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区————RAIN

这些问题起码他从没有问过其他同学。
我文不对题地和教授僵持了一会儿，终于被他用三星期后再来补答辩"的残酷结论赶出了办公室。
刚走出办公室，就看见何璋和吴治国忧心仲仲地站在门外。
"答辩得怎样？"两人同时开口问。
"挂了！"
我没好气地回答，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灰头土脸地站在电梯里，我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应付下次补答辩的事情。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阿美。直到此时，我才想起来今晚和她有约，本来我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打算答辩通过以后和阿美大吃一顿庆祝，然后再去气避家舒"好好地解放一下。可是，教授的鬼问题轻而易举地就把我那小小的美梦给打破了。
然而，既然早就和她约好，我也只有硬著头皮赴约了。我不愿让阿美知道我的答辩挂了，要不，她一定会嘲笑我的。
到了校门口，看见阿美那张美丽、经过精心装饰的小脸，我也依旧无法提起兴趣。
强装笑容地搂住她的腰，在她粉嫩的脸颊上啄了一下。
"亲爱的，我通过了。"
我还撒了个弥天大谎。
当晚，和阿美吃了巴西烤肉，又陪她去百货公司逛了一圈，买了一些有用没用的东西，最后，我们又进入了"避家舒"。
由于处于极度低潮的情绪中，我竟然连生理也起了变化，我生平第一次竟然......
站不起来。这使我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无法满足有生理需要的女人，这对于男人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我抚摸了阿美很久，才渐渐有了一点感觉，然后心不在焉地草草了事。
阿美和往常一样，用她修长的美腿紧紧夹著我，让我感到冲刺的快感。
高潮过后，我点燃了香菸，眼睛看著天花板，脑里还是关于答辩的事情。
"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阿美皱著眉毛扔掉了我手中的菸。
"我有吗？没有呀！"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还说！我看八成是和那个人妖有关！"
"什么人妖？"我被她问得莫名其妙。
"就是那个沈卓啊！还会有谁！"
阿美的话就像是在嘲笑我。
"关他什么事？而且，他也不是人妖！"我皱起眉头，再次点燃一支菸。
我的心情本来就糟糕透了，再被阿美这样莫名其妙地一问：心中的怒火就像是想要喷发的岩浆，慢慢上涌。
"同性恋和人妖根本就是一回事。你看他那张不男不女的脸，那双狐媚的眼睛，好像一只随时都在发情想要被操的母猫。"
阿美恶毒的话语让我第一次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反感。
"你说话客气点，人家沈卓又没有惹到你。"
"哎哟，是不是心疼了？"
阿美柔媚地趴在我的胸口，抚摸我的胸膛，挑逗的眼神自以为可以把我看透一般闪烁著。
"他是我的朋友！"
我推开她，不想再多说。
"朋友？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和他有联系吗？"
阿美的表情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他人很好，而且，他读书成绩很好，可以帮我很多忙。就像这次的设计，如果没有他的指导，我根本无法完成。况且，我今天的答辩其实并没有通过，如果不是他之前帮我补习，恐怕我今天就得卷铺盖从T大滚蛋回家了。"
我转过身，根本懒得理她。
"那么说，你还是打算和他交朋友！就算我反对也不要紧吗？为了那该死的答辩，你竟然宁可求助于一个同性恋？"
阿美从身后抱著我，她的声音好像在哭。
我还是懒得应付她。她以前也有过假哭的纪录，我不知道此时她是不是真的伤心。
男人交朋友必须要有绝对的自由，如果女朋友连这个都想要干预，那样的女人不要也罢。此时，我突然萌发了想要和阿美分手的念头。
"翔，你开口说话呀！你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同性恋和我分手吗？"她的声音还是楚楚可怜。
"我可不想分手，是你自己一直在说。我不知道沈卓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抱持著同理心去了解同性恋呢！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到如此的歧视？
"同性恋也是和普通人一样在追求自己的所爱，追求著与异性恋一样情侣般的生活。他们并没有危害到社会，也没有害过任何人！但为何要受到种种不公平的待遇呢！
你所谓的正常人中也有杀人犯、抢劫犯、强好犯，社会上的犯罪率不断地在提高，人们面对那些败坏都无动于衷，为何却独独对同性恋这个话题如此敏感呢！"
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感触，竟然发表起了长篇大论。
"你知道他们是用哪里做爱的吗？"阿美强行转过我的脸，让我直视著她带有泪光的眼睛，她的脸上带著鄙夷厌恶的神色。
"不就是肛门吗！刚进大学的时候，健康教育教过的。"
我掰开阿美的手，觉得她是越来越无理取闹。
"那样你还不觉得思心吗？那里是用来排泄的地方啊！"
"那么我和你做爱就不思心吗？"
