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叹息声传到了他的耳里,象是回应他的问题,却又带着深沉的悲鸣与无奈。
苍月抬起头看着二楼的窗户,随即低下头离开。
她回答了他所有问题,没有隐瞒,但她的回答却勾起他心中的某些思绪。
他不懂她!
为什麽她要将自己置于生死之间?为什麽她的笑容总是如此哀伤,却又带着玩世不恭的促狭?而那对清澈的眼眸又为何如此冰冷?他真的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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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主,汝南王求见。"朱月毕恭毕敬得道。
未停下拨弄琴弦的手,白少邪淡淡的说:"命人备茶,好生招待。"
"是。"
苍月整理书柜的手停了下来,好奇的问:"汝南王为什麽找庄主?"
"你当心别摔下木梯。"
回过神来,苍月才惊觉自己仍在一尺高的木梯上,而手上的书已有一半掉落地上。"对不起!"都怪自己分神。
"无妨,你将那些书放回架上后,就下来与我对弈吧。"白少邪拿出棋盘,朝苍月招了招手。
"对弈?"外边还有汝南王耶!
"你不会吗?我可以教你。"
"不是,可是......"
"快下来!"
苍月依言爬下木梯,坐上桌前的石椅,拿起棋子与她对弈。
不知在棋盘上大战了多少回合,其间,有人进来送上茶水和糕点。
除了知道自己惨败了数十回合外,苍月只知道外头天色已晚。
那汝南王呢?无论白少邪多麽不把王孙贵族放在眼中,如此无理也不好吧?
"心神不定,怎麽下得好棋?瞧,你已输我四十回了。"
"汝南王......"他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次,似乎让他等太久了。"站起身来,白少邪向大厅走去。
这次?随着她的步伐,苍月也到了大厅。
"少邪?"厅上身着华服,面貌清秀的男子,状甚亲昵的朝她走来。
"汝南王。"白少邪只是微微欠身作揖。"民女有礼了。"
"何必如此多礼?"汝南王连忙执起她作揖的手,笑的甚是欢喜,完全没有等候多时的焦虑。
绢扇微微一挡,她就闪过了汝南王的手,笑问:"不知汝南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不顾白少邪的闪避,汝南王硬是牵着她来到了大厅中摆放的数只木箱前。"上回你不是和本王抱怨珍贵药材难寻?本王特意收集了一像珍贵药材送你,有千年灵芝、上好人参还有天山雪莲。另外还有一箱本王自南国商人那儿购得的上好衣料,送给你裁制衣裳;而那一箱则是文房四宝,你可喜欢?"
"喜欢,但少邪不能收。"摇了摇头,她和上箱盖。
"你那些理由本王已经听腻了,你就收下吧。"
白少邪叹了口气。"那麽少邪只有乖乖从命了。"
她招招手,一旁的下人立刻收起木箱。
"那麽,为了答谢本王,你赔本王赏看桃花可好?"
"好。"
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苍月直觉心中,甚是难受,连忙拉住朱月直问:"汝南王为甚麽对庄住那麽好?"
"苯!当然是因为喜欢庄主啰!"甩开被抓疼的手,朱月接着道:"汝南王已经向庄主求过好几次亲了,只是庄主总不答应,汝南王只好每个月跑一次残月山庄,盼望能以诚心感动庄主。"而庄主每回总要让汝南王等上好几个时辰。不过,他还真有恒心。
"求亲?"
"你不知道吗?天下多的是想和庄主求亲的王孙贵族,但多半都让庄住吓跑了。"想起那些场景,朱月仍不免觉得可笑。
朱月一转身,却发现不见苍月的身影。"那个傻瓜跑那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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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点点繁星装饰于黑锦般的夜空中,娇艳的桃花在明亮月光的照耀下,更显红嫩。
"少邪。"汝南王萧晨义轻声唤道。
"怎麽啦?"白少邪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望着他。
"究竟何时你才愿意成为我的娘子?"
白少邪偏过头,轻声叹息:"汝南王......"
"叫我晨义。"
白少邪走道荷花池旁,轻倚着红色的栏杆,背对着萧晨义深情的目光。"晨义,少邪早已说过,我未有婚嫁之意,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逼?少邪,我何时逼过你?这一年来,我何曾强迫过你?除了强逼你收下礼物外,我何曾逼过你?若我真要逼你,我早就上京要皇兄下旨赐婚,但我可有如此?"究竟是谁逼谁?
"天涯何处无芳草,晨义你又何必独独钟情于少邪?嫁给你的,应是一名美丽大方、温柔贤淑,能为你分劳解愁的女子,而非正道人物所不齿的女魔头白少邪啊!"
