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像没事吗?”我垂死般地吐出一句话。这年头还真的会有英雄救美的童话上演啊?
“我们马上回家。回家就好了。”他扶起我,让我靠在他身上往外走。我的眼睛终於支撑不住了,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他对孟朝晖用酷到极点的语调说:“你难道没看出他病了吗?还是你根本就是想趁人之危?强迫是最差劲的手段,你连做我的对手都不配!”
什麽“强迫是最差劲的手段”?说得这麽正气凛然,喂,你也没资格说这种话吧?还没等我揪住他这句话来好好奚落他一番,就已经跌进了无尽的黑暗中……
5
醒来时,头重得好象整个杜逡语都压在上面一样。我努力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回到了家躺在了床上。房间里很亮,我分不清是灯光还是阳光,试著转动了一下眼睛,只微微看到逡语的背影,他站在桌子旁边不知道在弄什麽。想叫他,嘴巴却干得发不出声音,全身都很热。很快极度的疲倦让我实在架不住沈重的眼皮,好象有股力量在使劲把我往黑暗里拽……
“非?非,你怎麽样?非……”再次醒来时,终於看到了逡语漂亮的脸,表情焦急得居然让我很开心。挣扎著露出个微笑,想告诉他我没事,但嘴巴还是干得都粘在了一起张不开。
“别急,慢慢来。”他安慰地对我笑笑,可是我觉得他像是要哭出来了,“要喝水吗?”
我点点头,他马上从旁边拿过个杯子,还拿了个小勺子,一点一点地舀出来喂我。喝了两三口,我挣扎著要起来自己喝,他赶紧把我扶起来,让我靠著他,在旁边帮我扶著杯子。
我感觉自己快要渴死了!猛灌了一通之後,终於有点神清气爽的舒畅。
“好些了吗?”他声音里有很多不安,甚至呜咽。
“嗯。”我轻轻点头,感觉到他微微地颤抖,便把手盖在他的手上。
“我吓死了,非。”他连声音都在不停颤抖,“你一直昏迷,叫也叫不醒,刚开始还会说胡话,到後来连声音也没有了……我好害怕,非……你终於醒了……”
“别担心,没事了……我现在很好。”虽然喝过水,声音还是像鸭子叫一样难听。
“你不知道,我真的害怕……”
“逡语,到前面来,逡语,”我轻轻说著,他停了片刻,转到面前。眼泪在流,那双褐色眼睛里不知是哭泣还是没休息好,通红的一片!
“不要哭得我好象要挂了一样。”我笑,捧著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凑过去吻在他的薄唇上。
搂著他,感受他温暖的体温,突然觉得好爱好爱他!
“……逡语,对不起,让你担心。”
他紧紧地搂著我当作回答,像是要把我嵌进他的身体里。
“不要离开我,非……不要离开我……”我感到一道道泪水浸湿了背後的衣裳,这样的杜逡语是我不熟悉的。他看起来脆弱而幼小,只是因为我病了的缘故吧?
我无措地不知如何响应──
如果真的有“永恒”这种东西……我希望我们能够分享……
“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我不停喃喃地说著,除了这些我不知还能说什麽。
他的哭泣终於慢慢停止了。
大概是现在才後知後觉地为流泪这种事害羞起来,他过了好久才哝哝地说:“害我担了这麽久的心,真是的……不行,你要补偿我!”声音变得异样的爽朗,只是伴著重重的鼻音,更是可爱!
“好啊,说吧。”我难得答应他答应得这麽爽快。
“我做了一大锅粥,你要全部吃完它!”他坐直身子,面对我大声地宣布。
啊?……这……样……啊……
“干吗?”看到我有点楞的表情,他先是不解地想了一会儿,然後很快露出了招牌的贼笑,“哦~~~~~~~我知道了,有人想到色色的事情上去了。”
“哦~~~~~~~”我学著他故意拉长声音,硬憋著笑斜眼瞄他,“我明白了,原来有人不想啊。那算咯!”在这家夥身边呆久了,不练得和他一样皮厚怎麽行?
说起这种话题,他恢复得特别快:“就是想啊,才做了一大锅粥嘛,你才能赶快恢复体力呀!”他得意地解释著他的阴谋,马上起而行去端粥。
“你──!”我不禁失笑,这种计划有什麽好得意的?
他把粥放在桌上,跟我一起吃。
“还有很多菜哦,一起吃完!”
“你干吗做这麽多?我怎麽吃得完?”看著他一盘盘端上来摆满了桌子的碟子,虽然都是清淡的小菜,但也太夸张了吧?!
