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夜囚狼(美强) 上————俺爷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听见古艳说出如此可笑的话，我压低了声音反驳，有威吓的意思在，但听在他耳里彷佛我只是只因害怕而发出低鸣的狗，他不怒反笑，还笑出声来。
「果然是个新来的呢，是吧？苍武。」
我随著古艳转移的视线望向苍武，以为他会替我讲话，然而苍武仅是对我使了个眼色，要我别继续和古艳辩下去。我抿抿唇，即使很不甘心，但还是决定先听从苍武的话，不再和古艳继续无稽的话题，只用不友善的眼神回报他。
「古艳，他今天第一天工作，你就别为难他了。」苍武维持著一贯沉稳的态度，古艳则是笑而不语。
我感到十分的不快。
＊＊＊
犯人们会集中在楼与楼间，大型广场上的空地用餐，也就是在餐厅前摆放著桌椅的地方。广场上方是中空的，可以直望天际，然而这里的天空几乎一年四季都是灰压压的阴沉色调，很少会有出太阳的日子。
「哟，小羊仔，开始工作了吗？」我和苍武一起到达餐厅时，雅人从我身後粗鲁地一把搭上了我的肩，害我的腹部隐隐作疼著。
我让自己装出一副没事的表情点点头。
「真的吗？昨天被丽揍成那样耶～」蒂尔迎面走来，在我面前站定、踮起脚尖，将自己矮我快一颗头的娇小身子垫起，以便接近我的脸，灰绿的大眼灵活的转动著观察我的伤势。
「没有大碍，只是我晚一点还要去罗罗医生那里换药。」我刻意的退後了些，保持和蒂尔的距离。
蒂尔轻笑了两声：「看样子你的生命力也挺旺盛的嘛。」
我不知道这是称赞还是讽刺，但还是敷衍般的对他微笑了下。
「啊～今天你第一天工作，我们就一起吃饭吧？」雅人占著身高优势，勾著我的肩膀，也不顾我意愿的迳自拉著我往最旁边的空位走去。
後头的蒂尔则是和苍武搭话著，我听见蒂尔问道：「苍武你能一起吃吗？」
苍武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我没听见他回话，但传上的脚步声他似乎是跟上了。
「啊──好久没一起用餐了呢。」雅人对著蒂尔和苍武笑道，苍武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有蒂尔和雅人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出外郊游和同学一起用餐的小朋友般兴奋。
「你们平常不是一起用餐的吗？」我问。
「才不是！平常我都只有一个人吃，雅人老往鬼尚那里跑，苍武又老被扣在天海那边。」蒂尔几眉弄眼的抱怨著，古灵精怪的样子很淘气。
「对，我们平时不一起吃的，今天算是特别的日子吧？欢迎你来的庆祝。」雅人哈哈的笑著，我则是无奈的扬扬嘴角。
我们在取餐处站定位，等候排队的人潮，犯人和狱警排在一起景象我是觉得挺滑稽的，但蒂尔说这是绝翅馆内很平常的相处模式。
蒂尔和雅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閒聊著，我则和苍武站在一旁，偶尔才接话，我发现苍武和一样是个在人群里反而话愈少的人。
在取餐时，我挺讶异这里的伙食，原本以为狱馆内的伙食不会好到哪里去，但摆在眼前的却是很精致的欧式早餐！这个地方真的是犯人待的监狱吗？我不禁怀疑起绝翅馆其实是个饭店来著了。
「等等，你的水果。」我准备往前走的时候，配给餐点的少年叫住了我，我抬起头来，发现是昨日在丽的牢房内的少年。
他似乎也认出我了，将水果放上我餐盘的动作有点慌乱，昨日满载恐惧的褐眸里现在充满了歉意。
我没来的及和少年说上话，因为後头取餐的人已经往前挤上，我只好先追上前方的蒂尔。
「蒂尔，刚才那个孩子是......」
「那个孩子？你是说乔许吗？」蒂尔见我又提到这个少年，脸色有些沉了下来：「你不知道吗？在厨房里工作的人是由每栋二、三楼层的犯人负责，一个月会轮栋一次，乔许是这我这栋的第二层楼的犯人。」