我真的懒得和阿美继续说下去，觉得再争论下去也许真的要吵架了。
"什么？"她下解地问道。
"我和你通过你的阴道仿爱，你每次来月经的时候，大量的鲜血从那里出来，某种程度来说下也一样是排泄的通道吗？难道相你做爱就不思心吗？我看两者都差不多！"
"混帐！"
阿美狠狠地甩了我一个耳光。
她迅速穿上了衣服，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大门。
看到她远去的背影，我觉得我说得太过分了，但是，情绪不好的我也没有什么心情去安慰她，打算等到补考完答辩后再说。要是那个时候还无法挽回的话，也只能算是我们没有缘分罢了！
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躺在旅馆的床上。脑袋里嗡嗡直叫，和阿美交恶到这个地步是我以前万万想不到的事情。之前，我一直认为我和阿美之间不会产生什么矛盾，因为我们的个性差不多，而她也一直迁就我。天真的我直到现在也搞不懂，为什么阿美会为了沈卓的事情不止一次地和我争吵。
懒得去想，我拉起被子，蒙住头，沉沉睡去。
第二天，正好有和沈卓共同的课程--微机原理。
我还是和沈卓坐在第一排，只是，今天我并没有心思听课。看著同样坐在第一排的何璋和吴治国心情好像非常好，趁老师不注意时居然还在哼歌，估计他们的成绩pass是没有问题的，他们的快乐更加让我感到郁闷，不禁开始后侮当初为什么不多请教一下沈卓，如果能早些就缠著他，要他好好地辅导我，也许就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下课后，我硬著头皮拉住沈卓，小声说，"我的答辩完蛋了，一星期以后要补答辩，你能不能再帮帮我..."不知道此时我是以怎样的眼神看著他。
只见沈卓漂亮的脸上霎时出现了吃惊的表情。
"我的天哪！你居然没有通过答辩？既然没有把握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来问我啊！你看，何璋和吴治国就顺利通过啦！"
沈卓说话的时候，好像在笑。
我看了身边的何璋和吴治国，只见两人看著我都在得意的笑。
"这个教授在补答辩的时候，一直爱作弄学生出一些平时不会出的问题，那是他的习惯。"沈卓笑著回答。
"对不起......"
我低著头，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其实，我当初不想为了他和阿美起争执，所以除了借过几次笔记外，我并不像何璋和吴治国，天天和沈卓一起泡在图书馆里K书。
"好吧！从今天起，吃完晚饭，我们就找个教室，让我好好地辅导你！"
沈卓说著，用力摸了一下我的头就冲出了教室，去抢下一堂课的座位。
我暗自摇头，还是感到自己做人超级失败，什么都搞不定。早知道大学那么难念，还不如早点和老爸学著做生意，只是，现在年纪也不小于，就算学著做生意也嫌起步太晚。
这一天对于我来说感觉很漫长，阿美果然没有来找我，看来她是真的生气了。晚饭的时候，沈卓在餐厅找到了我，和我一起吃饭，然后找了一个空一点的教室自习。
他摊开我的图纸和相关的参考书，仔细询问我每一个细节。
第一天他就整整辅导了我三个小时。经过他的提问，我才发现到我有好多地方都一知半解，毕竟我画的图纸和设计说明书有很多部份都是拷贝别人的，所以根本就是拼凑出来的，也准怪答辩会通不过。
"现在比较有概念了吗？"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沈卓打了一个呵欠问道。
"思！全都理解了。"我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他的脸上立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笑的时候脸上那小小的酒窝格外明显，使他本来就很诱人的笑颜更是增添了几分妩媚。我竟有点看呆了。
"你的老家在哪儿？"我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培养了这样的俊杰人才。
他可能是没有想到我会那样问，愣了一下，随即缓缓的回答，"安徽的霍丘。"
我想了一会儿，才发现我对地理的认识真是甚为浅薄，好像头脑里面根本就没有这个地方。
"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吗？"我随口问道。
沈卓浅浅地笑了笑。
"不。那是个穷困可怕的地方，穷到足以令你目瞪口呆的地方。"
他看著我的表情，笑意更深了，不过像是在嘲笑。
"华翔，你的家境应该不错，所以，在你的脑袋中大概对穷困没什么概念。我的老家太穷了，穷到你根本没有办法想像。
"在那里，吃饱穿暖无异是一种奢望，对于那里的孩子来说，背起书包上学更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在那里，人们根本无法感受到社会主义的春风，可以说，无论是在封建主义的清政府还是国民党或是共产党的领导下，那里人们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改善。
"共产党总是说，在万恶的旧社会里劳动的人民，生活是多么的痛苦，却从没有检讨过自己建国那么多年，对中国真正贫穷落后的地方又进行过怎样的改革？也许建国那么多年，中国真正发展的也只有沿海地区以及内地几个大城市而已。"
我的眼睛越瞪越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有关自己的事情，汗颜的是，这些事情对于我来说却好像是在谈论另外一个世界。
看著我的表情，沈卓气噗哧"笑了出来，他像是摸孩子似地轻轻摸了一下我的头。
