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日,秦渊都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别人叫也是半天都不搭理,秦夫人以为儿子是生病了,特意找了大夫来。大夫说秦渊只是身子有些虚,吃几服药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就没事了,秦夫人也因此不准秦馥再逼着儿子整日读书。
这日秦阳来找自己的弟弟,见他又在书案前发呆,不由得叹了口气,叫了好几声秦渊才缓缓回过神来,“是大哥啊,有事?”
“我来跟你说,我马上就要去参军了,本想要你好好照顾爹娘,看你这个样子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啊!”
“大哥,你说,如果你把一个人伤害得很深,要怎么才能取得他的原谅?”
秦渊并没有听到秦阳对自己说的话,只是自顾的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哦,你原来是害了相思病啊!是不是看上的哪个姑娘不理你了?”
秦阳顿时替弟弟松了口气,想着秦渊只不过是为了些小小儿女私情伤脑筋,过些日子便会好起来。
“那假如……是朋友呢?”秦渊仍是呆呆的问道,他并不期许秦阳真的能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随意找个人倾诉一下。
“我觉得吧,不管你伤害了对方有多深,总之去道歉去补偿就是了,总比坐在这里瞎想的强。不是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么,迟早有一天人家会原谅你的……”
秦阳话未说完,秦渊忽然眼睛一亮,起身就跑出门去了。
秋妈妈见秦渊又来了,自然笑得是合不拢嘴,一见他就开口道:“秦公子可是来见浮萍?浮萍今日没客。自从公子上次您走了之后他都好长时间接不了客人呢,奴家都快倒贴他了……”
秦渊没听完秋妈妈的话,只听得浮萍因为自己修养了好些日子就已经心疼不已,抬步便朝浮萍的小居跑了去。
“浮萍!”
依旧是那么急切无礼的推开了人家的房门,就见那一袭白衣的素雅人儿正端坐在桌子边品茶,依旧那么美好,一如初见时那般。秦渊几乎要奔过去将那人搂在怀里,只是想起自己不久前才对他做了那么混账的事情,又觉得没有脸面。
“秦公子?”
浮萍似乎也很是诧异,刚起身想去迎接,又像想起了什么,停步站在了原地,只是淡淡的看着那个少年公子,温婉的目光中没有委屈,亦没有怨恨。
“我……”秦渊走上前去,又一次拉过了对方的手,显得有些急切道,“对不起,上次是我……我一时糊涂,气昏了头!我知道一声对不起不足以弥补什么,但是我会……”
秦渊话未说完,自己的唇就被那只漂亮修长的手轻轻堵住了,只见那人的脸上漾出一丝柔柔的浅笑,仿若一朵悄然盛开的白莲,无声,却美好,漆黑的眸子里流转着更胜言语的柔和波光。秦渊不觉的痴了,甚至忘记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公子的画,浮萍已经看过了!”浮萍忽然幽幽的道,原本仰起的脸又微微低了下去,带着病态苍白的面颊上悄悄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公子的心意,浮萍也已明了。只可惜浮萍并不是公子想象的那样……”
“不,你和我想的就是一样的!是我自己的错,我不该那么误会你!我其实什么都明白,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秦渊知道浮萍要说什么,急忙打断了他的话。
浮萍仍是摇了摇头,“是浮萍不好,故意对公子隐瞒了事实!正如公子所说,我只是个人尽可夫的卑贱男娼罢了!”
“不,你不是!”秦渊心疼的将这瓷器般脆弱的人儿紧紧揽入了怀中,不愿再听到他说那些作践自己的话语,“我知道你不是!我那日的话只是气话罢了,你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秦公子……”
浮萍有些讶异,更多的却是心动,其实早在二人初次见面时自己就已经心动了,那么一个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俊朗少年,让人如何不喜爱呢?只是他没料到这个少年会再回来找自己,所以他才会自私的想要给对方留一个也许还算干净的印象,幻想着哪一日这个少年也会偶尔想起自己……
“唤我子涵吧,我们……还是朋友还是知己,是么?”
