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贺深呼一口气。能在这过年,真好。
吃完饭正好赶上春晚,对于这种大家心目中每况愈下渐显乏味的晚会,周贺却情有独钟。晚会一开场,他就坐在沙发上不动窝了。
"这玩艺儿有啥好看的啊。"被冷落在一旁的徐卓十分不满,他哀怨地枕在周贺腿上,胳膊一个劲儿的乱晃。
"无聊就去洗碗。"周贺把徐卓的脑袋从腿上移开,"沉死了。"
徐卓就像只打不死的蟑螂,无数次被赶走又无数次的卷土重来,最后周贺终于放弃任由那颗死沉死沉的脑袋在自己腿上枕着。
徐卓竟也真的安静下来,不再捣乱。
十一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周贺起身准备煮饺子,发现徐卓竟然睡着了!周贺无语,难怪这么安静。虽然睡着的他确实比平时可爱很多,但周贺还是毫不留情地把"睡美人"弄醒了。
"干吗非得十二点吃饺子啊,明早吃不一样么?"徐卓显然对自己遭受的摧残不满。
"这叫传统懂不懂!饺子,交子,交在子时,你想把十二点的钟声睡过去啊!"
周贺揉揉发麻的腿,打开冰箱把从超市买来的速冻饺子拎进了厨房。
十二点钟声响过,饺子准时出锅。当周贺把饺子端出来的时候,徐卓已右手筷子左手碗地等在那了,完全没了十分钟前的瞌睡样。
由于不久前刚吃过晚饭,所以周贺只是象征性地煮了些饺子。很快,盘子见了底。
周贺还没来得及收拾桌子就被拐上了床。沾上床的时候他才明白,徐卓哪是为了那盘饺子精神啊,人家磨刀霍霍是在等自己这大个儿饺子呢!
"新年快乐。"徐卓的身子缓缓覆盖上来。
"大哥,钟都敲过半个多小时了,你才......"后面的话,消失在徐卓醉人的吻中。
恍惚间,周贺听见男人说:"我的新年,从现在开始。"
12.
周贺起床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徐卓不在,想是给他舅拜年去了。洗脸刷牙之后周贺自己下了袋饺子,解决了温饱问题。
吃完他才想起来还没给家里打电话拜年呢,刚开机,一条短信就钻了进来。
[新年快乐]
时间是凌晨一点,就四个字,没有任何标点符号的立在那儿,周贺却觉得眼眶发热。
自从那次蝶吧吵架后,他再没见过齐苑。上QQ见不到,出门更是碰不着,他发现之前如果不是齐苑一直找他出去,两个人的生活根本没有一点交集。他也想过发短信或打电话,可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一拖再拖几个月。现在齐苑主动发了信息过来,周贺明白,这个朋友保住了。
给家里打电话过去,母亲又唠唠叨叨说了一堆没用的,而父亲压根就没接电话,周贺觉着这事做得挺没趣的,打还不如不打。
刚把电话放下,门铃就响了起来。周贺边抱怨出门不带钥匙是种恶习边打开了防盗门,结果外面站着的压根不是徐卓。
"这是徐卓家......没错吧?"
来者是个二十六七的男人,五官英气逼人,身材高大挺拔,短短的头发更显精神。周贺怎么也没法把眼前这个酷似天安门广场护旗手的男人与徐卓那种吊儿郎当的家伙联系在一起,这哪儿也不挨哪儿啊。
"那个......这里是徐卓家,不过他现在有事出去了。"周贺紧抓门框,俨然一副看家护院的姿态。
"我能进去等他回来么?"护旗手先生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当、当然,请进。"
周贺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把人晾门口。
徐卓嘱咐他不要随便接电话,可没嘱咐他不要随便开门,况且住这一个月了也没别的人来过,现在这个状况着时让周贺没辙。
慌忙地去厨房倒了杯水,周贺没忘起码的待客之道。
"实在不好意思,只有白开水。"
男人似笑非笑,说:"不错了,以往我来连白开水都没有。"
周贺下意识地皱眉,嘴上却说:"要不给他打个电话?"
