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保证他、的安全。”带着依稀可见的敌意,叶利回答道,“我不是向你、们负责,我需要向O记负责。”他瞪视着谢天麟,并在心中坚定“对该犯一切要求说不”的决心。他得看住了他!
“我想我有权跟我的当事人……”
“投诉请找蔡航警司——这不是你最拿手的事么?”端木愠怒的抗辩被叶利硬邦邦地打断,他毫不留情面地道,“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趁我不备将他从窗户推出去?既然谢先生具备这种迫人犯罪的特质。”
今天的心情相当好,谢天麟并不计较言语上小小的冒犯,他惊异地看着叶利——这绝对是单飞的“好”同事,他们说话的语气都这般相像。
“我怎么会……”端木克制着自己飙升的怒火——他是个律师,最起码要做到以理服人。可惜叶利现在并不想跟他讲理。
“我现在不打算跟你讨论犯罪动机,我只是要防患于未然。”叶利冷冷地说。
“我可以告你!”端木警告道。
“那你就需要一整套完整的程序,而不是站在这里用嘴说说。那么我就不妨碍你告我了,请吧。”叶利无所谓地道,顺手打开了房门。
想想看,他们整天跟谁混在一起?
“很好,我会那么做的!”端木真正的开始怒火中烧。要告叶利虽然不容易,但也并不太难,他想自己完全做得到!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谢天麟转过话题,中断了这场斗争。
“关于起诉O记的事宜,我已经把资料准备妥当。”端木迅速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将文件夹递给谢天麟。这无所谓,叶利在场也不能够改变什么。如果他想,那么就站在这里好了。
端木办事能力绝对属于上乘,谢天麟明白,他接过档案,但是翻阅得有些心不在焉。蓦地,他合上文件,“撤销吧,我不打算起诉他们。”
“为什么?”
在端木吃惊地询问时,叶利也睁大了眼睛——他几乎克制不住地询问出声。他可不认为谢天麟会那么好心!
除非……不!他迅速的摒除了这个可怕的想法。跟单飞没关系。
谢天麟看了叶利一眼,而后者脸上的惊讶还没褪去。他向窗台走了两步,“我不认为把我昏倒在警局里的消息扩散出去会有什么好处。”他说,“尽快办理出院手续,我想我不需要阿SIR们全天候的‘保护’。”
“好。”虽然并不是特别满意,但端木依旧恭敬的接受了命令。他只不过是个打工的而已,他很明白。
叶利郁郁地看着谢天麟,眼中的反感呼之欲出。
谢天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流露出心中的不解——或许有人喜欢让自己成为被告?无论如何,这跟他没关系。
端木退出去之后,叶利即刻随之退出,关紧了房门。门口有他的座椅,他可不想跟谢天麟面对面——已经够了,他们两个曾经在审讯室中“交流”过多次,就在早些时候枪杀警察的顶包案以及卢锦辉的案子中。见鬼,他从没见过更令他厌恶痛恨的人,他根本都不想跟他说一个字。单飞准是疯了才会觉得跟他在一起能有“乐趣”可言……又或者只是那方面的乐趣。即便是叶利也不得不承认,谢天麟热辣性感得惊人,哪怕他只是那么冷冷淡淡地站着,就有那种味道。只不过叶利原来以为,这吸引力只是对女人有效。也许是因为谢天麟的线条基本属于柔和的那一种,相对中性?
不……叶利感觉有些恶心。他知道男同性恋是怎么做爱的,那非常恶心。他强迫自己停止想象。不管谢天麟再怎么漂亮,那也没用。他是个男的,黑社会,毒贩,杀人犯。这还不够吗?
他希望这件事赶快过去,无论是单飞和谢天麟的关系还是这个荒谬的嫌疑犯/当事人保护。
过午的时候杨帆非常不情愿地摇摇摆摆走过来。
“如果不是有很多漂亮的护士,我根本不想过来。”面对叶利的指责,他烦躁地说,“你知道,我说不定会忍不住杀了他……你知道吗?”随即,他鬼鬼祟祟地探过头,“姓谢的撤掉了对O记的指控,他想干什么?”压低了声音,他知道医院的房门并不是太隔音。
“……你说我有什么办法可以不知道?”叶利反问道,“交给你了。”
“我能不能拒绝啊?”杨帆不抱任何希望地嘟囔着坐在了椅子上。
“不会很久的。”叶利道,“他就要出院了。”
或许谢天麟原本是这么决定的,但那是在他得知当晚值班的是单飞之前。
在中午的时候,他好好的吃了一顿饭,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他想把身体养得好一点,虽然看起来有点像是临阵磨枪。
他发现自己的脸色还是很差,根本不是从前那种神采飞扬的样子。他很讨厌自己现在这种失去自信的状态,但是禁不住怀疑单飞会不会对这么个病恹恹的家伙感兴趣。
谢天麟躺回床上,愤怒地想自己都已经不是一个不通世事的少年了,为什么还会在意这些愚蠢的问题?!难道是因为他在应当这么做的年龄错过了它们吗?
