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关系 下————烟帘幕雨

这是夏晓冉看了半小时后的全部结论。

有些无聊的打个哈欠，于是他将视线转移到了苏弈的身上。

依旧是跟先前一模一样的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那张脸在屏幕光的反射下显得有些苍白，有些……脆弱。

不知道自己这个荒谬的结论从何而来，但是夏晓冉却笑不出来。

因为这是蜕去了微笑外壳的苏弈，一个有些陌生的人。

“苏弈。”在大脑反应之下，夏晓冉已经将这个名字下意识的叫了出来，就像是一种习惯。

“嗯？”对方依旧将视线定格在屏幕上，回答的很轻，很轻。

“转过来，我要吻你。”这话，嚣张而霸道。

所以苏弈惊讶的不得不真的扭过头来看向了夏晓冉。

“什么？！”

“我说我要吻你。”语气一如既往的任性而坚定。

“……现在？”

“不然？”

“你疯了？”他们身后有多少双眼睛……

“忘了？！……你欠我的。”

“……”听了这话，苏弈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别闹了，这么做没有意义。要我还你当然可以，回家再说？”

“那不一样。”

“……你想证明什么？”

……默默的盯着苏弈那张理智的脸看了一会，夏晓冉决定不再跟他废话，于是就这么直接的将自己的唇贴了过去。

依然是相同的湿热，唇舌交缠，不顾苏弈那淡薄的抵抗，这次夏晓冉吻的尽兴。柔软的触感，火热的温度……

在这一片漆黑的电影院里，众目睽睽之下……我们偷偷的接吻，刺激又带着抹淡淡的悲伤。

第三十章（上）

56．

七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不过无论长短也终会有完结的一天，就像快乐不会永无休止，痛苦也不可能绵绵没有绝期。

所以，假期最后一天的晚上，苏弈很自然的拎着自己的背包回到了学校。

推开寝室的木质房门，迎接自己的，便是室友一脸准备刨根问底的兴奋。

“跟我说说，这几天玩的怎么样？没跟你女朋友怎么怎么样！？”果然，一脸狗腿的凑到自己跟前，戴希光开口问的就是这个。

“……真可惜，你得失望了。晓露假期跟爸妈去看她爷爷奶奶了，根本就没在家。”将背包随意的往自己床上一扔，苏弈笑着回答。

“那你这几天怎么过的？就你自己一人在人家一住快七天？！”戴希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晓冉没去。”

“切……那多没意思。”翻了个白眼，戴同学随即向后一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呵呵……”不置可否的笑笑，苏弈将这话题就此打住，不准备多说。

七天……几乎可以说是朝夕相处，但有些事情还是依旧混乱如初，根本理不出个头绪。跟他在一起很轻松；跟他接吻很舒服；跟他说话很愉快……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自己满心欢喜。……是对？是错？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问题的关键在于，一切都应该结束了，这样的关系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不是情人，也不是朋友。

郁郁寡欢，但这是不得不做的。

于是苏弈收拾了应该收拾的东西，随即假装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也不知道晓露最近都忙些什么呢，都找不到人……”

戴希光一愣，然后盯着苏弈的忙碌的身影看了一会，一笑，说道：“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吧。”

“嗯……”点点头，苏弈又补了一句：“叫上晓冉一起？”

“……你随意。”莞尔一笑，戴希光没有任何异议。

然后……

没有然后，对话就这么结束，两人各自忙着自己应该忙的，互不干涉。

57．

于是，第二天的中午……三个人在去食堂要经过的某条林阴小路附近，与夏晓露不期而遇了。

而她的身边，站着那个姓于名杰的男生，两个人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举动亲昵。这情景……连解释跟掩饰都可以直接省略了。

苏弈看着对面的两个人，没有愤怒……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等一个人开口。戴希光一脸尴尬，有些不知所措。

而夏晓冉，先看看老姐……这一天在他的预料之内。随即目光转向苏弈，却是一片黯然。

良久，夏晓露终于承受不住这无声的折磨，苍白着一张脸，声音有些颤抖的轻轻开了口：“分手吧，你也看见了……我现在跟于杰一起，对你没感觉了……所以我们分手吧……”

