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人生————tuziyue

“你欠了2万块4个月，按规矩，一个月一根手指。今天我心情好，给你个半价，就两根好了！”飞扬笑得畜生无害的样子。

我却被他的言语和笑容惊起一身冷汗。那个被压住的人听了他的话，挣扎得更厉害了。被堵住的嘴里发出凄惨的呜咽声。

我偷偷看了看哥哥，他面无表情，仿佛对眼前的一切习以为常。飞扬已经把刀握稳准备下手了，刀背上的寒光闪得刺眼。心里一急，我顾不得其他，冲口就道，“等一下！”

这一声不但让刀停下来了，也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我，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人。

我咽了咽口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2万是吧，我帮他付就是了。”

四周一片静默，所有人都象看怪物般看着我，只有哥哥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仿佛完全知道我会有这样的举动。

“哈哈哈哈……”

飞扬突然大笑起来，然后抬头问哥哥。

“翔哥，你从哪弄来的小白兔，真可爱。还没调教过吧？不过，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啊，不然我也装可爱了。”

我被他的话弄得面红耳赤，却又不敢再多嘴，而哥哥更是装做没听见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白兔！”飞扬不知何时跳到我面前，用戏谑的眼神打量着我。

“你知不知道他欠的钱加上利息是多少？”

“多……多少？”我心里开始打鼓。

“4个月，加本金一共是74万哟！所以说要他两根手指已经是很便宜了哟。”

“74万！开玩笑！你们这根本就是高利贷……”我突然收声，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黑社会不收高利贷就不叫黑社会了。

看到我脸色变白，飞扬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将双手搭到我的肩上，做出搂抱的亲密动作。

“看在小白兔的份上，好吧。算他今天运气好。只要一根手指算了。你们下手轻点，千万别吓到我们的小白兔哟。”

他的话是对桌旁的几个人说的，脸却是朝着我。被那双漂亮的凤眼盯住让我遍体升寒，竟然不敢正视这个身材比我瘦小的孩子。

“呜……”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我惊醒过来，发现那个人已经被人用利落的手法砍掉了右手的小指。

我再要怎么阻止也是为时以晚，只好立刻冲上去帮他止血。这一次没人拦我，飞扬的那些手下已经松开了那个人。

“忍一忍，我马上叫救护车，现在去医院还有机会植上去。”我拿出手帕将血淋淋的手指包起来扶起他往外走。

面对发生的这一切，哥哥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所有的事都跟他无关一样。就连我扶着人从他身边走过他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我心里猛然抽痛，却也没时间去理会。直到将那人送上了救护车我才冷静下来。没错，我是太天真了，我竟然会以为哥哥还是跟以前一样单纯而赋有正义感，还以为他会跟我一起阻止这种血腥事件。怎么可能？我自嘲地笑，当我在光明下幸福生活的时候，哥哥你就这样一直沉浸在黑暗中对不对？你已经习惯了那个黑暗世界里的一切了对不对。

我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好不容易才没有倒下。我知道这些都是哥哥故意让我看到的，他就想让我自己明白这些然后退缩。可是，又怎么可能呢？哥哥你肯定不知道，我爱你爱到如何的地步，如果无法把你从黑暗中拉出来，我宁愿自己也陷进去，即使在黑暗中，我也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收拾好情绪，我抬头阔步地走回地下赌场。

才不过一会的工夫，刚才的血腥场面已经被收拾妥当。哥哥正坐在沙发上看帐本。

“这个月的收入怎么少了很多？”他问道。

站在面前他的飞扬，低下身子看了看帐本，说：“这个月上头管得严，头两个月来的人只有半成，而且又请公安部的那些家伙出去HAPPY了几次，所以就剩这么点咯。”

哥哥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研究那本厚厚的帐本。

飞扬看到我进来了，笑嘻嘻地凑过来，一副很热情的样子拉住我。

“怎么样？小白兔，刚才有没有把你吓坏啊？”

看过他刚才的表现后我实在无法把他当成普通的孩子来看，更何况被比我年纪小的人叫“小白兔”这种称呼实在让人不舒服。所以我摆脱了他的手，没有理他。

我走到哥哥面前，叫了一声“哥”。他却仍然把我当空气似的，完全没有反应。反倒是旁边的飞扬听到一脸惊讶。

“翔哥，他是你弟弟？”说完还一脸不相信地拿目光打量着我跟哥哥。

“哥！”我加大声音又喊了一次。

这次他总算抬了头，可是说话的对象却不是我而是飞扬。

“我看过了，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不过后几个月你可得努点力，不然龙哥那里你自己去说去。”