「我知道，不过......」
「夜十久，别多管閒事。」蒂尔的语气瞬间阴沉许多，灰绿色的瞳孔泛著冷意，我顿时明白若是我再继续多问下去，蒂尔很可能会跟我撕破脸。
此时我背後忽然被人用餐盘一顶，我转过头去，站在我身後的是个很高大的男人，比已经快一米八的我又高上半颗头左右，我猜他可能有一米九。男人那头短刺而竖立的黑发感觉很粗犷，他肤色黝黑，体型健壮但不夸张，一张脸长的很刚毅、端正又好看，浓眉和丹凤眼给人嚣张的印象，但并不讨人厌。
「你们挡到路了。」男人的声音很低沉。
「抱、抱歉。」
我愣了愣，正要让开位置，身後却传来雅人带著愉悦的嗓音：「鬼尚！」
雅人从我身旁越过，凑过去男人身旁的模样像只小狗，有点可笑。若我没记错，鬼尚这名字应该是属於雅人那栋楼的『王』。
「滚开。」叫做鬼尚的男人只是冷冷的丢了一句。
「别这样嘛，是音为我今天没有陪你吃饭，所以你生气了吗？」雅人又朝鬼尚凑近了些，但显然鬼尚很没耐心，咬牙切齿的说了句：「我乐的不得了！」後甩头就走。
雅人和鬼尚间的相处模式似乎和苍武跟天海的模式不太一样，我好奇的视线跟著鬼尚走，却在跟到一半时，被另一道视线给吸了过去，湖绿的漂亮眸子、白皙的肌肤和偏橘的红发──是古艳。
我注意到了坐在离我们隔了两、三桌远的古艳，他和天海坐在同一桌，正像鹰隼般的用视线攫住我，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羊仔，你怎麽啦，发什麽呆？」蒂尔又换上了那附纯良无害的天真模样，拉著我到一旁坐下，苍武则是早就坐定位了。
「不、没什麽。」我强做镇定的坐下，却发现苍武正盯著我看：「怎麽了，苍武？」
「你是在好奇为什麽古艳会和天海坐在一起吗？」苍武问道。
「一半一半。」我诚实回答。
「那另一半是什麽？」蒂尔问道，但我学他，给了他一个『别多管閒事』的眼神。
「天海和古艳的关系还不错，有时候会坐在一起吃饭，也常聚在一起，当然这跟派系稍微有点关系。」苍武一边撕著欧式面包、缓缓的放入口中咀嚼，一边跟我解释著：「绝翅馆里的派系之分很简单，以每栋楼的王为首区分，几乎在哪一栋的犯人，就等於是那一栋王的派系底下的人。」
「对、对，其中天海和古艳的关系算是最好的，我们家鬼尚则是属於中间，既不会和其他的王关系特别坏也不会特别好。」雅人插话，在我对面坐下，表情有点沮丧，似乎事因为刚才被拒绝的事由。
「那......丽呢？」我问。
「哎，我们那个红染呀......啊，忘了跟你说，丽红染是丽的全名。他呀，根本就是个见人就咬的疯狗，其他人跟他的关系都不好。」蒂尔用插子玩弄著碗中浓汤里的红萝卜，叹了口气：「不过好在现在也算相安无事啦，只要不刻意去碰丽，丽也不会太疯。」
我不禁有些莞尔，因为我连想到若是将绝翅馆以学校来比喻，天海和古艳就是一个小团体，鬼尚是独行侠，丽红染则是那个被班上排挤的可怜小朋友了。
十九夜囚狼 7(美强)
早餐过後，犯人们会有一段自由活动的时间。狱馆後方有篮球场等运动场所，类似学校的操场。这段时间，大部分犯人们几乎都聚集在这里，其中也有两、三只小猫是四处游离在馆内的角落，但蒂尔跟我说不用在意那些人，反正我们的工作只需负责在确认在犯人回牢房时，所有人都有确实回来就好了。
我问蒂尔如果那些犯人没回来呢？但蒂尔却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拍拍我的肩膀叫我放心，他说因为那些犯人除了回牢房，没有其它地方可以去──
我本来颇质疑蒂尔话中的真实性，但到了回牢房的时间，犯人的确都一一回来了，而且几乎分秒不差，也不用我去赶人，我很讶异绝翅馆内部的自律性。
「并非自律不自律，是因为习惯，也是因为绝翅馆内的规则，犯人想在绝翅馆内过得安稳，就得习惯，学习不要破坏馆内规则。」苍武对我说。
因为我和苍武的管辖楼层是连栋的关系，他在确认完他那一栋的犯人回房之後，便来我这栋帮忙我这个什麽都第一次的新手。