秦渊有些不确定又拉开怀中的人,紧张的看着对方的神情。浮萍稍稍迟疑了一会儿,接着便舒展开眉眼,轻轻唤了一声“子涵”。 秦渊又一次开心的将对方拉入了自己怀中,满意的汲取着那柔软发丝间的淡淡香味,身体的某个部位忽然开始不自觉的蠢动起来。
秦渊还虽然不齿自己那次的兽行,却一直难以忘怀对方那柔软紧致的身子给自己带来的销魂快乐,正如王俊泰所说,男人的那个地方比女人更难以打开,却也能带来更多征服的满足感。秦渊不止一次回想起那日交欢的情景,他对他有欲望,却不是因为愤怒不是因为报复,而是自己根本就是深爱着对方无法自拔,所以那日他才会动怒,才会做出那么失控的事。他想独占他,想让他永远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浮萍似乎也察觉到对方那顶在自己小腹的坚硬,不由得有些羞赧,于是微微推开了秦渊,“你……还想要我这副身子么?”
“对不起,我……”秦渊也涨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暗骂自己下流。
“是人都会有这样的欲望,”浮萍柔声笑道,“只要公子不嫌弃浮萍的身子脏……”
后面的话都已经被秦渊吞入了腹中。那吻是如此的热烈如此的霸道,像是要在对方的唇上烙下烙印一般。他从未这般急切和饥渴的想要去拥抱一个人,想要得到他的所有,可是这感觉是如此美妙,让人恨不得就在这一刻老去,不再有分离的到来。
=================================此段河蟹======================================
◇◇◇◇◇◇◇◇◇◇◇◇◇◇◇◇◇◇◇◇◇◇◇◇◇◇◇◇◇◇◇
自那日互诉衷肠之后,秦渊几乎每日都要去飞鸾阁见浮萍。秦馥见自己的儿子气色日益好转,自然也就容不得他再整日往外跑。秦渊怕父亲知道自己去了青楼,也不得不有所收敛,加上自己去飞鸾阁的开销太大,很多时候都是浮萍拿自己的私房钱在替他垫着,秦渊自然不忍。二人于是只得改在每次沐休秦馥陪着秦夫人出门的日子匆匆见上一面。
秋妈妈为此大为不满,浮萍的身价毕竟不抵那些可以随意挑选客人的红牌小倌,只让一个客人专宠她自然是赚不了大钱,几次三番的逼他再接其他客人。秦渊起先并不知道这些事情,每次见面都是相思难熬的急切索要着对方的身体。
浮萍也刻意隐瞒了秦渊,仍是勉强着自己尽力满足着对方的需求,他知道秦渊不会再因此嫌弃自己,然而他不想让心爱的人再为自己为难,只是选择自己来默默的承受。他不知道自己的极限是哪一天,但是只要在这之前,他都希望他爱的那人快乐。
“秦公子啊,今日浮萍怕是伺候不了您了!”
“为什么?他怎么了?”
“呃……他,他身子不舒服,怕是染了风寒!您还是不要去看他了!”
秋妈妈知道依秦渊的脾气要是知道浮萍在接其他客人,定然会想上次一样跑去闹事,自然不敢说实话。
“他病了我就更要去看他了!”秦渊不理秋妈妈的劝阻,说着就要去找浮萍。秋妈妈见势忙拉住他哀求道:“我的小祖宗哎!今儿个你可真不能去捣乱啊!”
秦渊听出秋妈妈话中的弦外之音,更是急着要去见人,秋妈妈忙道:“秦公子,这次来的可是位将军,你我都得罪不起啊!”