"华翔，那些事情对于你来说可能太过遥远了，我不应该说的。对你而言，最最重要的事就是下个星期的答辩一定得通过，要是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问我，我没有别的本事，读书倒是考不倒我的。"
他说完，便开始整理桌子上的东西。
"我通过以后请你吃饭，然后再去唱卡拉oK！"看著他显得有些落寞的侧睑，我随口说道。"好呀！不要失言哦！"
他又笑了笑，抱著一堆书本走开了。
今天沈卓的那些话，让我彻底感到我和他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也许还想要说很多关于自己的过去，只是面对天真的我，根本说不出口。
我不懂，既然他生活的地方如此的穷困，为何他还可以考入上海的知名大学，渐渐地，我对他的身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我想要更了解他，他说的那些话，好像都是一般人不敢表达的想法。
他大概是我活到今天唯二个真正想要了解的男人吧。沈卓身上有著一种淡淡的香味，那种香味比处女的体香更加好闻，在他的身边就有种不想离开的感觉。也难怪他会是同性恋，也许就是因为他有著比女人更吸引男人的地方，所以连男人也会情不自禁地爱上他吧！不知道他以前的男朋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想了很久他的事情，我才发觉我好像想歪了。我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然后又埋头在讨厌的图纸世界里。下次答辩我一定要及洛！否则，就对不起辛辛苦苦教我的沈卓。
一星期后，我又进入教授的研究室进行答辨。
这次，我可是有备而来，无论老师提及什么样的问题，我都可以对答如流。提问结束以后，我第一次看到这位老师的笑容。
"华翔，你回答得很好。我就知道你的资质其实很不错，只要用功一点，一定可以通过的。"
这好像是我进入大学以后听到的第一句被赞扬的话，一瞬间，我有种飘飘然的快感。这次答辩的出色表现，使我这次的课程设计得了一个A，这也是我进人大学以来最好的成绩。
这回走出办公室的心情和上次截然不同，上周沉重异常，今天却是愉快非凡。我没有想很多，就冲到沈卓的寝室，想让他第一个知道我拘好消息。
"你怎么会来？"
看见我，正躺在床上看书的沈卓吃惊地瞪著我。
"我通过啦！我通过啦！"
我说著冲上前，紧紧抱住他将他搂在怀里。
"喂喂，放开我，要是被别人看到，又要传出什么谣言......"
他使劲儿地将我推开，身体轻轻的颤抖著。
"对、对不起......我，我只是太一局兴了......"
看见他那害怕的样子，我才明白，那件事情对于他造成的负面影响，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说，"真是替你高兴。不过提醒你，今后千万不要再那样的拥抱我了，如果被人看见，也许又会......"
他低下了头，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头发。那漆黑的发丝，比我想像中的要柔软很多。
其实，很多事情，只要你不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也就不会干扰你......你应该给自己更多的空间--如果身为同性恋连自己也看不起自己，那么又怎能要求被别人看得起呢？"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善于言教的人，只是，看著他那落寞的表情，我就想要好好安慰他。沈卓抬起头，看著我的脸，小声说道，"华翔，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活得像你那样无忧无虑。人能够活著长成，有时候必须承受很大的压力......"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能同情地看著他。
其实，事过境迁，现在已经很少再有人会在他的背后说他坏话，他走在路上，同班的同学也几乎都会和他打招呼。也许，真正要让他走出阴影，还是需要别人的劝慰吧！此时此刻，我决定要好好帮他，不管用什么方法。
我手机的铃声打破了我们两人之间的沉寂。
来电显示是阿美的手机号码，这一个星期宋，她都没有和我联系过，让我以为她已经不想和我再有任何瓜葛。我接起电话。"翔，答辩通过了吧！今晚可以出去玩了吗？"
她还是老样子，好像以前的不愉快从来也没有发生过。听见她那快乐的声音，我也无法继续对她生气，我答应了她的请求。
今晚，你又会玩个通宵吗？"
我挂上电话以后，沈卓轻声问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苦笑著。
"别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事情。"他笑著说。
"我知道，有机会我一定请你吃饭，然后去唱歌。"
我伸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他脸部的肌肤很滑，比女孩子的更有弹性。
第五章
和阿美的约会还是一如既往，吃饭、逛街，然后做爱，一点新意也没有。和阿美约会的时候，头脑中竟不断浮现出之前沈卓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和他脸部肌肤的柔嫩触感。我想要和他一起去唱卡拉oK的欲望，甚至比此时和阿美做爱的欲望更为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