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赐婚,呵呵。关哥哥……我要娶你做我的王妃!我会好好待你的!”
已经‘昏过去’的关大少身子一震,挣扎着狂叫一声:“啊──你说什么?”
朱少侠露出甜美之极的笑容,大声宣布自己的身份:“关哥哥,你都要嫁给我了,也该知道了。我叫朱正昭,在兄弟间排行十二,
你以后……便叫我阿昭吧。”
关大少再次惨叫一声晕了过去,这次真是不晕也不行了,任朱少侠和黄凤姑娘怎么叫,他都晕得‘货真价实’。
朱正昭,当今皇帝陛下的第十二子,已逝的正宫皇后是他亲妈,太子殿下的同母胞弟,年方十六,尚未大婚,弃文习武,轻功卓绝
……这在京城中乃是人人皆知、流传已久的小道八卦。
关大少自然是知道那些传言的,黄凤姑娘却不知道,只是眼看着关大少晕了再晕,她也隐约猜到这位‘朱少侠’的身份很是希罕。
她边跟朱少侠一齐猛掐关大少的人中,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这玉娃娃似的少年,朱少侠现下哪里还注意得到她的无礼冒犯,早
把全副心思都用在了昏迷不醒的关大少身上。
关大少也实在可怜,昏迷之中都不得安生,他一张本来就极其普通的脸被两人连掐带拍,是越发的不中看了。可惜尽管如此,那鬼
迷心窍的朱少侠仍然对之喜爱得紧,拍完脸蛋又去摸别的地方,唯恐这天下独一无二的心上人惊喜过甚,就此一晕不醒。
被两人折腾了老半天,关大少只觉得脸上也痛、身上也痛,那被揉捏过度的疼痛之感里还夹杂些麻痒,朱少侠一双极不老实的小手
在他腰上越掐越狠,他终是躲不过去,又羞又窘的呻吟着醒了过来。
朱少侠这可放下了心,乐滋滋地一口亲上他面颊:“关哥哥,你醒了!你可别太高兴了,我日后还会待你更好,这世上除了父皇和
太子哥哥,只有你让我这么记挂,我只要想起你,就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晚上也常常睡不着……可只要见着了你,我便开心得紧
,什么都不在意了。思齐哥哥对我说过,喜欢一个人就要不离不弃终身厮守……他和杜家哥哥现下很是快活,我跟你也要像他们那
般!”
“……”关大少哪里说得出一句话,脸上热辣辣的湿意令他只想再晕一次才好,不住在心底痛骂那个朱少侠嘴里的‘思齐哥哥’。
听朱少侠的口气,那‘思齐哥哥’和‘杜家哥哥’便是一对龙阳断袖的情侣了,自己逆天而行不说,还胆敢教坏本朝皇子。想这位
朱少侠朱殿下不过是个久居深宫的小孩子,朋友本就不多吧,难得出宫结交一两个朋友,只怕‘朋友’说了些什么,便要听进去什
么。那该死的‘思齐哥哥’,当真是个胆大包天的恶人、小人,哪一日若是被他关天富见着了,定要好好与之算一笔帐来!
他在这厢忙着暗地骂人,性子单纯的黄凤却早被朱少侠不避人前的‘热情似火’惊得羞红了脸,耳中听到的那些言语更让她把头也
低低垂了下去。
“呃……关大哥,我……呃……你和这位……这位朱少侠慢慢聊吧。”
勉强目不斜视、结结巴巴的丢下这句话,黄凤姑娘慌不择路起身便走,临去时还不小心被门槛袢了一袢,险些当场出丑。
关大少不辨词意的随便应了一声,那妒火冲天的朱少侠已伸手去掩他的嘴:“不准叫她妹子!什么哥哥妹妹,关哥哥心里只能想着
阿昭!”
关大少脸痛、身子痛、头更痛,粘在他身上的小鬼用尽力气也推不开,只是既已躲无可躲的知道了朱少侠的身份,他又哪敢对这位
小爷无礼咆哮?他唯一敢做的,不过是哭丧着脸软下声调:“那个……十二殿下……”
“关哥哥怎的如此见外?叫我阿昭!”
“那个……阿昭殿下……草民关天富先前得罪冒犯您甚多,所谓不知者不罪,还望您高抬贵手,不与草民计较……”
朱少侠听着这等干巴巴酸溜溜的场面话儿,非但没有半点开心,反倒觉得万分委屈难过,忍不住嘴巴一瘪,眼泪乱飙:“呜……你
欺负我……”
“……”这‘欺负’二字直把关大少吓得面无人色,赶紧伸过手去帮他拭泪,一颗不怎么值钱的脑袋痛得越来越厉害,对这位小爷
连连赔礼道歉,就差五体投地下跪磕头了。
“朱少侠、朱小爷、朱祖宗……您就别再哭了!再这么惊吓草民,草民有几颗脑袋也不够赔啊!”
“呜呜……你还说这种话!关哥哥是坏蛋!天下最大最大的坏蛋!”
“我……好好好,我是坏蛋,小爷爷,你就别哭了成吗?”