“哼!哪个将军竟敢这么大胆来青楼晃,本公子倒要去看看!”说完一把推开秋妈妈就快步朝浮萍的小居走去,心里总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还未走到房门口,秦渊就清晰的听到了那再熟悉不过声音,只是却不像是与自己欢爱时的那般柔媚,那声音分明是在哀鸣!秦渊急忙跑过去冲进了屋子里,浓烈的血腥味顿时扑鼻而来。
“他奶奶的,哪个不要命的敢打扰本大爷的雅兴!”
里间传来一声粗吼。秦渊听出那竟是赫连狄的声音,二话不说的走了进去,果然就见一个黝黑健壮的男子正压在一丝不 挂的浮萍身上,胯间的巨大上还带着刺目的血迹。
“原来是秦二公子!”
赫连狄大笑一声走下床来,秦渊于是也来不及审视床上那人的情形,忙对着赫连狄笑道:“赫连将军,原来您也有这嗜好么!”
“怎么秦二公子也有么?”
“是啊!不知我的这位相好可有将将军伺候得舒服?”
赫连狄闻言愣了愣,跟着笑道:“原来这美人儿是秦二公子的相好啊,公子果然是好眼光啊!”
“不敢不敢!其实在下的这位相好这几日身子一直不适,让他伺候将军怕是会拂了将军的兴致,将军不妨再让秋妈妈介绍个身子更硬朗些的小倌来伺候您!”
秦渊好言相劝着,赫连狄到底不是那日那等芝麻小官,平日里连自己的丞相爹都要忌他三分,如今也不知这人会卖自己几分面子。
赫连狄似是有所犹豫的迟疑了片刻,最后道:“好,既然是秦二公子的相好,本将军也就卖你个人情。”说完便随意套上自己的衣物出去了。
秦渊顿时松了口气,急忙凑到床边抱起了那已是遍体鳞伤的人儿,查探着他身上的伤势。
“萍儿,你怎么样了?你不是告诉我除了我不会再接其他客人么?是不是秋妈妈又逼你了?”
浮萍虚弱的摇了摇头,好半晌才艰涩的开口道:“子涵,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我快受不住了……”
秦渊听得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无助与凄楚,顿时心痛欲裂,却也只能心疼的将人搂入怀中,任对方温热的泪水浸湿了自己的衣襟。
带他离开?自己从来没想过,他以为他们只要能常常见面常常相守就可以了,他也从来不知道另一方为此所受到的痛苦以及付出的代价有多沉重。
“我……我会跟秋妈妈说,不会让她再逼你的!”
秦渊只能怯懦的回应着,他不可能带他走,他甚至都不曾向其他任何人说起过他,在他的生命里从来就没有腾出过一个位置来给他。
浮萍的沉默让秦渊更加心虚,他只得安慰道:“你好好休息,我过两天再来看你!”说完便起身要走。浮萍忽然叫住他,秦渊犹豫了半晌才回过身来,眼神闪烁的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好好看看你!”
浮萍说着又绽开了秦渊最爱的笑容,两行泛着银光的泪水悄无声息的划过那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庞,那一瞬间秦渊竟感到了些许轻松,他以为那笑容是原谅,却没看到那泪水后深藏的绝望。
梦里不知道有多少次,秦渊都回到了这个情景中,重新坐在了浮萍身边,拉着他的手坚定的道:“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可惜那只是梦,最终他还是转身离开了,他不知道,这一别,竟会是永远!
几日后,秦渊从丁烨辉那里听到了浮萍自尽的消息,跟着秦馥也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儿子去了男馆的事情,不久秦渊的大哥也离开家门去了军队。就在那个时段里似乎同时发生了许多事情,秦渊都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自己大病了一场,从此便成了飞鸾阁的常客,也不再不避忌世人的目光,甚至不再顾及父亲的苛责母亲的哭泣,只是像个登徒浪子一般到处流连于风花雪月的场所中。
偶尔,秦渊会打开一幅有些年月的画来,画中是一片素雅的白莲,在莲的簇拥中正站着一名穿着白衣的美丽男子,男子脸上挂着春风般和煦的淡淡笑容。
第十四章 君臣对话
“秦爱卿,朕看得出来九皇叔很喜欢你。”
明颢忽然那么来了一句,秦渊一时都没反应得过来,反应过来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茬。点头?太自负。摇头?昨天大家都看见了。
明颢又接着道:“爱卿知道朕的父皇为何要让九皇叔当摄政王么?”