"不用,"男人摇头,"他现在肯定给他舅拜年呢,一会就能回来。"
周贺眉头已经挤成了名山大川,男人忽然笑出声来:"还没自我介绍呢,在下莫飞克,徐卓警校同学,也是那家伙为数不多的好友。"
莫飞克刻意加重好友两个字,周贺瞬间明白了。他大方地伸出手:"周贺,徐卓男朋友。"
周贺看见莫飞克愣了一下才跟自己握手,马上觉出了什么。
"你以为我是MB吧?"周贺问得直接。
"抱歉。"莫飞克倒也老实。
"没关系,错不再你,"周贺笑着把指骨掰得咯咯作响,"谁让某些人生活不检点呢。"
"啧,手下留点情啊。"
"我怎么觉得你很期待呢?"
"呵呵,被发现了。"
周贺觉得物以类聚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这个类不是外表而是本质。经过近半个小时的胡侃,莫飞克已经脱下正气的外衣在灵魂上与徐卓重合了。
"咱俩掰手腕?"聊到无聊之际,莫飞克忽然提议。
"你是警校出身吧。"周贺有种被欺负的感觉。
"警校怎么了,一句话,你是不是男人?"
"操,老子跟你拼了!"
徐卓一推门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自己多年的损友表情愉悦地哼着小曲不急不徐地把周贺的手缓缓压下,毫无疑问的压倒性胜利。
"怎么着,大年初一就来我这欺负人啊。"徐卓把外套脱掉走进客厅,第一个动作就是把周贺牢牢锁进怀里。
周贺挣扎了半天,未果,无奈之余只能叹气:"得,我就是个人型抱枕。"
莫非克不满地皱眉:"我又没想干啥,用得着保护得那么周密么?"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徐卓说着把脑袋转向周贺,"以后禁止和此人单独见面,他能把你啃得渣儿都不剩。"
周贺笑笑没出声,莫飞克是什么样的人都不重要,反正他已经被徐卓啃得没剩什么了。
晚饭是三个人一块吃的,当然还是周贺下厨。谈话间周贺了解到,莫飞克和徐卓从高中起就在一块混了,一起翘课,一起泡吧,一起追男孩,后来还一起上了警校,应该算是孽缘吧。不过莫飞克比徐卓有出息,现在已经混到市局了,不像徐卓还在小派出所打拼。
"你们俩现在算同居吧。"莫飞克忽然问。
周贺刚想说话,却被徐卓抢了先:"他这是放假没地方待了,开学还得回学校去。"
想也没想周贺就一脚踹了上去:"烦我就直说,操,离了你我还没地方待了?"
"你奶奶的,谋杀亲夫啊!"徐卓夸张地哀号,可惜唤不出施暴者的一丁点同情心。
"啧,百炼刚就是这么化成饶指柔的啊。"莫飞克无限感慨。
吃完饭聊了一会,莫飞克就离开了。临走之前还和周贺说什么徐卓这人不怎么样可别对他太认真之类的,理所当然被徐卓暴力驱逐。不过周贺总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因为莫飞克最后看自己的眼神太过复杂。
※※※z※※y※※z※※z※※※
新学期很快开始了,周贺还是搬回了学校。毕竟上课什么的还是在学校住方便。陆晓还是没回来,诺大的宿舍一个人冷清得很。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QQ上又能见着齐苑了,CS还是一如既往的烂,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贫,只是不再动不动就找周贺出去了。
开学快一个月的时候周贺迎来了人生第二十一个生日,得到的礼物是一麻袋向日葵,伴随而来的生日祝福语是"你可以去尽情嗑了"。周贺本来想问徐卓"你家鲜花有用麻袋装的么"可后来还是放弃了。谁让之前男人问他最喜欢的东西时自己说是向日葵呢,还给了个欠扁的答案"可以嗑瓜子儿"。
生日过后没多久就是期中考,周贺突击了几天算是顺利过关。眼瞅着再过俩月又是一个夏天,周贺忽然意识到,跟徐卓认识快一年了。
13.
