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禁老大————风夜昕

　　罗明威暗自吞了口口水──锺泽豪在向他笑！在他看来那是标准的笑里藏刀！
　　“先生，您的咖啡。”弯下腰把咖啡放到锺泽豪面前，“请慢用。”
　　敌不动，我不动！
　　香气诱人的咖啡，锺泽豪看也没看，倒是抬起头看了一眼送咖啡的人。对上了他的目光，罗明威淡淡一笑，很职业化。
　　看不出一点不对的地方，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服务生一样。锺泽豪轻笑了一声，把视线移到自己面前的咖啡上，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话，我先下去了。”罗明威微微低头，准备离开。
　　“等一下。”
　　三个字让罗明威浑身一僵！
　　“先生还有什麽其他需要？”
　　“你来这里工作多久了？”锺泽豪边喝咖啡边问，好像要跟他聊家常一样。
　　“刚来几天。”问这个干吗？
　　“噢──”锺泽豪这个“噢”音托得特别长，听上去让人心痒痒的。罗明威心里却是毛毛的。
　　“想不到，你这样的人也会来当服务生。”锺泽豪放下咖啡整个人靠在椅子上很悠闲的样子，抬起眼看著罗明威。
　　我也不想。你要是能把那几万还给我的话我就不用在这打工了。
　　罗明威笑了一下，“职业不分贵贱。”
　　锺泽豪脸上露出讽刺的笑。
　　“这里的工资无法满足你的花费需要吧？”
　　“我自己的生活自己有数。”他也不是天天花几万块买一个吻！
　　锺泽豪没再说什麽，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可以走了吗？”
　　这次竟然得到了锺泽豪的“首肯”。在罗明威以为总算解放了，转身的时候又听身後的人说：“给我来份意式通心粉。”
　　“是。请稍等。”吃死你！
　　看著罗明威慢慢离开的背景，锺泽豪皱了皱眉。
　　天衣无缝！
　　这是他对罗明威的形容。如果不是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就是那天晚上的男人，他简直要怀疑他们是双胞胎了。眼里看不出一点破绽，在他面前丝毫没有一点紧张感，如果是普通人绝对不会这麽镇定！
　　这个男人──他还没看懂！
　　他的确是没看懂，因为罗明威这辈子什麽也不会，就会装！
　　接下来，锺泽豪在咖啡店里坐了一早上，每隔十几分锺就叫一次东西，而且都是让罗明威为他服务的。
　　伟大而残忍的精神折磨。
　　罗明威一上午就这样忍受著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不过他觉得锺泽豪似乎并没有跟他“算账”的意思，不然为什麽连那天晚上的事提也不提？说不定这男人真的很“大度”啊！想到这里，罗明威一阵窃喜，其实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了。
　　只是当锺泽豪走的时候突然给了他一百块的小费，吓得罗明威捧在手差点没掉到地上砸了自己的脚！
　　他这是在暗示麽？罗明威晚上回到家躺在床上想了半宿仍然没能缓过劲来。

 

