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利斯低垂眼帘,冷淡地道,「我以为这辈子都不用再见到元首你了。」如果不是在意拉裴尔的安危,说不定他现在就会马上一拳打飞身上的男人,以免自己受到半丝的玷污。
虽然从前他已经受过希特勒各种形式的对待,但在确认了和拉裴尔的感情后,贝利斯只想展开重新的、恬静的生活,一点也不希望再和希特勒这疯狂的男人有牵扯。
在的心因为拉裴尔的爱而活过来,然而为甚么,在他好不容易抓到幸福的时候,上天竟来给他开这么一个大玩笑?
把拉裴尔派往埃及战斗,贝利斯可以安慰自己没关系,因为他相信对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然后他们又可以像在法国的时候一样,过着无忧幸福的生活。然而为甚么现在希特勒又千方百计的把自己抓回来?难不成他又想再次玩弄自己,把自己成为他专制的玩具?
从前的贝利斯可以甚么也不在乎地待在希特勒身边,因为他没有人生的目标,也没有真正想要的东西。然而现在,说甚么也不能再和元首在一起,因为他想要过新的生活,和心爱的拉裴尔一起。
「没有你在身边,我觉得苦闷极了。」希特勒啧啧在声地舔着贝利斯的脸颊,津津有味的满足的表情彷彿他是最上等的佳餚般,「你是生平第一个令我后悔的人,后悔竟然这么早把你放走。你一直都是我最爱的宠物呀,怎么我会那么笨?让你逃离我的身边?」他说着,并拉开贝利斯的军服,轻轻啃咬那精緻的锁骨。
「元首,请尊重一点。」贝利斯试着想要移开身子,话才刚说完,本来轻柔地抚着自己的手却突然用力的扯起自己的黑发,贝利斯不由得痛叫了一声。
「你要跟我谈尊重?」希特勒笑了,是惯有的,混着血腥与残酷的微笑,「我从来没有尊重过人,也没必要尊重别人。而你,区区的一个玩物,竟然妄想得到我的尊重?」他的口气轻蔑至极,彷彿贝利斯连妓女也不如。
贝利斯默默无言地望着希特勒带有疯狂杀意的棕眸,他还是没有变,脾气乖张无常,只要遇到稍为不满的事就会大声叫嚣,宣示自我霸权。
「我认为元首应该稍为学习一下如何对人尊重了。」很自然地,贝利斯说出这样的一句。
他已经不想再受制於希特勒之下,从前,他会逆来顺受,但现在,他却没有这样的意愿。
「哼,样子是没有变,但性格却变得惹人厌恶了。」希特勒瞇起满是寒芒的眼睛,就在瞬雷不及之际,大手突然把贝利斯的头用力的往枕头压去,使他的脸紧紧的贴在枕头之上,无法呼吸。
贝利斯因为吸不到氧气而大力的挣扎,拼命地挥动手脚。希特勒却彷彿是捕猎中的野兽,在看到猎物垂死反抗时露出更加狰狞的笑容,并用闲着的手紧抓住对方舞动的四肢。
贝利斯的脸因缺氧而胀红,在几经挣扎不成时,则渐渐的由赤红转变成吓人的紫,就在他快要因窒息而结束生命的时候,希特勒却突地放松了手,把他的头重新拉起。
「呼……呀咳咳咳………呼呼…………」贝利斯因为突然窜进鼻间的新鲜空气而剧烈地咳嗽,因为肺部不适应的关系,他咳得连眼泪都溢出来了。
希特勒却像是没事人一般,冷眼旁观着,彷彿以贝利斯痛苦的模样为乐。
「唔……咳………」好不容易抚顺气息,贝利斯则以带有强烈反叛意味的目光,紧紧的盯视着刚才差点夺走自己性命的男人,恨不得马上在对方身上开几个血洞。
阿道夫.希特勒根本就没有血性,只要他希望,不管是谁都得马上的死在他手下。
刚才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感觉虽然在贝利斯心中带来无限的恐惧,但却没有因此磨灭了对希特勒的恨意,反而因之而更加的激烈。
这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假若他朝他真的得到天下,只怕会令这世界步入灭亡。
