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无可疑惑的眼神追随东启人的眼光,看到了在宴会中心,被众人群星捧月的围绕,神态自傲高贵的达也?霍斯敦兹。他似乎也发觉了他们的眼光,遥遥举杯含笑示意。
东启人微笑的举杯回礼,借着酒杯阻挡,低声说:“他不会那么轻易认输的,赵郬不过是一道开胃菜。”
他第一眼看见这男人就知道了,同类间相排斥的感觉告诉他,达也的目标是他,前因为何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身上沸腾的血液喧嚷着要把对方击倒。像强壮的猛兽,不能容忍和自己同样强壮的对手存在,一味想消灭对方,独占一方。
东无可诧异的眼神转换为柔和的笑意。
他还在担心,启人在昏迷中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也许会让他失去原有的警惕和利爪,看来是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爱上的男人,是个绝对的强者。天生的王者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小小的创伤而丧失雄风?
“所以你别担心,”东启人用眼神传达他的溺爱,“祇要全心全心的爱着我就好了。”
我会为你遮挡所有的风雨,把你永远囚牢在我的怀抱里,祇看着我,爱着我,什么都不需要管。
“如果可以,真的很想在这里狠狠的亲吻你,直到你的两腿发软,为我高潮。”
东启人低头在他耳边轻诉,引来美丽眼眸羞涩却又饱含威胁‘你敢我就不理你’的一睼。
无可宝贝,你可知道,我为你而疯狂。
在人群的遮掩下,两人公然用眼神传递爱恋。
(二十二)
有意思,真有意思。总算没枉费我的一笔苦心投资。
达也技巧地从人群中退出,眼睛没有错过任何一个情节。他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名黑衣男子,恭敬地等待主人的吩咐。
“告诉我,那个叫东无可的孩子的一切。”达也看着宴会中的众人,不动声色的问,口气清闲的仿佛像聊天。
男子不知从哪里变出黑色的笔记本,迅速打入几个指令,浏览着萤光屏上不断显示的数据,简要的说:“东无可,现年二十一岁,东启人的同父异母弟弟,母亲卓芷筠,在他十八岁的圣诞节自杀身亡。其父东初远在两年后心脏病发去世,留下东氏企业,被其兄东启人强行霸占,他现在在东氏挂名副总裁。”
达也抿嘴沉吟。
“他的嗜好是什么? 喜恶? 在哪里读书? 认识什么人? 去过哪里?”
达也每问一句,男子额头上的汗珠明显增多。
达也冷冷哼了一声,果然,除了这些表面资料外,他对这个人一无所知。眼睛追逐着场中那道纤秀的身影,最后一抹浅笑从若有所思的脸上褪去。
“我马上去查。”男子匆匆说完,消失在宴会的阴影后。
淡褐色的头发,亮丽的蜜色眼睛,细致秀气的脸庞,柔弱的外表,瘦削的身材……
除了举手投足间的雍容气质显示出他曾经受过很好的教导外,实在看不出东无可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
没有齐晓天艳丽的外表和冷艳的神情,不知道他在床上是否有齐晓天一半的妖冶?
唯一值得骄傲的地方,恐怕就是他那少年般的外貌,二十一岁的人却依然看起来像十六七岁的少年。
达也从远处细细品尝,不住批评东无可几乎是毫无可取之处的外貌。被注视的人也并非毫无所觉,东无可总觉得有人在暗中观察他,浑身感觉不对劲,他假装无意的环视会场,冷漠的眼光和达也探视的眼光在空中擦过。
东无可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转身躲东启人身后,利用他高大的身形阻挡那两道扰人的视线。
“怎么了?”东启人打发走了前来和他拉关系的人,转身低头问。即使是在和别人商谈,他的注意力有一半是放在身边的人儿身上。
“达也,他一直在盯着我们。”不是很确定他看的是自己还是启人,东无可直觉他的眼光绝对称不上友善。
东启人向无可示意的地方看去,那阴暗的角落里空无一人。
达也最讨厌在思索的半途被人打搅。
他冷淡的看着眼前的已经流了一地冷汗的人说:“你最好有个绝妙的借口。”
那人一个劲的在心里画十字,一边小心翼翼的回答:“主人,我们带来的所有计算机系统都当了。”
“什么?!”
