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冷郎君 下+番外————尘印

作者:尘印  录入:06-26

当然可能。玄昭转到他面前,将剑塞入他左手,正色道:你伤的只是右手,为什么要连左手都放弃呢?
冷夜语浑身一震,玄昭微笑:你若用心去练,左手一样可以运剑,或许比原来更好都不一定。
这样的笑容,这样的言语,冷夜语觉得心里某一个角落开始慢慢温暖激荡起来,不自禁握紧手中银剑:玄昭
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玄昭清俊温和的面容登时神采飞扬,话里掩不尽的情意让冷夜语逃避似的别过头,望着暮色渐沉里兀自飘飞的雨丝,无语应对。
静静看着他的侧脸,片刻,玄昭拉起他的手:冷夜语,天色已晚,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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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回到玄昭寝宫。冷夜语自随他回宫后,玄昭以他有伤在身,坚持要他如原先那般睡在自己寝宫,冷夜语拗不过他,也只得作罢。
沐浴更衣后,宫人挑暗了灯火,冷夜语躺在榻上,不觉又想起昨日与玄昭说起翠凝之事,玄昭只是淡然一笑:既然你已愿意和我在一起,我自会另行降旨,撤了赐婚一事,那什么驸马府也不必再建了。
冷夜语惟有苦笑,心道,你说得轻松,那班朝臣又不知会传出什么闲言闲语,有损翠凝名誉。思及入宫至今,翠凝始终未曾来找过他,微觉歉疚。又想封衍一心要帮自己离开玄昭,不惜饮药自尽,结果自己却仍和玄昭在一起,世事无常,只白白连累了父亲,心中不由一阵抽痛。
辗转数番,仍无睡意。翠凝、封衍的模样不停在他脑间轮转,但到得最后,满心满眼都只有轩辕昊的俊魅脸容,带着宠溺笑容,用那双细长幽黑的眸子深情无比地凝望着他,将他牢牢吸进那深邃黑潭之中
与每夜入睡前一样,同轩辕昊的往事一幕幕又在心头流过。那温柔体贴的、当他如珍宝般小心呵护的轩辕昊,热情似火要将他一同燃烧的轩辕昊,为他情伤痛哭流泪的轩辕昊,却惟独没有轩辕昊残虐暴戾时的回忆,也许心中早已原谅他了罢。
冷夜语掩着嘴,肩膀微微颤抖起来轩辕昊!轩辕昊!
我不愿失去自由身,接受你禁锢的爱,所以再怎么爱你,我还是强迫自己忍痛放手。
可是,放手之后,我才发现,我的心早已经被你禁锢。即使我永远不再见你,即使我逃到天涯海角,我的心却始终被你抓在手中。我逃不开你啊
我该怎么办呢?
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去,沾湿了枕褥。冷夜语将头埋在枕间,不让自己哽咽出声,但全身仍因痛苦而忠实地颤栗着。
蓦地头发被抚摩了一下,冷夜语一惊,只听玄昭喟叹道:冷夜语声音里含着无限怜惜。
冷夜语悄悄在枕上拭了泪,坐起身,见玄昭不知何时已站在榻前,满脸含忧地望着他。
两人一时怔忡对望,都没有说话,只有冷夜语几声强忍的呜咽飘在寂静殿内。
你又在想他了
我没有!冷夜语急忙摇头他已决心要忘记轩辕昊了,不是么?怎能让玄昭知道自己还如此眷恋着轩辕昊?
你啊,有时候真会折磨自己玄昭又是一声轻叹,目光掠过冷夜语犹自泪痕斑斑的脸:你每天都在想他罢。
我没有冷夜语摇着头,不想让自己的软弱展示玄昭面前自己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如此日夜伤怀,无法自抑。
玄昭平静地道:你何必欺骗自己?他微微露出一个淡涩笑容:每天醒来,你的枕上总有一片湿痕,我知道,你每夜都在为他哭
没有强作的镇定终于被玄昭轻易打破,冷夜语哭哭压抑的泪水再度滴落,他抬起头,望向玄昭,苦涩地笑了起来:我竟然像个女人似的,每天为他流泪。呵呵,我真是没用。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他一边笑着,眼泪却潸潸而下,不绝落在衣间、被上。玄昭默默看着,突然半跪榻前,将他的脸靠在自己胸前,双手轻轻摩挲着他披泻腰背的长发,柔声道:哭吧,有什么难过,就痛痛快快地哭吧。
冷夜语反而止了泪,抓着他衣襟,苦笑道:我这样的男人,是不是很丢脸?我都讨厌自己这个样子
没有。玄昭正视他:你在意他,为他痛苦流泪都是人之常情,怎么能说是丢脸?你如果不悲不痛,反倒奇怪了。若不是你并不爱他,便是矫柔造作,那才真正可笑。
他望进冷夜语泛着血丝的眼里:你,其实忘不了他,你是不是每天都盼着他出现在你眼前?