飞扬吐了吐舌头，收回帐本，满脸堆笑地向哥哥撒娇。

“我知道翔哥最好了啦。你会帮我跟龙哥解释的对不对？”

我看着飞扬对哥哥撒娇的样子不知为什么突然心里很不舒服。一种陌生的酸楚感在心里蔓延开来。

“你刚才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忍不住大声质问。

哥哥终于看向我了，却过了很久才说话。

“你要我说什么？”他的声音平淡而低沉。

我一时语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期待他说些什么，难道我还期盼他明明就是帮凶还会充满正义感地阻止吗？

“既然出来赌，就得服输。怕输就乖乖呆在家里过日子。既然他来了这里，而且输了，那么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没人逼他来赌。”哥哥冷冰冰的声音如一把利刃切断了我的思绪。

我想反驳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死死地瞪着他。

就在这尴尬的时候，门边的人突然喊了起来。

“龙哥来了！”

二七

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我偷偷看了哥哥一眼，他已经站了起来，半低着头垂手站在一边。

门被打开来，几个黑衣人簇拥着一个看起来并不太高大的年轻人走进来。这个人就是众人口里说的龙哥吗？我有些诧异，他外貌看起来实在不象黑道老大嘛。

说实话，这个龙哥身材跟我比起也差不多。被休闲西装包裹着的身体也看不出来有多壮实。他神情和举止都显得非常随意，反倒是跟着他进来的那几个黑衣人看起来有些吓人。

“大家辛苦了一天的，还站着干什么？都随意坐吧。”他冲众人笑着摆了摆手，看起来越发象个来视察的领导而不是黑帮老大。

“龙哥，你今天过来怎么不先给我打个电话，我好把这里收拾一下嘛。”飞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龙哥身边，挽起了他的胳膊。

龙哥笑了下，没有应声，只宠腻地拍了拍他的头，象在打发一个孩子。

“啊翔，你也来了啊？”龙哥看到哥哥的时候似乎笑得很开心。

哥哥低了低头，依然用他那波澜不惊的声音回答。

“龙哥，帐本都看过了。”他说着抬起头看了飞扬一眼，接着道“基本上没有大的问题。”

“嗯……”龙哥点了点头。“你做事一向让我放心。”

“秃爷那边打过照面了吗？”

“去过一次。”哥哥微微皱眉。

“他怎么说？”龙哥点了支烟，喷出一口白雾。

哥哥没有回答，只摇了摇头。

“是吗？”龙哥挑了挑眉头，似乎在沉思什么。

“要不，我再去一次？”哥哥试着问。

龙哥摇了摇头，“机会从来都只有一次，既然他不要那就算了。”随即，他又笑了起来，“今天不说这些了，大家好好聚聚。走，去吃饭去。”

“飞扬，你留几个人看场子，其他人跟我们一起去吧。”他说着，环视了一下四周的人群，最终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突然紧张起来，但是又不愿示弱，只好硬着头皮对上他的目光。就在视线接触的那一瞬间，我明显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却也同时感受到一股令人忍不住发抖的煞气。只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意思到眼前这个人确实那个是能左右黑道的传奇人物。

“似乎有客人啊，今天？”他习惯性地笑着问。

“他是翔哥的弟弟。”飞扬代替沉默的哥哥乖乖地回答。

“你弟弟？”龙哥有些意外地看了哥哥一眼，似乎若有所思。

哥哥微低着头，没有回答。看来他是打定主意不理我了。我想着，心里一酸，咬紧下唇。好，既然他不理我，那我还顾忌个什么！

“龙哥，我想加入你们！”我突然脱口而出的话语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所有人，包括哥哥都惊讶地看着我。只有龙哥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

“你的主意？”他脸对着我，话却是问的哥哥。

哥哥摇了摇头，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复杂的感情，却最终没有开口。

龙哥似乎察觉到我跟哥哥之间尴尬气氛，他笑了笑，走到我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过了一会才发话。

“你叫什么名字？”

我被他打量得有些心慌，暗暗咽了口口水才小声回答，“我叫楚御天，叫我小天就可以了。”

“小天？”龙哥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过却也只是一闪即逝。

“哦？那你觉得你加入我们能做什么呢？”他接着问。

这我倒是没想过，只是刚才一时冲动话说出了口，现在也无法收回来了。只好硬着头皮说：“我什么工作都可以做。”

龙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哥哥，悠然道，“可是我现在不缺人，各个地方都人满为患了。不过……”他拖长声音，眼睛还是看着哥哥，手却不知何时搭上了我的腰。

“不过，我的床伴还缺几个，你要不要试试？”

我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竟然忘记了反抗。等会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被他压在了台球桌上。