4

　　“嗯──”被子底下发出一声呻吟声，一条手臂从被子底下伸出来按了一下正在叫个不停的闹锺，房间终於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罗明威从被子底下探出头，茫然地睁开眼睛看著开花板，随後又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用了将近一分锺才重新接受了他睡在自己家这个事实！
　　一室一厅的家现在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家徒四壁。
　　三十四寸的液晶电视卖了，现在换成了个十四寸的小彩电，那是他花了六个小时从城里的古董街上淘回来的，捣鼓了半天终於能放出频道了，可每放二十分锺还得用力敲两下才能继续出人影。
　　电脑没了，电脑桌也卖给收破烂的了。
　　沙发没了，只剩一个木质椅子加外一个小孩子吃饭时坐的小板凳孤零零地站在客厅里，小板凳还是楼下七岁的小姑娘送的。
　　洗衣机现在换成了一个大塑料盆和一个搓衣板，接上罗明威这个“电源”就能洗衣服了。　
　　原本双开门的冰箱变成了跟保险箱差不多大的迷你型，空调换成了最环保的三叶电扇。
　　非要形容一下的话，罗明威现在就像是从改革开放农民刚富起来马上又变回了被万恶的地主剥削的旧社会！
　　在床上躺了五分锺的人，最後还是认命地爬起来。今天是休息日，但对穷鬼来说休息日是无聊的。现在罗明威一想起自己一个月前把钱当纸一样撒的日子都忍不住要抽自己一巴掌！
　　睡眼惺忪正刷著牙，手机突然响了。这也是罗明威身边现在最先进的东西了，三千多块的索尼爱立信最新款，实在是舍不得卖啊！
　　“喂！”拿起手机就放到耳边，接听免费。
　　“威哥，是我！”阿琛的声音时时刻刻都是那麽兴奋。
　　“干吗？这麽一大早的－－”罗明威吐掉嘴里的牙膏喝了口水。
　　“找你出去玩啊！我有一哥们开了家酒吧，晚上请客，咱们一起去啊！”
　　罗明威心想你哥们真多！他怎麽就没这麽多好哥们呢？
　　“等晚上你打电话给我吧！心情好我就去！”
　　“好！那我六点左右打给你！回见！”　
　　　　
　　当天晚上和阿琛一起喝完酒，已经夜里十一多点了。罗明威已有三分醉意，阿琛比他好不了多少，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边唱边笑边往家走。
　　阿琛对罗明威的崇拜之情在此时得以言表，把罗明威夸得差点上了天。罗明威也乐於接受，反正被人夸又不收钱。
　　心情好得快飞上了天！可“乐极生悲”这个成语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就在罗明威承认他有很多“江湖”上的朋友的时候，阿琛突然停下来顺带把罗明威也给拉住了，後者疑惑之时，见阿琛伸手著前方说：“威哥，你江湖上的朋友来看你了！”
　　啊？罗明威往阿琛指的方向一看，有点黑看不太清，眨了眨眼把眼镜扶扶正──靠！一群黑衣人在他家楼下拍“骇客帝国”呢！
　　五六个一身黑衣的男人站在楼下，把楼梯口堵了个严严实实，脸上都有些不耐烦的样子，看样子已经等得挺久了。
　　这下罗明威酒基本醒了，原本吹得满天飞的舌头也直了，他可没想到这帮“朋友”能大半夜的来看他啊！以後这牛可不能乱吹了，特别是喝了酒以後。
　　“我不认识他们。”罗明威回过头一本正经地对身边的人说：“我退出‘江湖’多年了。”
　　“可他们一副认识你的样子啊！”
　　转头又看了看那群人，黑压压一片。
　　“这麽黑你都看得清他们的表情？认识我我早请人家上去坐了，还会在这儿跟他们大眼瞪小眼？”
　　“罗明威先生是麽？”一群黑衣人中站最前面的那个开口了，声音像是木榻敲在冰块上，看著罗明威向他们走了几步。罗明威和阿琛很有默契地向後退了几步。
　　“我是。请问各位是？”
　　“我们老板想请您过去坐坐。”
　　罗明威看了一眼在黑暗中反射著月光的黑色的骄车。
　　黑衣男人作了个请的手势，那手势换个方向，就是“灭口”的意思。
　　“可是──”这去了还能不能回来可是个严重问题啊！想直接拒绝，但通常这种情况下来硬得肯定没什麽好果子吃。伸手推了一下眼镜，罗明威诚恳地说：“抱歉。今天晚间太晚了，能请你们改天麽？”
　　“我们六点就在这里等你了。”对方冷冷地说，不过好像有点咬牙切齿。
　　“老板知道罗先生不太好请，所以请别让我们为难。”
　　罗明威扬起嘴角轻笑了笑说：“我也不想让各位难办，可实在不愿意跟各位走，几位有什麽办法能行个方便麽？”标准的道上谈判词，警匪片里学来的。
　　黑衣男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罗明威一会儿，後者只是好修养地笑了笑。
　　“好，罗先生既然这麽说了，就用道上的规矩办，打赢我们就让罗先生走。”
　　果然！罗明威一副早料到了的表情。躲不过，只有来硬得了！
　　“威哥？”阿琛害怕地扯了扯他的衣角。罗明威转过头没等阿琛反应过来就先一把把他推到後面去了对他说：“你站到後面去，等会儿无论发生什麽都别过来！”随後转过头正面迎向众人。
　　“希望各位不要食言。”罗明威左右松了松了颈部，伸出一只手摆出了招式。
　　“当然。”
　　得到保证，罗明威没给对方任何先机，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阿琛只觉得身边有一阵风吹过，再一抬眼就看到罗明威半俯著腰已经冲得老远，身形优雅的像一只豹子！
　　好快！
　　这是所有人共同的心声。
　　那边众人也反应过来，冲上去跟罗明威开始交手。要说罗明威厉害的话，也不太准确，但他的速度真的是快到让人望尘莫及，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躲闪，身体在人群中穿梭著，看著距离很近，却根本打不到他。
　　从交手演变成“混战”。
　　躲避比攻击要省力气，等其他人渐渐感到疲惫的时候，罗明威的躲闪中也开始夹带著攻击了。身手算得上干净利落，而且，他似乎总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躲在他背後的人！
　　眼看著“敌人”被一个个放倒，胜负即将分出。左手握拳，罗明威飞快一转身，举起的拳头落向身後的人，却在哼对方鼻梁只有几分公的时候猛地停了下来。整个画面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千钧一发！
　　罗明威看著黑衣男人像木头一样的脸，然後垂下眼看了一眼抵在自己腰上的东西，冰冰凉的－－我操！
　　“这，出来混的要讲义气，背後放冷枪似乎不太好吧？”
　　男人眼皮也没动一下，“出来混的，只对自己兄弟讲义气。而且，罗先生不是出来混的吧？”
　　那你就不用对我讲义气了？罗明威刚想叫出来，腰上又被枪顶了一下，所有的不满都被吞回肚子里。
　　他就是再快，也快不过子弹啊！
　　“威哥～！”本来看打架看得很兴奋的阿琛眼见情势逆转，忍不住要冲过来，被罗明威摇头制止，用眼神示意他呆在原地不要动。
　　“他是我的朋友，能别为难他麽？”
　　男人点头，“这个自然。我派人送他回去。”
　　於是，泪眼汪汪的阿琛被押上另一辆高级轿车，送走。
　　当罗明威被“请”进车里之後，男人突然说了一句：“你的身手不错。哪里学的？”
　　罗明威扯出一抹微笑，回答：“中学时参加的学校社团是少林拳法部！”