“呃,臣不知。”
秦渊想着自己如果没记错,这还是小皇帝第一次跟自己说起有关朝政的事情。
“你猜呢?”
明颢偏过小脑袋,一双晶亮的眸子直睨向跟在自己身后的秦渊。有那么一瞬间,秦渊竟觉得这小娃娃与明彦十分相似,同样的漂亮精致,也同样的桀骜威严。
“臣以为,先帝应该是觉得端贤王爷是众王中最有能力辅佐皇上的人吧?”
秦渊从来不了解皇室之事,也只能按常理推测着,众王中除了有两个藩王势力还算大,亲王中就只有明彦足以与何窅抗衡,比起藩王,先帝自然应该会更相信亲王。
明颢却摇了摇头,“先帝只有朕一个儿子,可是朕年纪尚小不能亲政,何太师又权倾朝野难以牵制,所以父皇原是想将皇位传给其中一位亲王的。”
秦渊讶异,他从不知道先帝原来还有过这样的打算。
“父皇本来就是想将皇位传给九皇叔的,九皇叔不肯,父皇就逼他当摄政王,让他一直守护朕直到朕能亲政为止。”
“原来如此。”
“爱卿不问九皇叔为何不肯即位么?”明颢又问。
秦渊以为小皇帝是把这些事憋在心里很久了,想找个人倾诉,也就顺着他的意思问道:“为什么?”
这些事情显然是连自己的丞相爹不知道的内情。都说这宫中的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如今小皇帝主动跟自己说起,自然也不能找借口不听,索性就听个明白。
“九皇叔不喜欢朝政,所以他总是把自己弄到很远的地方去打仗,极少回宫,也极少与其他人有什么交集。其他人都以为九皇叔是个冷酷没有感情的人,但朕知道他不是,父皇也知道。”
明颢的声音虽然还是像个小孩子一般稚气,然而语调却已经沉稳得不输给任何一个成年人。一时间秦渊也忘记了自己与小皇帝的年龄差,只觉得这是一场严肃的君臣对话。
“其实皇上也和先帝一样对王爷十分信任吧?”
“嗯,朕喜欢九皇叔,”明颢很笃定的道,跟着又撅了撅小嘴,“虽然他有时候很严厉。”
看到小皇帝难得露出了与自己年纪相符的无奈神情,秦渊几乎可以想象,明彦若是严厉起来大概谁看到都会害怕吧。秦渊不禁又有些得意,这个在外人看来既冷酷又严厉的王爷却被自己看到过他最风情无限的样子,谁又能够想象到那人躺在自己身下呻吟时会是那样一番香艳无比的绝美春景呢。
想着想着,秦渊就感到自己的下面不安分了,后悔自己没在那人走之前跟他好好缠绵一番,如今人家外出打仗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才回得来,可谓相思无边了。
“王爷对皇上的严厉也是为了皇上好。”
“朕知道。朕其实也挺喜欢秦爱卿的。”小皇帝说着忽然朝秦渊粲然一笑,“以后等朕亲政了,秦子涵你一定也要像秦丞相那样全心全意的辅佐朕,可不许有二心!”
明颢这番话明摆了是要笼络秦渊,为日后的自己培养势力,秦渊闻言非但没有觉得为难,反而欣然接受道:“蒙皇上恩宠,臣一定尽心为皇上效力,为百姓牟福!”
其实他自己也挺喜欢这个小皇帝的,秦渊心想着,也不知是这些许日子相处处出来的感情还是自己真的被明颢的帝王之气征服了,总之他生平头一遭有了要入仕途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