叶利从资料室回来的时候,发现单飞在吹着口哨看……健身俱乐部的档案。
他理了一个新的发型。
“我是不是能理解为你晚上有一个约会?”叶利嘲笑道。
“两件事一齐做我也能做得很好,相信我。”单飞笑嘻嘻地回应,“你看起来不太顺利?”
“不,太顺利了。得知那个天大的喜讯的时候,我都快晕了。”叶利将手中和X和的资料扔在桌上,抬起头,发现单飞询问地望着自己,“怎么?你不知道?”他用一种刻意的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单飞,“关于撤诉的事。”
“嗯?”单飞茫然地道,“哦。”随即他恍然大悟,“我就说如果立案的话,蔡SIR不应该这么悠闲。”
“可能是你的新头型耽误了事。不过你不应该不知道的。”叶利打断了单飞的沉思,阴郁地看着他,“什么交易?”
单飞想了想,“既然你问的话,”他抿着嘴,似笑非笑,“身体交易。”
这个消息成功的打击到了叶利。他呆呆地立在桌前,面上带着一种既恐怖又恶心的神情,完全忘记了坐下,“你居然真的……”他用快昏厥的声音喃喃地道。
“我在开玩笑。你没看到他昨天病成了什么样子吗?”单飞无可奈何地道,“拜托,我不是一个虐待狂!”
叶利的脸色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我只是想多活两年,你非要把它变成奢望吗?”他怒道。
“既然你总想从我这里得到点令我羞愧的答案,那我就给你喽。”单飞无辜地说,“如果你真想知道,我认为大概是谢天麟不想让我太为难。”叹了口气,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的轻柔低沉。
“OK,更大的玩笑。”叶利面无表情地道。
“随你。”单飞耸了耸肩,阖上手头的文件夹——这一次,他记得把它认真的锁起来。“我的时间到了。”
“如果你不停,”叶利略微抬高了声音,“你或许就真的知道什么叫做‘时间到了’。”他警告说。这是一个危险的游戏,而单飞却越陷越深。
他的表现越来越离谱——将出勤当作厮混时间与对头约会,也越来越可笑——打扮自己就象是一个正在谈恋爱的少年,他显然已经偏离轨道太远了,远到无法用自己的力量将自己拖离漩涡。
叶利不是不想相信单飞,但是有了卢锦辉这个前车之辙,他不可能视若无物。
单飞的身形略微凝滞了一下,但只是一下而已。他没法跟叶利解释明白,叶利从来也不是他。
叶利恨恨地坐下。
他能怎么样?找蔡航谈一谈?他妈的,别傻了!只有在没事的时候老板才可能是朋友,否则下属永远都是下属。
因为单飞当他是独一无二的兄弟,所以把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说给他听,那么他知道之后,就不可以装作不知道。当事人永远都是最后一个看清真相的人,实事往往就是这样。他不能够等到一切无法挽回的时候,才跳出来说:“我早就觉得不好,只不过当初不好对你开口说!”
这种混蛋事他做不出来!
叶利开始痛恨单飞,为什么只告诉了他一个!如果有第二个人知道,那么那个白痴做得再离谱他也可以装聋作哑!最起码等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比如单飞跳楼自杀——他可以不必那么内疚,因为他不是唯一一个剩下来的知情者,有另一个人帮他分担。
为什么不是这样?!
单飞是一个……无耻的、自私的混蛋!
“很好,这样他就跟谢天麟很相配了!”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叶利自言自语地说。
“什么相配?”门口,有人接口问道。
叶利悚然一惊,几乎从椅子上惊跳起来。他回过头,发现杨帆象个幽魂一样静悄悄地站在门口,神情恍惚。
“该死的你他妈的想吓死人啊?!”叶利大怒道,这一次是真的跳起来。
“是吗。不好意思。”没有像以往那样反唇相讥,杨帆心不在焉地来到自己的桌子前坐下,但只是坐在那里,东翻一下,西抓一把,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但最终他停止了自己的慢动作,就象电影定格了那样发起呆来。
“阿帆?”迟疑地,叶利走过来坐在杨帆对面的桌子上,“出了什么事?”
“嗯?不,没什么!”杨帆立刻激动地矢口否认。叶利看得出来,他这个问题给杨帆的惊吓不亚于自己刚刚的心动过速。
“你应该下班了,是吧?”叶利想了想,问。
“对啊。”杨帆没精打采地应付道,没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对解释自己为什么又出现在办公室没有丝毫的帮助。
“到底出了什么事!”叶利烦躁地叫道。他妈的!他不知道下一个该是谁?哦,应该轮到他自己了!先是卢锦辉的背叛,然后是单飞的狂颠,很好,现在连最没心没肺的杨帆也……真正的没头没脑了。
“我说了没事!”杨帆也蓦地火大了起来,“我是不是不能在这里静一静?这个该死的天底下还有没有我能静一静的地方?”