 

5

　　把罗明威“羁押”到一间高级酒店的里。跟著前面带路的男人走进电梯，随著电梯的越升越高，罗明威抬头看了一眼，已经三十五层了，等会儿要跳楼跳窗逃生都是不可能的了。
　　“想请教一下，锺先生有吃宵夜的习惯吗？我有点饿了。”罗明威突然问了一句。
　　几个男人愣了一下，却没有回答他。
　　果然－－罗明威露出一抹苦笑。
　　随著电梯门的打开，宣告了罗明威的“地狱之行”开始了。
　　整个楼层里看不到半个人影，灯光也不是非常亮，与楼上的客房不同，这里除了很多大型的植物之外几乎都被古董名画所装饰，踩在脚低下的华丽地毯罗明威敢保证比他盖的被子都好！
　　几个人把他带到了一间房间门前，黑衣男人轻轻敲了敲门，说了一声：“老板，人带来了。”
　　几秒锺後，从门里传来一声：“让他进来。”声音很轻，却把罗明威吓了一跳。
　　他再一次肯定，锺泽豪的声音也是很具有杀伤力的！
　　一个人推开了门，然後几双眼镜齐唰唰地一起盯著罗明威看，让他觉得现在肯定是无路可退了，於是挥了挥衣袖，一派从容地走进了门里。
　　进了房间之後门马上又被关上了，被隔绝的空间里，罗明威四处打量了一下，肯定了这房间里就是厕所也肯定比他家大、好！感叹之後，发现了站在窗边的人──
　　锺泽豪拿著一杯酒，正在看窗外的夜景，并没有马上回过头看罗明威。因为有了心理准备，罗明威脸上自然也没有什麽吃惊的表情，往前走了几步，坐到了巨大的真皮沙发上。
　　这时锺泽豪才转过身看著罗明威，而罗明威也正好抬起头看著他，发现锺泽豪好像刚洗完澡，头发有些微湿，穿著一件白衬衫和黑色的休闲裤，呃──衬衫有三颗纽扣没扣──呃──他胸肌很不错──
　　哇～他在想些什麽啊？罗明威心里抓住自己的头发狂叫，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地看著锺泽豪。
　　而在锺泽豪眼里，这样的罗明威好像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你似乎不太惊讶被我抓到这里。”锺泽豪慢慢地向沙发走去。
　　罗明威看著对方在自己面前的沙发上坐下，双方身材都比较高大，他闻到了锺泽豪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
　　“你也知道是用抓的了。”推了推眼镜，语气里有一丝不满。
　　锺泽豪挑了一下眉，“我应该为此道歉麽？”
　　罗明威反问：“你愿意道歉麽？”
　　“那你愿意为自己做过的事道歉麽？”
　　玩文字游戏啊？罗明威笑著问：“我有做过什麽需要道歉的事吗？”
　　锺泽豪把酒杯放到茶几上。
　　“看来，你是准备跟我一直装陌生人了？”
　　事实上我真的很希望跟你是陌生人！
　　“哦──如果锺先生是指那天的那个吻的话，我想我并不需要道歉，我出钱了！”还是好几万！
　　瞬间，锺泽豪脸色一沈，直直地盯著罗明威。
　　低下头，罗明威从容地从口袋里拿出烟，抽出一根放到嘴里说：“这里没有火灾报警器吧？”没等到回答已经把烟点了，他肯定锺泽豪自己也在这里抽烟的。
　　罗明威点烟的期间，锺泽豪看著他的每一个动作，一言不发，直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来。
　　“你不怕我？”锺泽豪突然问。
　　“怕你有用吗？”罗明威眨了一下眼，又抽了一口烟，细长的烟夹在他修长的手指里竟然有种性感的感觉。
　　笑了笑，锺泽豪突然站起来跨过两人中间的茶几来到罗明威面前。罗明威坐在原地没有动，而下一秒，锺泽豪弯下腰一只手撑在他身後的沙发背上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另一只手还抬起了他的下巴。
　　罗明威很想叫非礼！
　　但一是一个男人叫非礼太矫情了，况且人家也没对他做什麽。二是他都人家做过更过分的事呢！所以，他只是静静地看著离近到不可思义的锺泽豪，他从锺泽豪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嗯──表情很完美！
　　锺泽豪觉得眼前的男人，静得像一株水仙。水仙是自恋的，这个男人就像水仙一样眼神里没有任何东西，总是那样淡淡地面对一切，仿佛世界里只有他自己。（作者插一句：罗明威不自恋，他自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