冷夜语周身一颤,没有说话。玄昭却长长一叹:我原本不想让你知道的,但看你这个样子轩辕昊两个月前便已经离开京城了,他
他早已不在京城了?!冷夜语瞪大眼睛,揪着玄昭衣襟的手不住颤抖。
玄昭颔首道:不错。上回依罗行刺失败,迦泺国怕我朝出兵,便先宣战,占了边关四座城池,我自然要迎战。他顿了顿,微微苦笑:轩辕昊却自动请缨,要求带兵出征,已在两个月前就挥师北上了
原来,他早就走了冷夜语木然道。
你又和上次那样悄悄离我而去了。冬宴一场争执,你回去了离京十里的别院,而今,你去到千里之外的边关。那一次,你还回来看我一眼,这一次呢?你要到什么回来?即使回来,你还会来看我么?
是我说不想再见到你,所以我怪不了你。
我,不怪你。可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你,就真的这样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夜夜痛苦流泪
你、就、这、样、走、了!
轩辕昊热泪伴着悲沧呼声泉涌而出,眼前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也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听。冷夜语紧抓着玄昭双肩,埋入他胸膛悲恸呜咽着是什么人都好,我只要找个可以让我安心哭泣的地方
滚烫的泪水急遽染湿了玄昭胸前大片衣衫,哽咽颤抖的哭音声声传入玄昭耳中:我怎么这么没用我忘不了我忘不了啊
阵阵悲泣早把偏殿值夜的宫人吵醒,赶来看到此景,宫人们个个张口结舌,带着一脸震惊诡异的表情呆在当场,最后还是在一个机灵的内侍示意下悄然退了出去。
丝毫未注意宫人的来去,玄昭抚着冷夜语颤栗不已的身体:哭吧,尽情哭吧惆怅的叹息和凄楚的恸哭交缠着,回旋在静谧夜中。
冷夜语!如果可能,我也想陪你一起痛哭,因为我的心也一样疼得厉害。你就真的那么在意他,为什么不试着看我一眼呢?看一眼一直默默陪着你的我呢?
只因为他比我先一步认识你么?所以我就怎么也追不上么?只能看着我喜欢的人在我怀里为另一个人痛苦流泪么?
嫉妒和伤心让玄昭不由用劲握起拳头,但见到冷夜语似乎流不尽的眼泪后,玄昭所有的愤怒不平都化作爱怜我一定会帮你忘记他的,让你不再为他痛苦。我,想看到你重新露出真心的、无忧无虑的笑容。我一定可以做得到的。冷夜语

第十三章
冷夜语凄凉的哭声回荡在整个寝宫内。
这是我生平第二次痛哭到如此撕心裂肺的地步。第一次是什么时候?感觉好象已很遥远。
那一次,母亲把我塞到一个陌生人的怀里,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拼命地哭,拼命地叫,哭喊到嗓子哑掉,还是唤不回母亲。
从那以后,我就告诉自己不要哭,因为当一个人不再要你的时候,再多眼泪都无法挽回。我不要再为不爱我的人伤心痛苦,我不要再为抛弃我的人哭泣流泪。我想要变得坚强,就没有人能再伤害到我。
可遇到你之后,我所有强作的坚强统统被你的柔情打碎。我已记不清究竟为你哭过多少回?流过多少泪?但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因为我再也没有那么多眼泪可以为你而流!所以现在,就让我哭个痛快吧!