「怎麽说？」我问，一边确认八楼的犯人回房。
八楼的这两个犯人，诺拉和伊欧姆，似乎对我抱持著敌意，他们看著我的眼神相当不友善，我也不认为当他们一边用非善类的眼光打量我、一边窃笑的谈论著同时，是在说我的好话。
「如果你不习惯，当然只能破坏归则，相信我，破坏馆内规则不会对你有益的。」
我点点头，明白苍武是想提醒我，不要破坏馆内的规则，这也是我这两天来不断被警告的一件事。然而......我内心对馆内的规则却还是无法苟同，如同昨日丽的事件，那是侵犯、霸凌事件，却因为馆内的规则，我无法可管，光是这点我就著实无法苟同。
更不用说『王』这种制度的存在了。
苍武随著我到了九楼，我并不是很想见到古艳，但当我发现古艳不在房内时，我确实慌了。我啧啧嘴，心里有点不悦给在我第一天工作就给我找麻烦的古艳。
我立刻急著想下楼去找人，苍武却拉住了我。
「你不用急著去找人，每栋楼的王本来就可以自由活动，想什麽时候回来，是由他决定，不是你。」
「这算什麽规则？」我冷哼一声，这个规则让一脸慌张的急著要去找人的我显得狼狈可笑。
「夜十久，你必须习惯，这就是绝翅馆内的规则。」苍武凝视著我，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扑克脸，但我有听见他轻微的叹息。
＊＊＊
苍武的电子表又响了，看来天海根本等不到午餐过後再找苍武过去，我不明白是什麽事情能让天海找苍武找的这麽频繁，但我隐约有察觉到苍武和天海的关系似乎不单纯。
我越过晦暗的走廊，今天的日光依旧稀薄，惨白的天色让人心情难以愉悦，虚弱的光线照射在脸上，只让我觉得有种不快感。
犯人回房之後，离午餐时间还有一段距离，这段空档，便成了我们狱警的偷閒时间──雅人是这麽跟我说的。头上的伤口正隐隐作疼著，其实已经痛了我一整个早上，於是我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先到医护室，找绘梦罗罗替我换药。
正当我准备往医护室那栋楼层的方向走去时，我眼角馀光却瞄到蒂尔从斜前方走过，我驻足下，蒂尔并没有注意到我。
蒂尔的身後跟了两个犯人，一个是棕色短发、皮肤黝黑的男人，我没见过，另一个短金发的少年，他那张略带恐惧的脸则是另我印象深刻──是乔许。
这个时间带著犯人出来是件很奇怪的事，尤其是其中一个还是遭受丽侵犯乔许。
我的好奇心和良心下意识的要我跟过去，我脑中在此时却也同时闪过好几次苍武和雅人还有蒂尔劝我不要多管閒事的声音。
我停留在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儿，然而当蒂尔一行人的身影一消失在转角处，我却还是忍不住的移动了脚步，往蒂尔他们消失的角落走去。
我隐身在转角的阴影处，屏息著由墙後稍微探出头偷偷观察蒂尔想带乔许他们去哪里。
在蒂尔管辖的楼层和雅人管辖的楼层交接处，狱馆长廊的外围有一大片庭园，同样的在我和苍武连栋的的交接处外围也有。庭园里有喷水池，种满一堆颜色艳丽、杂七杂八的花和各式各样的雪花岩雕塑品，虽称不上难看，但品味也不高，顶多用花枝招展来形容会妥当些，据说这庭园是雪洛伊的恶趣味，建来装饰气氛阴森的绝翅馆用的。
蒂尔将乔许和另一名犯人带到庭园里，有个人坐在喷水池旁，黑色的长发以及艳丽而女性化的脸孔，我立刻认出来那是丽红染。
我躲在长廊转角处的拱住後，花岗岩砌成的墙透著冷意，透过我戴著白手套的手指，不舒服的寒冷传上我的背脊。
蒂尔他们的距离离我不远，我恰巧可以听见他们的对谈。
「丽，我帮你把人带来了。」蒂尔对著丽说道，他身後的乔许正瑟瑟发抖著。
「把人留下，你可以滚了。」丽那双含笑的眸子凝视著乔许，连看也不看蒂尔一眼。
「喂！你好歹也说声辛苦了吧？就因为你临时起意要在这里打野战，我还特地帮你把人带来这里耶！」蒂尔撇撇嘴，双手插腰。
我不是小孩子，当然听得懂打野战的意思，我感觉到全身的的血液如同瞬间降温了似的，指间在发冷。