“……”叶利沉默地看着他,杨帆的表情融合着震惊、茫然和烦躁。当然是有什么事,这明显的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他小心翼翼地猜测,“是谢天麟出了问题?”非常谨慎的,他甚至紧张地摒住了呼吸。杨帆刚下班,这回来的一路上他遇不到太多的怪事。
“不!”杨帆立刻否认道,“他好极了!”他警惕地看着叶利,“你想说什么?”
该死的,猜中了。
叶利暗暗地咬牙。去死吧!“你知道……嗯……”他深呼吸,“近来你别理他,我是想说……阿飞他……嗯,有个计划,关于卧底的……是关于内奸……总之就是这一类的事。他没详细说,但他希望我们能给谢天麟一点空间。就是这样。”叶利感觉遭透了,他都快哭了。一切都会好的。他对自己说。会吗?然后,他又沮丧地问。
杨帆就像一棵眼看就要枯死的小草恰恰得到了一阵及时雨一样地慢慢活了过来。很明显他松了口气,“为什么我都不知道?!”他抱怨地问,非常不满。但是,至少精神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因为你在执勤。”叶利咬牙道。你看,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说谎欺骗自己的同事、朋友。而且它会成为习惯的,很容易适应!
杨帆对这个解释很满意。他想了想,百无聊赖地摆弄了一下电脑。“怎么样?你不吃晚饭?”
“啊不,”叶利努力撬开自己的牙缝,他会枪杀了谢天麟,然后再掐死单飞,他会!“我还有个约会。对,已经到时间了!”倾尽全力抑制住身体因愤怒而产生的战抖,他匆忙跳下桌子,往门口走去。
“是跟我表姐吗?”促狭地,杨帆对他眨了眨眼,“老实说,她可不像一个好老婆……你是兄弟我才跟你说。”
“你……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约会?”叶利大吃一惊——昨天才刚刚开始第一次——随即悔恨地咬住舌头。好吧,反正他也没想隐瞒杨帆。这个并不黑暗,不是吗?
“但她还是我的表姐,我可不希望她受伤,你明白吗?”杨帆正色道。
“这是一句人话。”叶利指着扬帆道,然后匆匆走出门口。
他要办的事很紧急。
病房门口没人。这在叶利的预料之中——该死的单飞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老老实实地蹲在门口的,他拼命地抢来晚上的值班权目的显而易见!
叶利怒火从全身的毛孔里蜂涌出来,点燃了他身周的空气。他用力踹向房门,已经忘记了医院中“肃静”这一基本要求。
他只想让那两个混蛋滚出来!
房门在发出了一声巨响之后急速打开——居然没有锁门!叶利快疯了!
“谢天麟你这个死同性恋,无论是情报还是额外的关照,单飞不会也不可能给你,所以立刻滚开!”他不知道谢天麟到底要什么,或许他根本就只是在耍着单飞玩而已。他得让他知道,无论是什么,都没有可能!
“阿利,你干什么!”
叶利听到单飞激怒而惊慌的叫声,OK,他还穿着衣服,这很不错!叶利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幅春宫图。在那之后,他才发现,房间里的人数远不止两个。
惊怒得满面通红的单飞,神情恍惚苍白得象个死人一样的谢天麟,努力装聋作哑的律师端木,还有……唯一一个神色不变的谢擎。
真是太好了,不过如果蔡航在那才叫完美——确切地说,是圆满。
该死的叶利,看看你干的好事!单飞用喷火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叶利,而后者正为两个计划外的访客而惊讶——见鬼,他们在这里干嘛?!如果让谢擎这个老家伙发现单飞正为他的儿子神魂颠倒,shit,那情况可就糟糕了一百倍了。他妈的……他知道自己真的疯了。看看一次射杀三个人的可行性有多大?“我也想知道我在干什么。”他用古怪的腔调低喃道。
单飞想狠狠地撞墙!不过理智提醒他说他还不能崩溃,因为他并不是感觉最糟糕的那个,所以他不能夺走谢天麟的特权。非常担忧地,他看向谢天麟。
惨白的面色使谢天麟看起来已经成功地从病人直接跨越到死人,仿佛所有的血液都从他的身体抽离,再没有任何伪装的冷静与坚强,他望向叶利的目光里糅合着愤怒、惊讶、恐惧还有难以置信的混合体。几秒钟之后,他终于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他把目光从叶利那里转向单飞,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往日浅棕色的瞳仁因恐惧和哀伤染上灰暗的颜色,单飞因谢天麟脸上的屈辱和受伤而心痛如绞,他担心考虑着是不是要冲过去搀扶着他——谢天麟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但他不知道他的男朋友意思如何。他焦急地看着他的男朋友,希望他能给自己一点提示——无论是什么,他会立刻付诸于行动,然而,他最终看到的只是谢天麟眼中燃烧着的那簇火焰逐渐转弱,直至完全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