩辕仪,一只长长的箭羽插在那里。
「你没事吧?」轩辕仪染血的大手抚上东方静的脸颊,洁白如上的皮肤染上了他的鲜血。他看到的,是东方静眼中的那一抹担心。
「真是奇怪,你明明对朕已经没有用了,朕为什么还要救你?」轩辕仪微微一笑,身体一晃,倒在了雪地上。
血染的雪地,不是鲜红的,而是黑的,黑的如夜。
箭上,有剧毒!
「父皇父皇!来人啊!」
「抓刺客,抓刺客!」
「保护皇上和三皇子!」
「御医,御医在哪,快传啊!」
嘈杂的人声,慌乱的脚步声。明明就在耳边,却远的像是另一个世界。东方静就这样呆呆的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隔着高高的窗户的,倒在那里的人是谁?曾经和他有过云雨之欢,口口声声说着爱他的男人?曾经为了自己的王位无情的夺走了许多人的生命的皇帝?曾经用最温柔的怀抱包围过他,又用最残酷的手段折磨过他的人?还是他的哥哥......最后的亲人......第一个闯入他空白的人生的......爱人......
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救他?
为什么在他一无所有的最后还要贪婪的夺走他的心?
这一次的温柔是真还是假?是否,又是另一个无底的陷阱?
不能爱......无法恨......只有烙印你的脸在心......然后,说谎......然后,遗忘......
奇怪,下雨了吗?没有啊,落在手背上的又是什么?暖暖的,刺痛的,竟是本该干涸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
几个来路不明的刺客很快被拿下了,审问之下,此刻招认不讳!
「是你,害死了我们的主子--月羽王子!」咬破暗藏在牙齿中的毒药前,为首的那个男人用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东方静。
从前的东方静大概会气得乱跳吧,今天的他却只能在双拐的支撑下淡然一笑。
当所有的嘈杂与混乱再次离开,偌大的麟趾宫终于又重新恢复了昔日的宁静,那张大床迎回了往日的主人,一个垂死的皇帝。
--「第一次你来到宫中,你对朕是个新鲜的存在......
第二次你回到宫中,你对朕是个必要的存在......
第三次你回到宫中,你对朕既不再新鲜,也不复必要......可是......
朕好像还没有走出那一场作戏的爱情......
说吧,你想要什么?朕满足你最后的愿望。
只有一个......
算是补偿吧......」
--「放了我师傅的那些女徒弟。」
轩辕仪微笑。为什么不向朕要你自己的自由?
--「可以,朕赦免她们的罪,还有你师傅。」
沉默。
沉默。沉默。
眼神,却始终没有接触。
--「如果可以,你想去哪里?」
--「北方,我想看北方的雪原,这世界上最洁白的大地。」
那里,朕能让你去,但是,朕下会让你去......
除非,有一天,朕能带你去,就在朕的怀抱中......
那里,朕能让你去,但是,朕不会让你去......
因为,朕的陵寝不在那里,而朕要你为朕陪葬......
在终年有夜明珠照耀的陵寝中,没有这个世界的黑暗,光明,温暖,而你,就永远陪在朕的身边......
轩辕仪缓缓阖上双眼,意识渐渐沉入了黑暗之中。
时间慢慢流过,东方静就坐在床边看着,静静的看着,漠然的看着。感情的漩涡,只在没有人可以察觉的内心深处狂乱的肆虐。
慢慢的当我发现,已经不能爱你......不能恨你......不能不爱你......不能不恨你......
终于,他吃力的扶起了轩辕仪的身体。
在神之子千年的历史上,除了他出生时所带的那串奇怪的琉璃珠,从没发生过任何的奇迹,一次也没有过。
今天,史书上写下了新的一笔。
只有这一次,唯一的一次,奇迹发生了!
东方静将全身的内力打入轩辕仪的体内,经周身几天运转,吸取了扩散在他体内的全部毒素后,然后回到了东方静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