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裴逸远悠悠转醒一切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师父,你没事吧?”看见他醒来,小凌终于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哭出声来。
抱住孩子软绵绵的身子,裴逸远心中也掠过一丝慌张。
可他尽力维持着冷静和温柔道:“小凌乖,不要哭,师父没事……”
裴逸远这么说着,双手轻轻拭去孩子的泪水,可令人奇怪的是,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没有焦距。
“嗯……”小凌抽泣着抬头,忽然也感到了不对。
顺着裴逸远的视线望去,他什么都没看见,那么……
“师父,你在看什么?”
“……小凌,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裴逸远冷静地问,“太阳下山了吗?”
“师父说什么呀?太阳还没落……”话刚到一半,小凌忽然沉默了。
两人都没有出声,直到持续了片刻后,裴逸远才打破了这异样的静寂。
“小凌,对不起。”他摸了摸小凌的脸颊,带着些许遗憾道,“师父似乎以后不能再帮你检查你写的字了……”
34
“!!”
随着一阵闷响声,凌凤手边的砚台摔到了地上,他执笔正在批阅着奏章,见砚台摔落便愣愣地看着地面被墨汁溅污,那黑漆漆的一片仿佛预示着什么。
“来人,快来人呐!”站在一边的曹公公见状连忙急唤道。
不久,便有几个小太监匆忙走了进来,快速地打扫好一切,还拿来了新的砚台,再令地面恢复原状,这才离开了屋子。
曹公公见皇上没有斥责也顿时安心下来,自从宸妃娘娘走后,皇上的脾性就变得阴晴不定,让服侍他的宫人们认清了“伴君如伴虎”这句名言。
不过曹公公知道,那还不是忧心着在冷宫的宸妃娘娘嘛!
可皇上是皇上,怎么样也拉不下脸皮这么快去更改自己的命令,所以也只能把气撒在奴才身上,还整日硬逼着自己操劳,一天到晚埋首政务,夜晚连上嫔妃那里的兴致都没有,所以那些新进宫的秀女连皇上的面都不曾见过,真是作孽哦!
收拾完毕的地面上干净如新,可凌凤的视线还是盯着那里不放,连手头的笔也停了下来。
看着看着,他忽然出声问道:“曹公公,多久了?”
“啊?”曹公公闻言愣了愣,之后才回答道,“回皇上,已经午时过半,是不是要用膳了?”
“不,朕不是问这个,朕是问逸远进冷宫多久了?”
曹公公又是一惊,他掐掐手指算了算才道:“回皇上,已经快三个月了……”
“三个月啊……”凌凤低喃着。
在冷宫呆了三个月,那逸远会不会改变他的说辞,想要回到他身边呢?
“皇上。”正这么想着,门外突然来人通报,“淑妃娘娘晋见。”
又是这个女人吗……
凌凤无奈叹了口气:“让她进来。”
而后房门被打开,只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淑妃慢慢挪步进来,那一颦一笑曾让凌凤觉得惊艳,可如今已再也无法掀起他心中的波澜。
“臣妾参见皇上。”淑妃带着笑颜,拂身行礼道。
“平身。”凌凤则冷淡地回道,“身体没事了?”
淑妃闻言有些窃喜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妾的身子已经安然无恙了。”
“嗯,没事就好,那今日前来又是所谓何事?”凌凤也懒得和这群女人掺和,于是直接问。
淑妃感到了皇上不耐烦的口吻,心里也是不悦,但她不是傻瓜,也不会笨地去直接挑明,她有她的方法。
因为刚刚因为意外而失去了孩子,凌凤对于她总有那么一丝内疚,而这份内疚也就成为了她的挡箭牌。
“皇上,有件事您可一定要替臣妾作主!”
“又是什么事?”
凌凤听见她这“作主”二字就烦,要不是她,他和逸远又怎么会到这个份上?可偏偏这个女人流掉的是他的孩子,无奈他也只有隐忍下来。
“是那宸妃,皇上可知其事!?”淑妃一副好委屈的样子道。
凌凤摇摇头,“朕不是已经制了他的罪,然后打进冷宫了吗?”
这个女人还要怎么样!?
“可皇上,宸妃进了冷宫,俸禄照拿不误,您可知他私底下买通了多少太监宫女帮他?这在 后宫里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啊!”
“什么!?”这可是凌凤第一次听说,也是吃了一惊,“你哪里听来的?”
淑妃义正言辞回道:“是偶然间,臣妾身边的小宫女从御膳房那里的小太监嘴里听来的,听说他在冷宫里出手大方,每日奴才们都大鱼大肉伺候着,更甚从前在麟趾宫。”
淑妃所言是加了一番修饰的言辞,裴逸远确实买通了小太监,可添加的不是大鱼大肉,而是适合成长期的孩子所食用的饭菜,因为小凌长期缺乏营养,裴逸远打算给他补回来的缘故。
听了这话,凌凤心里是五味参杂,一方面他也不希望裴逸远在冷宫吃苦,可另一方面他又想让裴逸远受点儿小罪,好让他知道以前的日子是多么美好,这样他或许就会回到自己的身边。这样矛盾的心理让凌凤举棋不定,犹豫不决。
看见皇上为难的样子,淑妃皱了皱眉头,她不曾想过那个男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竟是如此难以动摇,思索再三后,她又出声了。
“皇上,宸妃这事臣妾也知道难办,毕竟您有旨意在先,可他什么都不干就这么白白领俸禄,不要说臣妾,后宫的嫔妃们都是心有不服。”
她说的也是事实,后宫的妃嫔们嘴上不说,心里都是盯着裴逸远眼红,明明已经被打入了冷宫,可是皇上还是惦记着他,每月的“五妃”俸禄更是令人觉得,皇上其实没有废黜他的意思,之后仍有可能“卷土重来”!
凌凤皱皱眉头,搞了老半天,这群女人是不服在这点上。
“好,那朕有解决的办法。”凌凤的私心还是偏向了裴逸远,“宸妃白白领俸禄,你们不舒坦,那朕就让你们舒坦。”话说着,他便亲笔写下了一道旨意。
“朕让他每日工作换取俸禄,那总可以吧!?”
这也算是一点惩罚,每日劳动的辛苦可不比之前在宫里舒舒服服当“宸妃”的日子,但对于裴逸远一个大男人来说应该难不倒才是。
“皇上的意思是……?”淑妃追问道。
“朕要他负责劈柴,行了吧!?”凌凤口气严厉,带着一丝威胁。
淑妃也不再敢违逆,低下头悻悻道:“一切听从皇上安排……”
于是这天,前去冷宫送饭的太监还送去了一道圣旨,当看着裴逸远双眼无神地接下旨意,然后磕头谢恩时,那太监也是一阵惋惜。
他每日都来送饭,已经快三个多月了,和裴逸远的交情也算不错,他觉得这个主子大方宽容,言语得体,是个好人。可皇上那头儿也太会折磨人了,虽说饭食好、有俸禄拿,可冷宫毕竟是冷宫,不比其他地方舒适,这公子也不可能在这里过得潇洒。看看那副虚弱的身子还有那已经瞎了的双眼就明白,但皇上也不可能亲自来看,也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