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零（放生）+外篇————千叶京幽

“办好了，进去吧。”

我们四个一起走向候机大厅，接受安检之后，继续向里走。

登机口分别是6和8，很接近却永远不可能相邻。

“你们聊聊吧……”说完，柳凡跟方刃留下我们一同离开。

在7号登机口候机的地方面对面坐下，我不知道此刻还能说些什么。

何炎有些冷淡的开口，“你几点的航班？”

“10：27。”我看了一眼手表，还有20分钟开始登机，“你呢？”

“比你晚一点，10：35。”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吧？”

“没意外的话，应该是……”稍作迟疑，他继续说，“我也许不会再回来。”

“嗯，我知道。”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尽管都在挑轻松的话题，但气氛依然沉闷。

在这最后的时间里，我近乎贪婪的感受着眼前这个人的全部，表情、举动以及声音。

我要把他的一切都留在记忆里，因为我们即将分别，因为我们再不相见。

“旅客们请注意，飞往伦敦的航班FB2973现在开始登机，请您携带好随身物品……”

“凌风！”

“何炎！”

声音依次响起，我跟何炎缓缓起身，这是最后一次，同时听到这两个名字了吧？

我微微勾起嘴角，耳边飘荡着秒针移动的声音，‘三’，“以后，自己小心。”

“嗯，你也是。”

‘二’，“我走了……”

‘一’，我们擦肩而过，走向那个遇到彼此之前一直陪在身边的人。

‘零’，时间在此刻静止，生命中与对方有关的一切，从此归零。

那一瞬，我看到了这场爱情真正的尽头。

既然可以火热却不能温暖，可以深刻却不能包容。

那么结束是最好的选择，放彼此离开，决不回头。

何炎，存在于你我之间这场两年之久的爱情，在此刻落幕。

老爸已经打点好一切，才下飞机便立刻有人打来了电话。

我们拿好托运的行李走出机场，站在约定的地点，不一会儿有辆车开了过来。

住的地方是老爸那位大学同学帮忙找的，房间不大但设备齐全。

我把行李箱放在地上拉开柜门，“你去冲个澡吧，我先收拾东西。”

柳凡拿着自己的睡衣，从我身边走过，“对了，小齐他们乐队的新专辑在我包里。”

“嗯，我知道了。”把唱片取出来放入CD机，我开始收拾行李。

把带来的衣服全部整理好，我打开了另一个箱子，装着所有回忆的另一个。

一瞬间我愣住了，全部都是熟悉的东西，却没有一件属于我。

拿错了，在机场，在机场办理托运的时候……

没有任何翻看的欲望，随即想要合上，无意间却发现一个被塞在角落的小盒子。

着了魔一般的伸手去拿，打开之后看到的是那只戒指，情人节那天何炎给我的那只，分手那次我还给他的那只，跟林琪交往时他转送给她的那只，属于我自己的那只。

我无力的坐在地上，唾弃着这个无聊的玩笑。

耳边充斥着小齐的声音，是他们首张专辑的主打歌《归零》打电话的时候他跟我提过。

战栗的躯体霎时焚毁

随着凛冽的寒风灰飞烟灭

逝去的记忆瞬间陨落

伴着噬骨的冰冷万念俱灰

腐朽的世界刹那崩塌

和着凋零的枯叶粉身碎骨

一切归零，往事随风

支离破碎的语言

驱使我们摒弃美好的承诺

摇摇欲坠的背影

挥别我们过往共度的时光

渐行渐远的脚步

引领我们走向绝望的尽头

一切归零，回到原点

沉迷于最初的蛊惑

无情的制裁者将道路布满荆棘的藤蔓

沉溺于最终的谎言

无声的殉道者把身体囚禁静谧的牢笼

沉沦于最后的幻觉

无谓的祭奠者让灵魂佩戴繁重的枷锁

一切归零，重新开始

在整首歌曲完全结束的时候，我把箱子重新盖好，将所有回忆一并。

——完——

外篇之何炎线1：01-05章

对于外篇的解释：

外篇是以何炎的视角进行的，因为正文是第一人称，所以很多东西照顾不到，外篇主要是为了查缺补漏。

只顺着正文看最后再看外篇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之所以外篇会夹杂在文中发表，是因为外篇只单纯的补充，有时需要对照正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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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凌风是在常去的那家PUB。说是常去，其实除掉酒保也不认识几个人。因为情人贵精不贵多是我的座右铭之一。

