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性之月 下————撒旦的小柠檬

"因为......"

"是你。"迷迦勒。

此刻他们并未觉察度玛既在不远处，这一是由于时间紧迫造成的疏忽，二是度玛若有意隐藏自身气息，几乎没有谁可以发现他......铜绿的长发稍许漂移，度玛扯住披风，不声不响的离开，阴森森双眸越发诡异......

加百列艰难的睁开眼，抬起手指回应了一下呼唤。

躯体如冰，且疼痛......下体尤为严重，他认为自己很可能在昏迷过程中被强暴过。

"加加。"猫站在床栏杆上。

"小肉卷的尸体......"加百列声音极为轻微的。

"不──不确定它是否已遇难。我们没找到它。"

加百列无奈的笑："你们想找到它，是为毁掉别西卜最终力量。"

"加......"埃比格。

"没什么......它已消亡。"加百列手艰难的移动至胸口，双眸空洞的盯着上方，"这是做为一个母亲的心灵感应，虽然只见到纪念，但在沙利引爆的同时我感到两个孩子都死去了......所以我也死了。"

"别这么说，你还可以生很多宝宝啊。"

缓缓摇头，加百列温情的注视它。

"迷迦勒呢？"过了一会儿，他问。

"他丢下你回天界了。"埃比格说，"忘记他吧。"

"有时候我真希望如此。"加百列重新合眼，"可我想，我已经被用来打击他......深深伤害他的是我。"

究竟是又昏过去，还是想回避自己？──埃比格看不出加百列再度沈睡的含义。

"加，这里是后乐园，跟你离开时未变，侍卫们也都在，有何事你尽管吩咐。茵蔯以后仍是你的医生，他会照看你。你不会缺什么，但不能再离开。我加固且更改了结界。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埃比格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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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看完茵蔯与迷迦勒的私会──度玛不声不响返回。

到中心魔域整理一些琐碎，直至骚乱平息后大家休息的去休息、工作的去工作，四处空荡荡了。

度玛狞笑，通过一大块水晶打量自己那张阴郁美艳的脸，轻轻的摘下披风、一件件剥落衣衫......最终，赤身裸体。

当沉默的魔神进入通往"后乐园"结界时，偶然路过的罗弗寇吹了个口哨。

"越来越好玩了。"首相托着下巴。

这段时间，不知为何，后乐园光线非常暗，氛围丝毫不像原先效仿伊甸的设计。

如黑夜般的监护室，加百列孤零零昏睡在床。

那骷髅状物体无声无息出现在窗前，阴影投射遮挡住唯一一点明亮。

安静中野兽的吼叫。

"意大利吊灯......"加百列睁开朦胧的眼，黑豹躯体正在面前，阻挡着──，"度玛。"

"主人，"动物回首，"不要怕，即使是魔神，我也保护你。"

是啊，但，恐怕是力所不能及──

在度玛挥出尸焰前，加百列道："你去吧。"

"可是主人──"黑豹犹豫着。

加百列挥挥手。

习惯于接受命令的奴隶无可奈何退出──度玛双眼充满讽刺的看这一幕。

目光再移，回落到加百列身上。发觉他一直凝视着自己。

软绵绵的手臂揭开毯子，加百列拍拍身边床垫，淡淡道："过来吧，度玛。"

这个举动着实让沉默者一愣。接着他走过去，爬上床，抓了几下那冰凉的躯体。

冰凉、无血色，还没有成熟。不性感，没有外激素的味道，贫瘠，激不起任何火辣的感觉──加百列好比那晦涩的古文字经书，深奥、神圣，同样的枯燥、索然无味；好比人类一百岁左右的老处女，只是有着婴儿的肌肤罢了。

还有那散发出的古怪的百合花香──恐怕没有雄性会因此味道产生肉欲。

那么──度玛越来越不明确自己在做什么。

黑暗中，狰狞、恶意的笑着，赤裸的恶魔爬上无辜天使的塌。结果似乎可想而知，然而如今他们紧密的在一起，抱着那躯干唇贴着那小腹。却什么也没发生......

如躺在同一张被下的婴儿，如刚出生拥抱在一起的小狗......很久，很久......

......不如承认吧，他悲伤，他也很悲伤。他失去了女儿，他也失去了女儿。他母亲早已不再，而他从来就没有母亲......

"......abheihglan\Roimhsiochanheachcrum......"头顶孩童般圆润纯洁的歌声，"Nileanfaidh......"

并不知道加百列是从何时开始低声吟唱，亦不知他唱了多久。

据说炽天使在无战争时期一刻不停的赞美上帝，因此，大概无论持续几年，那淡雅润泽的声音也不会改变。

"......ghaohdoghuh......"