徐卓失踪了。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失踪,而是你可以和他通电话发短信甚至聊QQ,但就是见不着人。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近两个月,两个月不做爱在徐卓那里根本不可能,那这说明了什么?
周贺禁止自己再揣测下去,患得患失是小女孩的把戏,不适合他。
学期的最后一天,徐卓终于露了面。满脸疲惫风尘仆仆,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刚从伊拉克回来。
"想见您一面不容易啊,是不是还得提前预约?"
"得,都是我的错,"徐卓态度那叫一个好,"这阵子所里太忙,我这不也是为和谐社会出力么。"
"那我一正经公民也是社会一员,咋不见人民警察献爱心?"
"嘿嘿,这不舍小家为大家舍私情为大义全国一盘棋么。"
徐卓开始犯贫了。这是他想避开某个话题的具体表现,东拉西扯唱高调,说的却全是废话。周贺没心情再扯下去,也不想继续探究了。
"明天就放暑假了,我爸让我回家。"周贺直截了当地表明找徐卓出来的目的。
"你家不是把你流放了么,过年不回去都没事怎么暑假又找人?"
"我妈前阵子刚动完手术,我得回去看看。"
"严重吗?"
"医生说以后注意休养就行了。"
"哦,那就好。"
这次见面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徐卓又被一个电话招走了。周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徐卓似乎比来时轻松了许多。
周贺有些黯然,一种说不出的憋闷在五脏六腑积聚压得他喘不过气,可束手无策。
[曲苑杂坛]:呼叫混世人魔!呼叫混世人魔!呼叫混世人魔!
[混世人魔]:在啦,叫魂啊!
[曲苑杂坛]:下午怎么没在线?
[混世人魔]:出去买东西了,总不能在火车上绝食吧。
[曲苑杂坛]:没见徐卓?
[曲苑杂坛]:怎么不说话?掉线了?
[混世人魔]:见了。
[曲苑杂坛]:靠,你挤牙膏啊,问一句挤一截。
[混世人魔]:你咋跟包打听似的。
[曲苑杂坛]:他说没说为啥俩月没见人啊?
[混世人魔]:构建和谐社会去了。
[曲苑杂坛]:你信?
[混世人魔]:我又不是没脑子。
[曲苑杂坛]:后来呢?
[混世人魔]:什么后来?
[曲苑杂坛]:你没再继续问?
[混世人魔]:问什么?
[曲苑杂坛]:靠,崩溃!你现在马上给我来蝶吧!
[混世人魔]:现在?大哥,我明天要赶火车。
[曲苑杂坛]:把行李一块拿过来,明天我送你去火车站。
[混世人魔]:不用,太麻烦了。
[曲苑杂坛]:怕被我吃了?
[混世人魔]:我又不是包子馒头......
[曲苑杂坛]:呵呵,那不就结了。当我这个朋友给你饯行可以吧。
周贺想不明白,怎么齐苑每次都能三绕两绕的把自己绕进去。结果就是自己大半夜的拖着行李满世界乱转,差点被当成流窜犯。
今天不是周末,所以蝶吧又恢复了往日的格调,淡淡的,犹豫的,还有点小资。周贺自然被请进了那个极其华丽的酒吧休息室。由于已经知道了齐苑就是蝶吧的主人,所以此次周贺旧地重游已没了任何不自在,按齐苑的话说,他比自己这个真正的吧主还像吧主。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两个月不见人你就这么简单放过他了?"齐苑说着把一罐啤酒递过来。
"还能怎么办,他一犯贫你他妈的就甭想撬出真相。"周贺啪的拉开啤酒,仰头就是几大口。
"你是问不出来还是不想问啊?"齐苑一针见血。
"说实话,没问出来我挺庆幸的,你说他要是真告诉我他想和我分了,怎么办?"周贺苦笑,把剩下的半罐啤酒一饮而进。
"什么怎么办,凉拌呗,我这不还有候补的么?"齐苑说得那叫一自然。
"靠,和你说正经的呢。"m
"好,咱们就说说正经的,那徐卓有啥好,你就这么怕他不要你?"