我一向鄙视搭讪，对主动欺上来的人无论男女全部没有好感，对自己感兴趣的猎物，则更不屑于以言语的方式捕获。

往往，我注意到他，让他注意到我，眼神交流，扯出一抹微笑，稍稍举杯示意，419的前戏就已做足。

太简单，简单到我懒得废话，简单到我有时做到一半就失去兴趣立刻找借口穿衣服走人。

我并不轻浮，也不滥情。大多数时间我坐在PUB里都是独饮。能入我眼的人很少，一般入眼后相处起来没感觉的我又会很利落地赶紧抛弃。

宁缺毋滥以及决不勉强自己是我的原则。

我喜欢安静，喜欢置身喧嚣中仍保持自己心灵静谧。

我喜欢有条不紊，喜欢面对一片混乱时有条不紊的理清状况。

我喜欢毁天灭地的爱，但没有人给我深陷的机会，我连什么是不冷静都没体会过，更别提深陷了。

那天凌风那桌很吵，或者可以说是招摇。先是在PUB小有名气的驻唱歌手小齐的加入，后是那桌长得最漂亮的两个男孩在嘘声中KISS。

我没太在意，也没多看，因为与己无关。

次日中午，送东家的行李去他宿舍，遇到一个干净而眉眼有些妖艳的男孩子，面熟，觉得像那个GAY，但又觉得不是。日光与霓虹灯总给人不可思议的错觉。

看见柳凡时，我才确定了是他。

而就在我确定时，我发现我已经注意他了。

并没想追追看，因为凌风身边总有柳凡。两个人好得已经不像样子了，这时候主动出击俨然没有胜算。而且日光下的自己忙着为前途奔波。犯不上。

但越不在意却越经常相遇，反而觉得，那颜那笑都透着魅惑，只远远的向你招手却决不主动靠近。而每天和女友粘在电话线上的柳凡，也让我越发觉得他们不是那么回事。

然后就干脆的吻了。在毫无征兆的前提下。但不知怎的，我直觉笃定他不会拒绝。

他自然没让我失望。

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了然。

交往之初很畅快，因为我确定他够理智，玩得起这种没结果的游戏。于是，以往都是我控制我冷静，这次我也终于可以在适当的时候放纵自己。毫不勉强。

所以在一连两个礼拜为演讲忙得焦头烂额每次抽空想见他又都是闭门羹后，在那个他夜不归宿的凌晨发生那种让我颇为不爽的事后，我去找他。

我说，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早上那么悃，中午也不在。微妙的醋意，自以为。

然后是泼酒事件。

当时真的有一刻惊讶，失常，不冷静。想对那个人动手，却更想出去找他。结果什么都没做。

许是放纵过渡收不回来，先沉不住气的人竟是我。我强吻了他。无所谓，因为当时脑子里只想疯狂一次。

这个人不一样。能点燃我。凌风不一样，与之前的每一个都不一样。能让我冲动，能让我在乎。也许这样下去我会爱上他。在我能明白什么是爱的时候，我就可以没有遗憾的回归现实了。我从没想过，无法回归现实。

从记事起爸妈就在吵架，没几年就离婚了事。老妈一个人带我，完全称不上辛苦。她是那种公关式女强人。每天和不同的人聊天吃饭打高尔夫，钱就源源不断滚进腰包。弊端是我们俩一个月也见不到几面，每次见面还免不了被老妈拽去见各种各样的单身大叔。

