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斯雷望住席德,心中突地一震,他想起'合之一族'的'红蝎'族,同时记起席德身上也有个红蝎印记,经席德这么一提醒,他终于知道,原来席德正是'合之一族'的后代?
迟来的真相令亚斯雷错愕,思绪一下混乱起来。他万万没想到,父王从战场捡回来的席德,竟是'合之一族'的遗孤。
席德从小时候就开始接受父王的栽培,要他当大神官,看来,是怕席德知道真相后,会报复埃及吧?
亚斯雷的思绪终于理清,却因此更加痛苦,他思索着,到底该不该开口告诉席德真相?
第四章
席德狐疑地望住亚斯雷。"你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太舒服?"他从没看过亚斯雷的脸色这么差。
亚斯雷沉默一会,缓缓道:"席德,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必须要杀我,那么,你下得了手吗?"
席德心中一震,亚斯雷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计划?该死,还没有出手,竟然就被看破,看来这次行动得再廷后。
"怎么,这问题这么难回答?"亚斯雷觉得沮丧,他甚至还没告诉席德有关他的身世,他竟要犹豫这么久。
席德反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我?"
亚斯雷迟疑了下,用微笑掩饰内心的慌张。"我只是好奇,想问看看,没别的意思。"席德至今还没恢复记忆,他不希望这么快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席德板起脸孔说:"哼!我才不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他撇过脸,一脸不高兴。
"是啊!"亚斯雷回答道:"我们感情这么好!你怎舍得伤害我?"
"那可难说,"席德睨他一眼。"要是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我一定会站在人民的那一边。"
亚斯雷静静看着他,脸上没任何表情,心想,眼前这个人只有席德的容貌,却没有席德的灵魂,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事,席德总会站在他这边,而今,席德却不再对他热络。难道......席德失去记忆,就连他们过往的情谊都得跟着烟消云散?
不,亚斯雷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他要席德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亚斯雷突地站起,拉住他就往外走。
"亚斯雷,你带我去哪?放开我啊......"席德一边挣扎一边被拉走。
"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让你恢复记忆......"亚斯雷走到大门,问起侍卫。
"要帮席德看病的那些人,都到了吗?"
一名侍卫回答道:"他们昨天就没离开,一直在宫里等候差谴。"
亚斯雷命令道:"现在就去叫他们为席德看病。"
"站住!"席德甩开他的手。"难道你不知道埃及现在爆发瘟疫?目前百姓最需要的就是巫师与药师,你为了我一人把他们全叫来,叫百姓怎么办?"
"我不管!"亚斯雷激动起来,他宁愿不要埃及,也要席德。
"亚斯雷,你......"席德简直气炸,忍不住教训起他。"可恶,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无能,现在才知道你根本不配当埃及的法老王,上天赋予你绝对的权力,并不是要你享受权力,而是要你照顾老百姓,你懂吗?"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亚斯雷也发起火,难道他不知道,这么做全是为了他?"你到底是谁?"他一把拽住他手臂。"把席德还给我......"他好想念昔日的席德,想念他们在一起亲密的感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恶言相对。
席德愣了一下,马上还击。"我就是席德,你要我还给你什么?你怎么不试着适应现在的我?而要我变成你喜欢的席德?我倒想问问,你哪个时候才要还给埃及百姓一个幸福的生活?"
"你......"亚斯雷双眼冒火,气愤地盯住席德。"劝你最好别激怒我,那对你绝不会有什么好处。"
席德会心一笑:"我也劝你别太小看我,不然,你一定会尝到苦头。"
亚斯雷用力松开他,命令道:"把席德给我押入地牢!"
席德震惊地望住他:"你敢!"
亚斯雷还在气头上,说:"刚刚我已警告过你,怨不得我......"他看了侍卫一眼:"还不带走?"
"快走!"两名侍卫架住席德,将他带往地牢。
"亚斯雷,我一定不饶你!"席德气得咬牙切齿。
亚斯雷望着席德挣扎的身影,觉得自己的心仿佛碎了,曾几何时,他们形影不离、无话不谈,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仇视对方?
他好后悔自己下令逮捕他,可是,如果他若不这么做,往后如何在士兵面前领导他们?
他低下头突然笑了,没想到,长年的大旱渴不死他,骇人的瘟疫也病不死他,但席德轻蔑的态度却轻易地就能杀死他的理智,他从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为什么偏偏遇上席德,他就冷静不了?更无法仔细思考?
他一定是疯了,为了席德,他好像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绝不能再让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为了埃及,也为了自己和席德,他一定得振作。
席德说的对,他身为法老王应该想办法让百姓过幸福的日子,埃及大旱及迅速扩散的瘟疫正一个个夺去埃及子民的性命,他一定得赶快找到那个领有神的旨意的人,帮他拯救埃及。希望,席德到时也能明白他的一片真心。
"什么?席德被亚斯雷关入地牢?"罗赛堤错愕地瞪住坐在他对面的卡西索。
"你确定?"