躲了好多天，也想了好多天，可惜结局没有什么不同。

突然觉得这天儿有点冷，鼻子泛着酸……但夏晓露却红着眼眶笑了。目光直视着苏弈，这次是一片坦然，没有丝毫的逃避。

因为前面是死路，出不去。

“好……”点点头，苏弈表情依旧漠然，并且没有一丝犹豫。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柔，但此时却透着彻彻底底的无情。

连最后一丝幻想都在瞬间灰飞烟灭，夏晓露真的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目前的心情了。

再继续纠缠什么就太无聊了，也不像她的作风。可以恳求，但绝不乞求。

紧紧握住身旁于杰的手，夏晓露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说道：“咱们走吧……”说完，就转身走出了这本就不属于她的舞台。

没有眼泪，毫不犹豫。

……

终于，这静静的路上又只剩下他们三人，一直站在原地保持沉默的夏晓冉这才沉着声音对着苏弈质问道：“你说的解决就是这么解决？！”

找个机会“捉奸”，然后让夏晓露不得不主动开口提分手，让自己当这个“证人”……要她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自始至终谁也没有得罪，又彻底解决了麻烦。

女朋友劈腿，还主动甩了他。

想得倒真是周全……让人连责怪的理由都没有，因为他是受害者啊……

早先就知道这个人精明，可谁知道已经精明到连感情的得失都需要算计。连结局都精心设计。

夏晓冉突然对眼前这个人感到失望。

他没有错，只是少了真诚……

“是……”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苏弈坦然的承认了。

“你怎么不直接打她一巴掌？！对，就你是好人！！咱们大家都他妈的混蛋是吧？！你这比揍她一顿还伤人你知道吗你！！”

“……”听着夏晓冉在自己跟前发飙，苏弈将头微微偏向一边，一语不发。

见他跟哑巴似的连个解释都没有，夏晓冉彻底毛了。

“靠！德行！”

轻蔑的瞥了苏弈一眼，暂时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于是夏晓冉就地一转身，又沿着原路返回了学生宿舍。

……

该走的都走了，苏弈这才抬起了头来。望着夏晓冉身影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苦笑一声摇摇头，最后伸手轻轻拍了拍室友的肩膀。

“谢了。”

“客气什么……不过这下倒好，跟你一起当坏人了。”

“呵呵，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调侃着自己，苏弈的语气里有着难以掩饰的落寞。

“大势所趋，没什么……换了是我也一样。就属那小子单纯，他说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戴希光笑着安慰，“可再怎么混蛋，咱也得吃饭啊……走吧，我请客。”

“走吧……”叹了口气，苏弈决定不在固执的分辨对错。跟在戴希光身后，两人依旧按照原定的路线向食堂走去。

番外：不哭

人，谁都没长前后眼。

所以事情没走到最后，没有人能提前走到后面去看看结果。

苏弈……

起初喜欢他，就像是崇拜偶像一样。站在远处好看，光彩照人，闪闪发光……但总归知道不是自己的，所以不会有轻易触碰的胆量。

后来，离奇的车祸发生了。这成了一个契机。

带着几分好玩，好奇的心思，这个任性，幼稚的游戏开始了。

策划人：夏晓露。

执行者：夏晓冉。

躲在幕后不用烦恼这中间的整个过程，我只要结果就好。

起初我知道，对他是种崇拜，不是喜欢。追逐，更多的是为这枯燥乏味的生活添加些调味剂。

可是当有一天他这么真实的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那种曾经覆盖着的光环随即消失，接着……便只剩下贴近后的柔软与惊喜。