老妈为我选继父的条件很苛刻。车、房、权、钱、签证……只有爱情是不必要的。

所以什么是爱情呵？我从来不知道，或者说我根本不认为爱情会和自己这辈子有什么联系。

之前交往过的人，也是这么说的。

你何炎为了怕牵扯进麻烦事里，连女的都不敢交。整天上男人就是为了甩手时方便！你Y要能爱上谁我TM就成情圣了。

滚！我何炎就是玩你呢，我玩腻了，怎么了？我嚣张的回视他，满目鄙夷。

何炎，事不能做太绝了。

操，我何炎什么都没有，死了倒给家里去块心病，我怕你？再说你当我是什么人，你这丁点心思再看不破我怎么混夜场。

形形色色的人都被我甩过。问题是我没和他们交，我不轻浮，最多有点色吧也就。

圣诞前一天，做什么事都不爽。只因为第一次有人推开了我的吻。MD牛郎都留恋不已对你凌风竟然无效，真是太挑战我极限了。

生闷气，谁都看出我在生闷气。气到最后一狠心一咬牙，理智下来，去帮外联部做最后的道具清查。我知道我开始犯贱。所以我特意等他走了才进去礼堂仓库。

贱归贱，还是好面子……

结果真的出了事情。结果我来对了。

抢劫算不了什么，我只是不爽，想打一架。手机和钱包被第一个人拿着跑了，剩下五个围上来不让我去追。我不想追，我就想揍他们。之后打作一团，我也受了伤。但当我去路边捡道具离开时，那五个已经都站不起来了。

我没想过他会来。我是打算乘早班车回去的。我也正想体验一把前所未有发生于平安夜的“没火柴的小男孩”冻死异区的故事。

结果，仿佛幻觉般，凌风出现了。

然后我从未感受过的喜悦溢满全身，一切不爽和郁闷都烟消云散。

带点惊慌，带点亢奋，绝对不冷静，满满的快乐，一丝担忧。我似乎真的爱上你了，凌风。

我扑过去，不顾一切。

他也一样。因为他好像被我冰凉的手吓到了。

这一晚，我们的游戏愈见疯狂。

而我，至少我，刻意略掉了这个事实。

外篇之何炎线2：06-09章

你最近是不是某些地方受伤导致某些功能障碍了？这个月VISA帐单上竟然一笔酒店的开销都没有？

以上为方刃的原话，的隐讳版。

我忙着为寒假的考察活动收拾行李，顾不上理他。

还是你在学校发现猎物，在宿舍里就……

行了东家，我妈跟客厅呢您再大点声。我会叫他东家是因为这人对钱没数还好请客，方家人每月会直接把他的零用钱打到我卡上，由我负责控制他的开销。

就是你妈让我问的。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特逗，她问我何炎最近怎么高兴得跟傻子似的。

……

我妈这双眼睛真牛13。

不过爷哪有高兴得跟傻子似的？

凌风，难道我和你在一起时笑得很傻？

当我和他搅在汗浸的被子里时，我差点心血来潮问出口。

当然这一纳米长的念头瞬间就被凌风滚烫的呼吸溶解得一干二净。

靠，爷才不是傻子，爷现在是疯子！

校外考察的惬意程度俨然公费私奔。除了时不时应付个别老师学生，我们几乎时刻厮混在一起。以前和其他人也不是没有如此糜烂过，但那些时候总玩不彻底。不是顾忌着自己别随便泄露什么，就是惦记着对方别缠上我。

而这次的情况是，某日突然从凌风肘窝里探出头来，发现已经该回去了。切，烦人。

于是只好发短信给东家，我说，家里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这到年底了你说呢？何炎，别告诉我你想再找你那小甜心住几天，玩心太大了吧你？