「没有人能够反抗我。」希特勒的情绪也好不到哪里,头一次,他遇到了这么顽强地对抗他的人,从以前到现在,别人都因为他的强权而臣服,只有贝利斯.伊斯坦,胆敢当着他的面回嘴,甚至毫不怯懦地回瞪。「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今后,我要让你嚐到比死更加难受的滋味。」
贝利斯依然笔直地回视着希特勒,丝毫没因男人的放词而害怕。他恨这个男人,恨他傲慢专制的自我意识,更恨他足以呼风唤雨的权力,就因为男人的执念,令他无法与拉裴尔过梦想中的人生。
「贝利斯.伊斯坦,你这一生注定要当我的玩物。」希特勒冷酷地捏紧贝利斯的下巴,狂野的棕眸带有欲将对方置之死地的杀意,「而你心爱的人,将会因你而生不如死。」说罢,他冷冷的转身,把房间的门大力摔上。
而始终坐在床上不发一语的贝利斯,在确保希特勒离去以后,则再也压抑不住激动的情况,放声啕哭。
44
给贝利斯:
父亲的军队非常成功,现在我军已经取得利比亚,英国人也撤回埃及。相信很快就可以凯旋归来,请好好照顾自己。勿念。
拉裴尔
把简短地写着自己近况的电报送出,拉裴尔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幻想到心上人在法国收到电报时喜悦的表情,温暖之意便快速的溢上心头。
从跟随父亲战斗至现在已经一个月了,拉裴尔定期也会拍电报给贝利斯。虽然未曾收到对方的回覆,但拉裴尔相信,对方一定就在那个地方,静静地等候着自己。
贝利斯和他都不是野心大的人,他们只是同时生於乱世,被战争的洪流卷弄的爱侣。他们无刻不期待着和平的降临,并期待着德国最后能够脱离元首希特勒的统治。
然而,这会不会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越是战下去,拉裴尔就越感到矛盾。明明心里痛恨希特勒的残忍,并想着有朝一日定要推翻他的专制政权,然而真实的,现在的自己,却追随着父亲当元首的走狗,为他扫平统一欧洲的障碍。
这是非常荒谬的,但拉裴尔却无力反抗。因为父亲、血统、国家成了他的羁绊,在强势面前,他无法不屈服。
何其地可笑……心中的志向,却和自己所做的完全相反。效忠着自己最恨的人,并为着那个人争取胜利的荣耀。
「拉裴尔。」就在拉裴尔为自身的矛盾感到无奈时,一道雄健的中年男音自他身后响起。
「父亲。」拉裴尔回头一瞥,表情冷漠。自少父亲除了教授他军人意识外,就没有任何的接触,两人的关系与其说是父子,反而比较像军人与上司。
「你似乎还有放不开的东西。」叼着雪茄的隆美尔,有着一双和儿子不相伯仲的鹰眼,海蓝色的眼瞳彷彿能够透视人心。他别有深意地向拉裴尔说,「老实说,我一点也不了解。我记得我没有教过你去亲近非日耳曼人,特别是混血的杂种。」
「我不知道你在说甚么。」拉裴尔打算装迷糊下去,顺便探知父亲知道的消息有多少。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隆美尔冷冷一笑,呼出大大的烟圈,「全S.S都晓得,我沙漠之狐隆美尔上校的好儿子,竟然和一个东方杂种搭上了,甚至因此而惹元首生气,你教我的面子该放哪里?」
「我要喜欢谁,恐怕和父亲的面子无关吧。」拉裴尔靠在墙边,不甚在意地闭起眼。
「无关?拉裴尔,不要再装傻了。」隆美尔严厉的目光就像老鹰般紧盯着自己的亲儿子,「现在全德国都在谈泛日耳曼主义,我们日耳曼人当以自己的血统为荣,绝不可被其他异族的血所污。虽然那混血儿是个男的,但却不代表你可以任性的和他好,这只会降低你的身分和血统而已。」