于是，不由自主的彻底沦陷了……那么温暖，那么和煦。

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跟余地。

可你知道吗？

阳光覆盖大地，他的温暖跟包容是每个人都能够拥有的，就像他的笑容。

但那只是赐予，并不是分享。

能够分享这光辉与荣耀的……只有漆黑夜晚下的月。

站在地表，即使近在眼前，但隔着风……依旧是不可及的遥远存在。

因为……他的心，不在这里。

于是，寂寞……接踵而至。

寂寞……不是背叛的借口，却是理由。我知道这种行为没有办法被原谅，所以我并不乞求谁的原谅。

我活着，只是为我负责……所以你的喜好或者讨厌又与我何干？！

我……没有翅膀，即使希望改变，却也知道没有希望。一切都是无力的挣扎。

我……是个平凡的人，于是我只能用我孤陋寡闻的思维模式挽回着我想挽回的一切……

人心，不是机器，我不可能找到一个公式去代入，去计算。

我用心了，只是……方法似乎不对。

于是，越来越远，一切。

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我不是天使，所以会使坏，会嫉妒，甚至会破坏。

我不是天使，所以不会在失败后用眼泪去博取人们的同情。

不哭。

不是为了显得坚强，只是为了不去懦弱。

我不是天使，所以不追求完美。

我只是个会做错事的平凡的人……在平凡的生活中，盲目的追求着属于自己的幸福。

所以不论结果如何。

我只是……

不哭。

第三十章（下）

58．

虽然苏弈脚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但假期过后篮球队的日常训练仍然像往常一样进行着。作为队长，他找不到理由不去陪着队员们练球。

于是吃过午饭，跟戴希光分道扬镳，苏弈很自然的来到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篮球场。

他去的不算早，一点钟训练，此时此刻，队员几乎已经全部到齐。

习惯性的向四周环顾了一圈，本以为夏晓冉经过中午的事后下午不会在球场出现……结果苏弈却意外的在场边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叹息，他的心情确实有些复杂。

中午的剧情是他安排的，而夏晓冉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倒是这个此刻一脸漠然的打着球的他，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人都是会变的。公和私能够分的清楚，不正说明了这点吗？不管怎么说，夏晓冉正在慢慢学着成长。

这样好吗？不好吗？

苏弈问着没有答案的问题，突然有种接下来的剧情也许会不受控制的不好的预感。

训练中，夏晓冉出奇的安静，一句话都没有。甚至连看都没看苏弈一眼。只是打着自己球，将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当成了空气。

被人彻彻底底的忽略……说实在的，这种滋味并不好受。但苏弈已经习惯于隐藏自己的心思……在心里苦笑一声，把一切归咎为“自作自受”。

不过就某种层面来说，这也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不过表现形式不同罢了。

这没什么……毕竟自己不是神，做不到完美。

就这样吧，虽然有些落寞。

这么劝着自己，苏弈又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队伍的训练上。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天窗照射进场内，从强烈到柔和，再到最后的微弱……

这光线的明暗变化昭示着时间的无声流逝……直到最后，人工代替自然，室内充盈着明亮的白光，于是一天的训练结束。

接着，大家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该穿外套的穿外套，该背包走人的背包走人……

苏弈一直微笑的跟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人打着招呼，视线却不时的放在某个人的身上，像在思考着什么。

他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直到这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夏晓冉依旧穿着经过剧烈的运动而变得汗湿的队服，安稳的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似乎并不准备离开。

这场面像是经过刻意安排的，苏弈想躲都躲不掉……对方又不言不语，于是无奈下，他只能主动开了口。

“天晚了……还不回去吗？”

……

可惜对方不领情，用一片安静作为回答。不过这次，夏晓冉已经将目光第一次放在了苏弈身上，却带着一种平时不多见的审视的意味。

“我们……谈谈吧。”良久，他才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给出了这么一句，不过语气并不是要跟谁商量。

果然……该来的迟早都回来。

“……好。”

叹了口气，苏弈虽然不是十分情愿，但还是缓缓的从门口走到了夏晓冉跟前。

“想问什么问吧，我在听。”

想说的，想问的东西其实很多，但话一到嘴边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犹豫了半晌，夏晓冉这才缓缓开了口：“……我姐的事不归我管，你有你的处理方式，深了浅了的……我不是当事人，没资格说什么。不过有些事……我今天是真的想问清楚，拖下去挺没意思的。而且，我这个人直来直去惯了，不喜欢猜，所以你有话照直了说……说实话，成吗？”这话，在苏弈面前自己不知道说过几次了，但收效甚微。这人似乎习惯性的喜欢拐弯抹角，哪句话出口都是深思熟虑。

这样好吗？不好吗？！

不过有时候这种说话方式，却让人觉得失望，有些无力面对。

“我现在既然站在你面前了，那么你就不用担心。你问什么，我就说什么。”就算是……为结局做的补偿吧。这么想着，苏弈点了点头。

“那好，我问了……你知道我喜欢你吧……”

“是……”从始至终，他的一举一动都没有做过刻意的掩饰，自己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就没有任何疑问。不过他不说，他也就不想问。说了没什么好处，不过是无法挽回，没有退路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