操，我还没说请假呢。

由于自己这边都没谈下来，我把手机丢到一边也没问凌风要不要延长私奔。我自信的以为我问了他就一定会答应，因为他说舍不得。

那天我自信的答复了许多事情：我自信于如果我们有所作为，即使公开关系别人也无权干涉；我自信于只要我们离开认识的人，完全可以在异国他乡光明正大的生活；我甚至自信于，我们会幸福。我当时对着他沉睡的脸说相信我，眼神坚定而执著，单纯而满怀祈望。

当时的我真TMD就跟个傻子一样，就像我妈说的。

春节期间就跟着老妈到处拜。我没有爸，亲戚直接锐减掉一半，走访起来不麻烦。但架不住方刃他们家。母亲和方刃的哥哥同居多年，年底必然要以儿媳妇的身份出现在方家。我也不得不面对某移动复读机。其行为模式是，紧跟在你身后重复：侄儿叫UNCLE，侄儿叫UNCLE，侄儿叫UNCLE……

初七那天东家的瘾犯了，参加一场午夜酒会的路上，突然改道直奔酒吧街。我没干预，管也没用我还乐得跟着放松放松。

何炎，你这次不正常阿？你这小甜心交多久了？怎么还不脱手？你不怕卖不出去砸手里了？你是不是认真了？不会吧，我和我哥们拿一辆兰博基尼赌你30岁之前交朋友过不去1年，你知道那玩意多少钱？可别让我输！

屁股刚挨着吧台椅方刃就开始说话，就知道他有事情。

你Y自找的，敢拿我下注。

不是，你真的认真啦？男的女的？你们班的？让我见见？

什么都有你的事儿？

还是男的吧？人家是认真的吗？家里有钱么？

这和钱有什么关系？

考上你们学校还有夜游爱好的人基本都像你这样，有钱没处烧的。哪个有钱人家的小孩能放弃未来陪你玩一辈子？

说什么P话？我们没认真，谁都没认真！我得守着我妈，省得她被你哥欺负。

我若无其事的干掉一口酒，把话题扯开。

我不想明白，不想明白东家急什么。平日里装傻充愣的他料事却奇准，所以我最不想听他说。

其实不说我也知道。

告白时就知道结局。

那时吻得果断，现在却有病似的别扭起来。

操，这TM还是我吗？

过了，绝对玩过了。

情人节一早接到方刃的骚扰电话。开口就是，我怎么觉得那天在pub，我把你和你小甜心拆散了似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想输那赌注，何炎你看上的要是一女的哥们喝出去钱不要也挺你，问题他是一男的，为一男的动心值吗？

你有事没事？一会儿我们家还来人呢，我还想多睡会。

有有有。上次跟巴黎，看见的情人节限量版情侣对戒，记得吗？我朋友弄到一对，你要不要？

你自己留着吧，我们俩不过情人节。

原想着从现在起开始节制，但谁情人节见不到情人都郁闷。我试图掩饰，结果邻近中午当所有亲戚都回去后我妈一脸担忧的看着我，小炎，怎么精神这么差？回屋休息一会吧？

我只有苦笑。

妈，你用你的眼睛鄙视了我的智商。

就算我现在是傻子吧，也不带这样欺负的。

蒙着头睡了半个小时接到俩电话。先是凌风，我以为是东家差点没接。后是东家，说他现在就在朋友那里给一女孩子挑项链，问戒指是不是真的不要了？

我在10分钟后跨着他的摩托出现在他眼前。

方刃说你疯了，骑它出来？

时速够高还没堵车的麻烦，机主是你被拍下来也不找我，不骑它骑什么？

我这样想着口头上却没做解释，丢过车钥匙，收下他帮我订的戒指，去见凌风。

凌风淡然地把玩着指环，套进食指。

似乎不懂饰品的样子。

……

也许他不懂这是限量珍藏版，也许他不懂食指代表单身，也许他不懂这是对戒而不是花戒，也许他不懂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