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伤心!痛哭!流泪!轩辕昊
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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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封边关告急的文书置于书案,却是迦泺国与北方各蛮族联盟作战,原本好转的局势又严峻起来。玄昭清俊的眉轻蹙,看来战事还要拖延下去。他批示让兵部增援军力后,推案而起,遥望窗外景致落叶摇黄,已是深秋。
轩辕昊带兵出征已近年余,除了例行公事飞书回传,竟无只字片言问起冷夜语,倒似全然忘记有这个人一般。玄昭眼眸眯了起来:宫中应有轩辕昊埋下的眼线,想必冷夜语与自己夜夜同室而寝早传入他耳中,以轩辕昊的个性,自然不能容忍玄昭嘴角微露苦笑,这本是他刻意安排,以绝轩辕昊的念头,但随着时日推移,原先的得意慢慢消退,惆怅日涨
冷夜语那夜一场痛哭后,便绝口不提轩辕昊,心境也似乎突然平复,竟还渐渐有了笑颜。玄昭见他日益露出笑容,本是大大欢喜,但不久就觉察不对劲。冷夜语那淡淡的笑容宛如面具,让他抓不到真实的气息。若说冷夜语从前以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拒人千里之外,如今只是换成浅笑盈盈,却一样的不容他人窥探内心,甚至将自己封闭得比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玄昭用尽心思,也打不开冷夜语的心扉。
玄昭想到心烦处,他虽意志坚韧,也不免失落,长长叹了口气。回身坐定,眼光落在案头的几本奏折,脸色沉了下来。他近一年都未曾踏入后宫半步,只与冷夜语朝夕相处,两人虽始终以礼相持,流言蜚语早已漫天乱飞。自有些愚忠臣子频频上谏,要他以江山社稷为重,临幸妃嫔,以求子嗣,玄昭只是一哂,未加理会,谁知这班朝臣竟联名上书,说什么要清君侧,除佞臣。玄昭此刻越想越气,蓦地有了主意,一击掌,一个黑衣男子悄声走进御书房侯命,却是无影,他自离开轩辕昊后,便回到玄昭身边随侍。
玄昭传了密旨要他解决那几个罗嗦臣子,心情稍微轻松,问道:冷公子呢?是否还在雅阁练剑?
无影称是,道:皇上可要无影请公子过来?
不必了,朕只是问一下,不打扰他练剑。挥退无影,玄昭面上微微漾起笑意看来那日送剑给冷夜语是半点不错。冷夜语性情淡漠,对宫中人事更是不闻不问,每日里只是在雅阁专心习剑。若非玄昭鼓动他练剑,以冷夜语的清冷淡泊,还真不知要如何排遣心中孤寂
心中孤寂么?玄昭慢慢敛了笑容,轻声一叹我还以为已经渐渐抚平你的伤痛,其实你不过是将冷漠孤独藏到心底更深处了吧,拒绝任何人的碰触我倒还宁愿你像起初那样把什么痛楚都发泄出来,以不至于现在,我无法琢磨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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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纱宫灯静默无声地吐着微弱烛焰,殿内碧玉丹炉不断袅袅流溢着龙涎香雾。玄昭掀开纬帐,如往常一样,见冷夜语所睡的锦榻上已没了人影。他披衣起身,出了寝宫,一路向雅阁走去。
秋月皎洁,星光数点,将阁前的池塘照得波光粼粼。水面倒映出白衣男子的俊美风姿,剑气如虹,带起落叶飞花,片片朵朵,均凝绕在男子身周,随剑流转飞旋,映着男子白衣墨发,翩然出尘,令人目眩神迷。
玄昭静静伫立池对岸,目光闪动,隐含激赏冷夜语确实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又日以夜继地苦练,时日虽然不多,剑术却可说是一日千里,进展神速。折落一段树枝,玄昭微微一笑,倏地纵身,足尖在水面浮萍上几个轻点,已跃过池塘,手腕一振,树枝向冷夜语颈中划去。
他身形奇快,冷夜语却似一早料到他会出手,轻笑一声,竟不回首,银剑反手指向玄昭眉间,逼他撤招自救。两人一来一回,过起招来,招数越来越快,月色下只见两团朦胧人影裹着银芒吞吐,却听不到任何兵刃相接的声音。
突然两人一顿,冷夜语银剑已卷上玄昭手中树枝,轻轻一绞,树枝脱手飞出。他随即垂剑:第十七招,比昨夜还多用了两招。语气略带遗憾。
玄昭捡起树枝细细一看,展颜道:你前几次都将树枝绞裂,今天却丝毫无损,这力道控制可是比之前更自如了。丢下树枝,拍了拍手上尘土,笑道:只怕再过几个月,我就得另请高人陪你练剑了。
冷夜语淡然微笑,也不答话。他适才已练了半天剑,鬓边微汗。月华在他玉白泛着浅浅红晕的面上笼了一层莹亮光泽。玄昭心猛地一跳,情不自禁伸手,想摸下他脸庞。冷夜语一侧头,玄昭摸了个空,甚是尴尬,讪笑道:我想替你擦汗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是。冷夜语笑容不改,举袖轻拭。
玄昭暗自叹气,这样的情形已有多少次了?每每他有什么亲昵举止,冷夜语总是面带那种他捉摸不透的微笑巧妙回避,让他心有不甘却无法动怒。
他怔怔瞧着冷夜语,心下百般不是滋味冷夜语,将近一年的朝夕相伴,还是比不上你和他短短几十日的相处么?你对他真的用情如此之深,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吗?我,在你心里,究竟有无一席之地?