"千真万确!"卡西索微微点了下头。
阴暗的屋子里爆发出爽朗的笑声,那是罗赛堤独特的笑法,也唯有他这狂人才会笑得如此猖狂。
相比之下,卡西索的笑却显得有些正经,尽管他非常开心,却也只是微微翘起嘴角,连牙齿都不肯露出,那是一种闷闷的笑,透露他个性阴险的一面。
罗赛堤原本想利用席德对付亚斯雷,没想到,竟让他们反目成仇。这样也好,虽然少了席德的帮助,但只要席德不出来阻碍,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杀了亚斯雷,进而夺取法老王的宝座。
卡西索心里却想的不是这么回事,他之所以帮助罗赛堤并不是为了成功之后,能得到一官半职,事实上,他甚至不在乎埃及的一切,因为,他身上背负着复兴'合之一族'的重责大任。
卡西索是'合之一族'仅存的后代,小时候过着颠沛流离,遭人排斥的生活,他曾与伙伴在寒风下饿了整整五天五夜,同行的几名同伴不敌寒风与饥饿折磨,竟撤手而去,他望住一个个倒下的族人,心痛万分,于是决定,要让埃及偿还这笔血债。
但他势力太过薄弱,经过好几年才又找到一些遗族,这股力量在他努力之下,总算凝聚成一定的规模,再加上罗赛堤的势力,他想,一定很快就能杀了亚斯雷,为族人报仇。
聪明的罗赛堤其实早就知道卡西索复仇的动机,而他也与卡西索有同样的默契,都知道他们在借用彼此的力量,想帮助自己完成心中的计划,却也同时提防着彼此。
罗赛堤还知道,卡西索心中的仇恨绝不会因亚斯雷的死而善罢甘休,除非埃及真正灭亡,才能消除他心中的恨。
所以,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自亚斯雷死了之后,他们免不了有场生死战,那才是埃及真正的保卫战,当然,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他们还在合作阶段,维持表面的和平,到时,就看谁的动作快,难够置对方于死地。
罗赛堤突然止住爽朗的笑声,锐利的眼神盯住卡西索,缓缓说道:"看来,该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
卡西索瞥他一眼,沉声道:"那就依计划行事,先让亚斯雷尝点苦头......"
阴暗的屋子里又爆出狂妄的笑声,仿佛他们已经成功在望。
夜里,亚斯雷在宫殿里走来走去,就是静不下心,他与席德的恶劣关系,让他心浮气燥,终于耐不住性子招来地牢守卫,询问席德的状况。
守卫回道:"启禀法老,大神官席德已经整整一天不吃不喝,不祥,法老若是不放他出动,他就要饿死在监牢里。"
亚斯雷头疼起来,没想到,席德不但不反省自己的态度,还处处与他作对,算了,他实在是不忍心让席德为了赌气面弄坏身子,说:"吩咐御厨准备丰盛菜肴,到席德牢里设宴,我待会就过去。"
守卫错愕了,法老要在牢里设宴?这可是埃及史上头一遭,他是不是听错了?
亚斯雷不悦道:"还楞在那里干嘛?"
"遵命!"守卫退下。
几名御厨端着丰盛菜肴,鱼贯般进入漆黑的牢房--席德的面前摆起大圆桌,随着御厨们一一呈现,精致的菜肴渐渐摆满整个圆桌。
空气中,飘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阴暗的地牢,只有几莠油灯,壁上人影幢幢,隔着一道铁栏里的席德却连瞧都不瞧一眼,他
趴在床上,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尽管已经饥肠辘辘,却故意忽略频频窜入鼻息的香味。
亚斯雷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牢里,抬起下巴指示守卫打开门锁。
嗦--铁门上的锁链拉了开来。
席德却一动也不动,亚斯雷平白无故将他关起来,让他非常不谅解,他到现在还气着。
亚斯雷挥挥手要所有人退下,等大伙全离开,才缓缓道:"席德,听说你一整天不吃不喝,快
起来看看我帮你准备了什么?"他的语气放柔了许多。
半响,牢里静得连灯蕊燃烧的声音都听得见,席德根本不想回应他。
亚斯雷继续用温柔的声调说:"席德,快出来,菜凉了,就不好吃......"他耐着性子,像一
位任性的小孩。
半响过去,席德仍没回应,亚斯雷开始觉得自己在自说自话,难道席德要他唱一整晚的独脚
戏?
哐!
亚斯雷索性拉开铁门,走进牢里,静静凝视正背对自己的席德。他有些感慨,纵使两人距离
这么近,但他们的心却像隔得好远。他缓缓坐到床畔,轻轻用手搭在席德肩上。
席德猛然坐起,瞪住他:"别碰我!"他几乎是用吼的。
"席德,别这样,我们好好谈谈,告诉我,我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亚斯雷对席德一如
既往,席德却突然对他这样冷淡,他好想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什么事?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席德撇着头,不愿看他,又问:"你打算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席德,先出来吃饭。"亚斯雷怕他饿坏了。
席德坚定道:"不,你不放我出去,我宁愿饿死。"
亚斯雷望住他,缓缓道:"或许你不相信,早上把你关起来,我就后悔到现在,"他沉默一下
,见他没有反应,又说:"这样好了,你乖乖出来吃饭,我就放你回去。"他决定先退步,不
愿彼此再这么僵持下去。
席德缓缓转头。"真的?"