拉裴尔默默地听着,他早就料到父亲会这样说。在纳粹主义领导底下,德国人的自我意识已经膨胀得几近愚昧,他们以为自己拥有最高尚的血统,却忘却了自己在这世界上,只不过是众多民族之一邢已。
「虽然我们最主要厌恶的是犹太人,但东方人也是非常低下的种族呀﹗亚洲的黄皮猪不但智力低下,国力也远不及我们欧洲鼎盛。那混血儿更是个半调子的血种,根本配不上你,你为何又要愚蠢地沈迷他呢?」隆美尔叹气摇头,「我听说那孩子是很漂亮,但再美也不过是个低等族裔,你还是快点给我分了,别再闹出有辱家门的事吧﹗」
「父亲……」听到隆美尔如此不留情的批评贝利斯,拉裴尔皱起了眉,「有个问题,我一直也很想问你。」
「你说。」
「所谓的民族和血统,到底有甚么意义?为甚么我们要以此来区分人类的高低等级?」拉裴尔问。
「甚……」隆美尔错愕了一下,马上回复表情,「那当然是因为民族中有开明的文明人,也有未开化的蛮夷。记得我曾告诉过你吗?在这世界上,日耳曼人是最优秀的文明者,而欧洲其他种族的人则是文明的传播者,至於犹太人、东方人,甚或是其他少数民族也都是劣等的蛮人。我们必须透过侵略蛮人的部落来将自己的文化传授予他们,这称为『白种人的负担』。这是非常基本的理念呀﹗」
「我不了解的是,为甚么日耳曼人一定是最优秀的文明者﹗」拉裴尔马上反驳,「若要说到最源远流长的文明,应该是孕育出欧洲主义的希腊文明及希伯来文明。再说,在欧洲内也有很多不同种族的文明,为甚么最优秀的不是法兰克人,不是英国人,更不是斯拉夫人,反而是日耳曼人?这个理念到底是基於甚么来釐定的?」
「你在说甚么?」隆美尔狠瞪了拉裴尔一眼,毫不犹豫便送了他一记重拳,「这是元首说的话,你只能相信,不能质疑。难道说,我们传播文化,为其他部落开拓文明也是错的吗?」
「那么,犹太人呢?」被打得摔在地上的拉裴尔抹抹嘴角的血丝,道,「屠杀犹太人,把老弱妇孺送进毒气室,莫非也只为了开拓那所谓的文明?」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种事的?」隆美尔气得铁青了脸,「没有这回事﹗这实在是一派胡言﹗我们安置犹太人在集中营学习日耳曼文化,可没有甚么毒气室的东西﹗」
「父亲﹗是你教我凡事都要求出真相的﹗」拉裴尔的蓝眸因为隆美尔的掩饰而盈满失望,他所崇拜的,曾经顶天立地的父亲,如今不但残杀了成千上万无辜的人,甚至拚命地否认、逃避自己的罪?「现在的你,只是希特勒的走狗而已﹗做尽一切的亏心事,为了奉承那傢伙而违背良知,这样的你,还算得上是一个将军吗?」
啪的一声,隆美尔狠狠地给了儿子一巴掌。
拉裴尔既是愤慨既是绝望的回瞪自己的父亲,一切都失轨了,甚么理想的日耳曼帝国?现在的德国不过是希特勒的私人游乐场而已﹗全国上上下下的人也都被权势矇蔽了眼睛,一步一步地走向灭亡﹗
「也许你认为我凶残成性,但我并不后悔自己所作的。」隆美尔清一清喉咙,在平复情绪后回复冷冷的口气,「元首的理想,就是我们日耳曼人的理想。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将把我们迈向光明的未来,在理想国度降临前,难免要作出牺牲,我们并不是屠杀日耳曼人,这只是种族纯化政策的其中一步而已。」
拉裴尔已经写觉到父亲说话时游移的视线,他已经简接承认了屠杀之事,只是想找个适当的下台阶来保住面子罢了。
「拉裴尔,有朝一日你坐上我的位子,你就了解我的苦。」隆美尔的双眼在瞬那间充满无奈的痛苦,「宁愿违背良心,放弃全世界的人而奉迎元首,都必须保住自己家庭的安定,你能理解吗?你知道我的苦心吗?」
拉裴尔的眼瞳睁大,他没料到向来刚强自我的父亲会这么说。