"但我只心悬于你,在我心中,不会再有别人的存在。"自背后抱住她纤弱的身子,他心疼得道。
"晨义,别让少邪将你赶出残月山庄。"微微一晃,他便离开了他的怀抱。
"抱歉。"感到怀中的空虚,他谦然的笑了笑。
白少邪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晨义,一年,你已追了一年了,该放手、也该走了。圣旨是绑不住少邪的,你还是放弃吧!"她的心很清楚的告诉她自己,不可以伤害这个深爱着她的人,但是,若不让他死心,将来他只会被伤得更重。
"正因为我已坚持了一年,所以更不能放弃。从一年前你对我的不理不睬,到现在我已能唤你少邪,甚至能这样靠近你,这代表你对我并非无心,遂我决不会放弃的。"今生今世他可以放弃一切,无论是富贵荣华还是他自己,但只有白少邪,他决不放弃。
抬起头,她望向天际的明月,无言以对。
"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很像月亮,明明一直在我身旁,却又是那麽的遥远,难以碰触;月光是如此的柔和,却又如此冷漠,叫人心寒......"爱上这样的女子,是不是注定心伤?
微微一笑,白少邪回过神来,直望进他盈满爱意的眼中,没有逃避。这样形容她的男子,她似乎应该尊重他的爱情。
"你可知道,在南海有一种宝石,它会随着月的盈缺而改变它的亮度,找到月亮时又会微微发光,当地人称之为月石。我想它一定很适合你。"
萧晨义自怀中取出一个锦包,打开来拿出包覆在其中的发簪,递到她眼前。"这月钗美吗?"
白少邪又是笑着点点头。
"我为你戴上可好?"
白少邪没说话,只是走近他,微微的低下头。
瞧见她默许的反应,他喜出望外的意颤抖的手替她将月钗簪上她柔软、乌黑的秀发。
抬起脸来,她淡淡的笑容与月钗上的微弱光芒,及远方的月光相互辉映,美的令人窒息。
"若能为你而死,我必含笑而终。"他不禁脱口说出。
绢扇轻抚过他的唇,她美目一转。"别胡说。"
萧晨义满足的笑了笑,"时候不早,本王也该离开了。"
"今天不留下来过夜吗?"
"不了,明天还的回京呢,只怕在这义住下,本王就舍不得离开了。"他开了一个小玩笑。
"我送你。"
"不必了,你也累了,早点歇息吧!"萧晨一脱下温暖的外褂,将之披在她穿着单薄的身上。"虽是春夜,但晚风微寒。方才是我疏忽,要你陪我出外赏花却忘了要你加件外衣,瞧你穿的如此单薄,万一着凉,该如何是好?要好好照顾自己。"他不厌其烦的一再叮咛,关心之情表露无遗。
"是。"
"那麽,本王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庄内可还缺些什麽?"
"没有了,晨义,你自己保重。"
得到她的嘱咐,他满心欢喜的转身离去。
白少邪目送着他离去,直到身影消失在回廊的另一端,他才收回视线。
看向水面,暗黑的池水独独映照出天上那轮明月及她发上那细微的光芒,她轻声叹息。
爱情,是否永远注定叫人伤心。
第二章
白少邪以绢扇拂开满枝的桃花,一语不发的坐到苍月身旁,斜倚着他宽厚的肩。
紫月告诉他,一夜不见苍月的人影,想不到是在桃树下睡着了。
因为日光而醒来的苍月,赫然发现右肩上的沉重竟是......"庄主?"
"又不是三岁的娃,怎会在这里睡着了?"
"不小心出了神,就......"
"就一觉到天亮?你知不知道,现下已到午膳时分。"
"真的?"他睡了那麽久?
"快起身随我去用膳吧!待会儿必让紫月好好骂骂你。"
说完,白少邪快速的往泣红院的方向走去。
跟在她的身后,苍月心中暗叫不妙。紫月那得理不饶人的尖牙利嘴,一定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看来待会儿得偷溜了。
用过午膳后,白少邪便回房看书,庄内人也都各忙各的去了,偌大的庄园中,有的洒水、有的扫地,呈现午后慵懒的气息。
而苍月为了躲过紫月的飞叶镖,在庄内东奔西走的大喊:"救命啊,青月,你快来救救我!"
"明明是你自己的错,还敢叫别人来救你。"说着,她又射出手上的铜叶子。
"你真的想杀我啊?"快速回身,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下一片朝他心脏直飞而来的铜叶。
"光会吃饭的家伙,留了何用?"
"紫月你说话也太毒了吧!苍月不过实在桃树下睡了一夜罢了,你又何必那麽生气?算了啦。"甩着手中的软鞭,朱月为躲在她身后的苍月挡下所有的飞镖。
"是啊!万一吵到庄主该如何是好?"剑鞘一挥,青月便打下所有射向他的铜叶。
"紫月,别闹了啦。"
苍月向庄门跑去,想打开大门逃跑,但动作却在打开大门后停下,丝毫不顾身后夺命的飞镖。
三人飞奔而上,为他挡下那数枚铜叶。"你真的不要命啦......"
而三人的动作却在看见大门外的景象时停下。
门外竟整整齐齐的摆放了五具尸体,身着白衣,面色死灰,而最为诡异的是,那五具尸体竟然在笑!