达也脸色一僵,愤然转身离开。
“那宴会……”
达也冷着脸说:“让杰看着办。”
齐晓天坐在计算机面前,脸色也是铁青的。
达也从美国运来的一套高科技的计算机系统,原本是用来和总部随时连接,进行业务操作,因为齐晓天表示需要,才暂时转借给他使用,没想到……
萤光屏上本来显示的数据库被一张图片取代: 站在雷电交集的乌云中,舒展双翼的天使一手托着银光,一手持着利剑,脸上挂着高傲的笑容,藐视萤光屏外的众人。
达也推门进来,看见僵立在房间中的众人,扬眉间,多余的人已经迅速离开,留下忐忑不安的齐晓天和一脸冰冷的达也。
齐晓天站起来正要解释,却被达也扬手制止。他的眼光定定的看着萤光屏上的图片。
他绝对不会看错,那个曾经从他手中神不知鬼不觉的窃走了二十亿交易的黑客,作案后留下的图片是一张半坐在岩石上高傲的微笑着的天使,那天使和一般在书本教堂上所见的天使有些不同,他的额头上有第三只眼睛,那是名叫‘三眼罗姬’的黑客的特殊签名,在他所做案的地方留下这么一张图片,表示他已经成功的取走了资料。
这张图片和他收集到的有所不同,以前的三眼天使总是或坐或站的笑着,手上从来不持任何东西,现在着张的右手中持剑,含有‘防御’的意思,左手被银光缠绕,表示‘修复’。
“Three-eye Loki……”
达也喃喃地说着,嘴角不禁笑起来。他一生中最大的败笔就是输在了三眼罗姬手上,自从那次后他一直不断地寻找那个击败了他引以为傲的防御系统的人,没想到那人在做了那么惊天动地的案件后就消声灭迹,让这遗憾成了他心头上一块疤。现在却得来全不费功夫!
“晓天,告诉我,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达也脸上不太正常的温和神色,齐晓天祇觉心惊胆颤,硬着头皮回答:“我尝试进入东氏的数据库,刚开始时都像斐说的那样,很顺利就让我进入主数据库……
当我正想下载一些资料时,突然失去图像,等计算机恢复运转后,萤光屏上就出现了这张图片。我试了几次关机都无法修正,祇要一开机就会出现这张图片,计算机完全被封锁,而且……”他咬着下唇,羞恼的低声说:“所有连在这系统上的计算机都当了……
我修不好。”
哈哈哈哈哈……
达也笑倒在沙发上,莫名奇妙的笑声让齐晓天更加不知所措,可他却清楚地看见,达也眼中,并没有丝毫笑意。
“你想和三眼罗姬比试? 哈哈,真是对不起,我亲爱的晓天,你真是太可爱了。”
达也好不容易收起笑声,懒散地躺坐在沙发上,柔声说:“你知道吗,这是你唯一一次做的让我满意的事情。”
齐晓天当然不知道达也和三眼罗姬之间的过节,但听他这么说,自视高傲的心态还是被狠狠地刺痛了。跟了他一年有多,他却说这是‘唯一一次’让他满意?
难道自己在他眼中是那么不堪的人吗?
“你可以离开了。”达也出奇不意的说,“噢,从明天起,你可以自由活动,不过,请你小心,别让你的敌人太早察觉你的意图。”
毕竟,他好不容易发现的对手,他不想就这样贸然打草惊蛇,吓走了他已经等待了许久的‘故人’。
根本不在意齐晓天的心情,达也祇是专注的看着萤光屏,审视那张天使图片。
齐晓天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漠视过,即使是平常被达也侵犯过后,他也会公事化的安慰自己;即使自己明白,那些不过是他随口说出来,永远也不会兑现的谎言;即使自己知道,自己不过是他花钱买下的玩物……
但……
为何现在却能轻易地被不被重视的感觉伤害?
漠然离开的时候,似乎听见达也的低语:
“Mend and defend? Is this the game you want to play? Three-eye Loki, you have no
idea what I've stored for you.”
一阵愉快的低笑从关闭的门后传来。
他知道,达也第一次真心的笑了,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一个新的对手。
为什么他能笑得那么开怀?
一个即将成为敌手的人能让他感到快乐?
谁是三眼罗姬?
三眼罗姬在东氏?
一连串问题从齐晓天心底升起,蒙眬中,他有预感,他会在这场复仇行动中失去许多重要的东西。
一些他现在还不明白的,但对他却是很重要的东西……
(二十三)
东无可好几天后才想起那天下班前收到的信件还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祇写了收信人的名字,却不知道是谁发来的。
在拆阅前,东无可有一丝犹豫,这很可能是对手的诡计,但未知的事情总是充满诱惑,他倒出里面的的信纸,展开。
……
正捧着一叠公文走进来的周旖旼看见他呆坐在办公桌后,神情有些迷茫。
“副总裁,怎么了?”