「吵死了！你是想被扁吗？」丽将视线转向蒂尔，血红色的眸子瞬间变的阴狠。
「被扁？拜托！真要打起来我也不会输你好不好！」蒂尔似乎对丽的凶恶具有免疫力似的，他朝丽使了个白眼，随後又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模样：「算了、算了，我可不想真的和你打起来，东西我带来了你要吃就吃，别搞得太过分就好。」
蒂尔将身後的乔许一把拉过，往丽推去，乔许向前踉跄了两步之後跪倒在丽面前，恐惧的神情就如同昨日我见到他时一般。
「记住别搞得太过火喔！真是的......没事打什麽野战嘛，你这变态。」蒂尔不停的碎碎念著，但显然是惹火了丽。
「去你妈的！你才是个真他妈的变态，还不是一样抓了人要去爽！要爽就快滚，别打扰我！不然我像揍昨天那个畜牲一样揍你！」
丽怒气腾腾的站起身子，蒂尔则对他扮了个鬼脸後拉著另一个犯人便飞也似的跑走了。
我戴著白手套的手紧握，我终於弄明白了为何昨日明明是住在第二层楼乔许会出现在丽的牢房里，原来是因为蒂尔帮忙的关系！我追随著蒂尔背影的视线在他消失在转角处後移开，我清楚蒂尔带著那个犯人要去做的绝对不会是好事。
这栋绝翅馆内，看来不只有犯人间霸凌的问题，连狱警本身都有问题。
在我考虑著要追过去还是留下来的同时，庭园传出的碰撞声又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丽将乔许压到在地上，可怜的少年看来神色惊惧，泪如雨下的求饶，但丽依旧狂暴的撕扯著他的衣服。
丽用手肘压在乔许的背上，另一只手擒著乔许的下颚：「乔许，我并不想弄伤你，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就不能乖乖配合吗？」
乔许依然挣扎著，他显然很不愿意：「不要，丽，我不想要做这种事。」
乔许在挣扎的时候打到了丽的脸，丽那张冶豔的脸孔顺间冷了几分，连话语里都透著寒意：「你的手想要在被弄到脱臼一次吗？或是......我叫人去将你那个可爱的妹妹的手弄脱臼你会比较听话？」
闻言，乔许顿了顿，停止挣扎。
「对，这才乖，我可爱的乔许。」
丽的表情像只嗜血的野兽，让我不寒而栗。他继续撕扯著乔许的衣服，乔许此时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任丽将他压在草皮上侵犯。
我看不下去，握了握拳踏步就要上前去阻止，颈子却忽然一紧，一股力量将我往後带，我脚步一个踉跄，向後跌，那股力量又从胸口将我往上托，我的背撞上了冰冷的花岗岩，我轻轻的痛呼了声。
「你不仅偷窥还想要去打扰人家吗？小狼儿......」轻挑而愉悦的低沉嗓音在我耳畔呢喃道。
我抬头一看，先入眼帘的是微卷偏橘的红发发尾，随後，我的视线便被吸入了翠绿的深潭中，那种紧咬人不放的视线──是古艳。
「古艳！？你怎麽会在这里？」我诧异的望著眼前略高我一些的男人，压低声音问道。
「啊──因为我看到我的东西也在这里呀。」古艳嘴角轻扬，一只手压在我身侧的墙上，无形地，我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压力。
「什麽东西？」我眉头纠结。
他轻笑了两声，用食指由下而上往我的警帽帽沿的底端一敲，我的警帽便松脱开来，被他抢到手上：「你呀。」
「胡说八道！我不是你的东西！」我明白自己正被他戏弄著，我有些火大他的轻挑，一把抢回我的军帽：「滚回你的牢房，别打扰我，我现在有事情要办！」
我伸手想推开他，但他却文风不动的站在那儿。
「古艳！」我压低声音吼他。
此时庭院里已经传来乔许低声的呜咽，我啧了声，用了点力气将古艳推开，转身要出去阻止丽的暴行。
「丽......！」就在我要出声阻止丽的同时，身後的人将我的腰揽住，一手捂上了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