「希望你不要再说出危险的疑问,也不要对元首的一切再有质疑。」隆美尔拍拍儿子的肩,头一次表明心迹的他,在卸下所有坚硬的伪装后,也不过是一个一心捍卫家庭的可怜男人,「还有,以后一定要叫元首作元首,不准直呼他的名字,这是命令。」
「知道了。」拉裴尔顺从地点点头,虽然了解到父亲的挣扎,但纳粹政策的残忍,父亲做过的错事,还是令他无法释怀。他们已经不再是纯粹的日耳曼人,而是欧洲大陆公认的杀人者——MURDERER。
他有预感,在最终战争结束的一刻,全世界也将会审判德国的,指责纳粹的不是。在那一天的来临时,他的父亲,也将成为战罪的承担者。
45
房间的门『喀嚓』一声被打开,躺在床上的人儿在听到声音后却未有回应,只是有如木偶般静静地,维持着侧躺的姿势。
「起来。」一道低沈中带点凶狠的声音响起,阿道夫.希特勒永~般嗜血的目光正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床上赤裸的少年身躯,欲望毫不保留地呈现於眸中。
缓缓的转头,贝利斯平静地瞥了希特勒一眼,似是无奈,又像是自弃般,自动走到对方身前。接着,希特勒大手一抱将之拥入怀中,并给予深深的热吻。
「唔…………」贝利斯发出了难受的呻吟,眼睫在掀动了一下后,即放弃似地合上。
希特勒狂肆地翻搅着怀中人的舌,手同时的向下抚摸那滑嫩的大腿内侧处,微微突起的刺青。因为满足而露出更意气风发的笑容,他一使力,便把贝利斯推倒回床上。
「这就是无声的抗议?」希特勒轻柔地抚着那因为一时窒息而微微红润的脸庞,冷笑,「你以为,只要你没有反应,我就会对你失去兴趣吗?」
贝利斯微张开眼,却是眼神空洞地盯着远方,丝毫不把希特勒放在眼内。
「你的平静,只会更煽动我的兽欲。」希特勒轻舔着对方甜美的嘴角,「跟你说一件有趣的事,刚刚我已经通过军事会议,明天一早,便向俄国宣战。」
贝利斯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又放松。知道又如何?以他现在的处境,根本不能做甚么。
「只要打败俄,整个欧洲将会成为我的天下。到时再轰跑那些可恨的英国人,就能够完全的统一了,而我的帝国也将在历史上展开新的一页,万世万代,也必定会记得我,阿道夫.希特勒这个人物。」希特勒狞笑着,道,他自满的笑容彷彿现在,天下已经早在他的掌握之中。
贝利斯收回怔呆的目光,淡淡地凝视着希特勒。良久,说出了这段日子以来的第一句话:「你会失败,然后遗臭万年,成为人神共愤的恶魔。」
「胡说!」希特勒本来自傲的表情突然间扭曲起来,有如可怕的恶鬼。
「不停的战争,到最后会带来甚么?世界上没有军事建立的霸权能够持久的,拿破仑就是一个好例子。趁现在情势还未到不可收拾之际收手,才是良策。」看到希特勒佈满血丝的眼睛,贝利斯就知道对方的精神已经到达了濒临崩溃的边缘。那不是由於遭遇到甚么悲惨的对待而形成的,而是因为经历过太多的战事,有太多的决策,太多的忧虑,令希特勒的精神被逼到绝顶。可怜的人呀!他一定是疯了,被胜利蒙蔽了眼睛,不然,怎么可能不晓得冬天的俄国是最难以攻破的?
难怪戈林上校说,德国注定是要战败的。看来,离纳粹的末日已经不远了。
「没这回事!我要作战到底,绝不投降!你明白甚么?」希特勒难得地没有对贝利斯施以暴力,反而口中念念有词般道,「帝国的命运完全寄託在我一个人身上……任何想妥协的希望也实在太幼稚了……不是胜就是败。问题不仅在於纳粹德国的命运\,也在於将来究竟是谁来支配欧洲……没有一个人曾经做到过和我这样的成就,我已经领导德国人民爬上一个高峰,即使全世界现在都痛恨我们,我也在所不辞。现在,我押上我所有的成就来作一次赌博…我必须在胜利与毁灭两者之间选择一样,而我选择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