“你生病的时候,我每天都怕你会随时醒来,就每天做一些啊,结果,积累到了这麽多。你一直没吃东西,会饿吧?”
我大概都已经饿过了,暂时还没什麽很强烈的感觉。
“我……到底昏迷了多久?”说不感动绝对是弥天大谎,这个少爷一样的杜逡语……为我做了这麽多……
“整整三天七小时二十三分零九秒。”这叫“整整”吗?
“笨蛋,记这麽清楚干吗?”也让我好想哭哦!
“因为每一秒我都过得像有一年那麽长。”他苦苦地笑,“我刚通知了周医生,待会儿他会过来再帮你检查一下。”
“周医生?你请了医生到家里来?”好、好贵哟!
“是啊,否则以你当时的情况要去医院根本是不可能的。”是啦,这个大少爷已经习惯了这种事了。“而且我讨厌医院。”
“放心,周医生一直帮我家看病,医术很高的。我才不要请一些庸医回来看你咧。”
问题不是这个啦!“可是,越是这样出诊费就越贵呀……”我小声地嘟囔,结果还是给他听到了。
“非!这种时候不要考虑那种小事了!他的诊费一向是每年年底直接从我家账号上划账过去的,用不用都是这麽多钱。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打算一点一点算清楚还给我吧!”他有点生气了,我马上顺应时事摆头如浪──讲骨气也是要看时候的。
“那还差不多。”他的脸色缓下来,开始给我夹菜,“这个,这个,这个……都要吃完。”
“呃,逡语……”
“哦,还有这个。”
“逡语…………”
“那,这个很好吃的。”
“逡语………………好了,好了。”我赶紧移开碗,都快满出来了。“听我说!”
“什麽?”
“我头还有点晕,真的吃不下。”拜托,我只是醒过来了而已啦,其实离痊愈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吧?
“啊?为什麽不早说?”他赶紧拿过我手上所有的东西,“来来来,快,快躺下。”
“也不用这麽紧张,只是有点晕罢了……”他还手快地把被子掖得严严实实的,我都要呼吸不畅了。
“头晕也不是小事啊!我真是笨耶,一看到你醒了,就什麽都忘了。你先睡会儿,周医生很快就来了。”
我歉意地看他把刚才好不容易全摆过来的东西又拿回去。“抱歉啦,逡语!你做了这麽多,我却……”
“不要说废话!”少有的强硬口气配上那张满是不自在的羞涩的脸让我很有好想再抱住他的冲动。
“这几天你一定都没休息好……谢谢你!”继续用内疚的声音说著,盯著在桌子边做很忙状的那个表情越来越不自在的人,有趣地看著他白晰的肤色染了醉人的粉红,好美丽!
这是我第一次这麽认真地向他表达谢意。过去总觉得心意这种东西心里明白就好了,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干什麽?很多事放在心里也可以感觉得到啊。但今天想说出来。如果不能承诺其它,至少能说声谢谢!
“我都让你不要说废话了嘛!”他终於停下来了,皱著眉头坐在床边,一副很烦恼的样子。看了我好一会儿,忽然俯下来吻我。
“可恶,都是你害的!我要忍不住了!”他含著我的唇低声说。
“我没有关系啊。”我也被感染了,开始激烈地回吻他。
可是他挣开我抱住他颈项的手臂,喘著气坐起来:“不行啦!你的病还没好……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药来。”他还真忍得住哦~~~~!
就著他的手把药吞下,抚著那张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却仍然美丽的脸:“你不用为我做到这种地步的,逡语,你该对自己好一点。
他温柔地笑了:“非,我真的很喜欢那句话,知道吗?‘爱你等於爱自己’啊。”
我忽然像是被重重敲了一下──他说什麽?他是说……爱我?虽然一直都有所感,但真正听到他说出来,和自己猜到毕竟是有区别的。心脏竟停了一拍,伴著恍惚的幸福感一下子充盈了全身,快要溢出来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人爱我……
你爱我?真的吗?爱我!
我太过震惊和害怕的时候,和很多人是不太一样的──我会面无表情。所以逡语看到我的反应一定是误会了,因为他在很著急地摇我:“非,你怎麽了?你听得到我说话吗?非……”
我放松面部肌肉,尽量用听不出狂喜的语气诱导他:“你刚刚说什麽?来,再说一次。”
“呃?”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很快意会过来,那张脸就红得可以在上面煎蛋了。
他咬了咬唇,下定决心地再开口:“我说,我……”
“砰砰砰”──就在我屏息等待时,居然有人敲门!这麽关键的时刻~~~!