冷夜语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脸微微一热,侧首避开他视线,一时也找不到话题。两人默默站在月色下,各自想着心事。
夜深露重,回去罢玄昭最终打破了沉默,去拉冷夜语的手。
好冷夜语似是不经意地抬手一捋头发,不着痕迹地避过了玄昭伸来拉他的手。
玄昭再一次落空,心中连日来本已在烦恼看不透冷夜语的心思,此刻不禁对他接连的婉拒升起一丝薄怒,定定看了他半晌,一言不发,转身迈开脚步,走得极快。冷夜语一怔之后,暗中叹了口气,不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月华似水,在两人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
回到寝宫重新沐浴更衣后,冷夜语片刻便已入了梦乡。玄昭听着他轻悠漫长的呼吸,却怎么也睡不着,喜爱之人日夜尽在眼前,却触摸不得,对他不啻一种折磨。玄昭无声苦笑了一下,却也无可奈何,心底好生嫉妒起轩辕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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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御阳王爷不日便要班师回京了么?玄昭看着手里刚送来的边关急件及迦泺国的求和书,头也不抬,问跪在书案前一脸风尘仆仆的信使。
托皇上鸿福,王爷英勇,我朝大军已击溃敌兵大获全胜,那迦泺国王也于阵前暴病身亡,新即位的女王愿与我朝联姻,永结秦晋之好。信使恭恭敬敬地道。
玄昭微一颔首,也不置可否,叫宫人领了信使下去。一丢文书,轻轻伸了个懒腰,靠着背后厚厚狐皮褥垫,胸口沉沉的,竟无半分喜悦之情。他眼神慵懒,望向窗外白茫茫一片今冬第一场飘雪。
怅然一笑,心头益发沉闷不堪。不知不觉,离他带冷夜语回宫已过了一年,他原本下定决心要让冷夜语彻底忘了轩辕昊,转而慢慢接受他的情意,但如今信心却忍不住动摇起来。虽然冷夜语未再提过轩辕昊,也不似先前那般消沉颓唐,玄昭仍无法亲近他分毫。他疲惫地一手支颐冷夜语!我还是没能让你忘记他么?他就要回京城了,你,会怎么样呢?
一阵嗟蹉,玄昭出神片刻,走出书房,任飞雪飘落一身,寒意袭体,思绪倒反而变得清明,暗自嗔怪玄昭啊玄昭,亏你当日还夸口,要用一生一世来等他接受你,眼下不过短短一年,你便想要退却了?岂非同那一走了之的轩辕昊无甚区别?这般半途而废,又如何能留住冷夜语?他精神一振,甩了甩头,似乎要将原先那些杂念抛离脑海,也不叫宫人随侍,大踏步走向雅阁。
向来风雨无阻在那里练剑的冷夜语今日却不见踪影,玄昭一愣,随手叫过一个在附近打扫的杂役来问,那杂役一指前边的梅林:回皇上,公子练了一会剑,就去梅林了。
 
漫天飞絮卷扬穿越在幽静林间,轻舞飘摇,衬着满眼嫣红的、雪白的、鹅黄的梅花,丝丝冷香沁人心脾,似要将人无止境地沉醉其中。
冷夜语依旧白衣墨发,悠悠闲闲地倚着一株梅树,目光在梅花飞雪间流转巡回,唇角若有若无地含着一丝浅淡笑容。
一年前的自己,是在听风小筑看到冬日初雪。他在雪中想着轩辕昊,还有当时那个小脸冻得通红的丫鬟,是叫雀儿吧冷夜语嘴角扬起,原来时光流逝,有些东西却反而会沉淀得更深。
前方一株红梅开得正艳,灿若朝霞,满树红意渐渐幻成了一身红衣的轩辕昊,笑着拉起他的手。
我有样好东西给你看
这株叫双色梅,是梅花中的极品,原本长在后山,千万棵中也只得这一株。我一直派人守着花期,今日凌晨才完全开放,我就把它从后山挖了过来。

推书 20234-06-27 :冤家找上门(出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