真是安静。

"好听吗？......你睡了吗？度玛。如果你睡了，我就在你脸上画些眼镜胡须之类的。"加百列微笑着，捧起那脑袋。

他早感到睡衣被润湿──被魔鬼的眼泪。

罗弗寇拾掇自己的文件，见茵蔯及王子来到会议室，迫不及待的汇报昨日趣闻。

"哦，你说度玛光着身子去了后乐园么。"埃比格道，"我早该想到不仅应把结界加固到加百列无法破解。"

"不过我却很希望立刻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了。"罗弗寇笑。

"茵蔯比你我更着急。"埃比格向后方瞧瞧，另外那下属早已不见。

"他是嫉妒吗？"

"也许妒忌，更可能是......"埃比格陷入沈思，"啊，他是谁？瞒着我们什么？"

"无论如何，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罗弗寇。

"不纯的处男。"埃比格。

砰的打开最后一道门，茵蔯冲入，看气势显然要径直杀掉某魔。最后一瞬间他顿住──目不转睛的看──

窝在床角处、双手抱住小腿、脸埋在膝盖中、全身赤裸、眼神迷茫活象才遭强暴的度玛。

及其身后衣着整齐，躺卧着安静看经书的加百列。

"怎么反过来咯？"罗弗寇二者也赶来。

猛然，朦胧中的度玛转头，如顿时清醒。接着跳起，推开三魔逃离现场。

"大家早晨好......如果现在是早晨的话。"加百列慢悠悠的轻声道。

茵蔯匆忙过去检查一番──

"度玛他──"埃比格蹙眉。

"很显然什么都没发生过。"茵蔯道。的确，但......加百列的状况仍没什么好转，浑身冰冷、无力、魔性逐渐消散......

"我想度玛再也不会来了。"加百列。

第四卷──两类死亡11、

"抱歉。"绕过柱子罗弗寇猛然注意到整理衣装的沉默魔神。

"不要紧。"度玛将长发挽起，而后用法力瞬间穿戴整齐。

"听你说话还真是不习惯啊。"三只角的家伙咧嘴一笑。

度玛继续梳理头发。

"喂，你怎么样？"

"你看，"度玛对着水晶壁，"是不是该剪掉？"

"不要，那不好看。"

度玛笑："嗯，事实上我也觉得以改变发型来重塑自我这种方式挺傻的。"

"在探讨什么？"埃比格漫步过来，"自我形象？"

"外表、内涵、气质、心态......"度玛做了一个优雅得有点夸张的舞蹈动作，反转过身，"我，好比突然获得感悟的信徒──从深渊中扇动翅膀冲破空际，连绵长夜后拂晓突如其来──我似乎上了天堂，跟加百列睡过之后也变成天使了，没有仇恨、获得新生，光明、和蔼、温存......"

罗弗寇呆呆的，第二次问："你怎么样，还好吗？"

度玛摇摇食指，微笑："你在暗示我疯了，不，我没有。别再暗自喃呢精神失常者正是会像这样的否认自己精神失常，实际上每个头脑正常的个体也要否认的，此论证的逻辑根本上是错误的。但告诉你一点，我如今非常乐意拥抱和亲吻我的敌人，如果你们觉得没问题，把加百列还回去我也毫无意见......"

"他当然要继续做人质。"埃比格道，"度玛，最近发生很多事，你的确可能太累了。我想你最好休息几日。"

"谢谢，很高兴回到尸体堆里啃骨头。"度玛飞吻二者，而后稍侧头眯着眼，"偶尔看着迷迦勒的相片祈祷一下，也许，就像茵蔯那般。"

沉默者随即消失。

"不说话的人一旦说起来都会这么......这么......"罗弗寇迷茫的摇摇头。

"哦，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埃比格。

数日后。

"王子，您找我？"茵蔯疑惑的看空荡荡的会议室。

稍顷，那声音自背后传来："加加的情况如何？"

"我会找到新方法的。"茵蔯说，"对此我一直很有信心。"

"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魔性化放在加百列身上就变得如此致命──"猫状的埃比格挠着一团蓄势待发的力量。

"我也不清楚。很多事可能还需摸索吧。"茵蔯眯起眼，凝视前方玻璃反射的异样光，慢悠悠道。

"加加真的很可怜。六岁时亲眼看着父亲和兄长合谋杀害另一位兄长，少年时既被迫上战场。很久之后，被认为‘死去'的兄长复仇杀死第三位兄长。而如今第五位兄长将加加的两个宝宝直接意图间接行为的置于死地，接着最先谋害人的那位兄长要将第五位兄长也杀死。而起本身又被侄子利用为威胁手段。"埃比格微笑。

"小埃，做为兄长──当一个天界的兄长变成魔界的敌人之时，弟弟若在战场上死亡，他的确不会去阻止。但他却不能看弟弟受辱，没有尊严的被杀。也许他太了解他们的愿望和需要......"茵蔯说，"......我去找过迷迦勒──我想殿下是要问我这个。应是度玛告知殿下的，我早该想到他已知晓。"

"否则还要继续隐瞒么？"埃比格抬眼。

"倘若迷迦勒无缘无故杀死两个弟弟，势必引起天界极大怀疑。虽然他们肯定会惩治炽天使长，但追究原因，迷迦勒曾在魔界的事情也有可能被暴露的。那对我们很不利。"茵蔯说，"单纯留着加百列做人质，他也会妥协，这样更好些。"