苦着脸的关大少也差点哭了出来,额头上还不停冒出冷汗,这等狼狈之态,看在朱少侠眼里却自有一番可爱,当下便扯过他衣袖擦
干眼泪。
破泣焉笑的朱少侠令得关大少松了口气,寻思着快点想个法子把这位小爷送走。心神漂游不定,耳中听到什么都随口乱回起来。
“关哥哥,别再叫我殿下……叫我阿昭。”
“……阿昭。”
“关哥哥,我好喜欢你!”
“嗯……”
“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嗯……”
“啊……阿昭好开心!关哥哥,你既然也喜欢我,一定愿意做我的王妃,我们这就一起回宫去求父皇可好?”
“嗯……啊?”
“万一父皇不答应,我还有太子哥哥,他向来最宠阿昭,一定会帮我们的……”
“我……那个……你……”
朱少爷眼珠一转,似是发觉了关大少面如土色──自己这般出身,关哥哥心中害怕也是常情,他不禁大起爱怜之心,拉过心上人的
手柔声安慰道:“关哥哥,你别伯……若他们不答应,我们了不起私奔罢了!思齐哥哥担心你一家的性命,我也仔细寻思过,父皇
他是个仁君,想必不会为了你我的私事大开杀戒,太子哥哥那般宠我,我只要哭闹几次,他多半便由得我了……”
这等蹩脚的安慰不说还好,一说之下更令关大少胆战心惊,那胆大包天的‘思齐哥哥’都知担心他关家大小的性命,可见当朝皇帝
和太子并不见得有多‘仁’,而以这朱少侠涉世之浅,所谓的‘仔细寻思’恐怕是根本做不了准的。
他关天富一介草民,私下结交皇子已是大大不妥,罔顾身份之差论及儿女私情更是杀头大罪,若再摊上一条‘携带皇子私奔’……
他委实不敢再想下去,只有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如雨般滴下,朱正昭帮他擦了又擦,反而越擦越多,看着他这副窝囊样儿终是生了怒
意。
“关哥哥,你怎的怕成这样?你是堂堂男子,稍稍胆大些便不成吗?你也用不着开口,万事还有阿昭在呢!我只要你跟着我去一趟
,让父皇和太子哥哥见见你!”
关大少斟酌了好半天,终于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挤出一番话来:“那个……阿昭啊,我也不是怕……其实我是有些怕……那个…
…你真的想好了?我关天富吝啬刻薄,胆儿也不大,你可是当朝皇子,跟我一起便不怕他人耻笑?”
朱少侠鼻子里‘哼’了一声,全不把这些听进耳去:“谁敢出口耻笑,我便割了他的舌头!我们两情相悦,碍着谁啦?我要跟谁一
起,关他们什么事?若敢背后嚼舌根的就不是什么好人!既然不是好人,我也犯不着对他客气,关哥哥,你说是不是?”
关大少心底只是叹气,朱小爷想必是出身显贵从不受气,别人嚼几下舌根就要出手伤人……全天下这么多根舌头,你便算是去割又
能割得了几根?当然,在这位朱小爷面前他是不敢说实话的,万一惹得朱小爷狂怒起来,说不定连他的舌头都不保。这人与人果然
是不同的,若朱小爷眼下中意的不是他关某人,之前那些得罪冒犯便足以切手断脚,惹不得、惹不得啊……
心中那般想着,嘴里却这般说着:“那个……阿昭啊,我今日才知你的身份,这惊喜委实来得太急了些,我脑子里乱得很,你可容
我好生想一想再说?便算是要去拜见皇上和太子,也待我先准备准备……陪你去见你父兄可是大事一桩啊,我连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一件,也太过失礼了些。还有初次见面的礼物,尚需精心挑选,阿昭你说是不是啊?”
朱少侠顺着心上人的话头一想,确实有那么一点道理,他也曾经听说过,即使寻常百姓家成婚前去见对方父兄,都是要做足礼数的
。想到此节,他反而眉开眼笑的猛亲了关大少一口:“嗯!关哥哥果然把阿昭放在心上!你向来最紧张钱银,却为了阿昭舍得花费
银子,阿昭好开心!”
关大少不好躲闪,只得老老实实让他亲了这口,看着眼前这个兴高采烈的玉娃娃,眉梢眼角俱是真挚动人的笑意,这身份尊贵又无
比任性的少年虽然凶过他、戏弄过他、伤过他,后来却待他十分的上心,甚至被他伤过之后还不止一次主动上门示好。他关天富虚
度人生二十几载,向来待人刻薄小气,鲜有人真心真意把他放在心上。这些日来,他其实也常常想到这个少年,凭着天地良心,若
这少年不是生在皇家,倒也不失为一个值得结交的友人吧。
他看着想着,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内疚不忍来,挽住少年的肩膀轻轻道:“阿昭,若我哪天对不住你,你可别生我的气。人世间总有
些时候身不由己……我若伤了你的心,你只管狠狠的骂我,要不打我也成,可不要再哭了,男子汉是不能随便哭的,知不知道?”