面对秘书友好的关心,东无可淡淡一笑,随手把手中的信纸扔进碎纸机内,变成一个个细小方块的碎片和其它废弃纸张混合在一起。
“今天下午我要出去一下。”
“啊? 是。”周旖旼莫名的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和她说,向来东无可去哪里从来不需要知会她,今天怎么……
看着东无可略带忧郁的神情,她理解的退出去,留下一室宁静。
熟悉的消毒水气味,白色的病房,在走廊中忙碌来回的白衣天使中,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一间病房前,犹豫了片刻才轻巧的推开房门。
病床上半躺坐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他看见东无可进来,吃惊的松开了手中的书,哆嗦着要站起来。
东无可看得心酸,连忙走过去扶住他。
“许爷爷,别起来,我们坐着说就好了。”
许洋握住他的手,不胜感慨,老眼中挤出几滴晶莹的泪光。
“少爷,您长大了。我还以为再也看不见少爷了,自从您离开东家后,老爷真是挂心……”许洋忽然打住,他真是老糊涂了,怎么一见面就说起这些?“老爷要还在,一定很欣慰。”
许洋从眼中拭去泪水,仔细打量起东无可。
东无可从小是被这老管家带大的,对他比对自己那对冷淡的父母还倍感亲切,此刻再次看见老管家,心中有股暖洋洋的感觉,不由的微笑说:“许爷爷,您还好吗?”是啊,他已经有四年没有见过老管家了,没想到老人居然一下衰弱得要住院疗养。
许洋叹气说:“我是老了,高血压,心脏病,不都是老人常有的毛病。本来我想回乡下安渡天年算了,可是儿子不肯,一定要张罗我在医院住下,他呀,有这份孝心我就很满意了,何必花这么个冤枉钱……”
东无可听着老人徐徐说起,嘴角不禁微翘。
许洋自己一个人啰唆了半天,觉得有些口渴才停住喝了口水。看见少爷还非常认真的听他说,不禁长叹一声。
“少爷,您现在住哪? 生活还好吗?”
看来许洋真的不知道。
东无可迟疑了片刻,才缓缓说:“我和大哥住在一起。”
许洋愕然的样子让东无可心中莫名的跳了一下,随即又见老人低头无可奈何的一晒,听他喃喃自语:“果然,还是逃不了……”
东无可正要问,许洋却伸手拿起那本掉落在床边的书,干枯的老手颤抖了半天,才把书的封皮脱开,原来这精装版的书皮中隐藏了两张纸片。
许洋看着手中的纸片叹气,说:“本来我想带着这个秘密进坟墓,可是…… ”
东无可接过纸片,像是从日记中撕下来的,上面的字体娟秀,写了又涂,涂了又写,最后那人似乎非常恼火的在上面乱划,撕下揉成一团,齺折的纸张又再次被仔细的压平。
“这是……”那字迹非常眼熟,他绝对不会认错!
许洋仿佛一下又老了几年,苍老的声音中带了沉重:“这是您母亲的遗笔。她……
唉,上面写的除了夫人和我外,没有别人知道。夫人她其实是很爱您的,祇是,她心里苦折磨着,才不知该如何对待年幼的您,她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啊。”
“我虽然是老了,可我眼睛没瞎,我在东家五十多年,什么没见过,我儿子就是看不开啊。”老人长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知道您和大少爷现在撑着老爷留下来的事业,也不容易。我无意中偷听儿子和清河老爷的电话,知道他最近常来医院不是为了看我,而是想让我劝您放弃东氏,把权交给他们。这些商业上的事情,我不懂,我也不说。可要我看着自己儿子陷进去,我也不忍心,请您看在我服侍了东家这么多年的份上,在大少爷面前宽容我儿子几句吧。”
东无可还没从纸片上的信息给他带来的震撼中惊醒,又被老人这番话弄胡涂了。
“许爷爷,你在说什么?”
许洋摇摇头,摆手说:“少爷,您别瞒我了。这个家里所有人都是我看着长大的,谁有几枰斤两我能不知道?
大少爷才是真正能撑得起祖业的人,景生老爷和清河老爷就是看不透,老了也变得执着,总是不自量力。您别看我成日躺在病床上,新闻我还是看的,这些事情我知道的比他们报导的清楚。”
东无可听着听着,心里已经平静下来,他柔声说:“许爷爷,这些事情你就别担心,大哥会处理好的。”
许洋忽然拉住他的手,抖声问:“大少爷…… 他…… 待您好吗?”
不料老人会有此一问,东无可心底慌乱起来,强笑着说:“当然好,我毕竟是他弟弟嘛。”
许洋又低声长叹了一声。
东无可紧握住手中的纸片,恨不得把那两张重若千斤的纸片立时揉碎。
“许爷爷,你静心休养吧,等事情都平静下来我会和大哥一起来看你的。”
“唉,没关系,少爷,祇要您过的好就好了。”
东无可强忍着突如其来的胃痛,走出病房后,脱力的挨在墙壁上,直想吐。
“无可?”
何昀庆正好要趁空闲的时间出去吃午餐,却在走廊上碰到意想不到的人,高兴的他并没有察觉东无可掩饰下的痛苦。
“何医生,你好。我有些急事,对不起。”
东无可根本无心撘理他,低头说完,匆匆的就跑了出去。
何昀庆摸不着头脑地愣在原地。
“他怎么了?”
刚刚积攒的好心情一下子烟飞云散,何昀庆推着眼镜苦笑,看来自己的人缘还需努力。
嗯,不知道无可来医院干什么呢?
(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