"留加百列在后乐园，哦，真不错。"埃比格讽刺的，"还有......我的舅舅总是无处不在啊。"

茵蔯淡淡的笑："总是无处不在，的确。可是很遗憾，乌列因指环起纷争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否则路西菲尔也不必冒险前往天界，对此我一直很自责。王子可以选择杀死我──我不会反抗，因为茵蔯是忠于您和您母亲的。如果不是，茵蔯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仅仅是不能忍受度玛的恶作剧，而弟弟在战场上死亡并不会去阻止？"埃比格。

"是。我希望战争不要再爆发，但倘发生了，我可以与王子立约──我绝不干涉。"

后乐园。

"你们好。"加百列放下书，他仍躺卧着，"茵蔯医生几日没来，是不是很忙？......要注意休息哦。"

"一点都不忙。"茵蔯拿下肩头黑猫，放在天使怀里。

猫咪舔舔加百列的手。

"肉卷和贝贺的小女儿都没有找到吗......？"梳理侄儿毛发，加百列轻声问。

"贝贺一直在亲自指挥搜寻，若有消息──"茵蔯。

"不要安慰我，我可以承受的，"加百列淡淡的，"我知道希望渺茫，可怜的贝贺。"

"哟哟，这样子还叫可以承受哦。你已经快死了，要我怎样像妈咪交代？"埃比格道。

"别担心，我来向他交代。"加百列说，"我想他和默菲哥必定能顺利脱离天界。而我也一直坚持到届时为止──如果路西哥哥回来，那么即使迷迦勒公开他曾扮演过魔王，也不会被谁相信了。所以我再死去便没关系。不会拖累大家。"

"可加加还是想回去吧。"茵蔯问。

"当然......天界以及伊甸......"加百列凝视远方，"我爱他们，做为一个天使。"

"密谋放走怀孕罪者，即便失去神的宠爱也拒绝审判异教徒，暗自与魔王哥哥私通......"埃比格笑嘻嘻叙述曾经"奇迹天使"的"丰功伟绩"。

"嗯，的确。"加百列清脆的笑，"放到现在也会做同样的事，且死不悔改。"

"曾经那些坚决信仰着神的天使，最终选择了堕落──他们的信奉就像少女对爱情的崇拜和幻想，热烈、坚贞，实际上也极易破灭──可是加布不同，"茵蔯走到一条小溪边，看潺潺流水，"加布从年幼时就看到一切的黑暗和绝望，美丽伊甸下部的尸体。一直知晓真实，也一直在保卫着。"

"好比许多魔族，终日与残暴的黑暗为伴，当魔界面对威胁却誓死守卫它。不过无论如何，我还是觉得魔界更好些。"埃比格耸肩。

"我一直希望做一个真正的天使。"加百列从塌下翻出两本大部头卷宗，"如哥哥所说──也许没有雪白的羽翼、从未蒙受恩泽、生命转瞬即逝。"

"迷迦勒说的？"茵蔯问。

"不，是路西菲尔。"加百列摊开书，"为此，这些日子被囚禁中我写了四百万字的永不堕落宣言。"

"你不能过度劳累。"茵蔯。

"妈咪会气疯的......"埃比格耸肩。

第四卷──两类死亡12、

度玛目送从前月之君的两位亲信离开。

那场浩劫已过去数月，沙利耶及纪念的尸体被处理完毕、保存良好。而度玛闲暇时经常来停尸的隐秘殿堂。

为掩盖前魔王曾复活、路西法去天界等等的事实，为民族阵亡的沙利耶，死因改成"精神错乱自尽"。这对于崇拜着他的魔族少男女们是非常难以接受的，他们为月之君痛不欲生，以泪洗面，甚至有些还自寻短见。

待一切完全平静，度玛打算将两具遗骸搬回黑骨域。

就在刚刚，度玛感到魔界中心区最深层的骚动。而现在贝贺带默菲过来了。

这就是说，魔王和他的宠物成功脱离天界，至高天恢复正常。

他并不惊奇，事实上，他从一开始便相信他们会回来。因为──"沙利说得没错，你果然做到了。"

默菲斯托变回魔族的状态，记忆亦恢复。他拉开厚重布料。

度玛笑了："消亡只是做为战士最终的考验，你是否会像女性们一样为他哭泣？也可能他希望如此......或许吧。因为你流泪的样子一定非常可爱。"

"呵，为什么不呢？"默菲亦苦笑，久久凝视沙利耶的尸体。

而后默菲注意到纪念。"我想虽然它是天使的孩子，但从心理上已经认定了沙利耶为母亲。就像刚出生的小鸭子，对第一眼看见的生物产生无限依恋，此后一刻不停的追随......或许那日当纪念醒来注视着这个‘绑架者'时，一切就注定了。"他道。

后乐园。

"真是的，稍稍离开你就变成这样，看来还真是少不了我的照顾呢。"修长的手指插入冰凉的银色发丝，将那带有百合香味的光滑柔软放在唇边。

加百列醒来，微微开启双唇，伸出手去，"路西菲尔哥哥。"

"哎哟，怎么瘦得比度玛还骷髅咯？让我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