他也楞了一下,结果马上站起来:“大概是周医生来了,我去开门。”
“逡语,说完再去啦。”我耍赖地拉住他的衣角。
“不要啦,看病要紧。”他居然无情地扯出衣角,走过去开门。
7
那个杀千刀的周医生~~~~~~!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这辈子第一次这麽想得到的爱情告白啊~~~!逡语虽然热情也很皮厚的样子,但是对表白这种事也是非常害羞的……
“你怎麽又来了!”听到他的口气不对,咦?难道不是那个周医生?哼,那不用考虑了,直接拖过来千刀万剐!
“我想看看他身体好些了没。拜托你,让我进去看看。”这个声音……难道是……孟朝晖!
他还有脸来?而且,听起来已经不止一次了!下次一定要让经纪公司对员工的资料保密才行。怎麽能让人随随便便就摸到我家来?!
“托你的福,非现在还躺在床上!”逡语的口气很硬,想来脸色也不会好看。
“那让我进去向他道个歉,拜托!”
“不需要,只怕他见到你会病得更重!”
“可是……”
“哎,你这个人听不出别人不欢迎你吗?脸皮也太厚了吧!”呃,这一点上你们两个算是半斤八两吧?
“那麽请问他现在醒了吗?”
“他怎样都不关你的事!”我从没见过逡语如此冷硬的一面,完全有做谍报人员的潜质,嘴巴紧得跟个蚌壳似的。
“你!”就该想到也许常常会有人像我当初一样会给他气得哑口无言的。“好!那麽请问你又是曹先生的谁?竟可以为他做主这麽多事?”
“哼!我想我们的关系不需要向你解释吧?”
“是情人吧?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对曹先生的发展可是很不利的哦!我们还想继续找他合作呢。”孟朝晖忽然冷冷地说。
很显然这句话起到了效果,逡语沈默了一会儿,才犹豫地转过头来问我:“非?”
唉,我叹,连逡语这样泼水不进的守门法都要败下阵来,看来他今天不见到我是不会死心的。
“让他进来吧。”
“只有十分锺!时间到了不走的话,我直接把你轰出去!”逡语狠狠地说,头也不回地走进来,径自让孟朝晖跟在身後。
他走过来轻轻地把我扶起来,垫好枕头让我靠在床头,然後坐在床边,戒备地盯著孟朝晖。
看著孟朝晖拿著个水果篮被晾在当场的样子,我微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孟先生,我病了几天,今天才醒过来,大概也没有太多的精力跟您聊太久。请先坐吧。”
“呃,好,谢谢。”他有点尴尬地在椅子上坐下来,看出我的态度也并不怎麽欢迎,“我……不会打扰太久,只是想来看看曹先生的身体怎麽样了?”
“托您的福……”
“逡语!”我轻声喝住又要语出讥讽的逡语,对他笑笑,“多谢关心,比起那天好多了。”
“那就好!”他看著我的眼神还是一样的锐利,我竟有些害怕,那样的眼神隐含了太多的深意。这个人,还不死心吗?
他看了看逡语,许是在确定他的确要坚守阵地,不会为他让出一块私语的空间,才用坚定的语气下定决心地对我说:“那天之後我一直很担心你,但总没有机会亲眼看看,今天总算放心了。”
“现在看也看了,慰问也慰问过了,可以走了吧?”逡语握著我的手,在一边冷冷地说。
孟朝晖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但是我不会为那天我对你说的话道歉,只是可惜没有选对时候!我当天所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希望你能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即使你现在已经有了……但我希望你能多个选择,给我一个机会……”
“够了!”我还来不及开口拒绝,逡语已经跳起来走过去,二话不说拉著他的手臂就往门口拖。
“逡语……”我焦急地喊,倒不是害怕孟朝晖会给他怎麽样,而是担心在比他高半个头,又比他壮得多的孟朝晖面前他会吃亏。
果然,孟朝晖用力一甩就把他甩开了。
“告诉你,我不是怕你,而是在尊重小非罢了。”小、小非?是谁准他这麽称呼我的?“我只是出现得比你晚,但未必不比你强!你少在我面前这麽嚣张!”
“孟先生!”我气极地大叫,扯得喉咙生疼也顾不得了。他怎麽可以这样说逡语?他有什麽资格?
还没等我说下去,就觉得眼前银光一闪,那个眼熟的东西是……?啊,他一直都带著……我竟不知道……
“那真不好意思,我天生嚣张!”逡语拿著短刃横在他的脖子边,这个意外让他浑身一僵,“恕我无法同意你的意见。就算你比我早认识非,他也一样会选我!”这个自信到极点的杜逡语,我开始有点明白当初杜夫人嗔怪地一瞥时的心情了──你真的无法对这样的他生气!“至於你,只要有我在,你不会有半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