最先回过神来的青月,连忙唤来因刚才他们四人玩耍而避得远远的庄人。"快来帮忙。"
一群人将尸体搬进园中后,皆害怕的不愿靠近,只有四随月为在一旁打量着这怪异的尸体。
"他们应该刚死不久吧?"蹲下身,苍月摸了摸尚有余温的尸体。
"是谁杀了他们?竟将尸体摆放在残月山庄的门口,分明是想栽赃。"
"要不要去禀报庄主啊?"
"他们身上有刺字耶!"撕下其中一具尸体的衣袖,苍月惊讶的发现。
"住手!"以上乘轻功飞跃而来的白少邪,状甚紧张的抓住苍月得手。
"庄主!"三人一同退至一旁。
"除了他,还有谁碰过这些尸体?"
"我们都碰过,除了朱月以外,庄主。"青月据实以告。
"朱月,你赶紧到泣红院药房里将柜子上第三各的红药瓶全拿来。"
"是。"
"所有碰过尸体的人,不要再去碰任何人和东西,统统站到一旁去。"吩咐完众人后,白少邪又回过头来问苍月:"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心会不会疼?"
"还好,但手有点麻。"怎麽回事?
"他们都是中毒而死,那种毒药叫"死靥",如果身中此毒,会心疼致死,而最为诡异的是脸上那凄厉的笑容。此毒最为骇人的是,只要旁人一碰触中毒者,叶会中毒。"
闻言,苍月立刻抽回被白少邪紧握着的手。"那庄主你......"他尚未说完就感到一阵晕眩。
"庄主,药拿来了。"
"给每人一颗,他们中毒不深,只要休息半日即可,苍月中毒较深,我带他去治疗。至于那些尸体,就把它们烧了吧。"
"好的。"
一路上,苍月多次乡间白少邪紧抓着他左腕的手甩开,却无法如愿,他该以内力意欲震开,却惊讶的发现内力一出,立即消逝无踪,宛如散落海中的水滴一般。
"你就别白费力气了。"直到带他进入泣红院中的炼药房,白少邪才松开自己的手。
"庄主,难道你不怕中毒吗?"苍月气急败坏得到。
专心于药柜中的白少邪,闻言只是冷冷的丢下一句:"我自小就服食百毒,早已成为药人,这死靥对我无效。"
药人?这麽说来,她还会使毒?
"把上衣脱掉。"
苍月听话的将上衣脱下,让白少邪以长而细的银针将自己的穴道封住。忽然,一股热气在他胸中四处流窜,他直觉难受得很。
"没事的。"白少邪将冰冷的手轻放在他胸前。
虽此举令他感到面红心跳,但胸中那股热气却已逐渐平息。
"若我再迟一刻钟赶去,你早已毒发身亡。"拔下数根银针,她又取出一刻药丸给他。"吃下去。"
吃下那颗绿色的药丸后,苍月直觉浑身清凉,右手的麻痹感也逐渐消失,一切又回到他尚未中毒前的感觉。
白少邪取出剩下的银针,让他躺上卧榻。
"为什麽?我已经好了。"
"那只是你的感觉罢了,你若再不躺下,完一毒再发作,我绝不救你。"白少邪不慎在乎的取出医书,坐在桌前兀自读了起来,不再看他。
闻言,他只好乖乖躺下休息,一面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用。妄他还大她六岁,怎麽老是栽在她手上。
安静的房内,只有白少邪偶尔的翻书声,静到连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方才她轻抚过的地方,仿佛又发起热来;心跳的好快,就算跳出了心口,他也不会奇怪吧!这也是死靥的症状吗?
终于他睡着了,他闭上双眼,沉入深深的梦乡。
待他睡着后,白少邪才放下手中的书,打开了窗。窗外只有一片蓝天及徐徐吹来的风。
究竟是谁,竟做出这等事来?不由自主的,她陷入了沉思中。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咻的一声,一片铜叶打下了易于偷袭的暗器。
白少邪没有抬头,依然低头思考着破解之法。
紧接着,又有数枚暗器以落雨之势向她袭来,但一条软鞭旋转着形成了保护壁,为白少邪挡下所有夺命的暗器。
捧着棋谱的白少邪,仍是一派悠闲的排着棋局,仿佛什麽事也没发生。
"白少邪,今天要你的命。"耐不住性子的偷袭者,终是露面了。
"少邪冒犯过你吗?唐公子?何必要取少邪的性命呢?"放下棋谱,她笑着又饮一杯。
"你杀了我的二妹和妹夫,还说没冒犯过我?"那日的情景尤历历在目,那满眼的血腥......"你若大发慈悲给他们个痛快也罢,但你却将他们凌迟致死,你怎麽忍心?"
"我记得那事应该是因为你的妹夫对我轻薄而起的吧?"
"那你为何连我的妹妹也不放过?"
"茵姑娘可是自愿殉情的,与我无关。"白少邪笑道。