"真的!"席德关在这里,只有令他要担心,不如把他放了。他静静凝视着,想伸手摸他,却
又不敢,他怕席德还不愿原谅,只好作罢。
"好!"席德跳下床,走出牢房,刚刚他闻到那些香味,已经令他快受不了,终于可以大大方
方吃个过瘾。
亚斯雷见他妥协,欣慰地跟了出去。
席德站在圆桌前,睁大眼看着桌上满满的菜肴全是他最爱吃的,亚斯雷怎么会知道他喜欢吃
什么?难道他以前这么在乎他?连他喜欢吃什么都知道?不,这一定是碰巧,他随即否定刚
刚自己的想法。
"席德,发什么愣,这些不是你平常喜欢吃的菜吗?还不动手?"亚斯雷抓了些烤羊腿肉放到
他跟前。
席德震住了,没想到,亚斯雷真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他偷偷瞄了一眼,发现亚斯雷深邃的眸
子竟带笑意,席德困惑起来,早上他不是才对他发脾气,怎么现在又对他这么好?他该不会
又想耍什么花样吧?
席德的眼神突地被桌上的酒吸引住,他想起罗赛堤给他的'毒药',若把它渗入酒里,让亚斯
雷软下,岂不帮了罗赛堤大忙?他心里犹豫着,亚斯雷一定料想不到,他会这么做吧?
亚斯雷静静凝视他。"席德?你在想什么?难道不喜欢这些菜色?"
"没有......"席德赶紧从思绪里爬出,抓了块羊肉送进嘴里,露出满意的表情,哇!好好吃
喔,轻轻一咬,美味的肉汁马上溢满他整个嘴巴,加上他饿得很,更觉得这道佳肴是人间美
味,亚斯雷虽抓不着他的个性,却抓准了他的胃,他伸手又挟了一块塞入嘴里。
亚斯雷在一旁看他吃的津津有味,不禁笑开了眼,他好久没看到席德在他面前这样放松,尽
管那小小的脸蛋沾到些酱汁,却还是那么迷人可爱,让他舍不得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席德吃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亚斯雷在身旁一直注视着他,撇过头问:"怎么?你不吃吗?"
干嘛这样看他?
亚斯雷摇摇头。"我吃饱了,你尽管吃,别管我。"他说话时,眼睛还一直盯着席德。
席德终于忍不住,又转过头去。"喂!你盯着我,叫我怎么吃东西?"真当他是囚犯吗?连吃
饭也要监视?
亚斯雷微笑道:"看你吃的津津有味,仿佛这些菜肴很合你胃口,难道真有这么好吃?"
席德继续吃着,仿佛没听到他说话。
亚斯雷斯文地翘起嘴角。"我也来尝一口看看,"他撇过头,望了望桌面,问:"席德,你认为
什么菜最好吃?"
席德将吃到一半的菜给他看,"这个烤羊腿肉,最棒!"他边吃边说,脸上扬起满足的笑容。
"真的吗?那我倒要试试!"亚斯雷咬住席德手上的肉块,脸上还露出满足的表情。
席德震住了,想到亚斯雷竟没享用桌上的菜,而是吃他咬过的?亚斯雷亲密的动作令他有些
困惑,为何亚斯雷总是表现得跟他很熟似的?
席德看他咬了几口,好奇问:"怎么样?好吃吗?"
"嗯!"亚斯雷满意的点头。"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食物。"
"骗人!你当法老王这么久,怎么可能没尝过这道菜?"席德不信。
"我确定尝过这道菜,但却不曾从你手上尝过这道菜,对我而言,意义不同。"亚斯雷又露出
满足的表情。
席德望住他那深邃的眸子,忍不住又胡思乱想起来,他已经快分不清那深情的眸子是甜蜜的
谎言?还是真情的流露?或者,这只是他的错觉?
"滚开!让我进去。"黑牢外传来低沉的男子嗓音。
席德震住,听那声音,好像是裘诺?他这么晚来干嘛?该不会知道他被关住,所以起来救他
吧?
席德闷闷地笑着,心里颇感安慰,没想到这小子平常傻头傻脑,对他还真忠心,他瞥过头望
住亚斯雷,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他抢先一步。
"席德,你好好在这里用膳,我上去一下,马上就下来。"亚斯雷起身,往楼上走去。
"亚......"席德原本想叫住他,好让裘诺下来一起用餐,但他的视线却再次被桌上的酒给吸
引住。
现在四下无人,俨然是他下毒的好机会。
席德从腰带掏出毒药,将纸打开,正要往酒壶里倒,却突然止住了手。
不成,一旦倒下去,就是一条人命,而且,还是埃及的法老王,他缩回手。
罗赛堤说的话却浮上他脑海。"为了埃及百姓着想,我们没得选择。"是啊,死一个人,总比
死一堆来得强吧?亚斯雷无能治理埃及,一旦换上精明的罗赛堤领导,相信埃及的百姓都能
过幸福的生活,那么,他们一定会支持他这么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