"我也想知道他哪好,操的,可一想到要和他散......"周贺苦笑着指指心口,"这儿就疼。"
"靠,这恋爱再谈几年你都可以去写言情了。"齐苑无奈地耸耸肩,"你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这一走两个月你不怕真出点什么?"
"天塌了我也不怕,反正在东北又听不见看不着的,回来我还是他男朋友,只要我不放手他就得乖乖的认命。"周贺语气顽皮却坚定。
"啧,幸亏我悬崖勒马,这被你缠上也忒恐怖了点......"齐苑夸张地乍舌。
"谢谢你。"周贺忽然冒出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恩?"齐苑没反应过来。
周贺笑:"死气白赖把我找出来不就是怕我一个人想不开?"
齐苑明白过来,马上说:"现在不怕了,倒是担心给你缠上的家伙想不开。"
"呵呵,他还没充分认识到我的威力呢。"
"该怎么说你呢,"齐苑叹气,"一条路走到黑?"
"拜托,我这叫执着好不好!"
"好,好得很!来,为执着干杯!"
"干!"
周贺是在第二天中午醒来的,就在豪华休息室的沙发上。自己宿醉的头痛还在肆虐,另一个家伙已经跟没事人儿似的立在面前了。
"火车已经开了,喏,今天下午的飞机。"
周贺看着手里的机票,有点想揍人:"你他奶奶的就不会早点叫我!"
"叫了,你不醒啊!"齐苑甚是委屈,"我差点把沙发掀翻你都没反应,一推你你就猛拳相向,什么睡品嘛!"
"那现在怎么办?"周贺没有一点愧疚,横得理直气壮。
"我这不给你买了机票嘛。"
"不要。"
"为什么,又快有舒服,不是比火车强多了?"
"不安全。"
"啥?这是安全系数最高的交通工具好不好?"
"高有个屁用!你听说过那架坠落飞机有人生还的?我又不会跳伞。"
"......"
最后周贺还是坐了飞机。起飞的时候耳膜很难受,像是被什么压着一样,不过很快这种不适感就消失了。望着下面逐渐缩小的城市,周贺希望他和徐卓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干扰也能像这耳痛一样转瞬即逝。希望等他再回来时,生活依然美好。
14.
周贺从东北回到这个城市的时候,赶上了夏天的尾巴。虽然如此,却仍酷热难耐。周贺有时候想要是能把家里的天气给这个城市,这里就完美了。
两个月的时间似乎真的让生活重新上了轨道,徐卓不再整天不见人,放假前的两个月仿佛是周贺记忆中的幻像,越发的不真切。
上了大三课程少了很多,再加上左逃又逃的几乎没剩多少,于是周贺总是窝在徐卓那套宽敞的房子里,算是半同居生活。
"东北是不是很凉快?"
晚饭后两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徐卓随口问。
"不算吧,最热的时候也有三十多度呢,不过持续不了几天,要是跟这儿比赶得上避暑山庄了。"周贺说着把身子往沙发里靠了靠,空调的度数似乎有点低,他已经感觉到凉了。
"那我明年夏天和你一块回家避暑得了。"
"行啊,包吃包住一月三千。"
"靠,敲诈啊!"徐卓大叫。
"爱去不去。"周贺挑眉,坏笑。
"那我是不是得先把本儿捞回来啊......"
徐卓没说完就从沙发的一端扑了过来,周贺贪恋着温暖的体温,任对方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