“我对床伴可是很挑剔的，先让我检查一下。”龙哥痞笑着，大声说道。周围人听了竟然也跟着起哄起来。

我想要挣扎，却发现他那看起来并不结实的身体竟然蕴涵了可怕的力量，让我连动都无法动弹。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我，如同看到食物的毒蛇般带着冷冰冰的嘲弄。一种本能的恐惧感在我全身蔓延开来。我可以确定，眼前这个人真的会说到做到，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我。

“哥！”在他那带着浓厚烟味的嘴唇离我还有一公分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

预想中的袭击并没有实现，我慢慢睁开眼睛，只看到龙哥的脸停留在我上方，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眼里闪动着不明的神色。而他的右肩上，正牢牢地按着一只手——哥哥的手。

哥哥神情复杂地站在龙哥身后，无奈地长叹一声。

“龙哥……”他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按在我身上的力量突然撤消，龙哥站起身来，恢复了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他拍了拍哥哥的肩头，凑近他用可以让我也听见的音量耳语，“既然舍不得，就看紧点，别让他乱跑。”

说完，他大声吆喝，“走了，兄弟们，今天我请客，想去哪玩随便选。”周围的人听了都欢呼起来，跟着他往外走。只见他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下来，看了看还愣在那的哥哥和我，意味伸长笑着说，“不想去的也可以，不过晚饭自己解决啊！”

不到一会的功夫，原本吵嚷的房间里只剩下我跟哥哥两个人。

哥哥叹了口气，轻声道：“走吧。”4CF30苛没记听古旧:)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我心里有些窃喜，他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两个人穿过外面人生鼎沸的赌场，昏暗狭长的楼梯，终于再次回到地面。我这才发现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哥哥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静静地走着。我也只好静静地跟在后面。尴尬的气氛仍然围绕在我们之间。

我抬起头，看着哥哥在夕阳下有些模糊的背影，突然就想起小时侯的总总。那时侯，我总是很少看到哥哥的背影，因为他一定会牵着我的手，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着。

一阵浓郁的香气传来，将我勾回神，同时也叫醒了我的肚子。是该吃晚饭的时候了。我伸手掏了掏口袋，却发现竟然忘了带钱出来，只好放弃。

哥哥还在前面漫无目的走着，我的肚子却不停地咕咕只叫。而路边摊上个种食物的香气仿佛故意勾引我似地，一个劲往鼻子里串。我已经开始感觉到口水在暗中泛滥了。看了看哥哥的背影，又看了看那诱人的食物，我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

“哥……”我细如蚊蝇地叫了一声，哥哥没有听到，继续走。

我咬咬牙，提高了一点音量。

“哥！”

这次他总算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我。

我仿佛觉得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了脸部，脸上烫得吓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我……”我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好象没有什么怒气。

“我饿了！”终于鼓起勇气说完，我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不争气的肚子却偏偏配合着我的话语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声，仿佛在证明我所说不假。

哥哥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说这个，愣了老半天。在他脸色变了好几次以后，他终于转身走向旁边的炒面摊。

“老板，来两份炒面。”他说话的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他嘴角闪过一丝微笑。

“哎呀，你们来晚了，剩下的不够炒两份的啊。”老板看了看剩下的面和材料说。

“那把最后这些都给我吧。”哥哥说着将两份的钱递过去。

“好嘞！”老板收过钱，立刻开始摆弄他的绝活。不到一会，一碗浓香四溢的炒面便完成了。

我跟哥哥露天而坐，他将炒面端给我，还细心地准备好筷子。

“快吃吧。”不知是不是夕阳笼罩的关系，他低沉的嗓音里竟然带着久违的温柔。

“哥，我们一起吃。”我多拿了一双筷子给他。

“我不饿。”他侧过头，逼开我的眼睛。

“那我也不吃了！”我威胁他。

果然，哥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面，终于投降，拿过了筷子。我忍不住笑起来，开始大口地享受着炒面的美味。

那一刻，我们仿佛回到了幼时的乞丐时光，在路边的小角落里，两个人偎依在一起分食着得来不易那点食物，即使不知道吃了这顿下顿还有没有，却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二八

也许是我真的饿坏了，又或许是因为哥哥在身边。明明只是一碗普通的炒面却让我觉得胜过任何美味，吃得全神贯注，直到吃过大半才发现哥哥根本没吃几口，而是坐一边把他半里的肉丝挑出来往我这边送。一种温柔却带着微痛的感觉在我心地涌动起来，原来哥哥还是以前的哥哥，永远没有改变，不管什么时候他总是先想着我。

哥哥大概注意到我的反应，也意识到他举动跟他的态度完全背道而驰，连忙有些尴尬地停下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