朱正昭自从与他认识,未曾见到他如此温柔的神色,只觉一颗心都要飞起来了,整个人都缩进他怀里,嘴里也软绵绵的应道:“嗯
……我听你的话。只要你不恋上别人,我都不会生你的气。思齐哥哥说……就算那个人待他万般不好,伤他、骗他、打他,他会怨
会恨,却不会真的伤心;若那人恋上了旁人,就再也懒得伤他、打他、骗他了,到那时他才是真的伤心。关哥哥……我若是对不住
你,你也狠狠的骂我、打我吧,我不会恼你的,但你不要不理我。我答应你……我再也不哭了,我已经长大了,阿昭要做个顶天立
地的男子汉,呵呵。”
关大少静静听着不发一语,眼神凝视他一脸认真的神情,待他羞得脸红起来,才伸手抚上他柔软的头发:“……这就好。我也答应
你,我不会恋上旁人。”Bt"B ] q ?
◎第六章◎
好不容易哄了朱少侠回宫去,接下来的一整天关大少都恍恍惚惚。他吃饭时想、喝水时想、与人说话时也在想,直到晚间上了床,
亦是一夜未曾合眼。
此事非同小可,闹得不好是要杀头的,听朱小爷的口气,似乎尚未告知父皇和皇兄,他这边待要抽身或许还来得及。‘不识抬举’
好过‘勾引皇子’,更好过‘拐带皇子私奔’,那前一项说不上是甚么有条有款的大罪,后两项却万万犯不得啊。
早在那日见到朱正昭的束发玉环之时,他便已瞧出来那玉环乃是宫中之物,他平生见过的宝物无数,哪里猜不出那朱少侠、朱小爷
就是个天大的活宝。朱小爷不过才十几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加上那‘思齐哥哥’在旁做了个坏榜样,这才一时冲动迷上了他
这么个区区草民,只要他跑得快些,朱小爷伤心个两天也就好了吧,总不见得糊涂一世,这辈子都不放过他。
想了整整一夜,他第二天一大早便叫来了关府所有的人,道是自己得罪了一个权势颇大的官儿,要出京去避避风头,躲他个一年半
载,待那人消了气就会回府来。又交代自己走了之后,大家若无其事即可,若有人找上门来,就说少爷有要事出门去了,不日即回
。
下人们都很是吃惊,纷纷追问那人是什么官,他语焉不详的含糊带过,只有黄凤清清楚楚知道他躲的是谁。他一直不停的叹着气,
黄凤便一直偷偷看他,待他吩咐众人下去,管家、奶娘和黄凤三人却径自留了下来,都道路途遥远,恐有不测,需黄凤一路陪同护
送他出京才好。
他仔细想想,这位保镖倒也少不得,于是并无异议,只絮絮叨叨拉着奶娘和管家交代了许多。到得当日午时,包袱也收拾妥当了,
黄凤和他两人轻装上路,跟众人道别之后出府朝城门那方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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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才走了几步,黄凤便脚步一停,朝关大少使个眼色,语声极低的道:“身后有人。”
关大少心中吃惊,这朱少侠也来得太快了吧,却见黄凤脸色凝重,放在身前的手轻轻摇了一摇。
两人只装作一无所知,专拣人多的地方走,脚步越来越快,行至一个路口时恰好有大官下朝的轿子迎面而来,人潮纷纷让道,路口
挤得是水泄下通。黄凤一把抓住他胳膊运起内力,人群中硬生生辟出一条小道,两人几转几弯,身后跟着的那人渐渐追不上了。
摆脱了那人的跟踪,两人又绕了个大弯去买马,匆忙中随便挑了两匹,便骑上马直奔城门口而去。
此刻正是出城人多的时辰,城内排了一条长长的人龙,守城的兵士慢吞吞的检查过往行人,若是漂亮妇人就多少占些便宜,若是男
人就随便搜点东西下来。临到他们两人时,关大少只得苦着脸取了点碎银交出,一个神情猥琐的兵士想要对黄凤毛手毛脚,手腕间
突然一麻,那只不老实的手也软软垂了下去。
那兵士愣了一愣,张口就要扣下二人,黄凤手指微弹,他嘴里也哑巴了,只把那只完好的手直直指着两人。后面排队的百姓早已不
耐起来,一个个都在催促,另一个守城兵士收了银子自然好说话,也并无发现什么大事,赶紧将那张口结舌的‘哑巴’往旁一推,
对他们二人点了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牵着马匹快步离开,这一日总算有惊无险吧。眼看就要行至城门之外了,两人都在心里松了口气,脚步也稍稍放缓
了些,却听得身后远远传来呼叫之声。
“截住他们──关闭城门!”
关大少回头一瞧,吓得差点大叫起来,远处好一阵尘烟滚滚,隐约看得出是一大队骑士正策马狂奔,那般阵势显是朝城门方向而来
。天子脚下,何来土匪?铁定是宫里派出的京城守卫骑兵队了。
若是平日,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等架势会是冲着自己来的,眼下他却是做贼心虚,整个身子都打起抖来,六神无主的看向黄凤。
“糟、糟、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